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津咏叹调,沽水悲歌遏行云之天津时调
逍遥津咏叹调,沽水悲歌遏行云之天津时调朱凤霞晚年上演了几个【老鸳鸯调】新节目,如《红娘》、《秦香莲》、《彩楼配》,这几个节目是单弦名家刘洪元创作的。据李玉忠说,刘大爷认为传统的【老鸳鸯调】曲目,格调不高,不能演出,所以为朱凤霞写了这几个新节目,并亲自装腔,由朱凤霞演唱后,成为【老鸳鸯调】的保留曲目。这也是刘洪元对时调的特殊贡献(刘洪元对于时调造诣很深,他的单弦牌子曲唱腔中就有不少吸收了鸳鸯调的唱腔)。《秦香莲》这个曲目,王毓宝也能唱,最近在电台好像还录制了一次,唱的是【二六板】。朱凤霞老师演唱的【慢板】,我现场看过的不多,当时对时调又没有什么鉴别能力,所以印象不深。现在保留下来的朱凤霞唱的最完整的一个【慢板】的资料就是她在南大演出的全部《风吹铁马》。这个节目是【老鸳鸯调】中最热门的曲目,除朱凤霞外,王毓宝、魏毓环都能唱,那次由于和“三块玉”同台演出,大有”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的意味,所以朱凤霞老师演唱了全四番的《风吹铁马》
截至上一篇,依次介绍了高五姑、赵小福、王毓宝、二毓宝、魏毓环,五位时调名家,可以说把时调【靠山调】分支的代表人物,做了一个比较全面的介绍,这期咱们讲一讲时调艺术的另一个分支——【老鸳鸯调】,来讲一讲【老鸳鸯调】的代表人物——朱凤霞老师。
在介绍朱老师之前,应该先交待一个问题。【靠山调】和【老鸳鸯调】虽然统一在时调这一曲种名下,但是在老艺人心目中,这完全是两个曲种,所以像【靠山调】的前辈艺人,不唱【老鸳鸯调】是很正常的现象,而并非一个艺术上的缺陷。而且这两个曲种,在地位上也有着高下的区别,【靠山调】是一个可以进入中高档曲艺茶园演出的曲种,像高五姑、赵小福、姜二顺(包括后来的王毓宝)等人,都有在燕乐、小梨园、歌舞楼等处演出的经历,而【老鸳鸯调】则是一个不登大雅之堂的曲种(当然艺术价值是另外的问题),据记载只有一位侯玉凤(人称“侯老姑”)的鸳鸯调艺人在燕乐演出过,也只是昙花一现而已,其余完全靠底层百姓的传承生存发展下来的。这是大家应该知道的。
除屈振庭、苏长维、许成有、朱文良等票友外(后文详述),专业的鸳鸯调艺人,有代表性应属魏墨香(相声演员魏文华、魏文亮的母亲)和朱凤霞二位,特别是朱凤霞,更是独立支撑着这个曲种的存续,所以介绍【老鸳鸯调】,最应该着重介绍的即为朱凤霞。
朱凤霞,生于1932年,初学清唱二黄,后跟随养父朱文良(艺名“小朱佬”)学唱鸳鸯调,艺名“小面包”,1950年代曾加入天津市河西区曲艺团,在此期间,多次参加时调专场,1960年代中期脱离舞台,直到1990年代复出,演出于天津各大茶园,以演唱【老鸳鸯调】为主,和魏毓环老师同台献艺,分庭抗礼(时王毓宝年事已高,不常演出,二毓宝老师也告别舞台,只有朱、魏坚持日常业务演出),二老还合作拆唱过全部【怯五更】,一时传为佳话。
朱凤霞本工清唱二黄的花脸行当,还和名琴师汪本贞先生学习过,这一点少有人知。所幸现在保留下朱凤霞老师演出的《探阴山》的唱段的录音,我本人还曾经在现场看过一次,时间是2012年1月2日,在同悦兴茶社,朱的正段《风吹铁马》后,返场唱的就是《探阴山》中的【二黄】唱腔(因为时逢新年,所以报节目时报为《普天同庆》),只有一把京胡伴奏,没有鼓板和弹拨乐,也算是再现了清唱二黄的古风了(清唱二黄的表演就是马三立《黄鹤楼》里所说的“小姑娘行了,来个拉弦的。”形式比较简单,过去天津市和平区曲艺团的李想容就是专业的清唱二黄艺人)。
