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穷人得财,不义财终须还债
民间故事穷人得财,不义财终须还债陈祈说:“那祖上留下来的好田地,我又怎么舍得卖掉呢?”毛烈说:“你可以找个借口把好一点的田地卖了,把得来的银子藏起来,这岂不是和藏了田地一样?”陈祈说:“有的东西可以藏,但有的东西却不能藏。比如说,最值钱的是田地,在那里露天摆着,你能把它们藏到哪里去?”毛烈说:“只要你会想办法,田地照样能藏起来。”陈祈说:“那你说说,怎么个藏法?”
南宋绍兴年间(公元1131一1162年),四川泸州合江县(今四川合江)赵氏村有个叫毛烈的有钱人,为人贪婪狡诈,爱占便宜。无论谁有良田美宅,他总想千方百计地弄到自己手中。尽管他已经很富有了,但他并不满足,只要看见谁家有一点小空子可钻,他就会削尖脑袋钻进去,挑拨离间,从中捞点好处。而凡是对他没有好处的事,他绝对不会干。
毛烈有个朋友,名叫陈祈,家里也非常富有。陈祈父亲已经去世,母亲健在。他家共有兄弟四个,他是老大,其他三个都还小,因此,他掌管着家中的大小事务。但他时常担心,一旦母亲去世,三个弟弟长大后,把家产一分为四,这样,他的家产就要少多了。因此,他想趁着三个弟弟还没长大的时候,做点手脚,多占点便宜。他知道毛烈是个精于算计的人,自己或许会用得着他,所以,和毛烈经常往来,十分要好。毛烈当然也知道陈祈的情况,知道他想占便宜的心思,因此就想趁他们兄弟不和,鹬蚌相争时,从中坐收渔人之利。两个人怀着各自的打算,凑到一起来了,说话分外投机,就像同胞兄弟一样。
有一天,陈祈对毛烈说:“我家那几个小兄弟,渐渐长大了,到时候免不了要把家产分成四份,我岂不是白白辛苦这么多年?我心里不大情愿,你看该怎么办?”
毛烈说:“家由你掌管,你先把值钱的东西藏一些下来,不就行了?”
陈祈说:“有的东西可以藏,但有的东西却不能藏。比如说,最值钱的是田地,在那里露天摆着,你能把它们藏到哪里去?”
毛烈说:“只要你会想办法,田地照样能藏起来。”
陈祈说:“那你说说,怎么个藏法?”
毛烈说:“你可以找个借口把好一点的田地卖了,把得来的银子藏起来,这岂不是和藏了田地一样?”
陈祈说:“那祖上留下来的好田地,我又怎么舍得卖掉呢?”
毛烈说:“这也有办法,你选一些好田地,暂且用低价典当给我。现在你可以拿些银子去用,等到你们兄弟几个把家产分了以后,你把银子还给我,我把田地还给你,不就等于把好田地藏了起来,你白白占了便宜吗?”
陈祈听后说道:“这真是个好主意!不过,事关田地,你我虽然是好朋友,但也要写个协议书,找一个中间人做证才行。”
毛烈说:“我家做大买卖时,经常找大胜寺的和尚高公做中间人,如今这件事,也可以去找他!”
