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ta的秘诀(鱼鲞叫我如何不想TA)
征服ta的秘诀(鱼鲞叫我如何不想TA)二十多年前,魔都出现了汉通和丰收日两家宁波风味饭店,生意火爆,但近来风光不再。竞争激烈是外因,内因是出品质量有点下降:比如我最喜欢吃的臭冬瓜、海菜股,味道大不如前;新风鳗鲞干乎乎的,肉头不滑,鲜味不足;至于黄鱼鲞烧肉,好像从未供应过。我在宁波的奉化、象山等地好几家饭店吃饭,都能吃到带鱼鲞、鳗鲞、沙鳗鲞、青鱼鲞等,还有螟脯鲞——墨鱼鲞。宁波朋友说:宁波人一脚踏进饭店,怎么可以没有鱼鲞呢?一百多年前,宁波人成群结队来大上海打拼,成为上海最大的移民群体之一,上海工商业的数十个“第一”都是宁波人创下的。宁波帮中的鲤鱼跳龙门者成了呼风唤雨的狠角色,法租界的路名大都以法国人名字来命名,但至少有两条马路是以中国人命名的:一条是虞洽卿路,一条是朱葆三路。这两位大咖都是“老宁波”,牛吧! 插画 | 郑莉上海西藏中路靠近汕头路的地方曾有一家甬江状元楼,这家百年老字号的苔条拖黄鱼、冰糖甲鱼、咸菜大汤黄鱼、燠鲨鱼
对于老饕而言,能够吃到餐厅的隐藏菜单是非常难得的经历。
上海作家沈嘉禄从近四十年前的一顿“宁波下饭”说起,回顾宁波菜在沪上的历史,将主题切入宁波饭店必不可少的鱼鲞,进而说到令知味者如痴如醉的三曝咸鳓鱼与难得一见的乌狼鲞。层层递进,犹如开到盲盒中的隐藏款,这大概就是隐藏菜单的魅力。
鱼鲞独有的鲜味令人难以忘怀,即使是用文字白描,依然值得咂摸细品。
文 | 沈嘉禄
插画 | 郑莉
上海西藏中路靠近汕头路的地方曾有一家甬江状元楼,这家百年老字号的苔条拖黄鱼、冰糖甲鱼、咸菜大汤黄鱼、燠鲨鱼、蛎黄炒蛋、白灼墨鱼蘸虾酱等“宁波下饭”,至今思之犹垂涎三尺。1974年,我们几个铁哥们送王文富同学去崇明农场战天斗地,在状元楼(当时改名为宁波饭店)为他饯行,五个“饿死鬼”,十瓶啤酒,一桌子菜,花了八元钱,吃到爬不动。
后来,西藏中路拓宽,甬江状元楼灰飞烟灭。曹家渡的沪西状元楼我去吃过,味道不错,搬到古北地区后,又去吃了一次,除了鳗鲞和黄泥螺,“骨子老戏”都不见踪影。据服务员说,周边的顾客一进门,就吵着要吃松鼠鳜鱼、酱爆猪肝、八宝辣酱。我把菜谱从头翻到底,果然是本帮菜唱主角,哭笑不得。
一百多年前,宁波人成群结队来大上海打拼,成为上海最大的移民群体之一,上海工商业的数十个“第一”都是宁波人创下的。宁波帮中的鲤鱼跳龙门者成了呼风唤雨的狠角色,法租界的路名大都以法国人名字来命名,但至少有两条马路是以中国人命名的:一条是虞洽卿路,一条是朱葆三路。这两位大咖都是“老宁波”,牛吧!
二十多年前,魔都出现了汉通和丰收日两家宁波风味饭店,生意火爆,但近来风光不再。竞争激烈是外因,内因是出品质量有点下降:比如我最喜欢吃的臭冬瓜、海菜股,味道大不如前;新风鳗鲞干乎乎的,肉头不滑,鲜味不足;至于黄鱼鲞烧肉,好像从未供应过。我在宁波的奉化、象山等地好几家饭店吃饭,都能吃到带鱼鲞、鳗鲞、沙鳗鲞、青鱼鲞等,还有螟脯鲞——墨鱼鲞。宁波朋友说:宁波人一脚踏进饭店,怎么可以没有鱼鲞呢?
