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之书诗歌（五条人的歌和他们的阅读有关系）

答案之书诗歌（五条人的歌和他们的阅读有关系）2009年的仁科，处于非常寂寂无闻的状态。这是他到广州投靠阿茂茂涛的第五个年头。他们的乐队五条人在一年前成立。他们的第一张专辑《县城记》在这一年的3月已经录制完成——五条人这个名字，便是他们确定要录这张专辑时确定的。2009年，在广州美术学院中国画系任教的陈侗曾当过一阵不赚钱的二房东。他租了一栋两层或者三层的楼。一楼他用来做了展厅。其他的，他再分租给别的艺术家。23岁的仁科和他女朋友也分租了其中的一间或是一套。陈侗担心的是五条人的身不由己，“就像他们在台上的表演，穿人字拖，这是他们的一种选择，你可以说他很酷，也可以说他很过、有点造作，但你要他们怎么弄呢？你要他们很顺从吗？很流俗吗？他们也没有办法，只有这个选择比较恰当”。陈侗认为五条人的歌词表现出了他们很高的文学修养，但是，现在，或是考验五条人格局的时候到了。 2009年，五条人被认为是广东民谣圈最大惊喜

这本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的书，封面中的人物是以仁科为原型画的，封面设计是仁科的女朋友。把《急迫与忍耐》的作者让·菲利普·图森带到中国读者面前的，正是仁科的朋友陈侗。

五条人。

广州博尔赫斯书店，长沙籍艺术家陈侗开的博尔赫斯书店，以前很少有人问津的五条人的歌碟，在五条人参加《乐队的夏天》火爆全网后，被得知信息的网民一扫而空。

“那些人是真喜欢五条人吗？如果是真喜欢，为什么以前不知道五条人呢？是信息不畅通吗？他们全国巡演多少次了，摩登天空也给他们做过很多宣传，你以前就和他们擦肩而过吗？这就证明这是一时的热。”作为五条人的朋友和合作过的伙伴，陈侗有些担心。

陈侗担心的是五条人的身不由己，“就像他们在台上的表演，穿人字拖，这是他们的一种选择，你可以说他很酷，也可以说他很过、有点造作，但你要他们怎么弄呢？你要他们很顺从吗？很流俗吗？他们也没有办法，只有这个选择比较恰当”。

陈侗认为五条人的歌词表现出了他们很高的文学修养，但是，现在，或是考验五条人格局的时候到了。

2009年，五条人被认为是广东民谣圈最大惊喜

2009年，在广州美术学院中国画系任教的陈侗曾当过一阵不赚钱的二房东。他租了一栋两层或者三层的楼。一楼他用来做了展厅。其他的，他再分租给别的艺术家。23岁的仁科和他女朋友也分租了其中的一间或是一套。

2009年的仁科，处于非常寂寂无闻的状态。这是他到广州投靠阿茂茂涛的第五个年头。他们的乐队五条人在一年前成立。他们的第一张专辑《县城记》在这一年的3月已经录制完成——五条人这个名字，便是他们确定要录这张专辑时确定的。

仁科当时能够住进那栋房子，是因为他女朋友正好也是广州美术学院毕业的，且曾经在陈侗的工作室上班。

陈侗在那栋楼的一楼画画的时候，常听到仁科的房间里飘下来的练琴声。虽然当时就有人向他推荐五条人，说他们的歌很好；陈侗自己也觉得五条人这个乐队的名字很有意思，但陈侗并没有因此就认认真真去听他们的歌，也没有因此而去接触他们。

这是五条人被誉为“广东民谣音乐圈最大的惊喜”的那一年。那时，有评论称他们的架势为“草莽架势”。在乐队的夏天第二季第一期让五条人名声大噪的《道山靓仔》，在《县城记》就有收录。11年过去，仁科和阿茂的草莽架势不减，临阵换歌把节目的制作方吓坏了。

仁科和阿茂的县城，是海丰。这座县城因为是革命烈士彭湃的故乡而出现在历史书上。历史没学好的人，很可能在这个夏天，因为仁科和阿茂的五条人知道了这个远离省会的广东的这个小县城。

在仁科和阿茂歌里的海丰县城，“农村不像农村，城市不像城市”，充满着汽车和摩托车噪声。歌里面，他们唱到他们骑着脚踏车，牵着条猪在县城里蹿。颇有魔幻现实主义色彩的这幅画面，看不到乡愁，看不到赞美，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非常欢快的自嘲——必须佩服海丰人民的博大胸怀，这首歌面世这么久了，还没人去告五条人糟蹋海丰形象。

除去彭湃和五条人，网上搜索到的海丰，形象并不怎么好，制毒村、走私、印假钞、村民发生大规模械斗……从这样的县城走出来的仁科和阿茂，难免会带有《道山靓仔》中所唱的“佬势势”的样子。

