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鹰个人资料年龄:人总要面对现实
王晓鹰个人资料年龄:人总要面对现实人民文学出版社《纪念碑》王小鹰/著《纪念碑》写出两代人内在相通的精神追求位于上海市徐汇区的五原路阳光和煦,日头渐暖,斑驳的梧桐枝条上已经悄然萌发新芽。街角的一处老式寓所内,住着作家王小鹰和她的先生。完成《纪念碑》、达成了母亲几十年的夙愿后,王小鹰终于松了一口气。随之而来的空乏感,让她经常在家中走来走去,不知该做些什么。古琴是依旧要练的——每天早上一小时,雷打不动。剩下的时间做些什么好呢?为了找回生活中的平衡,她逼迫自己在书桌前静下心来,花了很多时间誊抄古籍。老式布艺沙发上整齐堆叠的卷轴,是刚刚装裱完成的29卷竖轴《论语》,每卷铺展开,都是散发着温润和静气的小楷字迹。几个月的时间里,王小鹰抄抄停停,待最后一卷完成时,已至立春。她也调整好了心情,开始一部新长篇的创作准备,“这部新长篇比较轻松,不会再那么累了”。
“我想写出的是人的感受——细节、场景都可能因为记忆损耗而产生误差,唯有感受是最鲜活和真切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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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鹰:
《纪念碑》写出两代人内在相通的精神追求
位于上海市徐汇区的五原路阳光和煦,日头渐暖,斑驳的梧桐枝条上已经悄然萌发新芽。街角的一处老式寓所内,住着作家王小鹰和她的先生。
完成《纪念碑》、达成了母亲几十年的夙愿后,王小鹰终于松了一口气。随之而来的空乏感,让她经常在家中走来走去,不知该做些什么。古琴是依旧要练的——每天早上一小时,雷打不动。剩下的时间做些什么好呢?为了找回生活中的平衡,她逼迫自己在书桌前静下心来,花了很多时间誊抄古籍。老式布艺沙发上整齐堆叠的卷轴,是刚刚装裱完成的29卷竖轴《论语》,每卷铺展开,都是散发着温润和静气的小楷字迹。几个月的时间里,王小鹰抄抄停停,待最后一卷完成时,已至立春。她也调整好了心情,开始一部新长篇的创作准备,“这部新长篇比较轻松,不会再那么累了”。
《纪念碑》王小鹰/著
人民文学出版社
因为父亲早逝,婚后为了陪伴独居的母亲,王小鹰和先生在娘家一住就是二十多年。母亲过世后,女儿也在国外求学,为了便于照顾已年过九旬的公公,夫妇俩又搬至五原路的寓所,这一住,又是十年。“时间过得好快,好像我这一辈子就是陪伴老人。”有朋友和她开玩笑说,你家好像从没有三口之家自己生活的感觉,她只是笑笑。自嘲做了一辈子家庭妇女的王小鹰说,陪老人挺好的,自己得益不少——“要不是因为陪我妈妈,这本书我可能写不出来”。
王小鹰所说陪老人陪出来的“这本书”,就是长达五十万字的《纪念碑》。以上下卷的篇幅,小说写了改革开放初期女干部史引霄复出工作后面对的复杂局面:她需要处理从回城知青就业、民营企业发展到旧城改造等大小事宜,也要面对社会发展中的人心变迁,以及儿女们在踏上社会后不同的人生处境。以史引霄一家的故事为切入点,读者在《纪念碑》中看到的,是革命前辈身影自历史舞台上的渐退,和他们的下一代在蓬勃社会发展中的成长与蜕变。这也是一部为铭记革命先贤、于历史深处重现和擦亮理想与信念的小说,当下的情感交缠着对过往记忆的追索,王小鹰写出了作为革命老战士的上代人与自己这一代人之间看似迥异实则内在相通的精神追求。
年幼的王小鹰和父母
