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年下达数万条手令(12年下达数万条手令)
12年下达数万条手令(12年下达数万条手令)其他还有一些小规模的军阀,比如川中二刘,湖南何健,广东李济深,云南龙云,西北二马,新疆某军,华北傅作义等等,都是挂大旗开小灶的地方实力派,手握重兵的大佬们并不怎么听蒋介石的命令。蒋冯阎桂四大派系中,只有冯玉祥系的西北军被彻底打散,阎、桂两系基本维持着自己的军队体系。就算是西北军,由于冯玉祥余威尚在,对蒋介石也叛服无常,阳奉阴违。其实这也不是蒋介石天生喜欢揽权,也有一定历史原因。大致有如此几点:其一,派系林立,军队成分复杂。蒋介石虽然在1928年东北易帜后取得全国形式上的统一,又经新军阀混战,统一编制各大军阀的地方部队,但派系力量并没有彻底消解。
蒋介石越级指挥,多靠手令。从宁汉合流建立统一的国民党中央政权,到1949年退出大陆,蒋介石给部属们下了海量的手令。据不完全统计,仅1936年到1948年4月,蒋介石下发的手令就达120箱之多。若以一箱200份来统计,就达2万余件。
如此繁多的手令,背后是国民党军政系统紊乱的指挥关系。
一、蒋介石为何频繁下手令?
国民党明明是当时全国性的政府,又有完善的政令军令系统,完全可以通过正规的系统往下发指令。为什么蒋介石非要以个人名义发布手令,来直接指挥一线事务呢?
其实这也不是蒋介石天生喜欢揽权,也有一定历史原因。大致有如此几点:
其一,派系林立,军队成分复杂。
蒋介石虽然在1928年东北易帜后取得全国形式上的统一,又经新军阀混战,统一编制各大军阀的地方部队,但派系力量并没有彻底消解。
蒋冯阎桂四大派系中,只有冯玉祥系的西北军被彻底打散,阎、桂两系基本维持着自己的军队体系。就算是西北军,由于冯玉祥余威尚在,对蒋介石也叛服无常,阳奉阴违。
其他还有一些小规模的军阀,比如川中二刘,湖南何健,广东李济深,云南龙云,西北二马,新疆某军,华北傅作义等等,都是挂大旗开小灶的地方实力派,手握重兵的大佬们并不怎么听蒋介石的命令。
据统计,抗战爆发前国民党军在编的集团军共21个,其中蒋介石嫡系人马只有10个军,另外11个军都是各地军阀的部队。
到1938年,各地军阀实力又有所壮大,国民党全军29个军,中央军11个,杂牌军18个,比例高达62.7%,比中央军还要多。
派系杂的直接后果是,许多派系大佬并不听蒋介石的安排,迫使蒋介石不讲武德,直接给一线将领发布命令越级指挥。手令代表蒋介石个人,具有更直接的效力,许多杂牌军低级将领迫于领袖威严,不得不执行之。而蒋介石一旦尝到甜头,就越尝越高兴,越来越依赖这种便捷的指挥方式。
其二,国民党军将领素质低下。
国民党军将领,越在早期素质越低,即便是黄埔军校一期、二期生,也有许多草包。盖因学校培训时期短、现代化军事素质积累不够。
国民党军的一些将领,如刘峙、汤恩伯等,在军阀混战中尚能保持一定胜绩,但抗战时与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日军作战,短板就立即暴露出来了。
蒋介石曾向美国驻中国战区参谋长史迪威抱怨过:“在晚上 我必须醒着躺在床上 想他们可能会作些什么愚蠢的事 然后写下来并且告诉他们不要作这些事情。但是他们实在太笨了 除非你凡事先替他们想好 否则他们就会作许多蠢事。这就是带他们的秘诀,你必须先想到他们所可能会作的一切错事 然后预先警告他们。”
比较突出的是刘峙。刘峙率军在豫北抵御日军,动不动撤退,日军刚进攻到安阳一带,刘峙便望风而退,撤到黄河以南。蒋介石忧心前线军事,不经过第一战区长官部,也不和战区司令长官程潜通气,一个条子打到刘峙的军部,要他从黄河以南再度前进,到新乡布防。
以至于程潜怀疑刘峙难道会分身术,一会儿在豫北,一会儿在郑州附近。
其三,蒋介石过于自负。
蒋介石青年从政,以40岁的年纪荣登国民党政权党政军第一人的高位,自然是信心爆棚,对自己实务能力、理论储备的认知严重超出实际,不管对什么事都喜欢指指点点。
当时国民党内有人背地里说蒋介石什么都爱插手,手令满天飞。蒋介石就对行政院秘书长魏道明说:“你们副院长、各部部长 以为我不懂经济 其实我何尝懂外交。我的军事是苦干成的 今日外交的形势也是我们苦干的结果。如果你们懂经济 拿出办法来 否则就应听我的话 照我的意见做。”(语出《在蒋介石身边八年———侍从室高级幕僚唐纵日记》)
凡此种种原因,既有客观也有主观,当然主观因素更深刻更主导。
那么,在蒋介石实现了便捷指挥目的的同时,手令发挥了应有作用吗?
