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娱乐历史:编辑部聊天室港乐
香港娱乐历史:编辑部聊天室港乐叶青:《金庸群侠传》真的是童年回忆!虽然后来得知我最早玩的也是某小游戏网站上网友修改的盗版……还记得当时一门心思想学会周伯通的“左右互搏术”,因为可以打出双倍伤害,但是修炼得特别慢,查了攻略才知道原来要“慧根”(是这个说法吗,记不太清了)这个数值低的人才炼得快。这个设定倒是很符合原著,左右互搏术要求学习的人内心单纯,郭靖能迅速掌握“一手画方、一手画圆”就是因为他没什么心眼,俗称“憨”,而聪明伶俐的黄蓉倒是因为心思太过敏锐反而难以学会。这给了当时常常被长辈嫌弃不够聪明的我一些慰藉,你们看,太聪明的人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嘛。金庸确实也算是对我影响最深的香港流行文化。初中的时候躲在房间里陆陆续续读完借来的金庸全集,读到石破天有些好笑的话语还得自己憋住不要笑出声,免得被大人发现读闲书。后来还玩了《金庸群侠传》的游戏,自己画了张各个门派的地图拿到学校里展示。尹清露:鲁青说90后生人不太受香港流行文化影响
045期主持人|徐鲁青
不只是珍宝海鲜舫在雨天离别时,市民与网民齐齐相送,远望巨船载往昔繁华驶向大海深处。也不只是面对25周年总结陈词,人们发现时光如一炉香晃眼而过,又深重得不仅是半生之缘。香港并非只在有来由时被我们一次次记起,它始终潜在记忆深处,时不时冒出微小的线索——无论是衣柜角落错字连篇的盗版金庸全集、抽屉深处刮不掉的翁美玲贴纸,还是母亲洗澡时总哼唱的曲调,那是她喜欢的港剧《万水千山总是情》的主题曲——“莫说青山多障碍,风也急风也劲,白云过山峰也可传情。”香港遥远得在南方以南,又近切得从不像陌地,青山阻隔,但白云过山可传情。
对不同代际的人来说,香港地区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改革开放初期,这座城市是中国离世界最近的一扇窗,时值香港流行文化的巅峰时期,珠三角的居民们偷偷用鱼骨天线收看江对岸的电视,窥见新鲜诱人的外界。大门一点点打开后,内地开始引入多部香港电视剧,一个楼栋即使只有一部电视机,邻里上下十多双眼睛也会一起盯着小小的屏幕,沉浸在港人造的梦里。《大侠霍元甲》《上海滩》《大地恩情》当年名噪一时,《神雕侠侣》海报贴在女孩床头也贴在理发店水果摊。港剧里的小市民生活哲学,无论是相信做人最要紧的是开心,还是肚子饿了就要煮碗面,都让长久浸泡于宏大政治叙事中的我们看到了另一种生活的可能。
相比于70后与80后,90年代出生的我受香港文化的影响并不深,幼时更多是被美国流行文化包裹,还记得当年提到去香港,我的第一反应是那里有迪士尼——也是来自美国。反倒是成年后我才开始看港片、听香港本土乐队,发现这座城市的动人之处,你们的香港回忆是什么呢?
