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魁夷的散文集有哪些（胶东散文家作品系列）

山东魁夷的散文集有哪些（胶东散文家作品系列）（一）故如酒，久弥香文｜李海粟 我不知道那条河在村边躺了多少年，但是我清楚，它已足够让我找到那段被河水冲刷的岁月，和那些留在岁月里的风和雨，人和事儿……唯愿，多年后河堤上的杨柳枝丫，依旧挂着当年的月亮，照亮我回家的路。苗河水弯弯

李海粟散文作品

大地上有许多干涸的河流，它们只剩下躯干，而没有了血液；它们只留下形貌，让我们追念昨天，想象当年的滔滔不息。时光的尘埃淹没了另一些古河道，使我们连枯干的躯体也不得相见。我们无从考据，也无以感怀。只有在午夜，在寂然无声的一个人的时刻，尚可以倾听古河之声——隐隐的，若有若无的鸣响，流入心的深处。

———张炜 《古河之声》

初读张炜先生的《古河之声》，便被其开篇的这段文字深深震撼，忽觉油生一种触不可及的深邃，字里行间流淌的隐意与隐藏在过往岁月的情感共鸣，恰似 一种激荡在内心的空灵，敲开了一段血液里的尘封：那条河，那座桥，我的村庄。

我不知道那条河在村边躺了多少年，但是我清楚，它已足够让我找到那段被河水冲刷的岁月，和那些留在岁月里的风和雨，人和事儿……

唯愿，多年后河堤上的杨柳枝丫，依旧挂着当年的月亮，照亮我回家的路。

苗河水弯弯

文｜李海粟

（一）故如酒，久弥香

提及故乡，思绪便如苗河曾经翻腾的水流，漂浮的树枝和漩涡，辗转着我留在故乡的记忆，曲曲弯弯，走走停停，又不绝于脑海。

离开已十几年余，却始终不敢忘却，我始终记得，河岸上春风吹过脸颊的温柔，和蛙声蝉鸣的夏夜，不知这河滩，是否还记得我曾走过的脚步。时间就在延绵的脚印里伸向远方，拉开了我和这片土地的距离，也拉长了我的影子。如果风有记忆，它应该记得我甩的啪啪作响的牛皮鞭声，如果那片白杨有记忆，它应该记得被老黄牛撕裂树皮的痛楚，如果那片河滩有记忆，它就应该记得夕阳下，我和老牛回家的影子。

（二）家乡，苗河，别来无恙

我的家乡，是鲁中地区一个临河而生的小村庄，坐落在巍巍泰山的西麓，隶属历史文化名城泰安。全村“张”为大姓，全村河堤缠绕成“圩”，村民便居于河的怀抱之中，故曰：张家圩子村。

在我的记忆里，家乡是一个生在土里，长在牛背上的地方，辘轳、牛耙、村头的石磨，还有老牛耕田拉车的农忙景象，是我对这个村庄最初的印象，与别处的村庄无异。只有村边的那条苗河，自东向西的流淌，给这个村庄带来了一点别样。多年过去，那条河就像刻在了我心上一样，虽然已许多的时日未曾仔细的打量，却从未改变它在在我心中的模样。

花有盛艳之美，酒有醇香之美，而苗河的美，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读懂，她的淳朴、她的丰裕、她的长情，只有曾经与她朝夕相处的的人才能明白。就如这四季轮回，春生、夏闹、秋落、冬寂，只是这河换了妆容，却从不缺失与村庄的陪伴。

我们从苗河的桥上离开村子，又从这桥上回到村子。

河在，桥在，村庄在，人生尚有归途。

在我看来，苗河就是这片土地的血脉，流淌着祖祖辈辈的希望。

（三）春生，情切，一片土地的复苏

冰是春的使者，每年的初春，惊蛰过后，仲春时节开始。

陌上杨柳方竞春，塘中鲫鲥早成荫，春风吹开了河面上的冰，吹起的涟漪和着水底的鱼儿，成了春的笑容，也吹开了村里人的心扉。河堤上，被风雪覆盖了一个冬天的土地酥软起来，谁家田里的麦苗也渐渐直起了腰杆，整个村庄便开始焕发出新的生机。每当这个时节，村里的孩子们，犹如被囚禁了一冬天的鸟儿，竞相走出家门。初春的田野乍暖还寒，阵阵寒风拂过麦苗，尚未生出新绿的白杨树安静的立在河堤上，偶有几只麻雀盘旋在田野的上空，划破宁静了整个冬天的天空。现在想来，如果那时能漫步田埂，或放飞一只纸鸢，想必也是一件极其惬意的事情。

春天是一年的开始，也是梦开始的地方，那个时候，我经常做着各种各样的梦，童年的梦天真、简单，就像那片蓝蓝的天空。

农村娃梦想也是很接地气，那时， 我一直想着家里也能养一头黄牛，可以让我骑在牛背上，跟小伙伴一样去河堤上放牛。这个梦我做了好多年，直到后来，父亲跟其他两家村里人合养了一头牛，每家养四个月，每当到了我家养着的时候，我都是欢喜至极，忙前忙后的给牛铡草喂水，抓起牛槽的草给它打牛虻，抱着牛的脑袋，它就用舌头舔我的脸，有时甚至半夜起来，都要跑去牛棚看一眼，且每次老黄牛多能睁开眼看看我，所以，那时我就以为老黄牛是不睡觉的。