前不久,口碑一直不错的源茂苑搬到广灵一路的新址重新开张,朋友请我去尝新。因为跟林老板熟,我们就吃到了蒸鲜咸带鱼双拼、黄鱼鲞烧肉,喝嗨了,便吵着要吃乌狼鲞烧肉——这是林老板早几年就承诺过的。小林红着脸讪笑着,脸上赛过结起一层浆糊:“这货在宁波当地也断档好几年啦!”
乌狼鲞,就是河豚干。每至清明前后,河豚随汛而发,渔民趁势捕捞,一时吃不完,就将河豚治净,从背部剖开,擦遍海盐,在烈日下暴晒十天半月,坚如檀皮的乌狼鲞就炼成了。饭店不敢把乌狼鲞烧肉写进菜单,只有熟客光顾,老板才偷偷给他做一盘,吃货默默分享,两眼放光,连照片、视频也不能拍。
前年重阳节前,与几个朋友在延安中路一家小饭店吃饭,单开间门面,上下两层,粉刷墙面,瓷砖地面,塑料椅子,塑料台布,装潢何其简陋!我喜欢这样的风格。经验告诉我:东床坦腹的腔势,往往隐匿着旷世美味。
朋友熟门熟路地点了几只菜:红膏炝蟹、臭冬瓜海菜股双拼、清蒸咸墨鱼蛋、墨鱼汁炒全墨鱼、苔条拖黄鱼……还有肉饼子蒸三曝咸鳓鱼。咸鳓鱼,上海人称之为“咸鲞鱼”,加肉糜或咸蛋一起蒸,是浙江籍人家的夏令清粥小菜,筷头笃笃,可以吃好几天呢。
作为咸鲞鱼的豪华版,三曝咸鳓鱼在偌大的上海滩也许只有南京东路的邵万生和三阳有售,用保鲜膜包紧后塞在柜台一角,一般人看不到,就是看到了也不识。此货价相较凡品要贵上三四倍,不识货的朋友舍得这点铜钿银子吗?家父在世时,得着一点稿费,才会去邵万生买一条来,分作三顿吃。蒸熟的三曝咸鳓鱼切面的颜色艳如桃花,但筷尖一戳就发现鱼肉接近腐败,并有强硬的腐臭味蹿起。这正是三曝咸鳓鱼的奥妙,令知味者如痴如醉,欲罢不能。
三曝者,是大海、太阳与郇厨的天作之合。取新鲜鳓鱼,埋进老卤甏(音bèng)中浸泡一个月,捞起暴晒一个月至石骨铁硬,再入老卤坛中浸泡一个月回软,再取出暴晒至色呈老檀皮,然后再次沉入老卤中完成最后的发酵醇化。三起三落的历练,需要半年以上,故而味道足够惊艳!
喝到十点多,店堂里的顾客差不多都走了,严老板变戏法似地上了一道菜。我一看,几乎要叫起来:这不就是我心心念念的乌狼鲞烧肉吗!浓油赤酱风格,卤汁紧包,油光锃亮,五花肉与河豚干同在一口砂锅中经受长达两小时的历炼,修成正果。挟起一块,伸出舌头接住,肥肉瘦肉俱在口中融化,唯有乌狼鲞丝丝缕缕地让牙齿感到轻微的抵抗,在咀嚼中释放野性十足的鲜味,这才是乌狼鲞应有的风骨!
严老板说:“这道菜是菜单上没有的,算我请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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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 | 予津
责编 | 江梅娟
本文选自《中国烹饪》杂志2022年10月刊,欢迎转发到您的朋友圈。本微信号所有内容未经授权,谢绝转载,侵权必究。如需转载,请联系后台,获得授权后方可转载。转载时请在显著位置注明来源及作者署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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