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一些自己的创作:为幻想作品打造一门新语言
记录一些自己的创作:为幻想作品打造一门新语言托尔金创造的中土世界的众多语言在这一点上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比如说,精灵们使用的昆雅语充满了悦耳的清音、响亮的元音和丰富的流音,加上简单的音节结构,使得昆雅语的诗句读起来温柔而安宁,让人仿佛感受到在凯兰崔尔挽歌的浅吟低唱中,舒缓流畅的韵律感如同埃兰迪尔之星般高贵,在唇齿间泛起伤感的辉光。声音是语言最重要的表现形式,所以一种人工语言的创制往往也是从声音开始的。语言学上把一种语言的元音、辅音、声调等各种语音特点统称为这种语言的音系,而音系也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这种语言在听感上的整体风貌。日常生活中,我们往往会给不同的发音附加上不同的主观感受,觉得某些发音(比如开口的元音)更加悦耳,而某些发音(比如各种喉音)就不那么好听,乃至于某些发音听起来“高贵”,某些发音听起来“粗野”。虽然语言学家并没有找到什么可靠的证据来支撑这些看法,语言创作者们却非常乐于利用人们的这种成见,在音系上开动脑筋,来加强这种语
创造新世界的方式有很多种,有人用大爆炸、CGI和科幻小说,有人用字符、语音、单词和语法。
为什么听见克林贡语就能嗅到火药味?为何腾格瓦文字的弧度让人联想到精灵的居所?语言学家与作家通力合作,以现有语言为原料,一段段笔划、一个个音节构建起那个不存在种族的风俗、信仰、习性,工程量不亚于设计太空飞船。而从零开始打造语言体系,更无异于在大量理论研究的基础上,“架空 复演”一个社会以世纪为单位文化变迁的“上帝工程”——难怪为“冰火”发明了瓦雷利亚语的彼得森说,这个过程,像是制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宇宙。
扮演上帝自然是辛苦,但其中亦有数不清的乐趣。本篇,且听犬桑将里面的门道为你一一道来。
大卫·彼得森谈到对语言创造的感受:就像制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宇宙一样(来源:spoilertv)
显然,成功地创造一门语言并不简单,它需要相当的语言学知识,同时需要对相应的作品有深刻理解,这样才能让语言和作品完美融合。不过,我们依然可以总结出整个创作过程的主要步骤。
很多时候,这些人工语言的起点往往显得漫不经心:克林贡语最早的几个词来自于最早饰演斯科特(Scotty)的演员詹姆斯·杜汉(James Doohan)根据自己对克林贡人的感受胡诌的几个字眼;而纳威语最早则是导演詹姆斯·卡梅隆(James Cameron)手写的一张短小的单词表,一共有三十多个词,包含了一些纳威人名、潘多拉星球物种的名称,以及“纳威”这个词本身。不过当这些材料交到语言学家手上之后,语言的创作就开始迅速地进入正轨了。
第一步,发出声音。
声音是语言最重要的表现形式,所以一种人工语言的创制往往也是从声音开始的。语言学上把一种语言的元音、辅音、声调等各种语音特点统称为这种语言的音系,而音系也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这种语言在听感上的整体风貌。日常生活中,我们往往会给不同的发音附加上不同的主观感受,觉得某些发音(比如开口的元音)更加悦耳,而某些发音(比如各种喉音)就不那么好听,乃至于某些发音听起来“高贵”,某些发音听起来“粗野”。虽然语言学家并没有找到什么可靠的证据来支撑这些看法,语言创作者们却非常乐于利用人们的这种成见,在音系上开动脑筋,来加强这种语言背后的设定想要传达的信息。
托尔金创造的中土世界的众多语言在这一点上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比如说,精灵们使用的昆雅语充满了悦耳的清音、响亮的元音和丰富的流音,加上简单的音节结构,使得昆雅语的诗句读起来温柔而安宁,让人仿佛感受到在凯兰崔尔挽歌的浅吟低唱中,舒缓流畅的韵律感如同埃兰迪尔之星般高贵,在唇齿间泛起伤感的辉光。
而索伦治下的魔多所使用的黑暗语(Black Speech),就是至尊魔戒上那句著名的咒文所用的语言,则与精灵的语言形成鲜明的对比,它热衷于炫耀粗重的浊音、干涩的擦音以及来自喉咙深处的粗哑的摩擦,喷涌出半兽人般绝望的腐臭,以至于甘道夫在爱隆王的会议上念出这句话时,“声音……变得邪恶、强大,如同岩石般冷酷。似乎有一道阴影遮住了天上的太阳,门廊瞬间变得黑暗。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精灵掩住耳朵。”
昆雅语示例(Namárië“凯兰崔尔挽歌”首句)
Ai! laurië lantar lassi súrinen
yéni únótimë ve rámar aldaron!
