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作家去做保姆第149集,女作家去做保姆
女作家去做保姆第149集,女作家去做保姆我以前基本不参加喜宴。那是因为没钱。后来手里宽裕了,关系好的,我就会去参加。结果,我妈特意打电话来骂我,说你要是敢参加你表哥孩子的升学宴,你就别认我这个妈。我和我父母的战争,尤其是我跟我妈妈的战争,打了一辈子。就在前几年,我妈没得这场病之前,我一个表哥孩子升学,人家告诉我消息了,我准备参加。多年前,我妈把我的钱,借给我爸农村的亲戚,第二年,农村亲戚没还上钱,但把利息给我送来了。我妈问都没问过,就没要利息。结果,第三年,人家本金利息都不给了我了,说生意赔了,没钱了,把我气得火冒三丈。我工作赚钱的辛苦,我妈是知道的。凭什么我的钱,他们就给做主了?我是他们的女儿不假,但我也是独立的个体,他们即使是我的父母,也没有任何权利替我做主。尤其我妈,在我婚后,把我的吉他送人了,把我的书送人了。她知道这些都是我喜欢的东西,但是她对亲朋就这么大方,等我气急败坏得追问她,她敷衍着说:“我以为你不要了。”
我是作家老三,头条号素老三,出版过长篇小说《离婚真相》《血色缠绵》等。
我和老沈回到大安,看望父母。
父母明天要请亲戚吃饭,要把老沈介绍给众人。我对于这件事,很反感。
首先,我爸没征求我的意见,就擅自做主,替我拿主意。我从小到大,最反感父母这件事。尤其在我长大之后,他们也这样做事,就勾起我的前尘往事,我就突然炸了。
多年前,我妈把我的钱,借给我爸农村的亲戚,第二年,农村亲戚没还上钱,但把利息给我送来了。我妈问都没问过,就没要利息。结果,第三年,人家本金利息都不给了我了,说生意赔了,没钱了,把我气得火冒三丈。
我工作赚钱的辛苦,我妈是知道的。凭什么我的钱,他们就给做主了?我是他们的女儿不假,但我也是独立的个体,他们即使是我的父母,也没有任何权利替我做主。
尤其我妈,在我婚后,把我的吉他送人了,把我的书送人了。她知道这些都是我喜欢的东西,但是她对亲朋就这么大方,等我气急败坏得追问她,她敷衍着说:“我以为你不要了。”
我和我父母的战争,尤其是我跟我妈妈的战争,打了一辈子。就在前几年,我妈没得这场病之前,我一个表哥孩子升学,人家告诉我消息了,我准备参加。
我以前基本不参加喜宴。那是因为没钱。后来手里宽裕了,关系好的,我就会去参加。结果,我妈特意打电话来骂我,说你要是敢参加你表哥孩子的升学宴,你就别认我这个妈。
当时我的叛逆劲儿上来了,我就要参加,你爱怎么着怎么找,你以为是我妈,就永远压着我一头?
我妈不让我参加的原因是,我的表哥名声不太好,曾经进过监狱。我妈认为,其他亲戚我都不参加,唯独去参加表哥的喜宴,她说:“你不怕别人说你闲话啊?”我说:“我不怕呀?爱谁说谁说,不怕烂嘴丫子就使劲说去。”
我妈说:“你要气死我呀?我还是不是你妈?”
我说:“你是我妈,也没有权利管我!”
我跟我妈吵的天翻地覆。其实事情不大,但我妈越不让我去,我就越要去!
后来我妹妹给我打电话,说二姐,妈真生气了,她都70大多了,万一气出病来——
我说,用这个吓唬谁呀?70多就不讲理啊?我的事什么时候用妈管过?妈就是闲得五脊六兽,就开始看我不顺眼,找茬管我。她就是管人有瘾!