粤语歌、金庸与港剧:陪伴我们的香港流行文化
尹清露:鲁青说90后生人不太受香港流行文化影响,我也深有同感。零几年那会儿,香港结束“四大天王时代”,开始了长期低迷的所谓“后港乐时代”。在我寄宿的小学宿舍里,年轻宿管老师整天拿录音机放Twins、杨千嬅的热播单曲,那首《可惜我是水瓶座》曾经一度让我对这个星座产生困惑;有次期末联欢会,班上几个女生还合唱过《莫斯科没有眼泪》。这些歌跟中国台湾地区的蔡依林、飞儿乐队混在一起,成为了我最初的音乐启蒙,永远留在了我第一个黑白屏的mp4里,后来mp4换成iPod,歌曲们也一并消失了。
在那之后,我好像几乎没有主动听过港乐,其实“香港乐坛已死”的论调已经喊了很多年,再加上网络下载代替了磁带和DVD,中国内地和港台地区的音乐服务又存在版权不互通的问题,如果不是长期关注,粤语歌确实很难(至少是被我)听到了。重新接触是要到大学以后,因为喜欢漫画家门小雷,就去听了她负责画专辑封面的几个独立乐团,这才猛然发觉“原来这么多音乐我都没听过!”, 并发现了粤语中难以言说的洒脱之美,继而开始关注方皓玟等新生代女歌手。我还很喜欢的一个乐队是小尘埃,那句“生的一刻/死亡一刻/不由得我決定/但我此分此刻/依然掌握/我喜欢可即兴”可能是我背的最熟的一句粤语歌词。
姜妍:鲁青前面提到的盗版金庸,倒是让我想起我以前曾经跟踪报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相关侵权案件,当时跟着拥有金庸全集版权的广州出版社的代理律师去了好几次地坛书市“打假”。但这类图书侵权案取证很麻烦,也不容易认定侵权方的获利金额,所以判决时获得的赔偿金往往非常有限。后来和这位律师一度变得比较熟,他就送了我一套金庸签名版的全集。
金庸确实也算是对我影响最深的香港流行文化。初中的时候躲在房间里陆陆续续读完借来的金庸全集,读到石破天有些好笑的话语还得自己憋住不要笑出声,免得被大人发现读闲书。后来还玩了《金庸群侠传》的游戏,自己画了张各个门派的地图拿到学校里展示。
叶青:《金庸群侠传》真的是童年回忆!虽然后来得知我最早玩的也是某小游戏网站上网友修改的盗版……还记得当时一门心思想学会周伯通的“左右互搏术”,因为可以打出双倍伤害,但是修炼得特别慢,查了攻略才知道原来要“慧根”(是这个说法吗,记不太清了)这个数值低的人才炼得快。这个设定倒是很符合原著,左右互搏术要求学习的人内心单纯,郭靖能迅速掌握“一手画方、一手画圆”就是因为他没什么心眼,俗称“憨”,而聪明伶俐的黄蓉倒是因为心思太过敏锐反而难以学会。这给了当时常常被长辈嫌弃不够聪明的我一些慰藉,你们看,太聪明的人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嘛。
林子人:小时候家里电视机是收不到香港地区电视信号的,中学开始住校以后更是减少了看电视的机会,以至于现在看到别人讨论和追忆港剧的辉煌过去,我既插不进嘴又羡慕不已。少数几部我看过的港剧中我特别喜欢的是《谈判专家》,第一次知道原来警察系统中还有谈判专家这个岗位,而且职场中的女性飒爽又帅气(当时好喜欢郭可盈饰演的女主角)。
为什么同样是职场剧,二十年前的港剧都比现在的很多电视剧更真实可信呢?总的来说,香港流行文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给我的印象就是“高大上”,可能主要原因是它展现了当代都市生活的样貌,而对当时还在处于城市化追赶过程的我们来说,它标志着某个令人憧憬的未来吧。
叶青:港剧我看得也不多,印象最深的应该算是宫斗剧的鼻祖《金枝欲孽》。小时候单纯看个热闹,觉得这些大人斗来斗去真有意思,长大重看才发现这部剧的好。作为鼻祖,它强调的并不是“宫斗”,而是通过这些角色的尔虞我诈批判封建制度,作恶的是体制,不是人,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里面所有的人都是受害者。反观后来的“宫斗神剧”,似乎完全是反其道而行之,重点都在无意义的“斗”上。说来讽刺,鼻祖竟成为了难以翻越的一座大山。很久没看新的港剧,前几个月冲着杨茜尧(杨怡)和李彩桦点开了优酷和寰亚合拍的《家族荣耀》,两集弃,很难想象2022年还有这么老掉牙的剧情和人物设定。子人提到的《谈判专家》播出于20年前,毫不夸张地说,就对女性角色的刻画这一块而言,2022年被2002年吊打了。港剧的没落和倒退,背后原因或许值得我们反思。
