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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读金瓶梅才懂(再读金瓶梅才懂)

再读金瓶梅才懂(再读金瓶梅才懂)小说这一段故事的成功之处,首先在于它以写实的笔法展示了西门庆征服招宣府、王三官败倒投降的客观必然性。本来,西门庆出身不贵,虽厕身官场,也只是一个小小提刑,而招宣家官大业大,根本不屑于和西门庆相比。可眼下时势不同:招宣府历经三代,财势已衰,子孙不肖,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不堪一击;而西门庆官虽不大,却是个现任现管的主掌地方的实权官,他不但财势倾一方,而且是蔡京的干儿子,靠山硬,行事自然有恃无恐,势如破竹。招宣家与之作对,必败无疑。直到西门庆将死之际,吴月娘还说话刺潘金莲道:“王三官儿娘,你还骂他老秽妇,他说你从小儿在他家使唤来。”可见招宣家的秽靡之风,源远流长,林太太与王三官只不过是把它发扬光大了而已。招宣府败落的根子,早就种下,王三官母子所做的,只是加速这个败落过程的勾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仔细分析起来是会令人忍俊不禁的。招宣府的堕落和丢丑,并不单单是因为林太太的秽荡不贞和王三官的不务正业,追

《金瓶梅》第六十九回:招宣府初调林太太,丽春院惊走王三官

招宣府的花花公子王三官,是勋贵之家的不肖子弟。他的行事为人,略同于《红楼梦》中的贾珍、贾琏之流。这类纨绔子弟不能奋发有为,继承祖业,光鲜门庭,而只以纵情享乐、倾家荡产为能事,他们是剥削阶级中最不中用、最腐朽的一层人。如果说,贾珍、贾琏之流虽然不读书上进,不干维系世家门庭的正经事,但还多少有一点管闲事、抓钱财的歪才的话,那么王三官则百无一能,只会吃喝玩赌了。他闲得发慌,要图新鲜寻刺激,于是丢下家里“花枝般媳妇儿”,由西门庆“十兄弟”中的孙寡嘴、祝麻子和光棍蔑片小张闲等一帮人勾引着,成日只在丽春院失足女李桂姐那里鬼混。

却不料,李桂姐是土豪恶霸西门庆的人。王三官糊里糊涂地冲了西门庆的路子。在那个环境中,旧家世阀正在逐渐衰败,而市侩土豪却方兴未艾,财势正旺,前者已经抵挡不住后者进攻的锋芒。

因此,王三官的荒唐行为,实际上是为新兴市侩土豪打垮自己的家族开了方便之门,提供了可乘之机。

果然,西门庆听取了郑爱月在床头所献的连环计,领受了林太太枕边献媚时给予的嘱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了丽春院,打了众光棍,断了王三官眠花宿柳的脚路,迫使这个性格软弱、头脑简单和少不更事的公子爷一步步就范,最终拜倒在他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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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仔细分析起来是会令人忍俊不禁的。招宣府的堕落和丢丑,并不单单是因为林太太的秽荡不贞和王三官的不务正业,追究起根源来,那个已经死去多年的老不正经的王招宣就该负始作俑者之责。

小说中曾向我们侧面透露过:这个家庭早在招宣老爷在世之日就已男盗女娼,成了培植蛆虫的酱缸。

读者定会记得,谋害亲夫的潘金莲当初就是王招宣健在之时从他手里调教出来的。潘金莲那敷粉施朱,描眉画眼,做张做致,惹草拈花,弹琴唱曲,倚门卖笑的一整套本领,哪一桩不是招宣府的真传?

直到西门庆将死之际,吴月娘还说话刺潘金莲道:“王三官儿娘,你还骂他老秽妇,他说你从小儿在他家使唤来。”可见招宣家的秽靡之风,源远流长,林太太与王三官只不过是把它发扬光大了而已。招宣府败落的根子,早就种下,王三官母子所做的,只是加速这个败落过程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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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这一段故事的成功之处,首先在于它以写实的笔法展示了西门庆征服招宣府、王三官败倒投降的客观必然性。本来,西门庆出身不贵,虽厕身官场,也只是一个小小提刑,而招宣家官大业大,根本不屑于和西门庆相比。可眼下时势不同:招宣府历经三代,财势已衰,子孙不肖,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不堪一击;而西门庆官虽不大,却是个现任现管的主掌地方的实权官,他不但财势倾一方,而且是蔡京的干儿子,靠山硬,行事自然有恃无恐,势如破竹。招宣家与之作对,必败无疑。

王三官和李桂姐约会,无异于向西门庆下了战书。有狗头军师郑爱月从中点明,即使没有林太太作同谋,西门庆也会打破醋缸,差人拿访王三官一伙以泄恨。何况林太太贪色而无主见,引狼入室,不但以色相事之,而且还荒谬地嘱托对方代为管教儿子,这对西门庆来说,真是天赐之便。既可一举两得,他怎会不设诈局,令王三官上圈套!由此看来,虽然林太太早有秽乱之意,必然要想招面首上门,但从斗争的结果来看,却是王三官卖了母亲,而林太太又卖了儿子,这个结局是由相斗的两家的现有条件所注定了的。这是从两个代表不同社会势力的家庭争斗的角度来看事情的必然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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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从事件发展过程中的具体情况来看,打击恐吓王三官使之就范,也是西门庆与林太太的共同需要。这两人既然有了奸情,就由对手变成了同谋,成了有共同利害关系的一对姘男姘女。为了继续纵欲,就必须制服那碍手碍脚的傻儿子,封住他的嘴。前一回故事“初调林太太”,是趁王三官不在家时进行的。这小子不可能天天不在家,也不可能天长日久听不到一点风声。西门庆和林太太如果不首先发难,压倒王三官,则必不能“再调”、“三调”,更不能林太太请西门庆上门,西门庆又公开请林太太上他家。