农忙的时候，老黄牛是我家主要的劳动力，耕地、拉车、上坡下坑无所不能，农闲的时候，黄牛就成了我的玩伴。中午吃过午饭，我就牵着老牛去河堤放牛，平时温顺的老牛有时也很倔犟，一个干干瘦瘦的我使劲儿拉着老牛，老牛纹丝不动的画面也着实滑稽。我就从路边的草丛里抓一把野草，一路把老牛骗到河边，找一个水美草丰的地方，让老牛悠闲自在的吃草。

而我便跑到水流边，与同样来放牛的小伙伴们捕鱼抓虾，那时候河里的还算是丰裕，小鱼、小虾、小蝌蚪在水草里游来游去，我们扒开一片水草，徒手挖出一道道的小河道，连着一个水坑，几个小伙伴跑到水里赶鱼赶虾，鱼虾顺着水流游进了坑里，一个晌午我们能捉几十条小鱼小虾。等到太阳即将西落，老牛也吃饱了，我们就把鱼虾全部放回到河里，牵上各自家的老牛，顺着河堤踩着夕阳余辉回家，我的童年，就是一幅“牧童晚归”的美卷。

后来，父亲母亲从另两个邻居手里买下了黄牛，从那以后它就彻底属于我了。

那头黄牛，陪伴我度过了好多河堤上的快乐时光，我甚至想过它会一直陪着我。直到有一年，我们姊妹又开始交学费了，家里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父亲母亲便商量着，要卖掉老黄牛。我至今记得，贩子从我家牛棚里牵它走的时候，它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声声的哀嚎，我躲在大门口不敢吱声，大黄牛经过门口的时候，眼睛望着我，我好像看到老黄牛的眼睛里有泪水。母亲一抹眼回了屋里不再出来，直到父亲手里拿着一沓钱回来。我清楚的记得父亲的眼圈是红的，他进屋第一句话就是：我们没有亏待过它。虽然那时的我还年少，但我能感知到，父亲说的“它”，就是大黄牛，我能读懂，在我们的心里，大黄牛早已是我们家的一员。

只是，那些年的贫穷，我们躲不过。

至今，我还是会偶尔想起……

（四）夏闹，童真，跳跃的时光音符

芒种，天气开始热起来，在我的感觉里就正式进入了夏天。

夏天的苗河，是独属于我们这群孩子的。下河游泳，是被父母亲三令五申禁止的事情，可对于我们来讲，下河的诱惑仿佛永远大于扫帚疙瘩打在屁股上的疼痛。小伙伴们只要有一个能逃出家门，总能把其他小伙伴从他们爸妈那里骗出来，只要出了家门，一匹匹小野马撒了欢的往河边跑。到了河边，衣裤都不脱“扑通扑通”的跳进河里，踩水、狗刨，洋相百出，任凭追来的爸妈在岸边喊破了嗓子，就是装着没听见。

有时母亲也会去河边洗衣服，洗好的衣物要晾晒在河边的小树上，那时候我个头太矮够不着小树，也帮不上忙。索性母亲就放我去河边玩儿，跟放牛的时候一样，把抓到的鱼虾最后再放进河里，有时候也会一无所获，但却是我去河边时必玩的项目。或许，跟母亲一起才是我那时最大的快乐吧。

现在想来，应该是90年代中期，河床上都没有一座桥，在水中散落的几个石头，就是村民出村的路。夏天雨大的时候，甚至都出不了村，只是那时的我们不懂世事，读不懂大人们无法出村的焦虑，反而觉得河里水大了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儿。交通工具也很是落后，村里人家基本上都是靠地排车、小土车运送农作物，尤其是农忙的时候，堆成山似的麦子玉米着实让人犯难，所以，就会有几家邻居互相帮衬。那几年还在交公粮，家家户户都要拉着粮食送到镇上粮所，平缓的路上还可以，等到了过河、上坡的时候，一两个壮劳力都不行，套上牛车过河又不方便，很是麻烦。后来，村里集资修起了一座桥，在那个年代，这是一个无比浩大的工程，修通那天全村的人都过去看。只可惜，后来的一场大水结束了桥的使命。被冲毁的那天，全村的人又都去看，我只记得河水已经冲上了河堤，河水滚滚的景象我至今难忘。

在围观的村民当中，我还听到了一个关于苗河的传说。据传，很久以前，苗河发过一次很大的洪水，洪水淹没了梯田村庄，人们都聚集到了这河堤上。村民当中有两个亲兄弟，平日里因为田地和赡养父母的问题，争的不可开交，可这次大水冲进村里的时候，兄弟两人竟然不约而同的跑到父母家里，把父母一起带到了河堤上。在河堤躲避洪水的时候，远远看到水里面有长着像黄牛牛角一样的东西，岸上的人便以为那是一头黄牛。那时候，在村里人的眼睛里，黄牛比黄金都金贵。老二二话没说，一个水猛扎进河里，游向了那头“黄牛”。等老二真正抓住那“牛角”的时候，才发现这不是什么黄牛，是一直从未见过的水怪，顿时慌了神。绝望之时，他冲着岸上的哥哥大喊：“大哥，这不是黄牛，是个水怪，我回不去了。照顾好咱爹咱娘……”。岸上的哥哥听到，顿时嚎啕大哭，拼了命的要跳进河里救弟弟，被邻居们拉住了。就在大家毫无办法的时候，却发现水里的水怪驮着弟弟向岸边游来，忽然喷起一个巨大的水柱，把老二冲到了岸上，除了受到惊吓之外，毫发无损。岸上的人见此状况，纷纷下跪拜谢，说这是河神的神兽，被老二临死之前的孝心感动了，就把老二送回岸上，好好孝敬父母，也保河岸村民的平安。从此以后，兄弟二人冰释前嫌，堂前尽孝，陌上互助，一家人其乐融融，成为方圆百里百姓效仿的对象。