近些年里,《纪念碑》的创作一直挂在王小鹰的心头。王小鹰的父母亲并非无产阶级,在自家家境尚可的情况下,他们都真正凭着一腔热血,以争取理想和自由为业投身革命事业。她的公公婆婆也都是革命老战士,她曾数次听婆婆诉说亲历“五卅惨案”后的压抑心境。“你能够想象当时他们这样的年轻人,在经历了血流成河、惨痛暴力的镇压后,听到解放区和延安的事迹时所迸发出的革命热情。为了追求光明、追求自由,为了民族解放而奋斗,由此成为了他们那一辈人的理想。”陆续加入抗日革命,秉着抛头颅洒热血的一腔热情书写救国大业的这几位长辈都从战争岁月走了过来。追忆与讲述,赤诚的爱国情怀和对牺牲战友的无尽缅怀,成了很长时间里他们和王小鹰交流的话题。当这些亲历火与血的战士们逐渐老去、走向人生终点时,一种以文字镌刻记忆的急迫感油然而生。
多年之前,王小鹰的母亲就希望身为作家的女儿能写一写自己曾经所在的新四军教导大队女生队,并在十年间陆陆续续写下了七本笔记留给她,作为创作素材。王小鹰也曾为此采访过多位母亲的老战友,查阅了包括新四军史等在内的大量历史材料,做了海量的案头工作,但直到2011年母亲去世、她的老战友也陆续离世,王小鹰在痛惜之中依旧难以下笔。难的不仅是以怎样的方式来整理这些素材,用纪实、传记还是故事的方式写作,也有如何辨别史实与诸多亲历者从个人角度出发的自述,如何勾连英雄人生与时代变迁的关系等种种问题。梳理、思量、推翻,这一循环往复的过程在下笔之前几乎是王小鹰关于这部作品的思考常态。期间,王小鹰连续三年实地踏访,从苏北根据地到皖南事变的所在地,以及江西九江的鄱阳湖。革命英雄的履迹早已被时间日新月异的社会发展所覆盖,但却获得了另一种永恒:在那些曾经交织着血与火,如今安静平和、生机勃勃的土地上,她感受到了一种无言的力量。
苏北行期间采访当地居民
这种平和与静气,她也曾在来家中聚会的前辈们身上感受过:“母亲还在的时候,她们女八队(即新四军教导大队女生队)也会来家里聚会。虽然都是满头华发、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了,过着安逸平和的退休日子,聊的也常是一些日常话,但一想到这些人都是从生死关上过来的、都曾是为这个国家甘愿献出一切、时刻准备牺牲的人,我心里真有种说不出的感动和感慨。”
最终,王小鹰选择以虚构的方式来写这部大书。如今我们所见的《纪念碑》有对革命年代的追溯和重访,更体现了社会新发展中“老革命”所遇到的种种新问题。作品中,曾任苏北根据地武工队队长的史引霄由革命工作转向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在改革开放后任区长之职期间,她矢志不渝,在千头万绪的管理事务面前始终以理想和信念为决策准绳。她的丈夫平楚则坚守美术事业,用画笔再现革命年代的峥嵘岁月,为了还原史实、在自己设计的纪念碑上替战友寒城“正名”,他不惜多方联系亲自奔走。随着时间推移、社会变迁,他们心中理想与信念的光辉从未褪色,而是作为人生的指导信条而愈加耀眼、弥足珍贵。
王小鹰父亲芦芒设计的芦蒲盐阜区抗日阵亡将士纪念塔
史引霄和平楚的身上,无疑有着王小鹰父母亲的影子。母亲也像史引霄那般在领导岗位上勇毅果敢雷厉风行,对于身处困境的人无私帮助,对在财富诱惑中动摇的人无情棒喝,父亲则以画家的身份在经济大潮中始终守护着自己心中纯净的艺术世界。她曾亲见上门送礼的昔日友人被盛怒的母亲赶出家门,也见过下属对母亲又敬又惧,私下称她为“王老太”。更多的时候,她见到的是母亲半夜接到电话需临时处理事务,草草地穿衣洗漱,披星戴月出门的身影。她有时会想,支撑这个身影的,究竟是什么?
婆婆婉拒组织派车,每日公交出行;公公生活朴素简单,雷打不动的事是坐在沙发上收看电视里的各大会议报告、讲话;母亲为了两百块的“车马费”和老战友愤然议论……这些如今在不少人看来有些“戆”的举动,是王小鹰眼中“可爱的执拗”。“他们是从革命生涯走来的鲜活的人,虽然身上也有许多缺点,但他们稳固的世界观与定力,无数次让我感慨。”她从与他们的朝夕相处中获取了宝贵的精神财富,也从中感受到他们一生的坚守:“他们的理想与信念,是从他们所经历的战事中生长出来的,是在枪林弹雨、生和死的考验中淬炼出来的。他们是‘打江山’的人,也是‘守江山’人,你说这样的人,会因为浮华和虚荣轻易动摇吗?”
