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兄妹乡村生活(邻家的那对母女)
六兄妹乡村生活(邻家的那对母女)弟媳结婚后,和大姐很合得来,彼此就像闺蜜一样相处。后来还是大弟媳将之前曾经有人给她介绍过的对象,向大姐介绍了:那人当兵,老家离我们镇子不远,只有七八里地的路程,家中并没有其他亲人。她大弟媳娶进了门,她还待字闺中;二弟媳娶进门,她还在原始家庭里;三弟媳眼看也要娶进门了,大姐相亲见面的也不少了,可都不合她意。有一个真实的故事:我家邻居大娘,她大女儿——我叫她大姐——嫁到北京,这话说起来有点长——大姐是少有的我们那一片的老闺女,二十八岁,在现在的城里也该归为“大龄剩女”了,那应该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的古镇上。同时,她作为家里的长女,也是大娘大爷的第一个孩子。她下面有六个弟弟两个妹妹。因为老人思想观念比较传统,她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只有任何女孩都可以叫的一个字:妮,加儿化韵之后变成两个字:妮儿。
文:塘中水仙 图:来自网络
图片和文章内容无关
有明日歌,很喜欢: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这是提醒一个人重视今天,此刻。
有一个真实的故事:我家邻居大娘,她大女儿——我叫她大姐——嫁到北京,这话说起来有点长——
大姐是少有的我们那一片的老闺女,二十八岁,在现在的城里也该归为“大龄剩女”了,那应该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的古镇上。
同时,她作为家里的长女,也是大娘大爷的第一个孩子。她下面有六个弟弟两个妹妹。因为老人思想观念比较传统,她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只有任何女孩都可以叫的一个字:妮,加儿化韵之后变成两个字:妮儿。
她大弟媳娶进了门,她还待字闺中;二弟媳娶进门,她还在原始家庭里;三弟媳眼看也要娶进门了,大姐相亲见面的也不少了,可都不合她意。
弟媳结婚后,和大姐很合得来,彼此就像闺蜜一样相处。后来还是大弟媳将之前曾经有人给她介绍过的对象,向大姐介绍了:那人当兵,老家离我们镇子不远,只有七八里地的路程,家中并没有其他亲人。
当初大弟媳之所以不愿意,是因为他当兵的地方离家太远了,在湖北,那是一个交通不便的时代,是一个与外界接触交流极少的时代,三十公里外的最近的县城,仿佛就是一个十分遥远的地方。
没想到的是,没上过学的大姐和军人彼此只看了看照片,便同意了。于是爱看古书、识文断字的大爷,直接从大队里开着介绍信,领着大姐就下了湖北。
令人更感到可喜的是:大姐和那军人一见钟情。当时刚见到那军人时,他手里正拿着饭盒和小勺在食堂外排队,一边还用小勺敲打着饭盒,一派潇洒自在之气。
那军人高大魁梧,足有一米八多,而大姐在他家九兄妹中个子最矮,还不够一米五。却是长得白白的皮肤,圆圆的脸,笑起来一张娃娃脸,特好看。
后来他们有了两儿一女,一家人又都搬去了北京。
大姐知道家中大娘不容易,家里兄弟姐妹多,光吃饭都是一个大事,穿衣方面就更不用说了,一件衣服往往大的穿了小的穿,大的没有新的可换的时候,就将穿短了的衣服从裤腿脚和袖子处再接上一块。
而大姐离家远,没有别的孝顺大娘,就在每个过年或者过节的时候,给大娘买两块布料,一块用来做上衣,一块用来做裤子,通过邮局给大娘寄到家里。仿佛固定的节目。而邻居家一看到邮局工作人员,穿着淡蓝衣服,骑着自行车,带着装信件报纸的大袋子过来,便发出注目艳羡的目光。
可是一向俭省节约惯了的大娘,却不舍得穿,尤其在平淡无奇的日子里,只以为:反正是农村老太太,穿那么新那么好干什么呢?就将大姐给她寄来的布料,叠得方方正正,放进家中老式的柜子里。就想等将来有一天有什么她所以为的喜事降临的时候,再可以做成衣服,穿得板板整整、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
在这期间,家中媳妇闺女儿子那么多,渐渐都成了家,哪个有事都找她,哪个内心不高兴就甩脸子给她看。而家中什么事都不管、只知道吃了饭天天抱着古书看的大爷,一有点不合适,哪个孩子惹他生了气,他第一个就是先对着大娘张口就骂,拖着长长的腔调,慢言慢语,却狠到骨子里,不管眼前是不是有儿媳妇在场。这让大娘十分伤心。
而大娘是一个善良又忍耐的人,从不说一句过头的话,更不会骂人。该盛的也盛,不该盛的也都忍了,只为息事宁人。
她时常抱着孙子或者孙女,去我家找我母亲玩,心里受了委屈,见面后对我母亲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嗨,他大婶子哎……说么呢?什么都不能说!什么也别说……”母亲看在眼里,从内心体谅着大娘。
每天看着慢慢悠悠的大娘,不急不躁,自己一个人时却愁眉不展,因为早年生孩子多,营养又不好,落了一身毛病。而在街上见了人时,却强作欢颜。
大娘和母亲二人可以说是从十几岁就在一起劳动、生活,又是一墙之隔的邻居,而且早些年两家在一个院子里,中间并没有后来才垒起来的那堵墙,那么多年,彼此和睦相处,两家还喂着同一条叫做“黑妮儿”的狗,大娘和母亲真的是亲如姐妹。
后来,时间到了1995年,大娘已经七十三岁。这是夏季的一天,早饭后母亲去赶集,大娘也刚出家门,两人见面后还开玩笑。母亲对她说:“走啊,大嫂,赶集去!”