朱凤霞的嗓音比较宽厚沉重,这大概和幼年时唱过京剧花脸有关系。她1960年代初期和魏墨香拆唱的《反正对花》、《风吹动》都留有录音,从录音中,我们不难发现这一特点。朱的年龄比魏小很多,但是录音中,朱的声音比较低沉宽广,而魏却很高亢清亮。朱的嗓音条件虽然并不见佳,但到老来音色没有什么较大的改变。近年来她演出的次数不多,2005年5月20日在南开大学演出了全部《风吹铁马》、2006年12月22日在中国大戏院演出了《秦香莲》、2010年12月25日在和平文化宫演出了全部《怯五更》(只少唱了最后一番,殊为遗憾)、2012年1月2日在同悦兴茶社演出了《风吹铁马》、同年5月20日在同悦兴茶社演出了《风吹铁马》(在正式演出之前,朱先唱了一个小段【二六板】作为铺垫,这也是保持古风的表现,此外她还在自己的生日宴会上演出过一次《风吹铁马》,2011年底在电台由李玉忠、钟吉铨为其伴奏,录制了一批时调精品唱段,这就是她晚年演出活动的一个大致情况。
按【老鸳鸯调】而言,分为【二六板】(即西方乐理所说2/4拍)和【慢板】(即4/4拍)两种,从源流上说呢,是先产生的【二六板】,在不断演出发展中,逐渐形成了【慢板】。同一个节目,既可以唱【二六板】,也可以唱【慢板】(朱凤霞2005年的《风吹铁马》、2006年的《秦香莲》,都是正活唱【慢板】,返场唱【二六板】,2012年5月份的那次《风吹铁马》,第一番唱【慢板】,后三番唱【二六板】,凑成完璧),这也是【鸳鸯调】的一个特别的地方。有些艺人专唱【二六板】,而有些艺人则专唱【慢板】。朱凤霞的父亲“小朱佬”就是专唱【二六板】的艺人,并对【二六板】的唱腔有着较大的改革和发展,现在舞台流行的【二六板】唱法都是宗朱文良的路子。由于家学渊源,朱凤霞老师对于【二六板】比【慢板】更为擅长。记得我在现场看她唱《风吹铁马》,“觉乎着身上有那么不大点的冷”和“止不住的,丁丁当当当响“这两句一唱出口,又脆又俏,彩声不绝于耳,至今仍是记忆犹新的。
朱凤霞老师演唱的【慢板】,我现场看过的不多,当时对时调又没有什么鉴别能力,所以印象不深。现在保留下来的朱凤霞唱的最完整的一个【慢板】的资料就是她在南大演出的全部《风吹铁马》。这个节目是【老鸳鸯调】中最热门的曲目,除朱凤霞外,王毓宝、魏毓环都能唱,那次由于和“三块玉”同台演出,大有”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的意味,所以朱凤霞老师演唱了全四番的《风吹铁马》(王毓宝她们都只唱到第三番,而完整的【老鸳鸯调】应该是四番),这个录音听起来真给人一种愈唱愈悲,愈听愈冷的感觉,状态非常好。朱凤霞的【慢板】唱腔,爱用顿音的技巧(比如《风吹铁马》第二句”思想起“的“起”字的甩腔),这也是她的一大特色,每唱到这种地方,观众都会报以“堆儿——”的喝彩声,现在很多唱【老鸳鸯调】的演员也大都遵循着朱凤霞的路数。
朱凤霞晚年上演了几个【老鸳鸯调】新节目,如《红娘》、《秦香莲》、《彩楼配》,这几个节目是单弦名家刘洪元创作的。据李玉忠说,刘大爷认为传统的【老鸳鸯调】曲目,格调不高,不能演出,所以为朱凤霞写了这几个新节目,并亲自装腔,由朱凤霞演唱后,成为【老鸳鸯调】的保留曲目。这也是刘洪元对时调的特殊贡献(刘洪元对于时调造诣很深,他的单弦牌子曲唱腔中就有不少吸收了鸳鸯调的唱腔)。《秦香莲》这个曲目,王毓宝也能唱,最近在电台好像还录制了一次,唱的是【二六板】。