二、空谈多于实际的手令
蒋介石下手令,有这么几个特点:
1.事无巨细,想到就说,尤其喜欢干预细节。
2.越级指挥,有时直接到师长一级。
3.决心变化太快,动不动用自己的手令打自己的脸。
4.不走正常政令系统,直接发到受令者个人。
5.空谈得多,提出实际办法的少。
这类手令,大多在战时下达,蒋介石希望一线将领直接贯彻自己的意图。但结果往往适得其反。
例如1948年6、7月间发生的襄阳战役,国民党军被刘伯承虚虚实实打得晕头转向,国军第十五绥靖区司令康泽被包围于襄阳城。绝望之时,蒋介石发来了一道手令。我们看看这道手令都说了些什么:
康司令官:真(十一日)电悉 南北两方援军 最迟必于哿(二十)日前赶到襄阳 中正负责督促勿念。此次如我决心退守城内 集中全力防御匪部来攻之办法 则必能击退匪部 确保安全 有时且可乘机转为攻势 歼灭疲乏之残匪。何况有我空军昼夜前来助战 非匪之所能及也。
惟此全视主将之智勇与决心而定。历来革命苦战之役 当军民惊惶失措之际 独赖主将指挥若定 则过一时期自必转危为安 一般军民亦不知其所以然也。
吾弟经过此番风浪 渡过此一难关 以后不惟胆识可以因之大为长进 而且立名成业 亦起于此矣。只要信赖余言 坚忍镇定 匪虽凶猛 其如之何?弟以为如何?中正手启御机元印。
当时是什么情况?刘伯承大兵压境,康泽手头只有2万多人,突围突不出去,坚守也守不住,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华中“剿总”司令官白崇禧向来看不上康泽这位天子门生,在武汉见死不救。
而蒋介石却净说些空话,除了20前调来一部援军,其他全都没用。
康泽看完后欲哭无泪,你这时候讲理想、讲牺牲,还有什么用!难道共军在你的理想面前,会原地自动爆炸?
当然,若只是这种放空炮的手令,除了让当事将领更沮丧一点,对实际作战倒也没有太大影响。但蒋介石的许多手令,都会起到反作用。
淮海战役打响后,蒋介石有两次较为典型的蠢如猪的手令,直接导致了重兵集团崩溃。
第一封给黄百韬。
1948年10月,华野部队开始向新安镇国军第七兵团一线进攻。黄百韬按徐州“剿总”命令向西撤退,准备与徐州主力部队会和。不料蒋介石舍不得从海州向西撤退的四十四军,要黄百韬留下来等四十四军,一并退回徐州。
时间就是生命。黄百韬已经探知粟裕大部已经向他围过来,急得七窍生烟。等了两天迟迟不见四十四军踪影,便变通执行,令非主要部队开始向西撤退,主力留下继续等。
撤了一夜,黄百韬按捺不住,安排各部陆续全面开始向西撤退。
如果黄百韬此时真的不等四十四军,全军快速西撤,很有可能大部主力逃出生天,这无疑会极大打乱粟裕的部署。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一架飞机飞临上空,送来一封蒋介石的手令。据第七兵团司令部机要秘书李世杰回忆,这封手令的主要内容是:着该兵团就地抵抗。
这就断送了黄百韬兵团的最后一线生机,此后坐困愁城,昼夜兼程赶来的华野部队紧紧咬住,再也无法脱身。
第二封给杜聿明。
12月3日,杜聿明率三个兵团从徐州西撤,向地形较为平坦、易于大兵团运动的豫皖交界处撤离。按杜聿明事先与蒋介石商定的意见,撤出后以保存实力为上,以解决黄维兵团为下。
但当徐州主力兵团刚刚撤出不久,蒋介石反悔了。黄维兵团被重重包围,突围甚难,于是下手令给杜聿明,要他立即转兵南下,取捷径直奔双堆集解围,不要再向永城一线迂回了。
迂回是为了求生存,南下则是自投险地,这是以战役层面的考虑,干扰战略上的大局。杜聿明本来想来一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思之再三,如果能把徐州主力三十万撤到南京还好说,如果撤不回呢?到时蒋介石追责杀人,自己焉能逃过一死?