啊!如同飘舞风中的金黄落叶
无尽的流年宛若林木的枝丫
昆雅语写就的凯兰崔尔挽歌
黑暗语示例(至尊魔戒咒文)
Ash nazg durbatulûk ash nazg gimbatul
ash nazg thrakatulûk agh burzum-ishikrimpatul.
魔戒全属至尊御,至尊指引诸魔戒
至尊魔戒唤众戒,众戒归一黑暗中
这段黑暗语咒文用腾格瓦文(Tengwar)刻在弗罗多持有的至尊魔戒表面
克林贡语则是另一个典型的例子,创作者马克·奥克兰为了让人们时时刻能够感受到这个外星民族的古怪和粗鲁,专门设计了一套极其不同寻常的音系:没有类似/k/或/g/一类的软腭塞音;只有一个嘶音,还是卷舌的/ʂ/;/tʰ/对应的浊音变成了卷舌的/ɖ/;以及粗重的小舌塞擦音/q͡χ/、难以名状的齿龈边塞擦音/t͡ɬ/和频繁用到的声门塞音/ʔ/等等,这些都是在地球上的自然语言中不常见到,甚至极其罕见的特征。所以当你在听一个克林贡人说话时,哪怕他实际上非常有礼貌,你大概也很难感受到这位外星朋友的“友好”吧。(不过对于习惯于直来直去的克林贡人来说,他们本身对礼貌的定义就和我们地球人不一样吧。)
克林贡语示例
bortaS bIr jablu’DI’ reH QaQqu’ nay’
当供应冷的报复时,这道菜总是非常好的。
(意为,复仇是一碟“冷掉之后更美味”的菜肴,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英文字母(左)、国际音标(中) 和克林贡语字符(右)对照表(来源: lotas)
显然,对大多数人来说,充满外星色彩的克林贡语并不“好听”。不过有时候,语言创作者们也会在异域风情和听感优美之间找到平衡点。
保罗·弗洛默在设计纳威语的音系时,就一方面依照卡梅隆的设想,让纳威语中可以出现很长的元音连缀(比如meoauniaea [mɛ.o.a.u.ni.a.ɛ.a]),听起来带有一种柔软的波利尼西亚风味;另一方面也在辅音中加入了一套特殊的喷音(ejective)(无需肺部气流,只利用咽腔或口腔内的少量气流挤压冲开发音阻碍喷射出来的方音方式,在美洲原住民语言中常见但在世界主要的大语种中都却难觅踪影),加上诸如fp-、tst-、sng-之类的奇特的复辅音,使其在发音悦耳的同时仍然具有明显的外星韵味。
纳威语示例(纳威谚语)
Txo ke nìyo’ tsakrr nìyol.
如果无法完美,那就简洁。
纳威语字母(左1)、国际音标(左2)、傻瓜发音(右2)和英文单词示例(右1)对照(来源:forum/learnnavi)
第二步,创建词汇。
如果说语音可以给人带来最直观的第一印象,那么词汇所体现出来的特征则会让观众更加深刻地了解到语言背后的生活方式、社会结构和文化背景等等和作品设定直接相关的特征。很多为幻想作品服务的人工语言,其词汇库其实都不大,往往只需要满足小说内容或者剧本台词涉及的范围就够了。不过在这有限的词汇中,却能够体现出很多有意思的细节。
拿克林贡语来说,克林贡人是一个好战的外星民族,因此克林贡语拥有大量关于太空战舰和战争词汇,比如’ejDo’“星舰”、jolvoy’“传输机离子化单元”、baH“发射(导弹)”、jIm“飞行器向上或向下移动”,俯首即是,还有很多关于克林贡文化的难以翻译成人类语言的词汇。不过如果要让地球人在日常生活中使用克林贡语,恐怕就会遇到很大的麻烦,因为大量的人类概念在克林贡语中没有对应的词汇。比如说“桥”这个词,在克林贡语发表之初只有一个表示飞船上的舰桥的“meH”,而表示跨越水面的桥梁的词“QI”直到2012年才被添加到词表中。
之前还有故事说有两个《星际迷航》的粉丝在漫展上一见钟情,却因为相互不懂对方的语言,只好用克林贡语谈起了恋爱。如果这个故事确有其事,那么这对情侣的日常交谈恐怕会非常辛苦,因为在克林贡语中甚至没有“爱”这个动词,当他们需要表达“我爱你”时,他们所说的“qamuSHa’”的字面意思其实是“我不恨你”。你看,只是一个词汇上的小心思,就生动地把克林贡人简单粗暴的爱意刻画了出来。
我们克林贡人浪漫起来也是简单粗暴(来源:Which is Nerdier: Star Wars or Star Trek?)