这个传说让苗河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传说自然无法考证，但这方水土，却也孕育出了这里善良淳朴的民风，让如我一样已走出村子的人，时时想起。

雨季的时候，正是结了（知了）繁衍的时候，河堤上的杨树林就又多了一份馈赠：结了龟，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知了猴。每次下过雨之后，就是结了龟破土出来的时候，村里人吃过晚饭之后，带上手电筒和瓶瓶罐罐，就向河堤出发了。抓结了龟十分靠运气，但也是一个技术活，很考验一个人的眼力，同样一片河堤，别人能抓几百个，而我，每次都是了了几个，然后悻悻无趣的回家，但是每天又都乐此不疲。

（五）秋落，风起，飘摇在记忆深处的炊烟

秋分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节气，暑退秋澄气转凉，日光夜色两均长，过后便近乎深秋，天气转凉，多时雨水纷纷。

日子到了初秋，也不能将河的热情一下赶走。春夏生出的花草，在这个时节又滋生出了另外一番味道，少了春夏的娇艳，多了秋冬的坚韧。蒲公英、苍耳子、马尾草……，有花的无花的，有果的无果的，有名字的没名字的，夹杂着簇拥着，翠绿里泛着新黄，迎着河岸的片片芦苇，在徐徐的秋风里翩然起舞，在这个季节里，这是苗河特有的妆容，也是独属于我们的故乡影像。

秋天对于农民，就意味着收获，而苗河边上尽是肥沃的土地。在苗河的上游有一个地方叫龙皮湾，一片水草更为丰美的地方，也是我常来放牛的地方。河边就是我家的田地，初秋季节，里面种着玉米、花生、大豆，葱葱郁郁的青纱帐一望无际。

在田地的东边是一个长满了杂草高坡，母亲架起的篱笆上爬满了豆角，篱笆下的杂草里面夹杂着金银花、野菊花、薄荷，还有一株株的小酸枣，一颗颗玛瑙一样的挂在稚嫩的枝丫上，父亲在农活忙停之后总是会摘一些给我，酸酸甜甜可口无比。我自己是不敢去摘的，因为我总是会发现杂草里有蛇蜕下的皮，还有一个个黑黑的洞口，总是让人不寒而栗。但是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这个地方叫龙皮湾，后来慢慢的想明白了，中国十二生肖当中，蛇又称小龙，而龙又是华夏民族的图腾，恰巧这个地方又比较适合蛇在此繁衍蜕变，所以被成为龙皮湾吧，没有人能给我一个确切的解释，就暂且这么认为吧。

深秋之后，整个村子都开始萧瑟下来，河堤的杨树林里落满了厚厚的杨树叶，那时候候村里做饭大都还是土灶，杨树叶是一种很好的柴火。孩子们便被父母安排了一项重要的事情：拾杨叶。粪篓子、编织袋都派上了新的用场，配上一个竹耙子，就成了拾杨叶的标准装备，依旧是那帮小伙伴们，三五成群杀向河边的杨树林，搂的搂，装的装，还有的爬到树上打那些摇摇欲坠的叶子，直到大家的工具里都装满了，大家才满意而归。几趟下来，每家的门前就都有了一座杨树叶柴火垛。

8、9岁那年秋天，父母忙着田里的活计，无暇顾及我，我便与小伙伴们在齐膝的河水里玩的傍晚，直到在河边洗衣的大娘们都回家，村里的路上也没有几个人了，我们还乐不思蜀。那时已至深秋，河水已经见凉，我们还在河水里“扎猛子”。父母晚上回到家不见我的踪影，就着急了起来，发动了大爷大娘、堂哥堂嫂，还有几个邻居满村里找我。最后是堂嫂把我从河里拉上来带回了家。到家之后满屋子的人都在等我，父亲二话不说就是一顿胖揍，邻居们拉都拉不开。后来邻居们都走了，父亲余怒未消，又找了一个粗木棍，插在烟筒孔里（在当时，农村人为了冬天取暖，一般都会在屋里做一个土灶，为了排烟，会在土灶上安装一个90°角弯曲的烟筒，同时，在墙上挖一个孔，把烟筒延伸出来）。用绳子给我来了个五花大绑，把我吊在木棍上，操起扫帚疙瘩就是一阵狂风暴雨，直到他打累了，我哭哑了才把我放下来。胳膊和腿上被绳子勒出的深深的红印，让我在以后的好多年里都特别记恨他。直到他离我而去，我细数与他的过往的时候，依稀的想起，他的眼睛里也泛着泪花，心里便再也恨不起来，反之是一种难以言表的痛。

后来，我偶有站在河堤上望着家的方向，目光所及之处，家家都冒起了炊烟，又想起父亲，想起与他顺着河堤回家，奔向母亲灶台炊烟的日子，想起他当教书匠时，骑车走过苗河的样子，想起他拉着满车的麦子，艰难涉水的背影，顿时觉得这炊烟冷了好多……