我妹妹还是劝说我吧。
说句实话,我跟我妈,我们两人,一见面,四个小时之内,相敬如宾。时间长了,超过半天,就亲热得一家人了,再待一会儿,我妈就忘记我们是两个人了,她就还认为我是10岁的女儿,她看我这个不对,看我那个不顺眼,就开始管我。
所以,我在我妈家,基本不会过夜,当晚就会回来。
我自己的日子过得好好的,我自己不知道过得多滋润,多美呢,可在我妈眼里,我就是个女光棍儿,就是个浪荡的人,就是个生活衰败的人。
她这什么逻辑,什么思维啊?我有吃有喝,有工作,有爱好,有事业,有儿子,有男友,可以说,要啥有啥,我还有自由。
可到了我妈嘴里,我就是孤独终老什么的。说句实话,有些人想孤独还孤独不上呢。孤独,也不是谁都能孤独的。
我和我妈不是一个台面上的两个人,一个河东,一个河西,我在河东,我妈非让我走河西的路,这不是管闲事是什么?
反正,我们母女俩,只要她不管我,我们就能好好说话,只要她一管我,哪怕我用筷子的长短距离不一样,我都会炸毛。
一句话,你过你自己的日子。我过我自己的日子,不要互相干涉。
我其实和我父母已经很少吵架了,或者说,最近两三年,父母有病,我已经不跟他们吵架了。当然,前提是,他们不再管我。
可是,今天,我爸又擅自做主,要把老沈介绍给家里的亲戚,我很讨厌这件事。
我处男友的事情,是我个人的事情,我不喜欢把男朋友介绍给亲戚。再有,我爸擅自做主这件事,都是我无法容忍的。
老沈怎么劝我,我都听不进去,就是生气,生自己的气,生我爸,生我妈的气。老沈越劝我,我就越生气。
最后我对老沈说:“你不说话,可以吗?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其实,我可以委婉地说:“我想出去遛遛狗。”但我就不想委婉地说话,我就想充分地表达我的不满和愤懑,我就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生气了,以后你们谁都不许替我做主,谁替我做主,我就跟谁翻脸!
我带着大乖出门,在夜色里越走越生气。无法消散心里的沮丧和愤怒。
可能,这些事情对于旁人来说,就是一件小事,但是我,过不去了。我就开始各种生气,并且开始自责,我为什么要带着老沈回家?我为什么要找个男朋友让自己生气呢?
如果我今天不带老沈回来;如果我爸向老沈提出明天聚餐的时候,老沈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说,要征询我的意见;如果我和我妈打电话的时候,老沈没有擅自从我手里拿走手机,替我关掉手机,我想,我都不会把自己弄到这么愤怒的地步。
我抱怨别人,也责备自己。一时间,我就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是个大垃圾!什么事情都处理不好,这么大了,50对岁了,还是个大废物,怎么就处理不好这种关系呢?怎么就会生气呢?怎么就无法释然呢?怎么就非得回来看望父母呢?怎么就非得要处个男朋友呢?我就孤独终老了,又怎么样呢?最起码,没有这些破事,不会把自己弄到疯狂的地步……
我越来越生气,怎么都解不开这个疙瘩了。好像疙瘩系上死扣,解不开了。
我就想抽出一把刀子,把我和老沈,我和我父母之间的死疙瘩一刀两断,永世不见。因为见面就吵架,我就可能说出伤他们的话。我不想伤害他们,那就不见。
我不知道在深夜的街上走了多久,我才渐渐地感觉到冷。
我的意识也渐渐地清醒。
我也才发现脸上湿漉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竟然流了好多的泪。
也就在这时候,我慢慢地冷静下来。我想,我是抑郁犯了……当我知道这一点时,我是心绪基本上已经完全恢复冷静了。
我也在想,我这样的女人,是不适合跟男人组成一种长期的关系的,尤其这种组合,不能太亲密,一旦亲密,即使我不越位,不等于老沈不越位。
老沈一旦越位,干涉我的生活,我肯定还会炸毛。
我想,我和老沈的关系,不要再往前走了,留一点距离,也是留给自己一点体面,否则,老沈看到经常发疯的我,他想和我分开,也就不远了。
我又在外面走了一会儿,基本捋顺了心里的想法,也知道该怎么和老沈说清这件事了。
我也冷得够呛,快要冻感冒了。我从宾馆出来的时候,穿的是一件薄的羽绒服。
我带着大乖,快步地往宾馆走。快走到宾馆了,看到老沈坐在台阶上,正向路上张望。
老沈看到我,没有说什么,脸色有些严肃。我也没有说什么,我们就一起往楼里走。
进了宾馆的房间,老沈对我说:“你给大叔打个电话吧,就说我明天一早要赶回去,说公司有事,大叔就不会安排明天的酒席。”
我想了想,也只有这种办法,躲避我爸的热心。
但我没有立即打电话。
我感到冷,心情还没有平复好,我担心现在给我妈打电话,还会跟她吵起来。
看到宾馆房间的桌上有电水壶,我就灌了半下水,插上电,水烧开,再晾温。等我把一杯水喝掉,我心情好了很多。
我拿出手机,准备给我妈打电话。这时候,我才发现手机里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老沈给我打的。
我看着老沈,说:“你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老沈说:“你才看到我给你打电话?”