还记得开头提到的纳威语中那句“我看见了你”么?实际上,纳威语中有两个不同的词都表示“看见”,但是意思有细微的不同:tse’a指的是视觉,是和地球人相似的生理上的看见,而kame指的则是心灵相通,是一种理解和感同身受的状态。第二种“看见”,正是纳威人独有的感官方式,而这种“看见”作为纳威哲学的基础,自然成为了纳威人互致问候的方式,也就是oel ngati kameie“我看见了你”这句话的由来。种种这类在词汇上的细心设计都体现出语言创作者对幻想作品本身的深入理解与思考,也是每一个人工语者在进行语言创作时需要格外注意的地方。
“我看见你了。”“你瞅啥?”,大概是纳威人无法与地球人好好相处的原因之一(图源:Jared Strife)
前面提到,很多人工语言在创制之初的起点不过是一份几十个词的小词表。不过有时候,这些简短的材料也给创作者出了些难题。
大卫·彼得森在创作多斯拉克语的过程中就遇到了这样的麻烦。原著中乔治·R·R·马丁用dracarys这个词来表示瓦雷利亚语的“龙焰”,然而这个词和拉丁语中的draco“龙”实在是太相似了(也许马丁本人就是故意的),而拉丁语在《冰与火之歌》的世界中并不存在。为了不让这个架空世界与现实世界发生纠葛,彼得森只好一咬牙,把这个情况当成巧合。他把dracarys作为表示“(龙喷出的)火焰”的单独词素,而用另一个词,zaldrīzes,即zālagon“喷火”加上rīza“蜥蜴”,来表示瓦雷利亚语中的“龙”本身。
饭制坦格利安家族“格言”:Keep calm and zaldrīzes buzdari iksos daor(Dragon is noa slave/龙不是奴隶)(来源:adil)
说到词汇,还不得不提一下词汇的派生。所谓派生(deriviation),就是指以词根为基础,利用词干复合、前后的词缀、构词成分、屈折变化乃至转意等等方法扩展出一系列不同意义的词汇。比如说从“写”这个词根开始,我们可以扩展出表示写字的人的“作家”,表示书写工具的“笔”,表示书写成果的“书”和“信”,表示不同书写方式的“抄”或“誊”,以及表示书写内容的“文字”等等。很多人工语言就会专门设计一些词汇派生的规则,这就可以利用一开始并不太多的基础词汇,扩展出大量的满足方方面面使用需求的新词来,从而大大减轻创作者的工作量。
例如在克林贡语中有一个指大后缀-'a',表示含义的扩大、增强和加重等等,于是从SuS“风”、Qagh“错误”、woQ“力量”就可以派生出SuS'a'“强风”、Qagh'a'“重大的错误”、woQ'a'“终极强力”;而与指大后缀相对的还有指小后缀-Hom,相应地,从SuS“风”和roj“和平”也就能派生出SusHom“细微的气流”、rojHom“停战/暂时的和平”。
在纳威语中,词汇的派生可以通过前缀、后缀甚至中缀来实现,例如:rol“唱”通过前缀“tì-”和中缀“-us-”派生出tìrusol“唱歌(的行为)”;ngop“创造”通过后缀“-yu”派生出ngopyu“创造者”,等等。在《阿凡达》中,纳威人还利用纳威语的词根,形象地意译了一些在潘多拉星球上不存在的地球人类概念,例如eltu lefngap“电脑”直译是“金属大脑”;palulukantsyìp“猫”直译是“小闪雷兽”。这也是在模仿自然语言之间相互借用词汇时的处理方式。
第三步,组织成句子。
如果句子是一面城墙,那么词汇就像是搭建城墙的砖石。当我们已经创造出了一些词汇,接下来就可以琢磨琢磨如何把他们组织在一起,构造出句子。语言创作者在考虑如何组织句子时,通常需要从两个方面下手,也就是词法(morphology)和句法(syntax)。
词法,有时又被称为语言的形态,是指词汇在句子中充当不同句子成分、实现不同语法功能时,词形本身的变化方式和规则。语言学上常常根据词汇的形态变化的不同特点(准确地说是根据词与词素的比例)把语言分成两大类型:“分析语”(analytic languages)和“综合语”(synthetic languages)。
在分析语中,词与词素的比例接近于1,词形缺乏形态变化,语法关系需要“分析”词序或助词来体现,例如汉语、泰语、越南语;而对于综合语而言,一个词可以由多个词素“综合”而成,它又可以细分为三类:
如果词中的各个词素界限清晰地“黏着”在一起,形态变化主要通过词缀实现,词缀与语法功能一般一一对应,那么就叫做黏着语(agglutinative languages),例如蒙古语、日语、土耳其语。
黏着语,以土耳其语为例(图源:SpecGram)
如果词中的各个词素往往融合在一起难以分开,形态变化既可以是附加的词缀,也可以是词干发生的“屈折”变化,而且一种形态变化通常包含了多种语法功能,那么就叫做屈折语(fusional languages/inflected languages),例如俄语、拉丁语、阿拉伯语。
屈折语,以西班牙语为例(图源:SpecGram)
如果一个词能够包含大量词素(比如在动词上标记多个论元),而且词形变化极多,常被形容成“把一整句话用一个词表达出来”的能力,那么就叫做多式综合语(polysynthetic languages),例如因纽特语。
多式综合语,以尤比克语(高加索语系中的一种)为例(图源:SpecGram)
由于汉语属于分析语,缺乏形态变化,我们可能对这些概念不太容易产生直观的感受,但是学过英语的朋友可能会想到,英语中单数第三人称动词的一般现在时词尾“-s”:he loves me“他爱我”,这时“-s”就同时表示了动词的主语是第三人称,数量是单数,以及动词的时态是现在时,这就体现出了英语的屈折语特征。(实际上英语是一种高度退化屈折语,和古英语相比大量的形态变化已经丢失,所以也常常被认为具有强烈的分析语倾向。)
人工语言的创作者也需要为自己的作品确定一个方向。目前在幻想作品中比较出名的人工语言基本上都是综合语(可能因为创作者都来自西方吧?):
克林贡语就是一种典型的黏着语,在一个名词或动词词干上可以黏附上很多分别表示不同语义或语法功能的后缀,例如Hegh“死”这个动词可以通过后缀变成“Heghqangqu’moHlu’pu’mo’”这样一个词,虽然很长,但是分析起来却并不难:
相比之下,高等瓦雷利亚语,则是一种发达的屈折语,整体语法架构类似拉丁语,光就名词而言,就有四个类(月类、日类、地类、水类,类似拉丁语的阴性、阳性、中性),四个数(单数“一个”、复数“多个”、微数“一些”、集数“所有”),八个格(主格、宾格、属格、与格、位置格、工具格、共同格、呼格);更别提需要和名词保持类、数、格一致关系的动词和形容词了。下面给出的就是高等瓦雷利亚语月类名词vala“人”的类、数、格变化表,其中主格集数的valar“所有人”就出现在我们非常熟悉的valar morghūlis“凡人皆有一死”中:
在语言形态这一方面,托尔金的成就更是令人赞叹。作为语言学家的他为中土世界的各种语言都设计了非常精妙的形态变化。比如说,昆雅语有四个数、十个格和五种时态,是一种以后缀为主的黏着语。尤其在名词上,托尔金甚至为昆雅语发明了一个语法格。在传统的语法术语中,allative“向格”和dative“与格”都表示“朝向”的概念,只不过前者是空间上具体的方向,而后者是逻辑上抽象的朝向;类似地,ablative“离格”和genitive“属格”都表示“从……出来”,同样前者具体后者抽象。于是托尔金以此类推,根据表示具体空间位置的位置格“locative”发明了表示抽象所在(关于……/在于……)的respective“关系格”。
与昆雅语不同,矮人所用的语言(Khuzdul)却是一种屈折语,而且曲折的方式还是类似闪米特语族(阿拉伯语和希伯来语等)的元音屈折,即词干的辅音如同框架一般不发生变化(但可能变成长音),辅音间的元音进行替换或者空缺。比如矮人的名字Khuzd的词干就是KH-Z-D,表示和矮人相关的概念。Khuzd的复数Khazad,以及矮人语“Khuzdul”、那格斯隆德要塞“Nulukkhizdîn”都是由这个词干以元音屈折的方式衍生出来的词。
孤山地图上,用基尔斯字母写成的矮人语“进山激活码”(电影《霍比特人》截图)