想来想去,杜聿明犯了与当年野人山一样的错误,昧着良心,指挥三十万大军向死地进发,终于跳进解放军设好的口袋阵,活活断送了国民党军最后的重兵集团。
这两封手令,一封是越级指挥,打乱方面军司令部的既定计划,直接指挥到兵团一级。另一封倒是不越级,指挥剿总副司令,但错就错在随意改变计划,而且严重违背战争规律。
说到此处不禁要往深里思考一层,手令指挥明明更加便捷更加灵活,为何蒋介石总是把事情搞得越来越糟呢?
三、蒋氏手令与中共电报的对比
最高统帅希望掌握一线情况,希望一线的行动严格贯彻统帅意志,蒋介石手令的初衷就是这个。但初衷是初衷,落实到具体层面却千差万别。
中共方面,最高统帅部同样经常与各方面军沟通情况,并向一线部队下发作战指令,许多时候毛泽东也会亲自起草电文,发给各个方面军的主要首长。
但中共方面的命令与蒋介石有非常明显的差别。毛泽东基本不会以个人名义向部队发命令,无论本人亲自起草的电令,还是按其意图让军委机关起草,最后都会经过军委讨论通过,以集体意志、正规命令的形式下发。这与蒋介石动辄“中正亲令、中正手令”式的个人指挥,其严谨性、准确性,差别岂能以道里计。
这只是形式上的不同。内容上的差别更大。
就以淮海战役为例,如上文所述,蒋介石对黄百韬、杜聿明等高级将领下达手令,本就欠严谨欠考虑,其命令口吻还十严峻,让人无可抗拒,更没有缓和的空间,不管命令对不对,前线将领必须执行。
中共统帅部的电令却是另一番模样。
同是淮海战役中。粟裕提出在徐州附近展开淮海决战,中央军委起初也吃不准这么打到底行不行,能不能抓住蒋军,蒋介石会不会迅速把徐州主力撤回。
就算蒋介石想在徐州打,如果贸然大打,会不会把蒋军吓得迅速缩到长江以南,失去歼敌于长江之北的良机呢?
作出淮海决战的决定,实际上是有风险的。但出于尊重一线指挥员的考虑,军委毫不拖泥带水地回了封简明扼要的电报(实际上是伟人起草的):
粟张(指粟裕和华野参谋长张震,笔者注),并告华东局,陈邓(陈毅和邓小平),中原局:齐辰电悉。应极力争取在徐州附近歼灭敌人主力,勿使南窜。华东、东北、中原三方面应用全力保证我军的供应。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封电报反映了中共统帅部什么样的风格呢?
其一,尊重来自一线的意见。
其二,军事方面的大事,不轻易下结论,不轻易作具体部署。
其三,中央只把大方向,不管小事。
其四,群策群力,大事周知,不搞个人对个人的把戏。
从中我们已经可以看到与国民党军指挥上的鲜明差异。随着淮海战役进行到纵深,这种指挥风格体现的愈发明显。
以围攻黄百韬兵团时的指挥电文为例。粟裕向军委上报作战计划,准备在11月7日佯攻徐州,11月8日突然包围黄百韬。
统帅部感到不妥,复电询问:先打佯攻徐州,会不会引起黄百韬警觉?是不是两处同时攻打会更好一些?