王小鹰至今坚持手写,《纪念碑》的每一张手稿上都布满了修改痕迹和细长的小贴条,摸上去凹凸不平
虽然《纪念碑》中有许多对革命岁月的回望,但从《长街行》走来的王小鹰并不希望写一部语言慷慨激昂的革命题材大作。她选择用典雅细致、日常化的语言来包裹血与火的历史,在革命的浪漫主义和古典主义情怀中,将读者带入薄雾笼罩却暗藏凶险和危机的芦苇荡。她也无意将战斗场面残忍、直接地铺陈于纸面,而是在多人的讲述、追忆乃至想象中逐步逼近历史真相。“我不想直接写战争,对于战争的直观描述已经太多。当站在当下展开追忆时,我想写出的是人的感受——细节、场景都可能因为记忆损耗而产生误差,唯有感受是最鲜活和真切的。”
从战友、儿女到亲戚、邻居、同事、下属……《纪念碑》中有名有姓的人物众多,在交织的情感、经历、往事中形成了一幅各具情态、立体丰富的人物图谱。其中被史引霄和平楚称作“兰畦”的家,很容易让人想到《红楼梦》中的大观园。王小鹰着力于一次次不同时期举行的家庭聚会,从布置、衣着、吃食的准备,到交流的神情、对话的口吻均巨细无遗,一场场色调不尽相同的宴席中,家族的跌宕起伏、儿女的成长和人生流变清晰可见。这与王小鹰对《红楼梦》的喜爱不无干系。“我希望在这部分构架上,能以娓娓道来的方式,写穿衣、吃饭、过节,从人和人之间细微的关系变化来写出时代的变化。”从一场场取材于现实生活的“卫生麻将”中,她则写出了母亲和牌友们在理念上的差异,也用含蓄的笔墨写出了许多事件背后的锋芒与解决路径。
1980年代上海年轻作家与巴金先生合影,前排右三为王小鹰
意味深长的是,下一代的雪弓、雪砚、雪墨和被史引霄收养的战友遗孤青玉在各自的人生历程中追寻着属于自己的理想,当他们回到“兰畦”,以一次次的聚会彰显亲情、铭刻成长时,却发现性格各异的兄妹们身上都有着父母的影子。也许不被外人所理解,但与父母并无二致的理想之光依然在他们身上闪烁:雪弓游历海外,决定回国执守自己的初心;雪砚在家庭与法律之间犹豫,终究选择了站在正义与法理一边;雪墨敢爱敢恨,最终理解了爱人的付出与牺牲;青玉一路寻母,决定继续守护母亲曾经战斗过的土地……
“与父母这辈人不同的是,他们曾经历过痛苦和纠结的时刻,对生活、对世界的看法是一点点重新建立起来的。在他们身上很难有上一辈的那种坚守,但他们还是在不断追寻理想、重建理想,而不仅仅是谋求个人的生活安逸,这一点是他们与老一辈很像的地方。”王小鹰笔下的“他们”,是她和身边无数经历社会变迁、在人生洗礼中重寻理想与信念的知识青年的缩影。书写他们的人生曲折和情感波动时,她代入的是最真挚的理解和认同。如评论家项静所言,在作品的关键之处,站立着作者不可修正的潜意识和自我形象,“《纪念碑》的潜在和显在的文本中有写作者独特的个人记忆和情感选择,是他们独有的见证与回望。”
其实从早期的写作中,王小鹰便已开始了关于这一代人命运和思想路径的思考。在《我们曾经相爱》中,她曾提及这部小说是献给爱情的颂歌和挽歌,“其中的爱情其实不止私人情感,更是世俗时代的个人理想所面临的困顿和挣扎”;《丹青引》中书写艺术家和艺术作品相互依存的关系,是为了写理想与现实交融的美好境界;《长街行》写社区改造,也是写城市发展中人心的波动与变化……在1990年推出的小长篇《忤女逆子》中,她以革命干部子女所经历的人生波折,思考这一群体受家庭环境影响下的经历与感受。
如今《纪念碑》下半部对于这一主题的再次深入,仿若一个循环:王小鹰依旧是那个王小鹰,虽然早已远离激越懵懂的青年时代,但时光的丰厚馈赠,她没有浪费丝毫,所有的经历、记忆和思考,都被她郑重以待,凝结为笔下的内涵深厚、需要读者细品细读的文字。“在社会的大变革中,人的选择是很重要的。底色、性格、经历,许多东西左右了人的选择,但人总要面对现实,在自己所选择的道路上一步步往前走。人的生命就是这样。”
新媒体编辑:张滢莹
配图:资料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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