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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蔡金(我是云南的谁是蔡金发)

云南蔡金(我是云南的谁是蔡金发)媒体人小苏曾经在一篇新闻报道的开篇写下过这样一句话:我太笨了5月中旬以来,只要手机没断网没欠费的人,几乎都听过这一段。二创作品更是不计其数,全国各地的人们都模仿这样的句式玩了起来,火热的状态被称为“全国人民为家乡上分”。热闹之余,原视频中的蔡金发、蔡金海兄弟二人,回到了家乡怒江,穿上了民族服饰,被当地旅游部门安排着拍摄一个又一个的宣传视频。一遍又一遍地唱着那句“我是云南的”。

文/胡克非

孟婆:“你已干了10碗汤,到底要把什么忘?”

网友:“我是云南的,云南怒江的,怒江泸水市,泸水市六库,六库傈僳族……”

孟婆:“来,我也整碗汤。”

5月中旬以来,只要手机没断网没欠费的人,几乎都听过这一段。二创作品更是不计其数,全国各地的人们都模仿这样的句式玩了起来,火热的状态被称为“全国人民为家乡上分”。

热闹之余,原视频中的蔡金发、蔡金海兄弟二人,回到了家乡怒江,穿上了民族服饰,被当地旅游部门安排着拍摄一个又一个的宣传视频。

一遍又一遍地唱着那句“我是云南的”。

我太笨了

媒体人小苏曾经在一篇新闻报道的开篇写下过这样一句话:

“漂泊在外的云南人,总会认出另一个漂泊在外的云南人。”

祖籍云南临沧的小苏对中国新闻周刊解释称,“在异乡的云南人总是很羞涩,虽然外表看上去很霸气,但总是使用不合时宜的妆容和打扮,眼神很容易出卖他们。很多羞涩的云南人和人对话时不敢直直盯着别人的眼睛。”

唱红了“我是云南的”的蔡金发,仿佛完美契合了小苏的总结。

视频中,蔡金发戴着项链,留着金色长发,伴随着节奏一下下摆动着头,但他的眼神始终望着镜头以外的地方。

几年前,蔡金发不识字,甚至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他没有钱,只能睡在公园的躺椅上;在异乡他没有朋友,就连贵州四川的工友也听不懂他的方言。

他无法解释自己是如何走红的,他是真的不知道。

走红后,他和弟弟获得了两张杭州起飞中转昆明最终抵达保山的飞机票,那是旅游局的工作人员为他们提供的,旅游局的人把哥俩从保山接回了怒江。

云南蔡金(我是云南的谁是蔡金发)(1)

回到家乡的蔡金发。图/受访者提供

“老板说,你要忙就去吧,想回来干活就回来。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任何合同,所以我也不存在辞职和请假。”蔡金发说。

“合同”“辞职”“请假”这些词汇从来没有出现在蔡金发的生活中,他的生活中只有“辞退”和“你走吧”。

16岁时,蔡金发离开云南怒江,前往北京、浙江等地打工,很长一段时间他因为找不到工作、没有钱,不会说普通话也不认字,无法联系家人,同样在外打工的父亲,甚至以为他在北京出了意外。

辗转联系上父亲后,蔡金发说“爸爸,我在外面过得很好,我不会回去的,你放心吧。”

“其实,那段日子,我过得很狼狈。”蔡金发说。

蔡金发总是有意藏起自己的左手,视频中也是如此。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手有残疾,不方便。

当被问及手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蔡金发却记不起来了,“父母说是玩火烧的,父亲喝多了睡着了,起来后我的手就展不开了,我不怪他,是我太笨了。”

“我太笨了”是在和蔡金发交流过程中他常挂在嘴边的话。

“在北京打工,老板说你不识字你什么都不会做,我学了但是学不会,是我太笨了。”

“工地要发工钱了,会计问我这一个月干了几天,我说不出来,他也说我太笨了。”

“找工地干活,然后被赶走”是蔡金发打工的常态,有的是工地活干完了,有的是老板发现了他左手的残疾,认为他无法干活,其他原因统一被蔡金发归结于“我太笨了”。

蔡金发还记得,一个工地的老板要赶走自己,自己恳求他,“我不要工钱,我给你干活,你给我口饭吃有个地方睡觉就行。”

不要钱白干活,老板答应了并承诺工程完工后送给他一部手机,一套新衣服和新鞋子。

“后来,活干完了,老板给了我一台诺基亚的旧手机,除了打电话什么都做不了。新衣服和新鞋子,都没有给我。”即便如此,他还是用手机联系上了同样在异乡打工的父亲。

父亲在电话里对自己说“我知道你过得很难,爸爸也没有能力帮你。”

他没有告诉父亲,自己在北京,是睡在公园的躺椅上的,他也没有告诉父亲,天亮时清洁工人驱赶自己时嫌弃的眼神,他更没有告诉父亲,自己连上班下班是什么都不知道,工友都回去吃饭了,自己还在工地上干活。

“我想回云南,我想回怒江,那是我的家。”蔡金发说,但他经常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

我的家,有山有水,山清水秀

视频中被魔性传播的那段歌词,蔡金发并不是原唱,那是一个叫做茶雄军的怒江小伙根据喊麦改编的作品,蔡金发只是通过短视频软件开发的对口型功能进行了翻唱,最开始的作品是在两年前,根本没有人发现,今年和弟弟一起在湖州打工的时候又录了一次,才火了。

“我喜欢这首歌,因为我是云南的。”蔡金发的回答简单直接。

在异乡漂泊的日子里,蔡金发感受到的最多的情感是“瞧不起”。老板、工友、城市中的其他人,每个眼神蔡金发都记得,“那是一种瞧不起的感觉。”