若有如果，我会在苗河的桥上，等他回家。

（六）冬寂，乡音，未泯的故土情深

冬天，对于农家人来讲，是最幸福的季节，经历了春夏的劳作，秋天的收获，冬天就显得闲暇。待杨树叶落，芦苇草枯，早到的雪花纷纷扬扬，整个苗河在麦田的映衬下，安静庄重，又有些许的落寞。村民们农具入库，粮食归仓，剩下的，就是享受自己辛勤一年的果实了。

村口的墙根下，几个年长的老大爷在抽着旱烟晒太阳，青壮年们聚在一起打牌喝茶，女人们三五一起，坐在大门口拉家常，张家长李家短。而孩子们肯定也是闲不住的。冬天的河床肯定是结了厚厚的冰，”打滑嚓”（滑冰）自然就成了村里孩子必干的事儿，寻一片冰面广阔的水域，先扔几块大石头试试冰面结实不结实，砸出几个白点的冰面是比较结实的，若是冰面出现裂纹，是绝不敢上去玩的。等选好了位置，大家一忽而上，有的是踩着一块木板，有的直接穿着母亲衲的泡沫底棉鞋，在岸上疾跑几步，到了冰面上急停，摇摇晃晃的滑出去几米远的距离，摔个屁股生疼也顾不上，一个个傻乎乎的哈哈大笑。

若是赶上干旱的年月，河里的水就很浅，结成的冰也很薄，也就免不了踩破冰层，弄湿鞋裤的糗态，湿了鞋裤肯定是不敢回家的，就在河岸生起一对火烤衣服，一不小心把衣服烧出个大洞，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回家，一顿胖揍是肯定少不了的。

冬日的时候，白天村里的街道上尚有行人顽童，贴近傍晚，便被父母亲揪回家吃饭了。女孩子们尚且听话，而男孩子们就不行了，麦秸垛、河堤上、树林里，都是男孩们的乐园。那时没有什么娱乐设施，最爱玩的就是捉迷藏，在麦秸垛里掏个大洞出来，躲在里面再封上口，保准没有人能找到。只是有时候睡着了，急的爸妈满村子找，却始终找不到，只有等到自己醒了爬出来回家。

捉迷藏外，冬日里最爱玩的就是捉麻雀了，虽早读过鲁迅先生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面教授“扫开一块雪，露出地面，用一支短棒支起一面大的竹筛来，下面撒些秕谷，棒上系一条长绳，人远远地牵着，看鸟雀下来啄食，走到竹筛底下的时候，将绳子一拉，便罩住了”的方法却总是不奏效，可能是因为我们不如鲁迅先生聪明的原因吧，鸟儿都不爱。但是，我们总能找到新的玩法，自然，就离不开苗河了啊。

依旧是那片河堤，依旧是那片杨树林。

先有个大胆的小伙伴，爬到树上掏鸟窝，抓一只还不会飞的麻雀。大家前呼后拥的跑到河堤上，找一片平坦的沙地，像鲁迅先生那样用短棒支起粪筐，下面撒些玉米粒，然后把抓着的小麻雀栓到短棒上，造成一只麻雀在吃玉米粒的假象，再系上长绳远远的看着。那时候的冬天麻雀很多，待有进去啄食的，以拉绳子便罩住了。直接掀开粪筐是捉不住麻雀的，就用事前准备好的布袋从下面切进去，掀一点筐塞一点布袋，直到整个筐都塞到布袋里，麻雀便被捉住了。多抓几只后，就是要烤麻雀吃了，烤过好多次，却一次也没吃成过，要么麻雀飞了，要么点不着火，总之，到现在我也不知道烤麻雀的味道，实为童年的一个遗憾。

冬天，年至此尽。

近年在外，为生活忙于奔波，鲜有时间回去故乡了，偶有的一两次也是匆匆。

其实村子近几年发展还是不错，土坯房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有的都已经住进了楼房，泥泞的土路都变成了水泥路，就连街边都有了小花园。

只是，不知是回去的时节不对，还是心境真的变了，或是近乡情更切，走过苗河时，看着不远处的村口，不禁多次想起了鲁迅先生的《故乡》：时候既然是深冬；渐近故乡时，天气又阴晦了，冷风吹进船舱中，呜呜的响，从蓬隙向外一望，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荒村，没有一些活气。我的心禁不住悲凉起来了。啊！这不是我二十年来时时记得的故乡？也许，这条河陪伴了我太久，给了我太多，让我实在难以承受熟悉变陌生的痛楚。

现在的苗河之于我，更像是一个驿站，就如那时随父亲母亲上田回来，在河边歇歇脚，休息片刻一样，只是那时，我们卸下劳作的疲惫，休息的是疲惫的身体。而现在，我们卸下的是生活的伪装，在外奔波久了，用关于河的记忆，给疲惫的内心，以片刻的宁静。

这，就是关于我，关于苗河的记忆。

河水弯弯，乡情如故。

吾心安处即故乡。

（七）风再起，水悠悠，情未了

在外时间越久，越是感觉家乡的四季，只剩下了冬季。只有冬季，我才会回到了家乡，才会看到那条河。

十几年，我看过了更多的山川河流，激荡、平缓、险峻，都敌不过那条陪伴我整个童年的苗河。十几年，我未曾仔细看过他的模样，此时的我也似乎已经无法读懂这条河，只有一片片的芦苇似曾相识，却又不敢上前握手寒暄，只能远远的眺望。

