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川地震的故事感悟：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

汶川地震的故事感悟：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除了“洗澡”，他们还喜欢爬树，再顺便掏个蜂窝。谁能把蜂窝捣碎，谁就是孩子们眼中的老大。李锐经常当老大，即使强忍着被蜜蜂蜇的疼痛，他也要当第一个捣碎蜂窝的人。回家路上，再“指挥”同伴偷个玉米，扯点蔬菜，一路蹦蹦跳跳。和很多在田间地头长大的孩子相同，李锐的童年也沾满尘土。他最喜欢夏天，随着下课铃声响起，把作业本胡乱地塞进书包，约上三五个玩伴，用最快速度冲出校门。家附近有一条河，那是他们儿时的“乌托邦”。孩子们脱光衣服，扑通一下跳进水里，开始像鱼儿般翻滚。打水仗，练闭气，搬石头，河水中尽是爽朗的笑声。他说，自己肯定是个很酷的老爸，将来无论孩子想做什么，都会无条件支持。“所以得拼命赚钱，不想他像我这样辛苦。做什么都一个人，太累了，但又不能倒下。”山里的孩子离开曾家山10年，李锐还是会觉得自己是大山的孩子。那里，有爸爸放电影的工具，有妈妈种地的锄头，有奶奶慈祥的笑容，有绵延数公里的高山，有自己掏过的

黝黑的脸，平头，单眼皮，方脸，不高。

24岁的李锐身上有很多标签。他是孤儿，经历过汶川地震，在安康家园长大，现在是个创客，设计的产品还申请了专利。在他看来，自己虽刚走出大学校园不久，却有着比同龄人更成熟的心，是个地道的“社会人”。

谈起10年前的地震，他的记忆已些许模糊。只是不停地发出感叹，自己非常幸运。如果没有地震，没有安康家园，李锐可能会像父辈般，走上务农、打工的道路。或许在成都的某个工厂里，成为流水线上的一员。

“也不是说那样不好，但我更喜欢现在的生活。”眼下，李锐的茶楼生意红火，他也正在筹建自己的设计工作室，还计划与谈了5年的女朋友组建家庭。他甚至都考虑过两人的小孩。

他说，自己肯定是个很酷的老爸，将来无论孩子想做什么，都会无条件支持。“所以得拼命赚钱，不想他像我这样辛苦。做什么都一个人，太累了，但又不能倒下。”

山里的孩子

离开曾家山10年，李锐还是会觉得自己是大山的孩子。那里，有爸爸放电影的工具，有妈妈种地的锄头，有奶奶慈祥的笑容，有绵延数公里的高山，有自己掏过的蜂窝，有再也回不去的家。

和很多在田间地头长大的孩子相同，李锐的童年也沾满尘土。他最喜欢夏天，随着下课铃声响起，把作业本胡乱地塞进书包，约上三五个玩伴，用最快速度冲出校门。家附近有一条河，那是他们儿时的“乌托邦”。孩子们脱光衣服，扑通一下跳进水里，开始像鱼儿般翻滚。打水仗，练闭气，搬石头，河水中尽是爽朗的笑声。

除了“洗澡”，他们还喜欢爬树，再顺便掏个蜂窝。谁能把蜂窝捣碎，谁就是孩子们眼中的老大。李锐经常当老大，即使强忍着被蜜蜂蜇的疼痛，他也要当第一个捣碎蜂窝的人。回家路上，再“指挥”同伴偷个玉米，扯点蔬菜，一路蹦蹦跳跳。

李锐的父母不喜欢他下河游泳。他们偶尔会去河边捉人，“逮”到了，免不了要遭一顿“笋子炒肉”。那时，顶着红扑扑的脸，被爸爸拉扯回家的李锐会觉得，“他们咋管得那么宽”。

由于调皮，他经常被爸爸打。虽然表面“记恨”，但心里却特别自豪。因为爸爸是镇上的电影放映员，将“光影”带到了大山深处。李锐经常跟着爸爸去放坝坝电影，他坐在地上，看着爸爸开始卸设备、搭荧幕，熟练而又认真地操作每一个环节，慢慢把支架立起，再把幕布挂上。

差不多晚上7点半，村民们就会陆续赶来，有的自带板凳，有的席地而坐，音乐声响起，山里变得热闹起来。坐在人群中的小李锐，会吃一点长辈给的瓜子，大屏幕上的光和影，守着放映机的爸爸，是他最眷恋的风景。

偶尔，李锐也会和妈妈去城里赶集。彼时，曾家山到广元城的路并不好走。妈妈会带着他在村口等小巴车，如果没算准时间，可能需要等上2个小时。等累了，李锐会告诉妈妈，“等我长大了，赚钱了，就买一辆车载你们下山”。

震区孤儿

然而妈妈没有等到儿子的那辆车。

2005年，李锐11岁，小学还未毕业。他的父母在盘山公路上遭遇车祸，当场去世。那个时候，李锐还不明白生死离别的意义。看见大人哭，他也跟着哭，可内心却有窃喜。“以后就没人管我了，不得挨打了。”

回到学校后，老师开始组织捐款，李锐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露出异样眼光的同学，这才明白爸爸妈妈再也回不来了。那一瞬间，他就像朵本该盛放却突然凋谢的花，急速枯萎。

在外婆眼中，李锐变了，变得沉默，变得孤僻，变得自卑。他不爱和同学来往了，也不再是小伙伴中的“孩子王”，甚至会因为亲人的一句话而乱发脾气。“很要强，不喜欢别人可怜我，也不愿意别人同情我。”李锐说，父母离开后，他成为了“独行侠”，甚至在外婆家，也会觉得不自在，“哭过很多次，蒙着被子，不敢发出声音，不想让人发现”。