我说:“我在外面没听见——”
老沈没说话,脸上的神情不太乐观。但他这人比较有涵养,可能是跟大哥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吧,耳濡目染,所以,他也比较沉稳。
我拨通了我妈手机号,电话接通,我妈说:“红啊,你还生气呢?”
听电话里我妈说话的声音,似乎已经不生气了。
我说:“我当然生气了,只不过,生完气了——”
我刚要把老沈编的谎话跟我妈复述一遍,却听我妈说:“你老妹刚才把我和你爸都说了一遍,说我们不应该替你拿主意,但你爸也是好心。”
我说:“妈,我明白了,你不用说了,我都理解你们。你们,也理解理解我吧。”
我妈说:“我怎么不理解你,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外面辛苦了这些年,终于有个男朋友了,我和你爸都替你高兴呢。”
我说:“这就好,我们,明天一早就回去了。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做。”
我妈竟然痛快地说:“行,回去吧,自己好好的,就行。我已经劝通你爸了,他理解你了。”
我说:“好,那早点休息吧。”
我妈说:“那明天早晨,过来吃饭吧。”
我本来不想去吃饭了,但还是违心地说:“好。”
我放下电话,看到老沈坐在沙发上,看着我。
我又喝了半杯水,把老沈提上来的零食吃了一些。我在外面走了很长时间,走饿了。我要吃饱。吃饱,我才有力气思索,才有力气说话。
但吃饱之后,我就困了。
我就是个熊人。发完火,我就没事了,我就想吃,想喝,想睡觉。我真的疲惫了,不想跟老沈谈。
我说:“哥,咱俩明天路上谈吧,今晚我真累了。”
老沈淡淡地说:“那睡吧。”
灯,关了。我和老沈两个人,一个睡在床这头,一个睡在床那头。
我的狗,想上床。我各种哄劝,没有用。在他的认知里,认为我不跟他一张床,就是抛弃了他。
我只好把沙发搬到床边,把大乖抱到沙发上。这也算是挨着我睡吧?
但是大乖不满足,得寸进尺,迈到床上,他非要睡在床上。
我就一次次地把大乖抱到沙发上。
身后,突然传来老沈的说话声,他说:“你这么费劲干啥呀?就让他上床睡吧。”
既然老沈发话了,那我就不管了。
可是大乖不好好地在我这边睡,他非得从我脚上迈过去,紧紧地挨着老沈睡了。
这万一老沈半夜睡觉不稳当,一下子把大乖压住呢?那不是给大乖压坏了吗?
我就抱大乖过来,可是大乖不过来,非要挨着老沈睡。
老沈说:“他挨着我睡觉就挨着吧,你非要抱走他干嘛?”
我说:“我怕你晚上睡觉不老实,把大乖压着。”
老沈有些生气地说:“我再不老实,我也知道他是一只狗,我能压他吗?”
我一下子就破防了,笑得喘不上来气了。
老沈说:“红啊,你说说你,一会儿生气了,气得呜啦嚎疯的,下楼走了,咋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过一会儿,自己回来了,啥事没有了,又是秧歌又是戏。这给我整的,都整蒙圈了。”
我笑够了,说:“哥,实话跟你说吧,这要是没关灯,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现在关灯了,我可以跟你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
老沈说:“咋地,心里有别人了?”
我说:“你说啥呢?我上外面走一圈,就呱啦上一个?你把我看成啥了?我是说,我打算跟你说点隐秘的事情,你想不想听?你要是困了,咱们就睡吧,明天在路上,我说给你听。”
老沈说:“这能睡着吗?我要是能睡着,我的心得多大呀?”