佬势势的他们，在广州的头些年，卖过盗版图书和盗版碟，住在广州最大的城中村石牌村。从生猛的海丰，到小饭馆和发廊遍布的石牌村，仁科和阿茂脚下的土壤充满着江湖气息。

2009年南方周末推出的年度音乐，提名的除了《县城记》，还有左小祖咒的《大事》、张悬的《城市》、曾轶可的《ForeverRoad》和嘎调的《嘎调》。最终，《县城记》胜出了。

“在音乐日趋娱乐化的大背景下，它无异于‘盛世中国’的音乐风景画，它所富含的原创性彰显了音乐的终极意义——吟咏脚下的土地与人。”评委们如是说。

仁科和阿茂在唱歌的时候是在享受着另外的人生

陈侗不管是听歌还是看电影、下馆子，都不大会听别人的推荐。他对五条人的关注，是在他当仁科的二房东三四年之后。他忘记是在怎样的情形下听到的五条人的歌的。在他听到之后，他开始关注五条人，五条人的专辑也成了陈侗的博尔赫斯书店的唯一音乐碟片。

“我对他的关注，不像今天的网民那样是作为消费者在关注，我是作为生产者关注他。我会考虑怎样和他们合作，怎样给他们出一本他们的歌词的书，组织对他们的歌词写作的讨论，等等。”

陈侗记得的和五条人的第一次合作，是他导演五条人的歌《梦幻丽莎发廊》的宣传片。这个宣传片的主要镜头是在陈侗租在广州大学城的一个民居拍的。他们把民居打扮成发廊的样子，发廊里满是粉红色的光。发廊里的发廊妹，是陈侗任教的广州美术学院的学生演的。宣传片中，阿茂高唱着“我要像将军那样喝酒”，走到了梦幻丽莎发廊门前，他在发廊门前吐了一地。接着，他醉歪歪地走进发廊。在听说仁科经常来这个发廊后，他没接受洗头便走了出去，说是要找仁科。穿着粉红色的人字拖的仁科此时在天桥上和女友分了手，两人在竖着蓝色围挡的街旁遇见了，仁科艰难地扶着醉得不行了的阿茂回家。

《梦幻丽莎发廊》的同名专辑可以看成是五条人离开海丰后的续集。《梦幻丽莎发廊》宣传片中，也再现了他们在天桥上卖盗版书和盗版碟的场景。五条人在这张专辑出来后，曾坦言他和阿茂住在石牌村的时候，一出门就是发廊，那时他一周会去发廊洗一次头。

《梦幻丽莎发廊》之后，作为“生产者”的陈侗和五条人有了多次合作。陈侗的话剧、舞台剧，除了请仁科和阿茂为他的这些剧写歌，还请他们出演剧中的角色。陈侗介绍，他给仁科和阿茂安排的角色多是谍战片中的角色，仁科和阿茂挺喜欢他剧中的角色。因为演员有限，他们往往会一人分饰多个角色。

“他们都挺爱演戏的。他们演戏的时候就像是在享受另外的人生一样。”8月13日晚上，陈侗告诉悦读君，“所以这次在乐队的夏天里面。”

事实上，五条人不止是演戏时享受另外的人生，他们在唱歌的时候也是在享受着另外的人生。他们的每首歌，几乎都是一个故事，都是某个人的人生中的一段或者全部。在《道山靓仔》中，他们是一个不成器、老去混的靓仔；《酒鬼猪哥伯》，他们是一个嗜酒如命且好色的怪叔叔；《美丽漂流英俊潇洒》中，他们是一个爱上夜店小妹的打工仔……大多数时候，他们用海丰话演绎着这些故事、这些人的人生，他们的听众并不懂他们的唱词，但会被他们演唱时的情绪所感染、感动。

对话

陈侗：“五条人歌唱底层人物，是一种文化选择”

潇湘晨报：五条人的歌，感觉很多都可以拍出一部电影，故事性很强。

陈侗：对，都有故事性。他有很多歌和爱情有关，是爱情故事。爱情是音乐的主要命题，各种各样的爱情。这些爱情里面，又往往是那些搞不到一起的爱情才值得歌颂。五条人的爱情，我们说他草根、底层，其实说的就是阶层，爱情首先体现的是阶层之间的关系。他们有一首歌叫《阿虎》。阿虎是个小混混，有一天，他的兄弟告诉他，他的心上人要出嫁了。他女朋友要嫁的，肯定是个条件比他要好的人。阿虎跑去喊他女朋友跟他走。我们作为听歌的人，都会希望女孩跟阿虎走，不去考虑女孩跟阿虎幸不幸福、是不是会很辛苦这样的问题。让人忘记这些问题的，还有他们给予的浪漫的勇气。这个浪漫，主要体现在地点的转移。例如，他们一首歌里，主人公承诺带一个工厂妹去海边。现实中，去海边是一个很俗气的事情。但你跟一个工厂妹承诺说去海边，是很浪漫的——因为它只是个许诺，从来没有实现，只是想象中去海边。