陈祈说:“高公我也认识。我先回家查一查田地的情况,写个协议书,然后再去找他。”
高公法名智高,虽然是个和尚,却一点也不像个出家人。他非常贪财好利,只要哪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可以赚点儿钱,他就会钻进去,所以,在当地成了个小有名气的中间人,凡是大户人家要做买卖,多半都去找他。有人取笑说,与其说他是个和尚,不如说他是个没有头发的经纪人。毛烈的大宗生意,好几件都由他做中间人,其中一些瞒天过海的欺诈手段,也都与他有关。
那天,毛烈和陈祈去找他做中间人时,他非常高兴地答应了。陈祈想到现在典当田地只是个形式,为了以后好赎回来,他只按一般田地价格的三分之一,典当给毛烈。他家田地很多,四处都有,为了多占一点,他把凡是自己觉得好的田地,基本上都典当给了毛烈。他把那些田地的地契都交给毛烈,在毛烈那里得了三千多两银子。而实际上,那些田地价值一万多两银子。毛烈得到这些田地后,就把它们租出去,自己获取租金,占了不少便宜。陈祈当然也知道毛烈要占便宜,只是因为自己要贪心多占田地,捞取更大的好处,也就只有暂且把便宜拱手让给毛烈了。何况,协议书上写得明白,只是暂时典当给他,一旦自己还了典当的银子,他就会还给自己田地,这是万无一失的。
过了两年,陈祈的母亲去世了,弟兄们也都长大了些。陈祈因为已经打好了埋伏,又急于把那些田地从毛烈手中赎回来,便主动与几个弟弟分了家产,每人得了一份。弟弟们不知道他已提前打了埋伏,只见眼前的东西分得很公平,便非常高兴地接受了,没有任何意见。
分家后,过了一段时间,陈祈便凑齐了三千多两银子,拿到毛烈那里去赎田地。毛烈听他说明来意后,笑着说道:“这么多好田地,如今不是由你一人独占了吗?我替你出的主意怎么样?”
陈祈说:“真得感谢你,给我出了这么个好主意!分家时,兄弟们什么也没说。现在家分好了,我也该把田地赎回去了。”
于是,他拿出钱来,把三千多两银子如数交到了毛烈手上,毛烈一一数了,拿到里屋去,叫妻子收好。照理说,毛烈白白占了这两年好田地,光是租金就收了不少,也应该满足了。但他觉得,这办法太便宜陈祈了,就想办法,要敲诈陈祈一笔钱。
于是,他走出去对陈祈说:“地契由我妻子收藏着,她一时身子感到不舒服,没有找出来,过两天我找出来再还给你吧。”
陈祈说:“这样的话,你给我写张收了银子的收据吧。”
毛烈笑着说:“你知道我不大会写字,何苦为难我呢?我们俩是什么交情?用得着这样认真吗?过一两天,我找出来就给你。”
陈祈说:“话虽这么说,但这么大的一笔钱,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交出这么多钱,难道连收据也不给我一张?”
毛烈说:“正因为是一大笔钱,所以才不可能赖你。你非得要个收据,难道信不过我?那我又何必为你出主意呢?”
陈祈听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好再坚持要收据了。何况,他想,自己与毛烈的确也是多年的朋友了,不应该不信任。
隔了两天,陈祈到毛烈家去取地契。毛烈说,一时还没找到。又隔了两天,陈祈再去取,毛烈却不在家了。家里人只说他出门去了,具体地点却不清楚。就这样来来去去,走了许多次。陈祈走得不耐烦了,但却始终见不到毛烈的面。这时,陈祈着急了,就到大胜寺去找中间人高公,要他去问问毛烈的下落。高公从毛烈那儿得了好处,所以偏向毛烈。
他对陈祈说:“你交银子的时候,也没给我打声招呼,我当时又不在场,现在怎么好去管呢?”陈祈没有办法,只好天天去找毛烈。
终于有一天,让他给撞上了。陈祈心里虽然冒火,但却强忍着,好言对毛烈说,请他把地契还给自己。
毛烈听后,冷笑着说:“天下的便宜都被你一人占尽了!你把众兄弟的田地偷偷典当在我手上,如今要独吞。我就是多要你二千两赎地的银子,也不为过!”
陈祈说:“这是我们原来商量好的,何况,你只给了我那么多银子,怎么能再多要我的呢?”
毛烈说:“你不愿意多给,我也不给你地契,看你怎么去多吃多占。”
陈祈听他说赖皮话,再也忍不住了,勃然大怒说:“你前几天说过的话难道忘了?怎么现在敲诈起我来?这事就是闹到官府去,我也要拿回地契!”