但他无力改变这些,在大城市的日子里,他不知道城市里是否还有同乡,即便是有,他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因为自己不识字,更没法用社交软件找到他们。

其实,翻一翻搜索引擎就会发现,在京的怒江傈僳族人会定期举办活动,在傈僳族的“阔时节”期间还会组织联欢会,傈僳族的展览以及文艺演出都在北京举办过。

蔡金发的生活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些,有的只是从一个工地辗转到另一个工地,结束一次漂泊后继续另一段漂泊。

他想怒江了,想回去,在外打工的这些年他总是想起那个自己长大的地方。

在蔡金发的视频中他“唱”到,“怒江泸水市,泸水市六库……”泸水市是怒江傈僳族自治州的首府,而六库街道位于泸水市中心的地方。

蔡金发的老家并不在六库,而是在怒江傈僳族自治州兰坪县兔峨乡,距离歌中的六库还有100多公里的逼仄路程。

兔峨乡特产一种梨,蔡金发离开怒江后再没有吃过,当地的老百姓靠种植水稻和果树以及开采矿产和加工木材为生。但交通闭塞,绝大部分的青年人都外出打工了,留在家里的基本上都是老人和孩子。

他还记得,小时候在家乡,他被同龄的伙伴称为“又穷又笨”的那个人,小伙伴们都不愿意和自己玩,大一些了他们可以骑着摩托车出去看看,自己曾希望伙伴们教自己骑摩托车,但是因为“太笨了”所以没有人愿意教自己。

伙伴们去赶集,甚至不愿意用摩托车载蔡金发回家。他只能大包小包地拎着从集市上买的东西徒步回家。

怒江在外打工的年轻人,过年时会带回两三万元钱,这会让家人感到很开心,脸上很有光。但蔡金发却只能带回来四五千元钱,为此父亲曾抱怨过自己的儿子像个傻瓜。

“我太笨了,所以我没赚到钱,也不会算账。”

蔡金发留着一头金色的长发,金色是自己花十几块钱买的染发剂,让工友帮忙染的,而长发则是自己的坚持。

“我认为这样很好看,很多年前我看过一部电影,我不知道那部电影叫做什么名字,就记得里面的主角叫陈浩南,他就是一头长发,一身白衣服,我喜欢那个样子。”

蔡金发的父亲不知道谁是陈浩南,只觉得儿子留着长发令自己很丢脸,甚至曾经趁蔡金发睡着后,将他的长发剪掉。

天亮后,蔡金发哭了,“他不理解我,我很难过。”

回忆起了很多儿时和家乡并不那么美好的事情后,中国新闻周刊问蔡金发,“你的家乡好么?好在哪里?”

“好,我的家有山有水,山清水秀。”蔡金发一字一顿地回答。

为家乡上分

蔡金发并不知道,在视频走红的这些日子,网友们在一次次的循环中,掌握了许多傈僳族方言。“青蛙叫欧巴、香菜叫野穴……”一时间,就连美食博主在教授做菜的视频中,加入香菜时都会说“来来来,我们加点野穴”。

全国网友自发玩起了“我为家乡上分”活动。在各种视频中,天南地北的人们操着不同的方言模仿着蔡金发视频中的样子,甚至还有网友购买蔡金发同款假发,通过化妆成为蔡金发。

云南蔡金(我是云南的谁是蔡金发)(2)

网友模仿蔡金发。图/视频截图

“人的本质是复读机”,重复押韵的语言,使得二次创作者不需要太多成本便可以轻松模仿复制产品,绝大部分视频中的年轻人,妆容精致、衣着得体、笑容灿烂,在流量数据的加持下,玩得不亦乐乎。

蔡金发和弟弟蔡金海回到了怒江,换上了民族服饰。这些天来他们一直在忙着配合旅游部门拍摄怒江旅游的宣传片。

“我没有收取任何费用,也没有人承诺我未来会有什么工作。但我不想离开怒江了。去工地也赚不到钱。小孩也上学了,也需要有人照顾。”蔡金发说。

走红后,第一次在快手直播时,当晚超过1200万人次观看,蔡金发全程紧张到不敢说话,只有被点到唱《我是云南的》时,他才会“被迫营业”。

当被问及直播有多少礼物收益时,蔡金发对中国新闻周刊说,“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应该没有多少。”

回到家乡的这几天,蔡金发频繁被路人认出,每天和自己合影的人很多,还有的人特意找到他说,你现在是网红了,带带我们,咱们一起发财。

分析蔡金发走红后的轨迹,不可避免地将他与另一个人联系起来——“丁真”。

网红因短视频走红,成为地方旅游大使,带动地方经济发展,对于不少地方来说是移动互联网时代发现的全新路径,他们简单、真实、淳朴,缺乏宣传的当地必然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

但蔡金发或许成为不了下一个丁真,现在看,丁真拥有过的那些,他都不曾拥有过,将来也不确定。

丁真的那匹小马叫做“珍珠”,蔡金发已经不记得自己年少时与弟弟在河滩上放过的马叫什么名字了。

在轰轰烈烈开展的“谁不说我家乡好”的活动中,蔡金发被遗忘,或许只是时间的问题。

蔡金发有两个梦想,一个是买一辆自己的车,然后学会开车。

车要是黑色的,因为当年自己看过的那个电影里,陈浩南的车就是黑色的。

另一个梦想是,买一套西装。

西装要是白色的,因为陈浩南的西装就是白色的。

蔡金发听不懂“湾仔一向我大晒,我玩晒”是什么意思,只能一遍遍地在直播间唱着“我是云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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