注意这封复电,是询问加商量的口吻,实际上与粟裕斟酌到底怎么打才好。华野司令部随即进行了重新研究,感到军委考虑更加周全,便调整了部署,决心把佯攻与包围都放到11月8日。
这是一次统帅部与一线指挥员的绝佳互动,你提供一线具体情况与计划,我负责把关定向,其间进行良好的沟通与商量,尽量让军事行动更加符合中央意图,也更贴近一线实际。
这种指挥方式与蒋介石冷冰冰的一句“着令该兵团就地抵抗”,孰优孰劣,不言自明。
当然,除了战略层面的指导性电文,毛泽东和中央军委也对一些很小的事作出过指示。
例如1948年11月12日,粟裕突然接到军委来电,看完后不禁会心而笑。原来军委无意中了解到,华野的前进指挥所设在距离碾庄圩只有5公里左右的地方,粟裕本人就在那里。军委措辞严峻地说,要粟裕带指挥所后撤5公里,避开国民党军的大炮射程。
军委关心方面军指挥所、方面军指挥员的安全,看似是小事,却暖了前线将士的心,于细节中加深了前线和后方的感情联系。对比康泽被俘时,蒋介石对一线将士空喊理想、空谈牺牲,无疑是两重境界。
四、老头子的手令就是催命符
蒋介石下达手令过多,严重干涉部属的正常工作 使得党政军各届都产生了不少怨言。
1942年11月,抗战战局胶着,国民党召开五届十中全会进行党政总检讨。一些高官公开抱怨,委员长手令太多,各部部长只知应付手令,无暇顾及正常工作。
蒋介石面对委员质疑 一时无法解释 只能以强词狡辩来维护颜面 称:“并没有好多手令 有时想到的意见交给各部长参考则有之 正式手令甚少。”
稍后 蒋介石即指示侍一处主任贺耀组和侍二处主任陈布雷 以后发交各机关的手启各条 不可用手令名称。这不过只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抗战中,李宗仁出任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曾半开玩笑半请命地对蒋介石说:“委员长,我很感激你这样看重我,使我负这样重要的职务。不过古代战略家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希望你不要打电报直接指挥五战区的部队。”
后来蒋介石果然碍于李宗仁所请,没有过多干预。当然这一情况也在于,第五战区部队以桂军和西北军等杂牌部队居多,除了汤恩伯这支中央军,蒋介石就算把手令发给一线部队,恐怕也指挥不动顽固的桂军和西北军。
但蒋介石同样以其他方式的手令,对杂牌军实施影响。当时一些杂牌军长官得不到足够的兵员粮饷,得到机会面见蒋介石,便哭诉无兵无粮无枪无弹,蒋介石当面抚慰,信口许诺。但转眼就给兵站或相关机关下密令,对某某杂牌部队要限制供应。
1948年12月间,黄维的十二兵团被围于双堆集,突围无望,无粮无弹。十几万人正待空军投运一些粮食,不料飞机飞来,却只投了一袋文件。据该兵团十八军军长杨伯涛回忆,这些文件,就是给十二兵团各级官长的手令,以及对全兵团官兵的嘉慰令。
内容很空洞,无非是嘉奖官兵忠勇抵抗,现在解放军已遭严重杀伤,不久便要崩溃,党国的前途就寄托在你们身上,还要继续坚守云云。
杨伯涛回忆说,这种时候来一封这样的手令,大家要的是粮食弹药和援军,开空头支票抵什么用,实际是一道催命符。大家意识到,老头子的催命符一到,我们就快完了。
蒋介石的希望通过手令加强个人独裁,针对的是国民党行政运作的种种弊病。可他没想到的是,在日趋开化的现代政治系统中,这种带着浓郁的封建残余味道的命令形式,根本起不到什么积极作用,反而与它所针对的弊病一起,成为新的行政弊病。
蒋介石去台之后,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本质所在,慢慢减少了手令。然而,一切为时已晚,他在大陆曾经拥有的万里江山都已归属人民政权。夕阳西下时,只剩侍从室堆积的数以万计的手令原件,无情地映照着国民党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