带着妻儿来到河边，看着他们奔跑在长长河堤上，踩着厚厚的树叶欢呼雀跃，我远远的望着，那一刻，如在梦里，我站在长满白杨的河堤上，残破的桥墩歪歪斜斜，脚下的河水奔涌而过，而内心却荡不起半点涟漪。那些人，那些事儿，如剪影般行走在河堤上，白杨树的叶子生了又落，人影忽然从伟岸变成弯弓，咿呀的小儿却长成如山的脊梁，我如一个置身事外的路人，欣赏着这剪影，远处，一个骑在牛背上的小童缓缓走来，传来柳枝拍打在黄牛身上的声响……

梦醒了，却是满目的荒芜，杂草重生的河床上，我已找不到记忆里留存的影子，我试图在梦里的河床上多停留一刻，却发现每一秒，都是被撕裂的痛楚，时光不再，梦又如何。

只是，每次想起家的时候，总是想起村边的那条苗河。它静静的躺在那里，跨越了属于它的年代，也越过了祖辈们的人生，柔软的沙子里，河水潺潺，一辈一辈的苗河人生生不息。

我无法得知它在过去的日子里，苗河经历了什么，更不知未来它能否还会存在千年百年。但，它始终犹如我留在故乡的灵魂，让时光无力退却心中的温暖。

泥淖

文｜李海粟

晓海是我工作之后认识的朋友，同龄同乡同性，第一次接触便颇有相见很晚的感觉，而后就经常一起坐下来小酌几杯，聊聊工作聊聊家庭。晓海性格开朗，让我感觉，他对生活有一种闲云野鹤般的释然，正因为我们聊的来，他偶尔打趣说 : 你若是个女人多好，保不齐咱俩可以搭伙过日子。一来二去，我们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很长时间以来，我都把晓海当成一个乐天派，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无酒喝凉水，得过且过即可。但却始终感觉有些隔阂，起初认为可能是大家认识不久，彼此还不够了解。直到有一次，晓海喝多了，勾肩搭背的酒话中，让我彻底的了解了他。

那天，晓海打电话给我，说晚上约局，正好我晚上也没事儿，就满口答应了。路边烧烤摊，一人一杯大扎啤，几杯过后，晓海打开了他的话匣子，一直到凌晨一点。但是，晓海之前一直带出来的女朋友并没有来接他，让我有了些许的疑惑。后来我才知道，因为结婚买房的事情，晓海跟他女朋友分手了，就在那天。

晓海的出身跟我一样，鲁中南地区普通的农村家庭，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对于农村孩子来讲，上学，绝对是让我们出人头地最好的选择，虽不是唯一，但也近乎是唯一，这是命运的安排，更是我们不得不选的选择。所以，晓海跟我一样，十年寒窗之后，我们走了出来。

晓海跟我说，当他考上大学来到这个城市，第一次看见大海的时候，他觉得海风是甜的，就像是一颗被深埋在土里的种子，拼尽全力冲破泥土的压迫，终于可以享受到阳光的温暖，那时候，他对于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奋不顾身的扑进了这座城市的怀抱。

理想是丰满的，但是现实骨感的让人崩溃。四年的大学生活里，晓海拼命的学习，年年获得奖学金，只为了毕业之后，自己能拥有足够强壮的羽翼，接受现实的洗礼。四年后，晓海背着行囊走出了校园。他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奔向更大的城市，他觉得，能在这个城市落脚，相比于原来的生活，就已经是一种奢侈。

第一份工作，晓海把他定义为“花蕾”，晓海只是希望能够通过这份工作养活自己，不再给那个贫苦的家增添负担。那时晓海在一间公司里当业务员，工作就是满大街的寻找要招聘的单位，帮他们做广告，试用期月薪800块，但是有考核，不达标800都拿不到。晓海说第一天上班的时候，特地把自己打扮了一番，穿上了自己新买的西装，提着一个30多块钱买来的公文包，自己感觉俨然一副城市白领的模样。白天挨家挨户的去饭店、工厂，甚至是路边摊寻找业务，饿了就着矿泉水吃一块两块钱的面包。但一个月下来，一单业务也没有谈成，所以，那个月晓海只拿到了200多块钱，连房租都不够，不得已之下，晓海跟朋友借了几百块钱来维持生活。

生活难以维持，晓海只好选择了跳槽。第二份工作，是在一间广告公司做文案策划，这一点晓海跟我很像，闲暇的时候喜欢舞弄下文字，所以这份工作晓海上手很快，后来又晋升到了主管的位置。但是刚晋升不久，公司运营就出了问题。公司的实际老板常年居住国外，日常都是由一个职业经理人打理。起初是因为老板对于职业经理的承诺都没有兑现，引起了职业经理人的不满，慢慢的，客户量越来越少，直到公司入不敷出，连续三个月未发薪水，晓海自然也是捉襟见肘。为了维持公司的运营，老板开始给员工降薪，晓海也是未能幸免。刚入社会的晓海并不懂得职场的险恶，和其他员工被职业经理人唆使着去跟老板讨薪，甚至找到了仲裁，殊不知老板根基深厚，不了了之。晓海和其他员工一起，只领到了一个月的薪水，然后被赶出了公司。付完三个月的房租，晓海手里也仅剩下了几百块钱。恰逢年关，晓海找本地的同事借了一千块钱，买了一点年货就回家了，过年期间，对于自己的处境，晓海只字未提。