除了【老鸳鸯调】外,朱凤霞的【怯五更】、【小五更】、【打孩子】等杂曲都是颇为拿手的(因为这几个曲调是【鸳鸯调】门艺人的必修课,【靠山调】门艺人不大演出,据说她也能唱【靠山调】的节目,是宗高五姑的唱法,跟现在流行的路数不同),她的【怯五更】和【小五更】我都在现场看过,《后娘打孩子》在电台留有录音。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魏和朱都有全部【怯五更】(我都各看过两次,当然朱的第二次是返场唱这个,不带后面的“求情”),撇去唱腔不论,就台上的做派,很值得一提,二位这段中很多要彩的地方,都非常固定的(比如“骂了一声最可恼,一去你不来了”这一句,朱、魏二位唱到这,那个做派都是满堂好,当然这段中这样的地方还有很多,就不一一举例了),通过这的比较,就可以看出来,老艺人艺术的纯熟,完全是调动着观众的情绪在走,而不是单纯的照本宣科的在背书。就像新韵霞说的,完全是人拿着活走,不是活拿着人走(朱老师唱全部【怯五更】那次,因为跟乐队配合的问题,结尾出现了小意外,朱凤霞临场随机应变,随着乐队就唱下来了),这是现在的一些演员所缺乏的。
最后说一句,除【老鸳鸯调】外,还有一种【新鸳鸯调】。与【老鸳鸯调】不同的是,【新鸳鸯调】是可以上园子演出的曲种,赵小福就灌制过【新鸳鸯调】的唱片(《双顶嘴》和《反挑眼》。现在的王毓宝、二毓宝和朱凤霞都有【新鸳鸯调】《妓女思想》这个节目,如果再不抢救,恐怕就真要失传了。
前面分门别类介绍了时调的两大体系,【靠山调】和【鸳鸯调】。下面谈一谈除此以外的时调门的杂曲杂调,主要有【怯五更调】、【小五更调】、【悲秋调】、【拉哈调】、【打孩子调】、【解狱调】、【对花调】、【淮调】等等,当然这些东西前面或多或少都提到过,这里再集中说一说而已。
【怯五更调】主要的曲目就是《盼情郎》,当然《拷红》中间也有【怯五更调】的音乐旋律穿插其中,当然那属于新编曲目,不属于原汁原味的传统节目,另当别论。王毓宝有【怯五更】,但是只留下了前两番,后面的不得而知。她的【怯五更】有好几个录音版本,出版的光盘上面有一个实况的版本,1990年的《打面缸》实况录音,唱了前两番2005年南大实况录像唱了第一番,2008年底纪念天津市曲艺团少年训练队成立50周年演出中她唱了前两番,2012年华北五省市票友大赛颁奖她跟弟子双唱了第一番。我所见到过的只有这几个版本,朱凤霞和魏毓环有拆唱的实况录音,也有多个个人独唱的录音。我看魏的【怯五更】一共两次,都在明月茶楼,第一次发挥的很好,很完整;第二次有忘词的地方,唱到后面难以为继,朱凤霞的“四盘菜”有自己的创作,跟传统的唱词不一样(原词是“一碟子咸白菜,一碟子熬海带,一碟子炒虾仁,一碟子摊黄菜。”朱的词是“一碟子熘鱼片,一碟子烹虾段,一碟子炒虾仁,一碟子河螃蟹”),现在的演员基本上只唱第一番,作为返场的节目(当然按旧例,时调演员返场都是以一更为一个单位的,当然现在都以一番为一个单位了,不过魏毓环、李婉珠这些演员还是遵循传统的)
【小五更调】,这个曲调也是单一曲目,只有一个【小五更】,王毓宝没有录音,但魏毓环和朱凤霞都很拿手,都有录音,魏毓环几次演出都以此曲为返场(11月20日在海河剧院唱《七月十五》返场依然是《小五更》),可见是她的撒手锏。魏和朱的版本都唱两番,市曲艺团的演出也都只唱这两落,李婉珠经常唱第二更,为“堆灰辙”,我看过好几次,特别李玉忠和钟吉铨老先生在两番之间还有一个大过门,我听过好几次,每次钟先生的发挥都有所不同。据钟四爷说,有一位夏文升(音)唱【小五更】最为拿手,他的这个节目是以小嗓演唱,和屈振庭并驾齐驱(屈是用大嗓唱),夏本人为开妓院的窑主,解放后在镇反的时候被枪毙了,虽然是死得其所,但是他在时调上的造诣还是值得一提的。
