兴化和宝应方言(兴化方言囥kàng)
兴化和宝应方言(兴化方言囥kàng)掯(kèn)十多年后,我的这位小学同学真的走进了军营。又过了几年,他就当上了军官。他也喜欢耍耍笔杆子,还在军报上发表过一篇文章《从囥枪到扛枪》。今年春节,他回家探亲,我们一帮同学相聚,还谈起这件往事,大家一阵感慨,一阵叹息。那天我们喝得很多,都醉了。我给大家讲一段关于“囥”的故事吧。我读小学的时候,正在搞运动,上课念书少,活动搞得多。那阵子,经常参加的活动就是军训。一位同学爱上了一支从大队文娱宣传队借来的木头步枪,偷偷地把它藏了起来。后来在从南京来插队的女老师的连哄带吓之下,那位同学又把枪交了出来。女老师也不想把他怎么样,但要他写份检讨书。他成绩没我好,写检讨也找我帮忙。我那时并不知道有“囥”,也不会写“藏”,但认得个“扛”字,便自作聪明地用“扛”来代“囥”了。于是,我就替他写出一份这样的检讨书来:“我非常喜欢枪,长大要去当兵站岗,这支木头枪很漂亮,我天天都想把它扛。昨晚学校放学后,我到办
囥(kàng)
囥,音“炕”。这个字是个形声字,外形内声。值得注意的是,外面的框并不是个“口”,而是古“围”字。用“围”表义,用“亢”表音,这个字真是合理得到家了。
网络图片:囥东西,是小孩子最喜欢的游戏之一
字典对这个字的解释是,方言,藏。说它是方言不错,闵方言、吴方言、江淮方言中都有这个字,但仅用一个“藏”来解释它是有问题的。“藏”有两个义项,一是躲藏、隐藏,二是收存、储藏。在杭州话中,“囥”还有“放”的意思,“把东西囥囥好”就是“把东西放放好”。我们这里的“囥”只有第一个意思,而没有第二个意思。你把不愿示人的物品隐匿在草堆里当然是“囥”,把粮食存放在大家都看得到的瓮子里能叫“囥”吗?
我给大家讲一段关于“囥”的故事吧。
我读小学的时候,正在搞运动,上课念书少,活动搞得多。那阵子,经常参加的活动就是军训。一位同学爱上了一支从大队文娱宣传队借来的木头步枪,偷偷地把它藏了起来。后来在从南京来插队的女老师的连哄带吓之下,那位同学又把枪交了出来。女老师也不想把他怎么样,但要他写份检讨书。他成绩没我好,写检讨也找我帮忙。我那时并不知道有“囥”,也不会写“藏”,但认得个“扛”字,便自作聪明地用“扛”来代“囥”了。
于是,我就替他写出一份这样的检讨书来:“我非常喜欢枪,长大要去当兵站岗,这支木头枪很漂亮,我天天都想把它扛。昨晚学校放学后,我到办公室拿走枪,先是扛在床底下,后又扛在桃树上。我人虽小心却大,对军训很有影响。我一定要改正错误,为我们班级争光。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以后争取扛真枪。”我的同学念过检讨后,女老师表扬说:“检讨写得不错,挺顺口的。”老师又要过同学的检讨书,看了看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把‘藏’全写成‘扛’,错得太远了。这哪是检讨书,倒是决心书。”我刚才还为自己的大作洋洋得意,谁知却出了洋相。我有些不服气了,从座位上站起来说:“我们这里没有藏,只有扛。”班上也有几个同学随声附和我。那个女老师皱起眉头来了:“是啊,那个‘kàng’字怎么写呢?”全班学生都笑了起来:“藏枪就是扛枪。”
十多年后,我的这位小学同学真的走进了军营。又过了几年,他就当上了军官。他也喜欢耍耍笔杆子,还在军报上发表过一篇文章《从囥枪到扛枪》。今年春节,他回家探亲,我们一帮同学相聚,还谈起这件往事,大家一阵感慨,一阵叹息。那天我们喝得很多,都醉了。
掯(kèn)
掯,是个形声字,左形右声,读kèn。作为方言,使用它的地方是很多的,其义也比较复杂,可当“噙”讲,如掯着泪水;可当“勒索”讲,如掯财;可当“克扣”讲,如掯除。
在我们这里,“掯”最常用的意思只有三个:一是与按、摁、揿差不多,就是用手或指头压,如“掯一下电铃”、“掯住他的腿子”;二是压下、压住的意思,如“把他的两张戏票掯了下来”;三是刁难、压制的意思,如“这几年他一直掯住我”。第一个意思是最基本的,后两个则是引申出来的。《儒林外史》第十六回写到潘保正为匡超人相面,有一句“又把耳朵边掯着看看”,这里的“掯”用的就是本义。
网络图片:我用手指头都可以把你掯在地上
1968年,上海一男知青插队兴化某大队。在蹉跎岁月里,他用自己的亲身经历造出了一个个带“掯”的句子。
他刚到农村不久,便与生产队社员混熟了。一中午天放工前,队长对他说:“小何,马上去帮助掯猪子。”他并没有听懂队长的话,只是朝队长点了点头。其实,他根本不知道,队里晚上要吃“碰头”,队长是要他去帮助杀猪。他当然没有去掯猪子,而是径自回家吃饭去了。晚上,他和全队的劳力一起到公房里去吃红烧肉,吃得很香,吃得也很多。队长对他有了意见:“这个家伙掯猪子不出力,吃猪肉的本事倒不小。”
这一年的冬季征兵开始后,小何向生产队递交了参军申请书。队长看也没看,就放进抽屉里。他向大队民兵营长回报时说:“小何还没能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眼下不宜送到部队去。”申请被掯下来后,小何自然连参加体检、政审的资格也没有了。小何找队长理论,队长毫不客气地告诉他:之所以掯下他的申请书,是因为他不愿意掯猪子。小何急得哭了起来:“队长啊,你冤枉我了,我根本不知道掯猪子是什么意思,哪里是不愿意呢?”队长这才知道是错怪了小何了,连忙向小何打招呼。
小何并没有记队长的仇,而是开始认真学习村里方言,几年后,他就能说得一口流利的土话了。他劳动也很积极,还是大队文娱宣传队的导演。生产队长逢人便夸他:“小伙子有文化,肯吃苦。”他多次到大队、公社推荐小何上大学,理由很简单:“人家是块读书的料子,我们不能把他掯在农村一辈子。”在生产队长的努力下,小何后来真的走进了大学。再后来,小何便成了上海一家公司的老总。
小何当然不会忘记这位纯朴的生产队长,他每年都要回村看看。不久前,年迈的老队长身患重病,何总专门用车子接他到上海,还把他安排进了一家大医院。几个月过去了,老队长应该康复了吧?
原文来自人文泰州公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