转过年，倔强的晓海又选择了回来，年初是各单位大批量招聘的时候，晓海又开始穿梭在各大招聘会上。由于文案的优势，晓海被一家企业的企划部门录用了。第三份工作，晓海称之为“明月”，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公司是一家外企，中方企划部的负责人是一个大姐，晓海刚上班的第一天，大姐给了晓海好多水果，还负责安排了宿舍，这让晓海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晓海也是在大姐面前一顿表态，一定全力做好工作。之后，晓海的工作成果也是得到了大姐高度肯定，试用期过后立刻就转正了，晓海说，这竟然让他有了一点归宿感。唯一让晓海疑惑的是，每次出了工作成果，受奖励的都是部门的另外一个同事，而领导似乎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后来公司周年庆，大姐让晓海负责了整个庆典的全部策划工作，晓海也是全心扑在庆典活动上，整整一个多月没有休息。庆典顺利完成，总结大会上，领导重点表扬了那个大姐和另外那个同事，实际那个同事几乎没有参与任何环节，而对于晓海却连口头表扬都没有一句，这让晓海心里非常不舒服。晓海说，他清楚的记得，领导在表扬那个同事的时候，大姐瞄了晓海几眼，却始终没说一句话。

后来从同事们的聊天中得知，那个同事是大姐的堂弟，晓海也就瞬间明白了什么。但为了每月的房租和生活费，晓海也只能是忍气吞声，继续做着自己的“幕后工作”，将近两年的时间，晓海的工资一分未涨，而那位同事已经升到了主管的位置。后来晓海选择了辞职，那位大姐提出为他送行，晓海拒绝了，然后删除了她的电话号码。

那时候的晓海已经不是很拮据，所以，他选择了阶段性的休息，他说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想自己安静的走走。半个月的时间，晓海去了济南、青岛、北京，边旅行边在网上发简历，半个月之后晓海回来了，也开始了自己的第四份工作。

这时，晓海已经毕业五年了，有了一定的经验资历，至少不用在为机会发愁，而是直接面试了一个部门经理的岗位。所以，那时晓海想的是，职位高了，应该不会被欺负了，可是，他还是低估了职场的复杂，所以，晓海说这份工作被称为“无力”。

公司是一个全国范围的大型企业集团，晓海负责的部门直接领导是城市公司的总经理。在晓海的部门当中，有一个刚毕业的小女孩，没有任何的工作经验，晓海说，看见她就会想起自己刚毕业时候无助的样子，所以就想好好教一教这个小女孩，让她尽快成长起来。哪知这个小女孩几乎每天迟到，工作完不成还强词夺理，出现错误还不承认，非常蛮横，这样晓海非常头疼。但是为了部门工作的正常进行，晓海也只能不厌其烦的教她，但是小女孩不但不领情，还发展到旷工不上班的地步。再一次人员调整的时候，晓海将小女孩的情况报了上去，但是很快被人事部门打了回来。总经理找到晓海，说这个小女孩是某政府领导的侄女，让晓海教她的时候要将就方式方法，这是领导岗位的必修课。

后来，公司的人事部门发函，要将晓海调到外地的一个公司去，那个公司的项目已接近尾声，调任其实就是“明升暗降”。而那个一无是处的小女孩儿接替了晓海的位置，公司又招聘了几个行业内的人辅助她，晓海也只能黯然离职。晓海说，这次经历总结起来就两个子： 无力！一种虽已认清，但却无可奈何的无力！！

再后来，晓海又去了一间公司，与之前相比，晓海说他这次并没有什么欣喜，就想着工作、赚钱两个事情，想的单纯一点，或许就没有那么多的事情发生。办公室里有一个与晓海年龄相仿的同事，应该是刚刚接触这个行业，做起事情来像个新手，这次晓海没有过多的去关注，想着估计又是那个领导的裙带关系。反倒是这个同事，经常跑过来请教晓海，晓海出于好心，也就教一教他。晓海和他的工位背对背坐着，有一次，工作间隙晓海去了一趟卫生间，电脑桌面上是正在进行的策划方案，有一个创意点让晓海正沾沾自喜。不料在过后的方案内竞汇报中，竟原封不动的出现在那个同事的方案里。但是这次晓海的心情反倒是比较平静了，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或者说，已经有些麻木了。好在， 晓海在这间公司收获了自己的第一份爱情，出身贫寒的孩子多少都有一些自卑，晓海也是一样，大学毕业之前没有谈过恋爱，碰见喜欢的女孩，也只是偷偷的多看几眼，话都不敢说。所以，遇见了这个女孩之后，晓海第一次在这座城市有了家的感觉，因此。对于这次的离职，晓海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但那时的晓海就像被下了诅咒一样，总有困难的出现。女孩家是城市的，家里有车有房家底丰厚，还是个独生女。第一次去女孩家的时候，晓海精心准备了好久，几乎给女孩的每个家人都买了礼物，价格不贵倒也周全。女孩家也是准备了一大桌的饭菜来招待，客客气气和乐无比。直到饭后闲聊的时候，终于触碰到了关键问题。女孩儿的母亲对于晓海的农村出身颇有微辞，且要求晓海一定要有房子和车，还有彩礼，理由是一定要保证女儿婚后的生活的质量。但是对于那时工作刚有起色的晓海来说，是买不起房子的，甚至首付都拿不出来，更别提买车。就这样，与女孩儿家人的第一次见面，再次把晓海推向了深渊，无奈之下，晓海选择了分手，反倒是女孩儿一再的挽留，但是，晓海的自卑心理又开始作祟，坚决的分开了，而晓海打电话约我吃饭的那天晚上，就是中午刚从女孩家回来。