回归记忆与亲临经历:我们的香港故事
徐鲁青:你们还有香港回归那天的记忆吗?我的出生几乎是挨着回归当天,听说当时想给我取名徐回归,这是我离那个历史事件最近的时刻,感谢父母最后没取这个名字。
潘文捷:回归那天好像全世界都在一起为什么事情激动,小孩子更是容易被氛围带动。我在家里看电视,在爸妈身边开心地尖叫,蹦蹦跳跳,挥舞着小毯子,还半夜放声歌唱《我的祖国》……感谢宽容的邻居!印象里另一个有类似气氛的只有北京申奥成功的那个夏天。
说起来有点遗憾,在不了解香港的时候已经被灌输了很多负面的东西。上学时候舍友和一个香港男孩恋爱,男孩家里蛮有钱,舍友一家人对她警钟长鸣,说香港人以前都只在内地包二奶。
另外关于香港让我极其难忘的一件事是,小时候喜欢李云迪,《音乐狂人:陈少宝乐坛故事》一书里,香港地区音乐人陈少宝回忆起,当时李云迪获奖后,环球唱片拥有全球最著名的古典品牌DGG,所以“在没什么对手的情况下签了李云迪”。当时香港的古典音乐市场很小,而古典部门的同事“仿佛签了一位本地歌手一样,不时带他过来香港地区这边做宣传上电视。简直就像运作偶像歌手一样”。在花城出版社2013年出版的《中国钢琴神话李云迪》中,李云迪说自己被安排在香港地区某个大商城弹奏价值800万的水晶钢琴,在市中心大广场上面对上千人演奏。因为这类故事,我下意识感觉香港是个非常土豪的地方。抱歉,这都是以前的刻板印象。今后有机会会好好了解这座城市的。
林子人:虽然90年代我年纪尚小,但仔细回想那段时间,爱国教育是非常被强调的,“百年耻辱”是爱国主义叙事中的过去,而香港回归则是爱国主义叙事中的当下和未来——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旧日阴影逐渐远去,一个强大、统一的新中国正在崛起。接下来的十多年时间里,一个又一个标志性事件不断激发民族自豪感:1999年澳门回归,2001年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和申奥成功,2008年北京奥运会,2010年上海世博会。
徐鲁青:我真正去到香港是2008年左右,觉得一切都和内地不一样,一个很小的细节是充电插座都是不同的,当时我们没有准备转换头,相机充不了电于是一张照片都没拍。我还在街上看到很多上身只穿运动bra的女生,现在这种穿法在上海已经习以为常,但当年对内地人还是冲击很大的。
旅行的重要一站是去紫荆花广场,巨大的金色雕塑造型看起来中规中矩,旁边却挤满了合影留念的人,我不懂这有什么好拍的,一个人闲逛到附近的便利店,探头看冰柜里的冰淇淋,32港币。那是香港震惊我的第一个时刻,比顿挫难解的粤语、巨大的紫荆花要震惊得多。
姜妍:对我来说,香港曾经一度在生命里帮我打开了一扇门。2008年的夏天我第一次去香港书展,是自费的,单位批了出差申请,但并不会为这种书展报道报销旅费。当时没什么钱,蹭住在朋友的酒店里,飞机票买的是需要在上海转机的航班,一早出发在香港落地时已经是黄昏。但是那一周过得非常忙碌和充实,每天穿梭在会展中心和嘉宾们住的酒店之间听讲座和做采访。那时做记者也会跑一些新书活动,却也生出某种疲倦感,很多发布会太模式化,都是找几个所谓的评论家说一些好像放在这个人身上可以、另一个人身上也不错的漂亮话。所以当我第一次在香港书展上听到王德威的讲座时,我突然意识到,原来文学评论可以是这个样子的,不全都是那个样子的。这一年我还见到了朱天文、钟晓阳、张大春、哈金等等当时在中国内地还不容易见到的一批作家,整个带来的震撼是非常猛烈的。
香港书展的主办方香港贸发局有着丰富的办展经验,他们每年把办其他类型展览的盈余用来投入到书展上面,同时把书展的讲座部分进行分发,外包给专业的媒体和出版机构去进行策划。这样的做法既能保证在硬件和服务层面上的专业度,又能保证内容质量。
之后我又陆续去了几次香港书展,2011年见到了“年度作家”西西,我在会场很仔细地看了她手作的毛熊和猿猴们,还在她家土瓜湾附近的一家餐厅和她一起吃午饭。西西是我最喜欢的香港作家,不管是她的诗歌还是小说里,都始终有一份童心在其中。我原以为她不会再写新的小说了,却没想到去年还可以读到《钦天监》。2010年的书展上,唐诺的《书——2000本的奇迹》是香港书展上听过的讲座中最打动我的。那一年私下的时光里,我被天心老师、唐诺老师带着去庙街吃甜品,去星光大道散步按手印,一起坐天星小轮……都是很温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