毛烈说:“那好,如果官府判我输理,我就把地契还给你吧。”
陈祈一气之下,写了状子便告到县衙里去。毛烈却早已走到他前头,给专门受理官司的县吏丘大送了不少钱,请他关照。等到陈祈拿着状子去告状时,丘大装腔作势地问告状的缘由,陈祈把实情说了一遍。
丘大问:“你交了银子的凭据还在吗?”
陈祈解释说:“当时,他说自己不大会写字,就没给我收据。又因为他平时和我关系挺好,我就相信了他,没有再坚持向他要收据。”
丘大摇摇头说:“这就说不过去了,交了几千两银子,连个收据也没有,谁会相信呢?”
陈祈说:“只求大人给知县仔细说明白。”
丘大含含糊糊地答应了。到了知县面前,丘大却替毛烈说了不少好话,又替毛家给知县送了一些钱,知县也就听进去了。
到了出庭审理的时候,毛烈一口赖掉陈祈交钱给他的事。知县要陈祈拿出交钱的凭据,陈祈又拿不出来,只得在知县面前赌咒发誓。
知县恼怒起来,说道:“官府办案,重在证据。就算你给了他银子,既然没有凭据,我又凭什么叫他还给你?”
陈祈听知县有向着毛烈的意思,更加发急起来,不停地诉说着,态度也难免有些不恭敬。
知县勃然大怒,叫道:“你这人分明是个无赖,先给我打二十大板!”
两边衙役应声而上,把陈祈一阵猛打。可怜陈祈不但没要回地契,反而挨了一顿打,落了个赖钱的罪名,被赶出了衙门。三千多两银子,就像丢进了东洋大海一般,竟然无影无踪了。
陈祈对知县的判决不服,就到州里去告状。州府听说县衙已审理过了,便驳了回来,维持原判。陈祈又告到省里去,转批下来,同样是让县衙审理。既然还是由县衙审理,陈祈不过是多花了些上省城的路费,多耗费了些纸笔和精力罢了,有什么用呢。毛烈白白占了这么多便宜,自然是暗地里偷偷高兴。陈祈白白丢掉了银子,却还挨打受罚,没有地方申诉。
正所谓:“浑身是口不能言,遍体排牙说不得。欺心更遇狠心人,贼偷落得还贼没。”
陈祈原本也是占惯便宜的人,一旦受了如此天大的冤枉,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呢?阳世没有地方申诉,他就寄希望于阴间。这天,他宰了一头猪、一只鸡,买了两条鱼、一壶酒,把这些东西都拿到附近的土地祠里去,摆在神像前,然后跪在神像前祷告说:“小人陈祈,给了三千多两银子给毛烈,打算赎回田地。他收了银子,既没给我地契,也没给我收据,竟然一口赖掉了!我告到官府去,官府判我理亏,使我有冤无处伸。天理昭昭,神目如电。到底是毛烈赖小人的,还是小人赖毛烈的?祈求神灵在三天内给一个报应。”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梦见土地神来对他说:“你白天诉说的事,我虽然知道了,但这事我管不了。你可以到东岳庙去告,东岳神君一定会管这事的。”
第二天,陈祈用黄纸写了一张诉状,捧了一对蜡烛、一束香,往东岳庙而去。进了庙门,陈祈满含怨愤,一步一拜地上殿去。他点上蜡烛,烧了香之后,便把自己的冤屈原原本本又诉说了一遍。
诉说完毕,他听见有个声音,似乎从幽远的地方传来,说道:“可以夜间到来!”
陈祈惊了一跳,知道是神灵在给他说话,就赶紧磕了头,走了出来。到了夜间,陈祈又来到正殿。虽然幽暗阴森,但由于他满含怨愤,所以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他把用黄纸写的诉状点着烧了,依旧祷告了一番。
这时,他又听见一个声音传来,说道:“我都知道了!你出去吧!”