2008年，李锐读初一。5月12日那天中午，他在午休，地震悄然而至，轰隆轰隆，山中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响。“就觉得世界特别吵。”跳下床，李锐拔腿就跑，在他逃出宿舍楼半分钟后，整栋楼的楼梯全部坍塌。

后来，回忆起这个瞬间，李锐都会觉得心悸。“命真的大，跑赢了死神。”

这场地震，震碎了李锐父母留下的老房子，也震垮了外婆的家。在当地民政部门帮助下，他被列为了地震孤儿，得以住进安康家园，更能前往山东日照学习和生活。虽然舍不得离开，但这已是当时李锐和外婆最好的选择。

坐在前往济南的飞机上，李锐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舷窗外。那片云上的世界，是他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因为穷，他连大巴车都很少坐，去次广元城都会激动几天。而济南对于这个涉世未深的少年来说，既是远方，又是新生。

到达日照后，李锐有了当地的安康妈妈。他适应得很快，周围都是和他一样的孩子，来自四川，失去双亲。内心的自卑感没了，反而打开了话匣。每晚睡觉前，他都要和安康妈妈聊会儿天，说说学习上的困惑，聊聊课堂上的八卦。

在远离媒体镁光灯后，李锐的学习和生活都步入正轨。“那时我学习成绩还挺好的。”

“光辉”岁月

2009年，李锐和同伴回到双流的安康家园。“后来的4年，真的有种‘光辉’岁月的感觉。”

正值青春期，李锐有了自己的偶像。和很多90后孩子不同，他喜欢港乐，崇拜Beyond、李克勤和谭咏麟。在安康妈妈的帮助下，他有了MP3，里面装的全是他们仨的歌。他最喜欢Beyond的《光辉岁月》。这首黄家驹唱给曼德拉的歌，他在歌词中找到了自己。

和小伙伴一样，李锐开始长高，也变得叛逆。他发现，学校里听话、成绩好的同学并没有调皮、爱欺负人的同学受欢迎。他也想受欢迎，想得到同学的认可，于是跑去学着打架，学着抽烟，学着上课睡觉，学着不做作业。

终于，李锐成为了老师眼中的“老大难”。那时，他对未来没有一点规划，他觉得有着像电影《古惑仔》中“浩南哥”般的人生就挺好。安康妈妈一次次被叫进班主任的办公室，安康爸爸一次次和他推心置腹地聊天，但他依然我行我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高三。那年暑假，李锐回了趟广元。外婆带着他去看了父母。临走前，外婆拉住了他的手。“你长大了，婆婆年纪也大了，我这辈子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了，等你自己能养活自己了，我就可以闭眼睛咯。”

李锐哭了。这是父母离世后的很多年里他第一次哭。即使身在异乡，在日照冰冷的冬天，在打架打得鼻青脸肿，在梦里想起父母的样子，他都没有哭过。

他想让外婆放心。回到安康家园，回到学校，李锐变了。他开始意识到张扬是自卑的一种表现，他开始计划起未来，想像《光辉岁月》中唱的那样，“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自信可改变未来”。

冬天过了，夏天来了。教室的风扇吱吱地转，每个学生桌前的书本已堆砌成山。由于错过了学习的最佳时机，李锐并没有进入心仪的大学，只去到一所专科学校。

不过，有书念，他已满足。

重生

大学的李锐像开了挂一样。

他学的工业设计，是班里的班长，还谈了恋爱。

为了补贴生活费，李锐每个周末都会去打工，他去太升路卖过手机，在超市里做过饮料推销员，还在地产中介里当过“小蜜蜂”，专门带人去看房子。

大二那年，生活出现了转机。一位老师在校外开了家干锅店，聘请李锐来管理，他不用再出去兼职。“生意还可以，一年下来，老师分了我3万块钱。”那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桶金。拿着“巨款”，去商场里给外婆从头到脚置办了一身。

2016年，老师开的干锅店因生意不景气而关门歇业。李锐谋划起盘下铺面，开一间茶楼。那时，他刚刚读大三。

“真就是拼尽全力在赌。”他拿着企业赞助的学费、自己的存款以及和同学借的钱，全部投了进去，“如果输了，一无所有，如果赢了，什么都有了”。

他赢了。半年时间，他不仅补清了学费，还赚了10多万。为了节约开支，李锐的茶楼没有请服务员。端茶、补水、打扫全部自己承包。无论再晚，他也不会赶顾客离开。困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一小会儿。

拿着这笔钱，李锐实现了儿时对妈妈的承诺，他买了一辆车。提车那天，他站在车旁，拍了张照片，还发了条朋友圈——“先给自己定个小目标，比如一年先整一辆宝来！”

幸运仍在眷顾。去年，利用鱼竿原理，李锐设计了一款可固定在桌边的串串香竹签收纳桶，并成功注册专利。这是款绿色的塑料签桶，当轻拍桶底时，竹签可自动弹起，既卫生又方便。

目前，这款便捷式签桶已卖出了3000余个。借着竹签收纳桶的成功，他也在思考转型，“想开一家与工业设计工作室，主打小商品创意设计，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

李锐说，他不像很多同学一样，有父母，有亲人。即便不工作，也有房子住，有热饭热菜吃。而他只有自己。唯有尽力去拼，才有资格和同龄人站在起跑线上。虽然累，但值得。

“今天只有残留的驱壳，迎接光辉岁月，风雨中抱紧自由，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自信可改变未来……”李锐的茶楼里，一直循环放着《光辉岁月》这首歌，从他读高中开始，已反复听过几千遍。

封面新闻记者 殷航 杜江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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