我说:“好吧,那我就说了——你听困了,你就睡——”
我就从小时候开始讲起——
我小时候的傻,小时候的虎,小时候的淘气,小时候挨揍,养成了我这种叛逆的性格。我都在暗夜里,轻声地说了出来。
后来,我为了摆脱父母的束缚,就找个相爱的人嫁了。可结婚后,发现丈夫也无法带给我快乐,甚至他还带给我痛苦,甚至比我父母还要贬低我,嘲讽我。
我讨厌一盏灯一盏灯被灭掉的人生,于是,我离婚,我不想过被人束缚的生活——
这些年,也遇到过良人,也遇到过渣子,但总算是全身而退。活到现在这个岁数,我也想好了,不会再把自己腰里这根线,让任何人牵走。我也把这根线剪断了。
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做主,自己说了算。
当然,我也没有回避我自己的情绪问题,我甚至跟老沈说了,哪些是我的底线。对于那些底线不能触碰,一碰,我就炸。
我全都说完了,我都说累了。老沈半天没说话,许是睡着了吧?
我翻个身,准备睡了。
我把我的一切都说出来了,老沈愿意跟我相处,就相处,不愿意相处,他就走他的。我还是我。高兴的时候,我就是一棵开满鲜花的大树,随风飘落一片片喷香的花瓣。不高兴的时候,我就是一根冰冷邦硬的电线杆,谁碰我,我就电谁!
身后,老沈悠悠地说:“你呀,太执着,有多少人随大流地活着,有多少人的婚姻将就着,你呀,偏偏不想随大流,偏偏不将就,那肯定要苦一点——”
我说:“你理解我就好——”
老沈说:“这还能不理解?都疯一晚上了。”
我笑了。
老沈伸手,要搂着我睡。结果,他这个简单的动作愣是没有成功。
大乖忽然看到我俩很亲密地挨在一起,他就不乐意了,拼命地挤在我俩中间,非要睡在我俩中间。他就以为是我俩生的孩子,我俩就得惯着他。
也只能惯着他,谁能忍心欺负一个跟了你14年,忠心耿耿的小家伙呀?
早晨睡醒,天都亮了。
老沈这天也起来晚了。
老沈一骨碌爬起来,动作迅速地穿好衣服,去卫生间刷牙,一边叫我起床。
看到阳光,我的情绪就越发好起来了。昨晚也发泄了一通,情绪本来就好了。
我和老沈带着大乖在外面遛达了十来分钟,我看到我父母家小区门口有卖豆腐脑油条的。豆腐脑都是热乎乎的,我就买了几根油条,又买了几碗豆腐脑,老沈提着,去了我父母家。
我妹妹已经熬好粥了。但我爸一见油条豆腐脑,脸上露出高兴的笑容。我爸爱吃这个,但是他舍不得花钱买。他挣多少钱,也舍不得花钱在外面买现成的饭菜,他觉得这是浪费。
老爸已经知道我们今天要离开,他就很舍不得。我也舍不得。只要父母不干涉我的生活,我是愿意和他们在一起的。
吃过饭,我让老沈先下楼。我给爸爸和妹妹留下一些钱。爸爸不要,妹妹也不要。妹妹说,我都有退休金了,不要你的钱了。爸爸也说,给一次就行了,不能月月给呀。
我能为父母和妹妹做的,也就是每月回来,留下一点钱,其他的,我做不到,也做不好,不如我妹妹有耐心。
我们走的时候,爸爸执意到楼下来送我们。
妈妈也下楼了,她说,外面暖和,我正好到外面晒晒太阳,和你爸遛达遛达。
看到父母都不提昨天那件事了,我心里有愧,觉得不该发那么大的火。可是事到临头,我又会不管不顾地发火。
上午,虽然有阳光,但是,站在外面,还是有些冷。我妈站在房山头,背靠着大楼,那里太阳照射得充足一些。
我和大乖上了老沈的车。车子开了,我爸跟着车走了好几步,老沈不忍开车走。我说:“你快点开车,免得让这分别拉得太长。”
但老沈还是缓慢地开着车子。
车子与父母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车子拐弯,驶出彼此的视野。
相爱容易,相处难。
这一次,车子是从我家东侧的路上开过去的。
街道两侧的树木,郁郁葱葱,虽然街道上飘满了落叶,但是树枝上的树叶还是蛮多的,只是有点缝隙了,透过那树叶的缝隙,能看到头顶湛蓝湛蓝的天空。
要是夏天的时候,树叶浓密,在树下走,仰头是无法看到树叶上面的天空的。那树叶丰厚得遮天蔽日。现在,树叶稀疏了,斑驳的光影从树叶的缝隙漏下来,又从车窗玻璃照射到车子里,落在我的手背上,落在大乖的脑门上,落在老沈放在车盖上的夹克上。