陈祈听见神灵感应,知道毛烈会遭到报应,便放心回家去了。
过了三天,毛烈果然死了。
陈祈听毛烈的邻居说:“毛烈走出家门时,碰见一个穿黄衣服的人,那人一把抓住毛烈。毛烈猛地挣脱,飞快地向屋里跑,一边跑一边喊道:‘有人抓我!有人抓我!快来救救!”他刚喊了几声,就倒在地上死了。从来没见过死得这么快的人!”
陈祈听后,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知道,这是他的阴状告准了,毛烈遭到了报应。
又过了三天,陈祈听说大胜寺的高公也突然死去了。他心中疑惑,想道:“高公只不过做了中间人,怎么也死了呢?莫非是阴府要对证这事?如果这样的话,恐怕也会找我去的。”
想到这里,他便觉得恍恍惚惚的,回到家里,便昏了过去。不一会儿,他又醒了过来。
连忙吩附家里人说:“有两个人要叫我到阴府去对证毛烈赖钱的事。但我的阳寿未尽,所以,我死后,不要动我。你们守我十来天再说,或许我还会活过来。”
说罢,他又倒下去,像是睡着了一样,但口鼻都没有了气息。家人们按照他所说的,并不动他,只是呆呆地守在床边。
陈祈如同在云雾里漂浮一样,来到了阴府。果然见到毛烈和高公已在那儿。鬼卒把他们带去见判官。
判官一一点过名字后,问道:“东岳发下诉状来,说毛烈赖了三千多两银子,这是怎么回事?”
陈祈说:“我拿了三千多两银子给他赎回田地,他把银子收了,但没给我地契,也没给我收钱的收据。后来,他说我没给他钱!我在阳世的官府告不赢他,所以就到东岳庙去告了。”
毛烈申辩说:“判官老爷,你不能听他胡说,他如果交钱给我的话,就一定会要收据。”
判官笑道:“你在阳世抵赖时可以这么说,但在阴府就不灵了,我们凭的是良心和事实。”
毛烈继续狡辩说:“我真的没收他的钱!”
判官不听他的辩解,只是吩咐鬼卒:“去拿一面镜子来。”
那鬼卒就拿来铜盆大的一面镜子,照着毛烈、陈祈和高公三个人。他们一齐向镜子里看去,只见镜子里出现陈祈给毛烈交钱,毛烈收了之后让妻子藏起来的景象。
判官说:“你看看,这还需要什么凭据吗?”
毛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低着头不说话了。
陈祈则合掌仰天说:“如今才真正断明了这件事!那阳间的官府,不知道有什么用?”
高公也说道:“原来这钱真的收了,这就是毛大哥的不对了!”
判官提起笔来,写了些什么,便把他们三人都带到一个大殿前去。只见大殿左右整齐地站着许多卫兵,大殿上坐着威严的阎王。判官走上前去,对阎王说了些什么。阎王听后,便大怒起来,叫鬼卒取过大木枷来,把毛烈当堂夹起来。
口中又宣判道:“知县判决不公,削去他的职位。县吏丘大从中受贿,贪赃枉法,用火烧掉他的住房,减掉一半阳寿。”
念罢,他又把高公叫过去,说道:“毛烈赖账之前,与你商量过吗?”
高公说:“以前卖田时,我的确做了中间人,但以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阎王听了,又对陈祈说:“典当田时你固然受了毛烈的欺骗,但你之所以把田地典当给毛烈,却是为了坑你的三个弟弟。”
陈祈说:“那也是毛烈教我的。”
阎王说:“这是推脱不掉的,你要是不打算坑人,他怎么会教你?只不过,你和高公两个都阳寿未尽,就回阳世去受报应吧。毛烈罪孽深重,打入地狱受罪!”说罢,鬼卒们就把毛烈带走了。
毛烈边走边哭说:“我不能复生了,请你们两个回去后,告诉我妻子一声,让她设道场念经超度我,以减轻我的罪孽。陈兄的地契在我床边的木箱内,你可以拿回去。箱子里还有十三张文契,是我平时敲诈别人的田地和房产等。你们叫我家里人把那十三家人都叫来,把那些文契还给他们,以减轻我的罪孽。请二位一定不要忘记!”
