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10年前离家出走:弟弟自小便长期辗转在各个亲戚家里
弟弟10年前离家出走:弟弟自小便长期辗转在各个亲戚家里我大娘一愣,旋即笑了起来,她的笑声飞出了厨房,引来了客厅众人的围观,同时也将我弟那句“但我以后也会对你好。”淹没的无影无踪。“我可能不是你生的。”街上人很多,也热闹,卖对联年货的小摊小贩把街道围的水泄不通,也许是走的太急,我忘了钱包,只好撂下姐妹们往回赶。但现在想来却有了点冥冥之中的意味。我一回家,走过玄关,便看见他往厨房处走,此时过年的花馍已经做的差不多,高高的码在案子上,在灰扑扑的厨房里平地起了一座雪白的“面山”似的,其余的花生红枣正零零散散的落在个自的锅碗瓢盆里享清福,这正是年前闲的时候,厨房里只有我大娘一个人在守着灶子,粥在里面咕嘟着,其余的长辈都坐在客厅里闲唠。只见他小小的背影一点点向厨房挪了过去,我看见他圆胖的身躯穿着红色的小袄,有点脏了,藏青色的裤子,手里攥着经过一年“锤炼”后已十分破旧的奥特曼,双脚似乎十分纠结的向厨房挪动,那速度慢的简直可以说是蠕动了。他从未露出那样缓慢的
我与他不相见已经一年多了,最不能忘记的是他那天的背影。
尤记得他初到我家的时候,小小的个子,约摸只有桌子的高度,穿着一件新袄,怯怯的不敢抬头,眼睛时不时的瞟上来盯我们的脸,人人都说我俩长得相似极了,但我不怎么喜欢他,因为他比我小许多,又是个男孩,看着他我提不起任何爱意,只觉得他的出现会分走我爸妈的喜爱。
起初他会时不时来找我献殷勤,早晨叫我起床,或者直接窜到我床上来叫我陪他玩,日子久了便也察觉出我对他的敌意,就不再来烦我,我也乐得清闲。我们的交集大多只是以姐弟的身份出现在亲戚面前。
那年腊月临近春节,我们一同回老家去。我与几个堂姐妹预备去街上闲逛。他哭闹着也要去,但县城地方小,熟人多,他又是个超生的“黑户”,不光得管我爸妈叫爸妈,还得管我大爷大娘叫爸妈,从小在两家之间轮换养着,又托人给他做了假出生证,这才勉强瞒住,怎么敢乱带他出去。我们几个只能轮番安抚,本已说定了不随我们去,我们也答应给他带玩具回来,但是小孩就是小孩,等我们走到门口他又忍不住抽泣了起来,又拉着我们衣角再三嘱咐要给他买最新的赛车和轨道,踟躇在门边久久不肯回去。起初还好,一来二去我们几个都烦了起来,一齐把他塞回房里便急匆匆的上街去了。
街上人很多,也热闹,卖对联年货的小摊小贩把街道围的水泄不通,也许是走的太急,我忘了钱包,只好撂下姐妹们往回赶。但现在想来却有了点冥冥之中的意味。
我一回家,走过玄关,便看见他往厨房处走,此时过年的花馍已经做的差不多,高高的码在案子上,在灰扑扑的厨房里平地起了一座雪白的“面山”似的,其余的花生红枣正零零散散的落在个自的锅碗瓢盆里享清福,这正是年前闲的时候,厨房里只有我大娘一个人在守着灶子,粥在里面咕嘟着,其余的长辈都坐在客厅里闲唠。
只见他小小的背影一点点向厨房挪了过去,我看见他圆胖的身躯穿着红色的小袄,有点脏了,藏青色的裤子,手里攥着经过一年“锤炼”后已十分破旧的奥特曼,双脚似乎十分纠结的向厨房挪动,那速度慢的简直可以说是蠕动了。他从未露出那样缓慢的状态,使我不由得屏息观看。他一步步蠕动到厨房门前,用轻轻的声音问我大娘道:“妈妈,我能不能跟你说个秘密?”大娘看着锅,心不在焉的点头后又挑了挑眉毛。得到默许后的他紧紧的攥住了手中的奥特曼,又抿了抿干裂的嘴,终于说道
“我可能不是你生的。”
我大娘一愣,旋即笑了起来,她的笑声飞出了厨房,引来了客厅众人的围观,同时也将我弟那句“但我以后也会对你好。”淹没的无影无踪。
我大娘高声笑着同他们分享了刚刚的“趣事”,他们一起笑了,热烈的氛围盈满了房间,只有他小小的背影倚着厨房的门框一点点矮了下去,仿佛腔子里有一颗很沉重的东西压的他再也无法站起来。他又仿佛在缩小,缩成一粒红点,缩小到无法聚焦......
