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枕貘阴阳师画册,葫说书评梦枕貘日本妖怪文学阴阳师的译本对比
梦枕貘阴阳师画册,葫说书评梦枕貘日本妖怪文学阴阳师的译本对比于是我便把几位译者的作品都对比着读了一遍,这给我留下很深的感触——我手头这几本,共有3位译者:林青华、汪正球、施小炜。后来,我听说还有一个台湾版,译者茂吕美耶是生于台湾的中日混血女作家,国中毕业后返日。从作家自身的文化渊源来看,似乎是茂吕美耶会更地道些,毕竟有双语优势。买第一本《阴阳师》时,大约是2007年,当时身边还没什么同好,只是单纯地喜欢这种素白简雅、幽凉如水的文风,我常想,作者若与古龙结识的话,古龙先生想必也不至于时常叹息“谁人与我共醉”了。当然,我是指他们之间有着简率着墨、意在言外的共性,而不是说文风相似。在意外发现这套优秀作品后,便一本不落地购买了,在阅读的过程中,忽然发觉文字的味道有所不同,翻查后才注意到,原来这套书并非是同一位译者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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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书友好,我是葫芦肥,这里是《杂家读书》的子栏目「葫说」。
日本妖怪文学是很受欢迎、很有生命力的一类作品,《阴阳师》大家如今应该耳熟能详了,特别是在同名游戏大热和《妖猫传》上映等等的推动下,梦枕貘和他的《阴阳师》已经广为人知。
买第一本《阴阳师》时,大约是2007年,当时身边还没什么同好,只是单纯地喜欢这种素白简雅、幽凉如水的文风,我常想,作者若与古龙结识的话,古龙先生想必也不至于时常叹息“谁人与我共醉”了。
当然,我是指他们之间有着简率着墨、意在言外的共性,而不是说文风相似。
01 《阴阳师》几个译本
在意外发现这套优秀作品后,便一本不落地购买了,在阅读的过程中,忽然发觉文字的味道有所不同,翻查后才注意到,原来这套书并非是同一位译者译的。
我手头这几本,共有3位译者:林青华、汪正球、施小炜。后来,我听说还有一个台湾版,译者茂吕美耶是生于台湾的中日混血女作家,国中毕业后返日。从作家自身的文化渊源来看,似乎是茂吕美耶会更地道些,毕竟有双语优势。
于是我便把几位译者的作品都对比着读了一遍,这给我留下很深的感触——
原来同一本小说,哪怕约定了同样的风格,不同译者的演绎仍会各有差别。
大陆三位译者的笔触其实已相当接近,非常轻逸,读起来甚至有点轻小说的感觉,想来是有经过统筹策划,或是彼此间有相互创作交流,遣词用字都很注意,因此,整个系列读起来非常顺畅,没有突兀感,只是文字的颗粒度稍有差异。
台湾作者的笔触稍重些,使用了比较老式的文辞,所以没有十分突出的清爽感。
而我认为,《阴阳师》的优秀之处,是全系列都透着相当浓郁的平安时代风貌,无论是景色中寂寥风雅的闲寂、和室中明灭不定的幽深、痴情女子的炽烈执念、还是欲求不得的人生无常,这些平安风貌都很好地渗透在故事的情节与描写当中。
而这样的故事,需要的正是足够清轻的文字感,才能像平安时代飘浮在幽暗街道中的鬼灵那般迅速穿透纸面,瞬间咬住读者。
02 文字质感对比:大陆版译本与台湾版译本
我们来看一下大陆译本与台湾译本的文字质感。
林青华译本
晴明与老法师见面,互相寒喧之中,晴明已经看出端倪。
林青华版本是这样处理文字的:
“这位法师正是精于此道的人,这番安排正为试探我。”
…(略)…
唔,也好。
晴明心中暗笑。
…(略)…
“并非等闲之辈啊。”
译者将心理活动白话文化,“唔,也好”这样念头流转的画面感,一下子将晴明潇洒狡黠的气质点了出来,然而又转用“并非等闲之辈”这样的词来保持晴明文雅庄重的一面。
通过这样,一个既斯文庄重、又多智活泼的年轻术士形象就迅速建立起来了。
茂吕美耶译本
茂吕美耶版本中,
晴明给读者的印象则偏向稳重聪慧,看到这里的时候,人物的形象还未生动化起来。
这是我认为大陆译本较佳的一个例子。
再举《铁圈》这个例子。
林青华所译的单篇,特别是德子求爱的部分,将那种对爱恋的炽热与执念展现得淋漓尽致,诗文借用了简洁古朴的五言体裁,但用词却没有拘泥于古体。
痴情女鬼的对白在口语化之余,越往后思维越显得断续跳跃,言辞变得益发诡异起来,给读者带来真实的紧张感,短诗与对白交错排版,版面非常优美,整体阅读感流畅,凄美得让人直揪心,当时读至此处,内心十分震撼。
林青华译本
茂吕美耶的版本,采用七言体裁,古体的程度更深一些,所用的词语也比较复杂,虽然女鬼求欢时直白的表达提升了诡异的氛围感,但是后面的对白不够口语化,读起来有点费劲。于是,长诗加上阅读不畅的对白,整体的感觉就变差了。