过后的几天，晓海都没有任何消息，我也没有打扰他，他再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周之后，他已经去了另外的城市，投靠了他的大学同学。几分钟的通话，也只是希望他能尽快的走出来，继续努力。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晓海说，仿佛自己才真正的成熟了，再遇见什么问题的时候不再退缩，也有了敢去应对的勇气，所以，他想换个环境，重新开始。

晓海离开这个城市也已3年余，我也经常想起与晓海说过的话，曾经也有人问过我，你们这么努力的想在城市立足，是因为你们厌恶农村吗？其实不然，我们并不是厌恶农村，相反，我们深爱着养育了我们的村庄，我们只是不想让自己活的如此艰难，我们试图去改变我们的命运，我们要突破泥土，看见属于我们自己的阳光。

最近一次与晓海联系，是他打电话告诉我他要结婚了，女孩是跟我们一样出身农村的人。他在那个城市里买了房子，考了驾照，过几天就去提车。我很为他高兴，但更多的是感同身受，电话里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终于熬出来了！！是啊，这些年我也一直在努力，结了婚，有了孩子，买了房子买了车，似乎，我们真的已经熬出来了！！但是却越来越感到不安，总是感觉会有新的问题出现，其实，我们仍旧在努力的路上。

电话那头，晓海跟我说：起初觉得努力就有希望，但是现实却在狠狠的教训我们，我们奋力的跳起来，想要抓住自己想要的那朵云，却发现双脚不是踩在大地上，而是踩在泥淖里，越用力，陷的却越深，直到被泥淖淹没，就像那一只丹顶鹤，它肯定也挣扎过，但是始终没有摆脱命运的定数。如果我们觉得现在比以前好了，那是上天给了我们这些蝼蚁一点悲悯。我跟晓海说：我们不是丹顶鹤，我们的美不在于羽毛，而在于我们想要飞翔的内心，虽然我们的生活也如丹顶鹤一般与始终泥淖相伴，但泥淖再深，也无法淹没到我们的心里，不忘初心，才能一直有希望。我们不仅要做好自己，更要积蓄抵御外力的力量，只有这样，我们的梦想才能够继续下去。

空间并没有扯远我跟晓海的距离，因为我们可以在对方的身上找到彼此的影子。而且，有千千万万像我们这样在努力的人，大家与城市有着和而不同的默契，但也经历着不同的磨砺。如果持续的遇人遇事不淑，也不要总是怨天尤人，太阳的升起和夕落对于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你在地球的这边，我在地球的那边。绝大多数情况下，挫折都是因为我们还不够优秀，亦或者是因为我们内心的执念，给自己设下了门槛。机会，总是留给准备足够充足的人，这种充足不仅是一腔热血，更是我们实际生存的力量，常言道：打铁还需自身硬！！十年饮冰，不凉热血！！

在写下这篇文字的时候，我专门打电话给晓海，征得了他的同意。他说，这没什么，人的一生，从开始就注定了艰辛，人之所是人，就是因为有了不同于动物的思想。像我们一样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我们只是体会了我们的艰难，其实还有人比我们更艰难，同时，也有人比我们更努力。我希望我们的经历可以激励那些还在奋斗的人，生活，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拼尽全力去活着的人。如果一直没有改变，那真的可能就是命中注定，但当你开始努力抗争的那一刻，就注定你已经不是蝼蚁，终究有一天，你会跳出泥淖，迎接属于你的新生。

也许人生仅有那么一两个辉煌的瞬间，甚至一生都可能在平淡无奇中度过……不过，细想过来，每个人的生活同样也是一个世界。即使最平凡的人，也得要为他那个世界的存在而战斗。这个意义上说，在这些平凡的世界里，也没有一天是平静的。因此，大多数普通人不会象飘飘欲仙的老庄，时常把自己看作是一粒尘埃，尽管地球在浩渺的宇宙中也只不过是一粒尘埃罢了。

——路遥《平凡的世界》节选

在平凡的世界，看到世界的不平凡

文｜李海粟

一棵树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同样，每个人背后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的世界，但不同的世界里，不甘平凡的人，自会有不同凡响的人生。真正懂得人生的人都平静如水，但每个平静的背后，都是掷地有声的不屈和灵魂。

初读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是在一个寒冬，火炉炉膛的火苗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水壶冒着兹兹的水汽， 我却窝在沙发上，捧着借来的书懒得动一下。这本中国的《钢铁是怎样练成的》，将我带入了那个饥饿、不屈、矛盾与理想并存的年代。在路遥的笔下，那个平凡的世界里，一群敢于进取，与世俗抗争的年轻人，奏响了属于那个时代的一首赞歌。

1975年到1985年之间，是中国近10年城乡社会生活的历史性变迁时代，因为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所以，书中的贫穷、磨难，甚至是恐惧，我们无法完全明白。但是那种渗透在字里行间的冰冷，和言语间的无奈，已足够显示当时的社会情形。开篇写到：“1975年二、三月间，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细蒙蒙的雨丝夹着一星半点的雪花，正纷纷淋淋的向大地飘洒着，时令已快到惊蛰，雪当然再不会存留，往往还没等落地，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黄土高原严寒而漫长的冬天看来就要过去，但那真正温暖的春天还远远的没有到来......“。非常清晰得记得，读到这段文字的时候，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而我也能深深的感受到，这种幸福就源自于，”严寒而漫长的冬天“和”火炉炉膛的火苗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的差别。也是这个认识，仿佛一时间让我懂得了那个时代，和那个时代的人内心会具有什么样的渴望。