陈祈听说要还他地契,还想再问点什么。
一个鬼卒用铁棍在他的心窝里捣了一下,喝到:“快回去!”
陈祈竦然一惊,突然就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看见妻子在他床边守着。问了一下日子,才知道他已死过去七天七夜了。
妻子对他说:“你说过不能动你,我们就没敢动,又发现你的心口还有一点热气,所以天天守着。你果然活了过来,这就好了!毛烈的事对证明白了吗?”
陈祈说:“阴府真正是清正廉明的,没有一点偏私,什么也瞒不过去。哪里像阳世的官府,贪赃枉法,没有天理!”
于是,把他死后的所见所闻,都对妻子诉说了一遍。他想起在阴府里听阎王说过的话,就叫人到丘大家去看看。
看的人回来说:“丘大家两天前就被火烧掉了。那火也烧得奇怪,只把丘大一家烧掉,就熄灭了,周围的邻居一点事儿也没有。另外,听说知县最近两天也被撒职了,县衙里正缺管事的人,过两天可能要调新的知县来。”
陈祈听了,觉得因果报应,真是一点儿不假。他又让人到大胜寺去找高公,好让他做证,到毛烈家去取回地契。
哪知道,找高公的人回来说:“那高公死后,已被大胜寺的僧人火化了。”
陈祈听后,大吃一惊,说道:“他和我在阴府时,阎王说我和他阳寿未尽,让我们都回来。只可惜寺中的人以为他真正死了,就把他火化了。现在,他的身体没有了,叫他的魂归何处?岂不是要四处流浪了?”
陈祈只好一个人忐忑不安地到毛烈家去,他担心毛家的人不给他。见了毛烈的儿子,他说道:“你父亲去世后,家里情况怎么样?”
毛烈的儿子说:“你为什么这样问?”
陈祈说:“我死去了七天,在阴府见过你父亲,所以这样问。”
毛烈的儿子说:“我父亲在阴府怎么样?说过什么话没有?”
陈祈说:“我和你父亲本来是多年的老朋友,只因为田地的事,有了纠纷。亏得到了阴府,才得以说清。他告诉我说,该还给我的地契在床边的木箱里,所以叫我来取。”
毛烈的儿子说:“地契或许是在那里,但你们在阴间说的话,我们又不晓得,谁可以做证呢?”
陈祈说:“本来有个证人,就是大胜寺的高公,他当时也在那儿。他和我一同被放回阳间,但寺中的僧人以为他真正死了,就把他的尸体火化了。这样,也就没有见证了。不过,你父亲还说了一件事,说在木箱里还有十三家人的田地、房产文契。叫你们把那十三家人都叫来,把那些文契还给他们,以减轻他的罪孽。还叫你们设道场念经,也是为了减轻他的罪孽。这些事儿,我可是捏造不出来的。”
毛烈的儿子听后,呆呆地站了半天。原来,当阴府判官用镜子照毛烈时,他的妻子张氏如同做梦一样,也梦见了,并看到了他们几个人在阴府受审的情形。她醒来后,把这事给儿子说了。所以,当毛烈的儿子听到陈祈说起时,就觉得是真的了,赶紧进屋把陈祈的话告诉了母亲。
张氏说:“你父亲的确是收了他的银子,又想多要一点,就没有还地契给他,也没有写收到银子的收据。后来告到官府,你父亲索性把收了银子的事一口赖掉了。想不到他这么快就死了,这大概就是报应吧。只怕你不还地契给他,你父亲在阴间不得安宁,还是还给他算了。既然说到还有十三张文契,就把它们全部都找出来,明天一齐归还吧!这样,也好为你父亲赎罪。”
毛烈的儿子把母亲的话给陈祈说了。
陈祈说:“要还就得快点儿,不要像你父亲那样赖下去。这可关系到你父亲在阴间受罪的多少,不是闹着玩的。”
毛烈的儿子说:“我们怎么还敢赖呢?等明天全部翻出来后,一定还给你!”
