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芳形象特点(评梅兰芳探母回令)
梅兰芳形象特点(评梅兰芳探母回令)梅兰芳之《探母》 唱词有几处修改的不比普通本子为更佳,如“适才盗来金批箭,成全驸马孝义全”,第二句不如普通“再将驸马吓一番”来得自然而生动。她盗得令箭到手,满怀畅适,临时才想起拿驸马开心,不先表白这一句,回来就大开其玩笑,觉得太突兀。假如认为用这一句多一层意义,则底下须加个身段或一句白口,把情事转折过来,才觉自然。其实这层意义不要也可。梅兰芳之《回令》 听了高亭灌的梅氏《坐宫》的两张唱片,实在教人神往,宽亮圆婉,色色到家。昨晚的嗓音则显着宽浮,虽有些地方仍很圆婉,而宽浮的地方实也不少,有时很沉闷,像用鼻音(白口尤甚),唱时且很见吃力,年纪已四十好几了,这些应是无可避免的缺陷吧! 做工因距离太远,内心的表情很多看不清楚,只猜心事时,第四猜后的表现郁念,很觉到窍,叙家园时的眼神,随处都有分寸。
作者:张佛言
畹华莅湘,我特请几天假到长沙去观光,预算听他两回,新旧各一出,新的听《生死恨》,旧的听《探母》,这两出是我景慕很久了的(《探母》究竟是生角重头戏)。
《探母》听过以后,其他戏票买不到,据梅之记室李斐叔氏说,《生死恨》要到最后才演,因为此剧太吃力,前次在首都贴演三次,几乎把嗓子唱坏了,所以这次须多休息几天,留到临别时再演,我是不能久待的,只好听这一出,嗒然离开长沙了,以下写我对《探母》的观感:
几年渴望着的梅畹华的铁镜公主,昨晚终于看到了,可是结果未能十分满足,很早就听人说梅氏的嗓音最能响堂,坐在前排的,会震的耳鼓发响,昨晚因戏院太大,构造又太差,没有买到较近票而坐在东楼第二排的我,所以结果只好失望了,因戏院太差而影响到歌音,这怕是畹华意外的损失吧!
梅兰芳之《回令》
听了高亭灌的梅氏《坐宫》的两张唱片,实在教人神往,宽亮圆婉,色色到家。昨晚的嗓音则显着宽浮,虽有些地方仍很圆婉,而宽浮的地方实也不少,有时很沉闷,像用鼻音(白口尤甚),唱时且很见吃力,年纪已四十好几了,这些应是无可避免的缺陷吧!
做工因距离太远,内心的表情很多看不清楚,只猜心事时,第四猜后的表现郁念,很觉到窍,叙家园时的眼神,随处都有分寸。
唱词有几处修改的不比普通本子为更佳,如“适才盗来金批箭,成全驸马孝义全”,第二句不如普通“再将驸马吓一番”来得自然而生动。她盗得令箭到手,满怀畅适,临时才想起拿驸马开心,不先表白这一句,回来就大开其玩笑,觉得太突兀。假如认为用这一句多一层意义,则底下须加个身段或一句白口,把情事转折过来,才觉自然。其实这层意义不要也可。
梅兰芳之《探母》
四郎接到令箭后,道谢几句(词没听清)即决然上马,公主坦然放他出宫,毫无犹豫,在他走后,只唱“呀……驸马爷啊,见驸马跨雕鞍出了宫院,但愿得此一去即刻回还”后,即姗姗下场。此处删改的过于简洁了,有类点金成铁。
旧本在四郎要出宫时,公主又叫他回来,四郎回头唱“公主有话快些言”,公主接白“此番回去,多多拜上婆婆,就说为媳妇的不孝了”,以下唱一段二六,大意是托他代问婆婆的安宁,又为婆婆祝福,最后要他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小阿哥的面上,快快转回来。