大娘对我母亲说:“去这么早呀?买什么好东西?”
母亲说:“去买个大‘糊弄’,好哄着人不哭!去晚了可没有了!”两人便哈哈大笑。二人心知肚明:“糊弄”可是个动词,动词用作名词,那是来自生活的一种情趣,尽管彼此并没有什么文化,母亲连“识字班”都没毕业。
母亲言归正传,又告诉大娘:“早去早回,趁着天凉快,赶完集回来好喝茶呢!”
父母喜欢饮茶,大约是从1980年父亲因工伤提前退休回到家里就开始的,邻居们也知道,父母有饮茶的习惯,都是在上午,从九点半喝到十一点左右,才开始做中午饭吃。
母亲说完这话,大娘笑着说:“好,你有什么好茶叶?回来我也跟着你去喝茶去,沾沾光!”
但是当母亲真的赶集回来时,就听见大娘六儿媳和二儿媳在哭娘,母亲以为是闹了什么矛盾吵架呢,再仔细听,才感觉不对。
正涮着茶壶的母亲,赶紧放下茶壶过去看看,大娘正坐在椅子上,歪着头人就已经不行了,叫了卫生室里的医生来,摸不着脉搏了,眼睛已经散光……
人多好办事,一家人忙活开了,好邻居也来了,立刻有人去集上买来新布料准备做送老的衣服,母亲一边哭着,一边帮着缝制衣服,料理后事。没人会想起来大娘攒在旧柜子里的那些大姐寄来的布料。
当大娘出殡的时候,惹了一街筒子人,因为都知道她的善良,又是突然间去世的,都感到惋惜。而有的人却说,大娘一辈子好行好,落个这样的“走法”,也算善终,没得病受罪,只是让活着的人一时难以接受。
大姐接到电报,也回来奔丧。当她找到大娘那满满一柜子布料的时候,一边哭一边烧,念叨着:“这些布料别看是新的,你们一个个谁也甭想拿一块去!我都烧了,让娘都带着……”
大姐的语言里,是对母亲的理解和抱怨:“为什么不舍得做成衣服穿?离着裁缝家只隔了一家远!不舍得花钱,你自己给自己做也行啊,又不是不会!光给别人看孩子做饭,一点没有你自己!淘了一辈子孩子还没淘够?你们哪一个怎么都不体谅体谅这当娘的?但肯有一个为娘想一想,替她解解内心郁闷,知道疼她一下,她也不至于说走就走了吧?一辈子一天福也没享……”
而这些被抱怨的人当中,自然也会有她的父亲。
而从此之后,直到大姐六十七岁去世,她都没有再回过一次娘家……
一个人的心疼,一定不是一天;同样道理,一个人的心寒,也一定不是一天造成的。时间留下了无情,让大娘的对于那个未来的不知道的美好日子——可以穿新衣服的日子,终于没有等到,一切的一切,就在这无数个“明天”的期盼里一下子都化为乌有。
而大姐对于大娘的去世,一直耿耿于怀。时间没有消除大姐对造成大娘不幸原因的原谅,任何家人都不放过,包括她的父亲。
俗话说“养儿不知娘受的苦,养女才知报娘的恩。”唯有她这一个做大女儿的,从小看着母亲有多么不容易,又是以这样装满了内心的苦闷而去世的。
大儿子做了校长,从民办教师,改成公办教师,收入大幅提高,每晚和自己的媳妇炒两个小菜喝二两小酒,而大娘连一滴油都吃不起,所有的日子也都是苦苦地熬着,就这样直到熬不住了,一下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