陈祈听他这么说,就放心地回去了。
这天晚上,毛家关了门睡觉时,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打开门去看时,却又没有人,关了门后,又不停地在敲。
毛烈的儿子问:“谁在敲门?”
外边有人厉声说:“我是大胜寺的高和尚,阴府把我的魂放回来后,我的尸体已被火化了,现在我的魂没有地方去了。这都是你家害的,就由你家来照管我吧!”
毛烈的儿子吓慌了,赶紧给母亲说了。张氏所后,也觉得非常害怕,就和儿子一块儿走到院子里去。
这时,敲门的声音更急了,并且说道:“你们如果不开的话,我就从门缝里进来。”
张氏听了听,果然是高公的声音。
只得壮着胆子说:“我知道这事连累了师父。现在既然成了这样,我们母子也没有办法,只好设道场超度你。”
外面的声音说:“我的阳寿还未尽,阴间不肯收留我。你就是念经超度,也没有用处。只有等到我阳寿尽了的时候,我才可以去投胎转世。现在我没地方去,就只好守在你家了。”
毛家母子没有办法,战战兢兢地过了一夜。
第二天,毛家母子就连忙请了一些僧人来,设了一个道场念经,一来为了减毛烈的罪孽,二来也为了超度高公。他们又抓紧时间,把陈祈的地契和另外十三张田地、房产文契都通通还了。说来也怪,陈祈得到地契后,忽然就害起心痛病来。病发作时,痛得死去活来。他突然记起,这是被那鬼卒捣了一铁棍而引起的。又记起阎王说他坑害兄弟的事,说过要让他在阳世受到报应。他知道这就是报应来了,连忙把三个弟弟叫来,把从毛家赎回来的田地平均分配了。只因他除了典当田地的事而外,在管家时,还做了其他亏心事,所以,他的心痛病一直没好。每次发作时,他都烧香拜佛,给神灵敬献东西,并请僧道做道场。这样折腾下去,他的家产渐渐耗费,反而比其他几个弟弟少了很多。而这样一来,他的病却也不像先前那么厉害了。
毛家被高公的鬼魂搅得夜夜不宁,最后只好卖掉了房子,搬到其他地方去住。那鬼魂居然还是紧跟不舍,他们家也只好天天念经超度,给神灵敬献东西,祈祷神灵的保佑。这样一来,那鬼魂来的次数便少了些。
他对他们说道:“你家福事做得多了,尽管对我没有什么好处,但经常有神佛在你们家,我毕竟不太方便来。我暂时到别的地方去,但以后还要到你们家来,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毛家母子听他这么说,只好更加虔诚地向神灵敬献东西,不断地念经超度。长久下去,也就穷困了下去,后来,连请僧人设道场念经的钱也没有了。奇怪的是,高公的鬼魂也不再来了。
可见欺诈得来的钱财,是受用不得的,因果报应,毫厘不差。毛烈和陈祈遭到明显报应不说,就是那高和尚,只因贪财利,管闲事,不务正业,也落得个阳寿不终的下场。就算那些僧人不烧掉他的尸体,使他得以再生,也还是会像陈祈一样,受到阳世报应的。所以,世人做事,不可不扪心自问,良心自省。
正如有人写诗说:“阳间有理没处说,阴司不说也分明。若是世人终不死,方可横心自在行。”
又有人认为这诗还说得不够透彻,又进一步翻新说:“阳间不辨到阴间,阴间仍旧判阳还。纵是世人终不死,也须难使到头顽。”
说明:
本篇根据《二刻拍案惊奇》卷十六《迟取券毛烈赖原钱,失还魂牙僧索剩命》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