我忽然觉得道路一侧的院墙有些熟悉,尤其院墙里的几棵大树,两人都合抱不过来的树。好像我30年前工作过的工厂。
我跟老沈说了。老沈就把车子停下,他走到院墙跟前,趴着墙豁儿,向院墙里面看。
里面还有几个破败的厂房,但靠近路边的房子,都已经盖成楼了。
30年前,这座工厂是多么辉煌啊。我这个合同工,我爸找了一年多,上面才答应给我爸这个指标。我上班的时候,工厂已经改名叫液压件。
那时候,我们一个车间就有一百多个工人,我当时刚上班,在车间里是扫地工。我们车间叫抽油杆车间,里面有吊车工,有车工,有电工,还有热处理的那些工人。
我叫不上工种,可是,那些工人的面孔,却一点点地在灰尘下清晰起来。热处理的那个大火炉,据说温度可高了,连铁都能烧变形。那火炉里的火,曾经熄灭的火,一点点地在记忆深处燎原,把车间里那些老工人,年轻工人的脸庞,都映照得分外可亲。
只是,30年,弹指一挥间,一切都已经成为浮尘,随风而逝,当年那些老工人,已经凋零了吧?那些跟我年龄相仿的工人,也都结婚生子,他们的孩子也已经结婚生子了吧?
时间这条长河啊,谁在你面前,都是个败寇。
我呢,即使我活到100岁,我也依然走不赢时间,时间永远把我抛在他的身后。哪怕我曾经有一度和时间并驾齐驱,但最后,我依然要花自飘零水自流……
车子再往前走,我又看到熟悉的院墙,大铁门。这是大安罐头厂。当年兴旺得不得了,比液压件还兴旺。当年我家居住的那片城郊,就叫罐头厂家属房。我家邻居,两口子都是罐头厂的职工。当年罐头厂风光得很,解决了城市很多人,很多家庭的就业问题。
但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的罐头厂,早就在20多年前破产。当时满大街都是蹬倒骑驴的男人,这些男人当中,十个有九个是罐头厂的下岗职工。
我十几岁的时候,曾经在罐头厂做过一个月的暑假工。那是我第一次打零工。那时候我打算买一盒彩笔,我爱上了画画。那年是我初一的暑假。我干了20多天,挣了60块钱。很辛苦,三班倒。
我用工资买了一副水彩笔,还给我爸买了一副雨靴。我还买了两斤水果,给大家吃,剩下的工资,我都存起来了。我现在的存款里,就有这笔款。
我爸呢,舍不得穿我给他买的新雨靴。下小雨呢,他就穿旧雨靴,他说:“这么小的雨,不用穿好雨靴,我就穿旧雨靴吧。”
下大雨的时候,我爸也舍不得穿我给他买的新雨靴。他说:“这么大的雨,穿新雨靴,把雨靴都遭害坏了。”他还穿他的旧雨靴。
旧雨靴个鞋帮开了,往雨靴里渗水。我爸穿着旧雨靴,他一走路,鞋底就发出“呱唧呱唧”的声音。
等到了晚上,我爸坐在炕沿上,把雨靴脱下来,他的袜子都是湿漉漉的,脚背上,脚底啊,都被雨水泡得发白。鞋垫掏出来,都要拧出水来了。
我爸说:“这个雨靴真是不行了,雨水进来,冰脚了。”
可是,我爸还是舍不得穿我送给他的新雨靴。
后来,我就偷偷地把爸爸的旧雨靴扔掉了。与我家隔着一条路,是七中高大的校墙。我就用力一扔,再一扔,就把爸爸的两只旧雨靴,扔到校园的大墙里。
再下雨,我爸找不到旧雨靴了,着急啊,满屋子找。我说没有旧的,你就穿新的雨靴吧。
我爸还要找旧雨靴,他舍不得穿新雨靴。我后来说:“爸,旧的让我扔掉了。”
我爸心疼得要命。他认为,旧雨靴补一补,还能穿。后来,我爸终于穿上我买给他的新雨靴了,他坐在炕沿上,一边穿新雨鞋,一边用唱歌一样的声音说:“这是我二姑娘用第一笔工资给爸买的新雨靴,我二姑娘孝顺呢——”
后来的后来,每次下雨,我爸穿新雨靴的时候,都会这么说。
我把往事讲给老沈听。老沈陪着我,默默地在荒凉的厂房里走。罐头厂的前后都已经盖上楼房了。但是大门还奇迹般地保留着,还有大门旁边,有个罐头厂工人俱乐部。
这里当年放过武侠电影呢,我记得我在这个工人俱乐部里,看过鲍起静主演的武侠电影《白发魔女传》。看了一遍又一遍,看不够——
时间,这个魔术师啊,把往西的岁月,一天天,一年年的,都带走了,留下的究竟是什么呢?