【悲秋调】,就是两个节目,《青楼悲秋》(亦名《妓女悲秋》)和《叹时局》,高五姑都有唱盘,《叹时局》没听过录音,只见过唱词(由求辙,内容在当时看来属于时政新闻的内容,民国时期这种节目还是不少的,如《改良劝夫》、《醒世金铎》等等的),高五姑、赵小福、王毓宝、魏毓环都有录音资料,现在刘渤杨还经常唱这个曲目,剧场效果非常特别好(当然她是作为返场唱,一般都只唱首尾两番),14年初个人专场上还唱过一次这个曲目。北京的赵俊良也有小曲《青楼悲秋》的录音,只有三弦和竹板伴奏,不用四胡,用北京语音演唱,和天津这个旋律相差不多,但风格不同。
【拉哈调】,这个在舞台上比较流行,据说【拉哈调】是从山东传过来的,主要是《要女婿》这个曲目,最早有葛文通的唱片《撒大泼》(罕见的男声时调的文献资料,还保留了倒口的原始风貌),后来王毓宝、魏毓环都留有《要女婿》的录音。1960年代时调专场朱文良和李玉花还搞过彩唱的【拉哈调】(魏毓环和康俊英有对唱的录音留下来,我本人只在明月茶楼看过魏返场独唱《要女婿》的片段)。据钟四爷说,【拉哈调】这类的曲目,除了《要女婿》之外,还有《要婆婆》、《撒大泼》、《摔大盆》等同内容曲目。明月茶楼曾经搞过彩唱的《要女婿》,这也算一种恢复传统了。
【打孩子调】,这也是单一内容的曲调,就是《后娘打孩子》,朱凤霞有录音(我知道的有两个),唱的是【一更】,段子描写了一对没有亲娘的姐弟的悲惨生活,以“命好不死亲娘”点明主题。据说时调名票苏长维和张景焕也能唱此曲,苏是小嗓,而张景焕是屈振庭的弟子,唱的大嗓,可惜只是听闻,没有见过音像资料。
【解狱调】,这个曲调现在也不常见了,赵小福有《叉杆解狱》的唱片,王毓宝有《叹青楼》的录音,这是这个曲调的为数不多的文献资料。解放后,时调专场,赵小福曾经演唱过由姚惜云加工整理的【解狱调】《责婢》(内容就是《拷红》的内容),现在基本已经失传了(2012年,刘立福老先生在同悦兴茶社说《白宗魏坠楼》还学唱过几句《叉杆解狱》的片段)。
【对花调】:北方各地民歌都有【反正对花】,时调里保留了魏墨香、朱凤霞对唱的实况录音,由王志发和钟吉铨伴奏,并加竹板,据钟老师说,时调里的伴奏的这个【对花调】是原始的路子,跟音乐学院后改的路子有所不同,不过可惜已经没人能掌握了,所幸科学发达,能够留下一段珍贵的录音资料。
【淮调】:这也是1950年代挖掘整理出来的一个时调曲目,二毓宝能唱,钟吉铨先生能伴奏,但是没有任何录音资料。
除了以上这些曲调外,还有一批曲调是由当时的民歌小调发展而来的,如【落五时调】、【落尺反调】、【叠落金钱】等等,这都一些小曲小调,不是时调的主流(当初屈振庭掌握了很多这种曲调),在1960年代的几个时调专场上,都有这几个曲调的演唱,但是现在都已经失传了。这种曲调基本上是根据工尺谱的记谱方法在命名的,过去的曲艺弦师,基本都不识谱,最多都是认识工尺谱,钟老先生讲过:“我师父(王文川)这么大的能耐,可他不识谱,就认识个工尺谱。我这谱子也是参加工作后才会的。”
像时调这种发源于民间的曲种,保留了大量原生态的民间智慧,从来没有过文人和知识分子参与其中(解放后的新时调不算在其中),凝聚了大量底层人民的心血。像《青楼悲秋》是赛金花创作的,擅长唱【小五更】的夏文升是开妓院的老板,虽然他们在历史上没有什么辉煌的地位,甚至是一个反面人物的形象出现的,但是正是这些个社会底层的百姓,所拥有的智慧恰恰是现在学院派的所无法企及的,所以还是呼吁要重视民间的珍贵的经验,这也是我写这个时调连载的初衷之一。
文:九龙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