潇湘晨报：你曾高度赞扬过五条人的歌词，说他们的歌可以获得鲁迅文学奖。

陈侗：他们有些歌词非常简练。简练得可以和《平安经》相比。例如《陈先生》，就写了陈先生某年某月生在哪里，死在哪里，葬在哪里。你听完后会“啊？啊？没了？就没了？后面还有吗？”我们对《平安经》也有这样的感觉。还有一首歌叫《含叭哩细》，含叭哩细是说话含糊不清的意思，他整首歌都是含叭哩细这四个字，没别的内容。我特别喜欢这首。还有那首《我的头发就是这样被吹乱的啊》，写风往东吹、往西吹，他的头发就这样吹乱了。这些非常简练的东西，是非常高的文学修养带来的结果。

潇湘晨报：五条人的歌词或者故事呈现出的哪些特性是你非常赞赏的？

陈侗：同样是爱情歌曲，《心太软》的主角是不明确的，谁都可以是那个心太软的人。但是五条人歌里面的爱情，主角是很明确的，大多数是打工仔和工厂妹，那个打工仔甚至可能就是仁科或者阿茂本人。他们都是从基层农村来的。他们的阶层在爱情里面产生了一个冲击力。我们其实是不大喜欢把阶层作为爱情的一个考虑，这个考虑有点过时。这个阶层，你会赋予浪漫给他吗？像那首《初恋》，写一辆货车卡在高架桥的桥墩里，这其实是新闻里面的一个画面，他把这个画面带到了爱情故事里面，说货车司机走南闯北挣了钱回到家乡想找回初恋，结果初恋嫁了人，他很伤心，想去海边吹风，结果，货车卡到了桥墩。他的故事并不是要画一个完整的道德的圆圈，不是说要关心底层，拯救底层，他没有。就像他歌里面写的在工厂外面等工厂妹，他是在外面等，不是进到工厂车间里面。他们这样写，应该是和他们的阅读有关系。他们非常懂得给人们一种现实感，但又不把人带到真的现实中——等一个工厂妹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但进到工厂里面看到哪个工人的手被轧了，就不浪漫了。

潇湘晨报：在你们的交往中，你有听到他们谈论看过的书吗？

陈侗：我和他们的接触和交流，一般是在录音棚、餐馆或者展厅，没去他们住的地方待过，所以，不清楚他们在看什么书。我们也不谈论平常看的书。谈读书是一件挺难为情的事情。但是凭我的感觉，他们是看了些书的。

潇湘晨报：他们选择底层的人物作为歌唱的对象，是因为他们一直接触草根阶层吗？

陈侗：和他们自己是从基层上来有关，这也是他们的一种文化选择。也有像他们这样没有学历、从小县城到大城市来的，会选择很高大上的东西。这个选择，还是和他们的阅读有关。在文学里面，也有这种底层文学。而且，作为当代艺术来讲，每个人的选择都很宽。当代艺术里，有选择这种底层来的东西的，也有排除底层的精英艺术。

潇湘晨报：他们歌里面的故事和人物非常鲜活。陈侗：鲜活和南方的叙事有关。南方叙事不是那种北方的宏大叙事。北方乐队可能对历史的关怀、拿腔拿调的东西多一点。他们脑子里面是没有这种东西的。不能说他们这是一种天性的或者本色的展现，这还是他们的文化上的选择。而且他们选择的是一种故事梗概，是一种漫画式的表现。以前广东一个杂志《佛山文艺》，在文化姿态里面，这本杂志的故事是上不了台面的。五条人歌里面的故事和《佛山文艺》里的差不多，但他把这些故事粗线条化了，去精取粗，去掉了很多细节，如果深陷细节，就是另外一种味道。

潇湘晨报：你怎样看待五条人这个夏天的爆红？据说你的书店里的他们的专辑全都卖完了？

陈侗：我觉得现在网民对五条人的喜欢，并不是因为听了他们所有的歌，而只是因为他们在乐队的夏天这个节目上的表演的某个细节所吸引，就像我们随随便便在朋友圈的点赞一样，是不可靠的一种热度。如果他们能够对这种热度保持警惕就好了。这是考验他们的格局的时候了。

潇湘晨报：不过，总的来说，有关注比没关注应该要好一些。

陈侗：如果他们一直在广州，一直只有我认识，然后他们这一次火起来了，我会为他们感到自豪。问题是，他们在全国巡演过，摩登天空也为他们宣传很多，但是，就这一次在节目上这么搞一下，火了，这其实是一件很心寒的事情——这些网民或者说年轻人太无知了，就像直播带货一个道理，带的还不是那些卖不掉的东西？他们不会因为这次喜欢五条人就会天天喜欢五条人，他们会转的，会说你的闲话的、说你的不是的。你走平路就一直走平路，你现在上了山，就要下山，走下坡路，你要承认和习惯这个下坡的过程。

歌词

“1878年伊生于海丰（海丰话）1933年佢死于香港（粤语）1934年其葬于惠州（客家话）”

——《陈先生》

阿道山靓仔咿哟你为什么穿着你那破拖鞋阿道山靓仔咿哟你为什么不去剪头发阿道山靓仔咿哟你还是骑着你那辆破单车老势势你老势势你老势势你老势势。

———《道山靓仔》

撰文/潇湘晨报记者刘建勇

【来源：潇湘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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