老沈开车再次上路,他记得问我:“大乖呢?”
大乖跑到草丛里撒尿去了。他跟哪里的野草都熟悉,他跟哪里的花香都熟悉,可人们要熟悉一个环境,就很困难。
车子再次上路,出了大安,行驶在旷野上,秋日的原野,半黄半绿,秋高气爽,只是风越来越冷了。
车子一颠簸,我就困了。我倒在后排座上睡着了。
大乖紧紧地依偎着我,证明他的存在,也证明我的存在。
车子进城了,我才醒。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老沈微笑着睡:“你睡得可真香啊!”
我也笑了,说:“我是不是打呼噜了?”
老沈说:“打的小呼噜。”
我说:“扰民吗?”
老沈说:“不扰民。”
看着老沈唇边的笑意,我想,一定是扰民了。
到家了,心里不由得振奋了一些。
我们先回我家,把大乖放到家里。路上我们看到一家自助火锅,打算去吃。
把大乖留在家里,我俩就步行,穿过小区干净的路面,又绕过两个花坛,穿过一条马路,就到了那家自助火锅店。
我和老沈进了饭店,老沈捡了一些蔬菜,拿了一盘肉。我去端水果,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也在端着盘子捡水果。
天呢,这人一回头,是小霞。
我惊讶地问:“小霞?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霞也很惊讶,说:“我刚回来。白哥说请我吃饭,就来这儿了。”
我看到老白在靠窗的桌子前坐着,冲我摆了摆手,算是打招呼了。
我问小霞:“你明天上班吗?”
小霞说:“嗯,我放到8号。”
我忘记了,小霞是不是放到8号,我是放到10号的。
小霞问我:“你跟谁来的?跟沈哥吗?”
她嘴里说到“沈哥”两个字时,依然有些柔情蜜意。
我说:“我跟老沈回我家了,刚回来,不爱回家做饭了,就在这吃一口。”
我和小霞分别转身,她走向老白,我走向老沈时,我忽然发现小霞身上穿的衣服,有点奇怪。
她这身衣服,好像从许家走的时候,就是这一身,薄呢子的连衣裙,里面是一件白色的高领衫,下面是一条肉色的绒裤。穿着半高腰的短靴。
是小霞根本没有回家,还是小霞从家里来时,还穿着这身呢?
我拿了水果,端到角落里,和老沈吃。老沈也看到小霞和老白了。
这天中午,吃完饭,老沈就回家了,我也回到家里,准备追剧吃零食。老沈那天拿来的零食,我还没有尽情地享用呢。
看电影的时候,接到许先生的电话,他希望我明天就上班,他说许夫人回大安了,家里没人做饭。我就答应了许先生。
心里想着许夫人,她去大安,是看望父母和病重的弟弟。不知道她弟弟能不能扛过严寒的冬天。
后来,我又接到一个电话。是老师打来的。他说因为附近周边的城市严峻起来,研讨会要延期了。等有消息的时候,再打电话通知我。
我也打出一个电话,是给妹妹的,说我已经平安到家。
明天,就不能这么自由了,长假结束,又要上班了。节日这么快过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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