社会变革，思想转型的社会背景之下，孙少安和孙少平兄弟作为近乎社会底层的普通人，不可避免的为了生存不停的挣扎，在这里，任性的自尊、自强与自信，人生的苦难与拼搏，挫折与追求，痛苦与快乐，纷繁的交织，就是当时社会的真实写照。

这种时候，他们会是一种怎样的内心？？

我对少平的第一印象，因为那不仅是少平的干粮，更是少平的内心。而这份内心，就像等到同学都领完饭菜走了，自己才敢出来的少平一样，那是一份将要被踩到泥里的自尊心。因此这种时候，能够跟少平扯上关系的，也就只有同样卑微的郝红梅，因为一本《红岩》，两个人好像在冰雪里，找到了自己的一份火热。也许可以说，那时候真正让心冰冷的，不是风雪，而是那个时代的贫穷和冷漠，那是一种让人窒息的压迫。

“我也想穿一身体面的衣服站在同学面前，也想每天吃饭的时候，能够领一份乙菜，最好是配上一个白面馍馍，黄面馍馍也行，不是为了馋，是为了活的尊严”。终于，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在一次劳动中少平晕倒了，醒来之后却拒绝了润生给他的白面票，并说出了这些心里话。在我看来，这像是一种垂死的挣扎。

后来，少平终于坚定了自己的信心，离开家乡勇敢的去追求自己的理想，他开始坦然的面对人生，将劳动看的高于一切，做过揽活的散工，也做过煤炭工人，恰恰是因为劳动，也让他获得了相应的尊重。也正是在这种时候，他也勇敢的接受了田晓霞爱情，虽然两人的爱情以悲剧收尾，但是这次改变，直接改变了孙少平的一生。

他懂得了坦然的去看待并接受一切，勇敢、真诚、积极的去面对生活。

少平的哥哥孙少安，一个忠厚到”憨“的西北汉子，常年风吹日晒黝黑的脸，告诉我们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个时代的农村人，生存都是问题，根本没有人敢去谈爱情。怎奈辜负了田润叶的一往情深。但是谁都可以看的出来孙少安有多喜欢润叶，就是因为心底的自卑感，加上润叶爹的百般阻挠，原本的佳话变成了空话，也造成了田润叶一辈子的悲剧。这种无奈，在少安知道润叶结婚后，在一场大哭中宣泄了出来。少平也是同样，起初在面对田晓霞的主动靠近时，总是表现的若即若离，就是因为无法越过自己心里的鸿沟： 她是县领导的女儿，我一个农村来的穷小子，能来县里上学，就挺知足了，哪还敢想其他。

少安顶着“双水村能人”的名号，为村里人办了不少好事儿，甚至差点因为旱时抢水而丢了性命，同样也赢得了村民的尊重，当上了生产队长。为了家里的“光景”，他不断的去尝试，去努力，睡过驴棚，开过砖窑，也被误解过，好在秀莲真的是个好婆姨，一直在少安身边默默的照顾少安。

整体来看，6岁便开始干农活的少安给我一种“愚公”似的感觉，真的就是像是西北高原上个一头黄牛，拼劲全力，只为想在自己的理想高原上，划出一点自己想要的痕迹。也正是因为这种品行，在他的苦力之下，弟弟妹妹才得以完成学业，让自己家的“光景”越来越好，“仁·孝·忠”，在少安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孙少安，一个长在泥巴里，把时代扛在肩上的真汉子。

这个故事里有太多的人物，田福堂、李向前、孙玉厚、孙玉亭、田福军、郝红梅，甚至还有王满银这样的二流子，他们有的是被时代所致，或是自身烂泥扶不上墙。这字里行间的气息，竟然让我有些不知道如何去评判，悲悯？同情？气愤？或是怎样，总之，这个故事就像西北高原的沟壑一样，伴着信天游似的高亢，深深的印在了我的心里。

大时代之下，一个普通的生命能做的太少，力挽狂澜只能是伟人或者思想家。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磨难和经历，即便是我们现在生活的年代，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困难在等着我们。每个时代都会催生出悲剧，也会成就一部分人，这个就取决于对人生不同的认知。

而当下的我们，就是应当在这样的环境当中，极力挽救自己不屈的灵魂。至少，在这个平凡的世界里，做一个精神的斗士。活在这个世界上，人人都只是一粒微尘，无论出身多么的卑微，时代多么的艰难，只要他有一个不屈的内心，生活就还有希望。敢于拼搏，把苦难当成磨练，当成让自己进步的阶梯，人生，就能活出自己的意义。

平凡的世界，活出不平凡的自己。

作者简介：李海粟，祖籍山东泰安·宁阳，定居烟台。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烟台市散文学会会员，累计完成小说、散文、诗歌创作40余万字。2015以来，陆续在《昆嵛》《烟台广播电视报》《首都文学》《胶东文艺》《华语作家》《烟台散文》等省市刊物发表作品数十篇。2018年，散文作品《一座城池的风景》同时被《当代散文》《胶东散文年选2018》收录，并获《胶东散文年选2018》“新人新作奖”。同年，散文作品《苗河水弯弯》入围第四届“泰山文学周”散文竞赛单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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