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贝与血蚶有何不同(从白灼血蚶到赤贝刺身)
赤贝与血蚶有何不同(从白灼血蚶到赤贝刺身)读大学那会儿,有一次,宁波的同学带了一罐“醉蚶”送我。这种渔民家自制的美味,用的是新鲜捕获的血蚶,洗净之后,与白糖、陈皮、姜片、蒜米一起泡在绍酒里,两天后就能吃。酒香很好地带走了海腥,并衬托出蚶的鲜味,相比醉泥螺、醉枪蟹等等常规的酒泡海鲜,其美妙是令众芳望尘莫及的。更重要的是,酒精杀灭了生吃血蚶的风险,但美中不足的是,醉过之后的蚶肉,就没有了鲜红的颜色,成了近乎于黑色的暗红,卖相不佳对于追求色香味俱全的强迫症来说是致命的,而且因为没经过加热,蚶壳是紧紧闭合的,要打开必须借助工具,而我尤嫌其麻烦,所以吃完了那一罐之后,就再没有追求此味。但在那个卫生条件还相对落后的年代里,半生的血蚶,总能和“寄生虫”、“甲肝”之类恐怖的名词联系在一起。然而血蚶这东西,一旦全熟,独特的鲜甜味道尽失,还会多了点枯败的怪味,难以下咽。所以极爱这口的大人们,每次吃白灼血蚶,往往就有种“拼死吃河豚”的心态。而年纪尚小的
明朝“吃客”张岱说:“不施油盐而五味俱全者,唯蟹与蚶。”
蟹,当然指的是“万人迷”湖蟹、大闸蟹。持螯啖黄,既鲜美,又风雅,实在找不出理由不爱它。
蚶就有趣得多了,这东西的俗称“血蚶”,在东南沿海被奉为餐中尤物。
看上去不起眼的瓦楞纹小贝壳,剥开来全是鲜红色的血状分泌液,不知者以为腥膻可怖,甘其味者又如嗑药般不可自拔。如张岱那样“不施油盐”就猴急着生吞的吃相,我还真见过不少。
汪曾祺在到访福建时,也曾吃过血蚶并写道:“我吃泥蚶,正是不加任何佐料,剥开壳就进嘴的。我吃菜不多,每样只是夹几块尝尝味道,吃泥蚶则胃口大开,一大盘泥蚶叫我一个人吃了一小半,面前蚶壳堆成一座小丘,意犹未尽。吃泥蚶,饮热黄酒,人生难得。举杯敬谢主人,曰:‘这才叫海味!’”
不过血蚶不宜烹饪过度,不宜多加调料,倒是真的。小时候家里父母就擅治此味:一筐带着泥的蚶子买回家,清水先养半天,加一滴芝麻油在水盆中,促其吐出污物,然后用丝瓜筋一颗一颗刷洗干净。上灶时,先将几片姜片入一锅清水中,大火煮沸,水要多、火要大、沸得要猛,然后将洗净的血蚶整筐倒入,大声数到十,马上关火捞出装盘。因为火力旺时间短,不是煮不是汆,谓之“白灼”。
此时的蚶壳微微张开,血红的贝肉犹抱琵琶半遮面,配上一碟葱油汁、一碟姜醋汁,那就是无上美味。一家人吃得唇齿通红,相望大笑。
但在那个卫生条件还相对落后的年代里,半生的血蚶,总能和“寄生虫”、“甲肝”之类恐怖的名词联系在一起。然而血蚶这东西,一旦全熟,独特的鲜甜味道尽失,还会多了点枯败的怪味,难以下咽。所以极爱这口的大人们,每次吃白灼血蚶,往往就有种“拼死吃河豚”的心态。而年纪尚小的孩子们,这东西是不被允许多吃的,所以在我的记忆里,好吃又不能吃的食物,往往就带着更多的“美味”的光环。
读大学那会儿,有一次,宁波的同学带了一罐“醉蚶”送我。这种渔民家自制的美味,用的是新鲜捕获的血蚶,洗净之后,与白糖、陈皮、姜片、蒜米一起泡在绍酒里,两天后就能吃。酒香很好地带走了海腥,并衬托出蚶的鲜味,相比醉泥螺、醉枪蟹等等常规的酒泡海鲜,其美妙是令众芳望尘莫及的。更重要的是,酒精杀灭了生吃血蚶的风险,但美中不足的是,醉过之后的蚶肉,就没有了鲜红的颜色,成了近乎于黑色的暗红,卖相不佳对于追求色香味俱全的强迫症来说是致命的,而且因为没经过加热,蚶壳是紧紧闭合的,要打开必须借助工具,而我尤嫌其麻烦,所以吃完了那一罐之后,就再没有追求此味。
陈晓卿说:“美食是一种不期而遇的相逢。”这话讲得太诗意。而于血蚶的不期而遇,值得一提。那是在函馆的一家料理店里,本意是点一道北极贝刺身的,不巧当天卖到脱销。店家推荐了“赤贝刺身”,没吃过,尝尝也好。结果准备开动时,愕然发现“赤贝”原来就是血蚶。料理师傅的手艺很好,当面制作,把赤贝剖开,取出肉,在案板上用力摔打。贝肉受到冲击后缩紧,再用刀飞快片成半透明的薄片,整齐码在冰盘上,配着辣根和刺身酱油吃:细腻、紧致,兼有螺片的嚼头、芽菜的清香和贝类的鲜甜,那种味道,再繁绮的文字都无法修辞。
可见,对血蚶有兴趣的,不止是国人。邻国的饕客们一样拿此物生吃。所以味有同好,口有同嗜,却是真理。说到这里,倒想起了我后来在一家法餐馆吃到的另一种做法的蚶——法式鹅肝酱焗赤贝。查了资料,做法也不复杂,取贝肉切片,用橄榄油微微一炒,再盛回贝壳内,抹上鹅肝酱,入烤箱低温烤制。如果温度掌握得好,出炉时的鹅肝酱是纯熟喷香的,而内里的贝肉却依然保持了生鲜的本分,只是沾上了鹅肝丰腴的滋味,口感变得更多层次而富于变化。
袁枚自诩吃家,他总结说:“蚶有三吃法:用热水喷之半熟,去盖、加酒、秋油醉之;或用鸡汤滚熟,去盖入汤;或全去其盖作羹亦可。”我想,可惜他没见过法国人高超的手段:既保持了生鲜本色,又用足了烹调技法。不然,袁枚会不会愧叹,天朝的治食之道,不如西人的奇技淫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