我用力抹了抹眼里那些使我无法聚焦的液体,猛地冲过去拉起他,把他从那些刺耳的笑声里拉开。那是我第一次记起他手心的温度,暖暖的,肉乎乎的,带着一层薄汗。我还记得那手在我的手里试图挣扎着,像一条小鱼,在用力的宣泄着他的无助与哀伤。直到我拉着他跑到楼外。他一个人蹲坐在地上默默的啜泣着,大颗大颗的泪水无声的涌了出来,反复的把那个本来不怎么大的眼眶溢满,落下。我并不知该怎么对他,便只好一次一次的用手抚去他脸上的泪水,这并不管什么用,腊月的风很快把他的脸吹皴了,太阳也向西斜了起来。我从兜里掏出一只口罩挂在他脸上,显然是大了许多,迫使他只能费力的露出两只眼睛。那两只眼睛止住了泪水,看着我的脸,流出的好多疑惑。
我再次拉起他的手“走嘛,姐带你去逛逛。”他不做声,但显然是雀跃了起来,步态也回复了小孩该有的欢快,那只肉手也安分的呆在我手心里。
人已经不复中午那样多了,对联只剩下寥寥几幅,小贩也开始划拉摊位上的东西往车上搬,我依然是忘了带钱包,但这都不妨碍他看的起劲,他用力的向四下看着,爆竹炸起的烟雾,灯笼上脱落的金粉,剪纸裁落的图案,就连小贩的桌帷他也忍不住上手去触碰一番,那好奇的劲头就好像他头一天生在这世上一样。泪又把我的眼睛蒙住了。
还不等我伸手去擦,他突然拽拽我的手“姐,你饿不”,我胡乱的抹了一把脸随口答应着“饿,走姐带你去吃...”
“羊油饸络!”
听到“羊油饸络”一词我不禁发愣,原来在味觉记忆里,我们爱着同样的东西。我正想着,他已拽着我向卖饸络的摊子跑去,边跑边摆手招呼着“阿姨,要两碗羊油饸络!”待我们跑到那里,两碗冒着热气的羊油饸络已经端上了桌,他不顾烫的扒起碗来,氤氲的热气从我们个自的碗中升起,把他那张本就与我极其相似的脸模糊的几乎一模一样,又汇聚在我们头顶上方融成一片,消散在夜空里。待我们二人餍足后,只见他费力的倾起身子,伸手在自己厚实的棉袄里掏出一把零钱,一一数好码在桌上,又费劲的将它们揣回棉袄内侧。我静静的看着他这一套举动,不禁为自己忘带钱包而抱歉着。他冲我笑,把自己的小手搁在我手心里。
四周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我就那么拉着他安静的走在长长的街上,我们的背影一起混入了来来往往的人群里。
自那之后我再没有见过他。
因为疫情的阻挠,外加上学业繁忙,我们两人又天各一方了。他自小便长期辗转在各个亲戚的家里,虽然说不上吃苦,但也绝没有什么安全感可言。我们平日不怎么联系,顶多偶尔给来往些视频电话,也说不上多么热络,只是今年过年向我打电话时,听完我说“今年不回去了”,那头传来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这声叹息使我又想起那瑟缩的,红袄青裤的背影,眼里再次盈满了泪光。
作者:花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