茂吕美耶译本
我不知道梦枕貘的原著如何,但我认为不应是茂吕美耶这种写法,因为这样写既没有很好地将情节张力聚焦在女鬼极致的爱恋与疯魔上,又为叙事画面增添了杂乱感,失去了先前所营造出来的平安时代风味。
在这个情节的处理上,少胜于多。
所以,毋庸讳言,我自然是更喜欢大陆译本多些。
但是,通读译作版本也是很有好处的,这就不得不再细说一下《铁圈》这个故事。
03 从3版译作反推《铁圈》的故事升级心路
如果没有译作的比对,我可能会以为《铁圈》这个故事是出版社结集时重复收录了的。
因为林青华所译的单篇《铁圈》,与汪正球所译的双篇《铁圈》、《生成姬》(故事连续的,但拆为2个标题故事),讲的都是同一个故事,但是故事的编排却相当不同。
问题出在故事高潮“德子小姐变成厉鬼”这个关键情节。
单篇中并没有德子小姐提着情敌头颅的内容,德子进屋后,误认草偶为爱人,上前求欢,悲吟情诗,紧接着刺杀草偶,被源博雅的惊呼所扰,德子发现阴阳师和博雅后感到极度难堪,化为般若鬼之后喊着“好可惜”便冲出屋子。
以双篇中,德子小姐进屋后悲吟情诗,扔下情敌绫子小姐的头颅,上前向草偶求欢,接着突然刺杀草偶,济时被吓欲逃,德子抓住济时欲杀,源博雅弹琴惊醒德子,德子见到博雅后感到极度难堪,对他说“为什么你要来呢”,随后化为般若鬼发疯冲出屋子。
单篇的故事编排是存在问题的。从求爱后随即刺杀,可以看出德子小姐来的时候已经带着“变成鬼了”的觉悟,所以后面她见到阴阳师后感到极度难堪这个点不太合理,反倒是她说“好可惜”之后冲出是合理的(因为有阴阳师,她无法复仇了)。
在双篇中,德子吟哦着悲伤的情诗、带着情敌的头而来,可以看出,此时德子小姐还没有“变成鬼了”的觉悟,她意在告诉济时:我把你的情人杀掉了,现在你可以回头爱我了吗?然而,哪怕她做出不堪的求爱动作,依然得不到草偶的回应,所以她才恼怒刺杀,等到发现真的济时之后,转而疯狂追杀济时,直至被源博雅的琴声拉出癫狂状态,她因为看到了源博雅这位曾经与自己差点结缘的有情人,而感到极度难堪,她最后并没有说“好可惜”这样的话,而是因羞愧发疯而变成鬼,嘻嘻嘻怪笑着跑了出去。
在随后的剧情中,博雅直追德子而去,两人在一处屋中独对。
单篇版本中,德子小姐表示她认识博雅是因为济时借过笛子给博雅,而博雅也并没有向德子表达什么爱意,仅仅只是基于对悲剧的同情。
而在双篇版本中,则揭开了博雅与德子的感情伏笔,博雅甚至对着人鬼变幻不定的德子小姐坦露爱意,并且将叶二笛子、海恒世等几个前面讲过的故事背景也串在了一起。
可以看出,双篇更加注重故事编排,为剧情增加了复杂度,使整个故事逻辑更严谨了,并且,还在原本简单的三角爱恨中,增加了源博雅这个纯情元素,使情感层次的变化更加丰富,使原本很寻常三角恋得到升华,变成了更优雅的结局。
单篇的《铁圈》收录在《付丧神卷》中,出版较早,在后续出版的《生成姬》当中,这个故事则被拆成了《铁圈》和《生成姬》。
我是先读单篇,再读双篇的,原本我还以为是两位译者自己重新编排改写的。后来看了茂吕美耶的全译本,才明白译者们都没乱写。
《铁圈》这个故事应该是梦枕貘早期写的,当时那些故事大多没有什么相关性,相对独立,读起来毫不拖泥带水,风格潇洒俊逸。
后期故事与人物都开始多起来,从世界观设计的角度来看,这些人物必然会有所关联,梦枕貘可能就重新改写了《铁圈》这个故事,将它与其他故事衔接了起来,并且安插了新的感情线。
如果我只读大陆版译作,在不清楚原著的情况下,可能就真的误会译者了。
04 身当我们谈论译作时,我们在谈什么?
其实细心的书友可能会察觉,上面我们谈的所有一切,本质上,不过是在中式语境下,对小说内容与主题的日式意境进行探讨,并不是百分百在讨论原著本身。
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我们的讨论全都建立在译作的基础上。
由于文化语境、文字意韵均不同,译作实际上已经是一个艺术再创作的成果。我们无法根据译作来真正讨论原著,甚至无法使用中文来真正讨论日文原著。那些微妙精绝的神来之笔,往往需要用母语思维才能完美体悟。
因此,一些网友激烈地争论哪个版本的译作更贴合原文,以我的角度来看,根本就是一件争之无谓的事情。
原汁原味,唯有原文。
但是,如果有机会阅读不同的译作,则能够帮助我们对原著加深理解,还能够提供更多比对、思考的参照,是提升思维与创作能力的一种极好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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