雪艳琴本有这一段(蓓开有唱片),但节删的很简略,且把二六改成快板,于剧情上不大相应,然尚能表现出一点公主当时忐忑的心境,因为公主不忍见驸马终天愁锁眉尖,慷慨去盗令来助他回国,及见驸马接到令箭,决然就走,顿时又感觉他这一去好如开弓放弦,不由人又着急起来,不忍不放他走,同时又不放心他走,虽然信誓旦旦,内心总觉宁贴不下,又无法教他不走,种种矛盾的心情,交组成这一幅爱海漩洄的恩爱夫妻送别图:四郎是泪汪汪出了雁门关,公主亦悲切切进了皇宫院。
梅兰芳、李少春《坐宫》
这一场曲尽人情,极富热力,与猜心事、见娘、哭堂三场,同为全剧的精采萃会之处,删去是万万不可。雪艳琴把二六改为快板亦觉不妥。畹华这种改法,不知是把它目为冗场,抑是另有理由(删此场是否畹华作俑,则不知道,余另写有《评李白水四郎探母剧本》一篇,对此点会有详论,不日当刊布)
四郎唱过“我本当过营把母探,怎奈我无令箭不能过关”后,公主接着就唱出“我有心赠你金批箭,怕你一去不回还”两句,囿于惯例,未加深思,这两句是不该紧结着上两句唱的,必须加个身段,表示稍作考虑,再答覆他,才合剧情,不然就等于背书了。
在《戏剧旬刊》第廿九期上,我曾写过《探母坐宫唱法之我见》一篇,即专讨论此两句的唱法的,“先前叫我盟誓愿,你对苍天就表一番”,这下一句的“就”字,要不得,有唱作“要”字者,也不对,此处最好仍用“也”字。
剧本的修改,除上列数点,大体上是比普通的为精彩,如改“鱼水少欢”为“冷落少欢”,及删去一些调笑的白口等,都见卓识。盟誓前的快板,“尊一声过往神”与“跪尘埃祝告上天”相冲突,其余各段,均较一般本子为简洁,我在《探母坐宫唱词之研究》一文中已详言之,兹不赘。
梅兰芳之《四郎探母》
奚啸伯的四郎,苦于感情不足,哭堂时僵直直地站立着,殊不生动,嗓音因距离远,听的不大清楚。姜妙香的宗保,一段原板西皮,刚健爽脆,难能可贵。久闻慧波为现代惟一能唱的小生人才,果然不同凡响。毛剑秋之四夫人,失之矜持,嗓音稍欠圆润,七八句原板西皮,行腔无多变化,然尚不失青衣味道。萧长华的国舅,牛刀小试,自属游刃有余。
总之撇开剧本,专论唱做,畹华此剧,是到了纯青之候,心眼手口,处处都能相应,不瘟不火,恰如其分,同时因绚烂之极,转趋平淡,致台下无从喝彩,就艺术上说,是值得佩服的。
现在铁镜公主一角,四名旦中,留香轻俏,绮霞生硬,玉霜僵冷,惟畹华温柔大方,举止雍穆,正适合华贵的公主身份,称之为标准公主,大体上不为过誉。
不过在预算听了他的铁镜公主,一定会有新收获的我,终于不免微有些儿感觉失望了。
梅兰芳、马连良之《回令》
但我是个外行,乱写这几点,全是个人的偏见,只是聊志门外汉的一种看法,且对畹华亦欲妄作芹献而已,至于佛头着粪之嫌,我是没有顾虑到的。
我在晤见李斐叔先生时,曾询梅之《探母》剧本,是否经过一番修改,李氏答谓:是曾稍加修正过,旧剧剧本,完好者甚少,但相演成例,如欲彻底修正,唱法上甚感困难,梅氏拟不久停一止舞台生活,专心从事剧本之编制及修正云云。
此说当然是实情,不过梅氏既做一个剧坛的倾导人,我希望他一切都不要畏难才好。
(《十日戏剧》1937年第1卷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