说完了词法,自然要说到句法。语言可以分析成一个一个的句子,而句法研究的就是句子中词语之间的语法关系,也就是词语如何组成句子,以及句子不同成分之间支配的关系和规则。想让一种人工语言像一门真正的语言那样能够被人使用起来,句法这个方面无疑需要投入大量的精力,很多我们平时应用自如却鲜有人注意到的语言特征都属于这个范畴,例如:主语谓语宾语的顺序是怎样的?形容词在被修饰名词之前还是之后?介词是前置的还是后置的?不同的句子成分需要标记么?如何构造疑问句?如何表示否定?如何构造各种各样的从句?还有很多,不一而足,这里就不展开细说了。对于语言创作者来说,想要成果经得起推敲,关于句法的方方面都需要认真的考虑。
很多时候为了让这门语言表现出某种不同寻常的特点,创作者还会引入一些在自然语言中甚为少见的句法规则。这里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克林贡语了。克林贡语的基本语言是完完全全的OVS,即“宾-谓-主”结构,宾语在动词之前而主语反而在动词之后,而且不论主句还是从句都是如此。比如说:
或者:
要知道,在地球上的自然语言中采用这种基本语序的语言仅仅只有出现在墨西哥、秘鲁和亚马逊流域的寥寥数种。相比之下,多斯拉克语在语序上就要显得“友好”得多,和汉语一样是SVO,即“主-谓-宾”,不过如果动词是系动词的话(比如表示判断的“是”),那么动词还可以直接省略,例如:
Khal ahhas arakh.
卡奥 磨快 亚拉克弯刀
卡奥把亚拉克弯刀磨快。
Anha lajak.
我 战士
我是个战士。
表示疑问的时候,和汉语一样,语序并不发生变化,而是加上一个疑问词,只不过在多斯拉克语中,疑问词得放在句首:
Hash ifak driva?
疑问外来者 死
那个外来者死了么?
大多数时候,完成了这三个大致的步骤,一门人工语言已经足够支撑幻想作品的内容,并在更广阔的领域中得到传播和应用了。不过还有一些创作者并不满足于此,还想为这些语言添加上另一个重要的呈现方式——文字。和人工语言类似,这种自行创造的文字也被称为人工文字(constructed script,简称conscript)。这其中托尔金为中土世界语言创制的多种文字体系最为令人瞩目。一部分精灵使用腾格瓦字母(Tengwar),矮人和另一部分精灵则使用基尔斯字母(Cirth),各自内部有许多的变体。克林贡语也发展出了自己的文字系统“pIQaD”。
《魔戒》书中的腾格瓦字符(昆雅语)表(来源:tumblr)
莫里亚矿坑中矮人巴林之墓上的基尔斯字母(电影《魔戒》截图)
语言创作的意义,不仅仅局限在为某部作品服务,或者进行一次语言实验上。人工语言会成为一个别样的窗口,让观众一窥语言背后承载的复杂信息,体验和领会那些蕴含在庞大精巧的设定之下的关于习俗、伦理、宗教乃至于整个文明发展的探索与思考。这种探索和思考将会促使我们尝试去理解异族和异己的状态和诉求,让我们每个人得以摆脱心中业已根深蒂固的文化烙印,跳出成见和歧视的束缚,从一个更加开阔的视角感受多元文化的魅力。
在这个过程中,人工语言能够和作品一同真正地鲜活起来,不论是有幸被更多的人学习了解,还是仅仅作为作品的组成部分,它都将充满发展演化的生命力和不断臻于完善的可能性,在我们热爱的幻想空间中,像一门真正的自然语言那样存在。
本文参考文献:
A Quenya Course v. 1.05 Thorsten Renk 2004.
Na’vi - English Dictionary v. 13.292 Mark Miller 2016.
The Dialogues of Plato Translated into English with Analyses and Introductions B. Jowett 1892.
The Klingon Dictionary (with the addendum) Marc Okrand 2009.
The Language Construction Kit Mark Rosenfelder 2010.
克林贡人的爱意,Cosmodox,《新闻晨报》,2014。
责编:糖匪、高小山
作者:犬桑,克林贡语翻译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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