所以,设圈套整倒王三官,实属他二人自觉的合谋。在这里,什么“母子之情”已抛到九霄云外,剩下的只有由色欲驱使和酿制出来的整人阴谋。西门庆之所以在初调林太太回来的第二天,就风风火火地派人冲到丽春院,演出了一幕打草惊蛇的滑稽剧,就是出于尽快唬住王三官的紧迫感。

这一段故事的又一成功之处,就是它在揭示这幕阴谋整人的滑稽剧产生的必然性的同时,还运用活泼俏皮、含讥带讽的笔墨,艺术地描绘出了这幕滑稽剧的过程,使我们欣赏到了有血有肉的群丑图像,看到了活生生的鬼域世界面貌。你瞧,西门庆和王三官,同是不眠花宿柳就似乎活不下去的动物。同是那房丽春院,在粉头李桂姐的床头枕边,王三官不过是接了西门庆的脚跟儿。前头去了西门庆,后头来了王三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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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足女的被窝,哪个顾客出钱哪个钻进去。李桂姐无非是一条裤带拴两个蚂蚱,两头收取利润而已。在那样的肮脏环境里,只有顾客间的争风吃醋,那里有什么正派与邪恶、清白与污浊之分?

可是西门庆则不然,他晚上脱去头巾作鬼,白天却偏戴上头巾装扮成人。他居然毫不脸红地高踞于提刑公堂之上,摆出“维持风化”的架式,喧嚣吆喝,发号施令,来当主持“正义”、惩治邪恶的真神了。他先是当厅叫过节级缉捕,让他们去访拿勾引王三官去丽春院的光棍,接着一本正经地向大惑不解的夏提刑说明:是这批光棍勾引王三官,“今若不痛加惩治,将来引诱坏了人家子弟”。

好一副清正严明的父母官派头!当光棍拿解到厅之后,他大骂:“我把你这起光棍,专一引诱人家子弟在院飘风,不守本分”,又是打,又是夹,又是警告,俨然是扶正驱邪的样子。当王三官上了圈套,登门拜求他帮忙吓唬正在招宣府讹诈的光棍们时,他更是做张做致,一会儿计较会客的服装是否得当,一会儿讲究跪拜之礼,明明是目不识丁的市侩和光棍头子,却硬要装出知书识礼的父母官和怜惜旧家子弟的慈爱长辈的虚假相。好话说尽,坏事作绝,令人不能不对之产生憎恶和痛恨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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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就是通过这一系列真实的细节描写,把对西门庆这一流市侩恶霸的憎恨之情传达给读者的。这一段故事对几个次要人物的勾画渲染也各极其妙。

比如王三官,就是一个软弱无能、临事而惧的纨绔子弟的可笑形象。当西门庆派出的人冲入丽春院时,他吓得连逃跑都顾不上,“藏在李桂姐床身下,不敢出来”。当众光棍上门讹诈他时,他“唬得躲在房里不敢出来,”一味支使仆人和他娘去应付。当光棍们赖着不走时,他更“唬得鬼也似,逼他娘寻人情”。当他得知可以请西门庆解围,而文嫂却故意摆架子不肯去奔走时,他竟没了主意,可耻地向这个依附他家乞食的牙侩下跪哀求。至于他到西门庆家以后,再三下跪求情,再三请罪赔不是,再三哀求帮忙的那副廉耻丧尽的奴才相,更为后文投拜西门庆当干儿子埋下了伏笔。

所有这些略带漫画色彩的描写,使这个没出息的公子哥儿的形象显得十分鲜明而饱满,令人读之喷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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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林太太的假撇清、文嫂的刁猾机变,这里也有极为生动的描绘。至于对小张闲等一帮光棍的可憎复可笑的小丑形象的刻画,更表明了作者对于市井生活圈子的高度熟悉,以及对于这类社会渣滓的行为方式、心理情态的深切了解。那位为首的小张闲,一肚子聪明都用在混世作恶上。他最善于撒泼放刁,生事讹诈。是他最先悟出了代王三官受刑的背景;是他倡议往王三官家纠缠;到了招宣府,又是他唱主角,领着众人麻闹。

然而强中更有强中手,另一个满肚子计谋的市侩文嫂帮助王家,使巧计将这些泼皮一网打尽。当公人们的绳索套上身,众泼皮发急大骂,节级官警告他们“到老爹根前哀告,讨你那命正经”时,小张闲又马上改口,向节级讨好道:“大爷教导的是。”表现出“光棍不吃眼前亏”的可怜相。

观赏完这幅有声有色的群丑混世图,我们不得不承认,《金瓶梅》的作者是一个穷尽封建大千世界众生相的漫画大师,他的描写对于我们有重大的认识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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