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驰徐克访谈(周星驰共舞的光影忍者)
周星驰徐克访谈(周星驰共舞的光影忍者)袁和平导演的动作设计非常中国传统化,以身体动作为主,手脚并用。到了《奇门遁甲》,人类的对手是怪兽,在动作设计上有一种“中国超人”的感觉。而徐克比较天马行空,想的东西比较科幻。在怪兽的设计上,可能有六只手,而且不止一个怪兽,同时出来的可能有上千个之多,演员要接受怪兽四面八方的攻击。所以,徐克是监制,提意见,袁和平是导演,来确定所有的东西。而作为摄影指导的执行,如何去让这些丰富的想象变为现实? 导演是一部电影的总指挥,不仅要有技术与艺术相结合的创新意识,还要有敏捷的思维主控全局。对于其他部门来说,只有充分了解导演诉求,才能精准的完成创作意图。这部《奇门遁甲》的创作后盾,一个是蔡崇辉的老拍档袁和平导演,一个是多年合作的导演徐克。他们对电影技术和创作都有革新的探索欲,但二人思路截然不同,要想突破种种思维关卡以及配合各部门需求,导演这个角色亦师亦对手。蔡老师最近拍摄了袁和平导演的3D奇幻动作大片《奇
他是徐克、周星驰导演最重要的顶梁柱之一,李安挂赞他的摄影里面有“电影感”,王晶、陈可辛、程小东等一线大导都是他的合作伙伴,“他”是蔡崇辉。
蔡崇辉
蔡崇辉在家中排名第四,兄弟姐们有7人,十几岁的他就进入邵氏电影制片厂,在逃课之余接触了电影。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在马金祥、陈俊杰、鲍德熹三位师父的传艺下,从小工到焦点员,一开始就不想做摄影师的他,一步步走到现在成为别人的“师父”。他笑称自己普通话不太好,所以,就用自身行动传递拍摄经验给身边的人。
在蔡崇辉的光影创作下,拍动作戏别有一套心得。他和徐克导演合作拍出国内第一部3D武侠电影《龙门飞甲》,又继续拍摄了:《美人鱼》《智取威虎山3D》《西游·降魔篇》《西游·伏妖篇》…。这很像他的微博简介:我拍过的电影你一定看过。对的,他参与过的电影你不仅会看过,而且几乎所有的故事都耳熟能详。要做到这个,不容易。除了对于自身技艺的考验,还有就是心智的磨练。拍摄现场的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承受,对于经常参与大制作的蔡崇辉来说,拍3D,这个苦是双倍的,现在所有的成绩都是一次次在身体不能承受的边缘抢回来的。
蔡老师最近拍摄了袁和平导演的3D奇幻动作大片《奇门遁甲》,老拍档徐克成为本片监制,“徐克让我很开眼界,看到很多不一样的思维,”蔡崇辉说。“我与徐克合作多年,但与袁和平导演认识更早,在《卧虎藏龙》就有过合作。”这次有机会再次采访蔡崇辉老师,让我们又有了新的收获。
蔡崇辉老师与周星驰导演
每个电影开拍,首先就要了解你的对手——导演
导演是一部电影的总指挥,不仅要有技术与艺术相结合的创新意识,还要有敏捷的思维主控全局。对于其他部门来说,只有充分了解导演诉求,才能精准的完成创作意图。这部《奇门遁甲》的创作后盾,一个是蔡崇辉的老拍档袁和平导演,一个是多年合作的导演徐克。他们对电影技术和创作都有革新的探索欲,但二人思路截然不同,要想突破种种思维关卡以及配合各部门需求,导演这个角色亦师亦对手。
袁和平导演的动作设计非常中国传统化,以身体动作为主,手脚并用。到了《奇门遁甲》,人类的对手是怪兽,在动作设计上有一种“中国超人”的感觉。而徐克比较天马行空,想的东西比较科幻。在怪兽的设计上,可能有六只手,而且不止一个怪兽,同时出来的可能有上千个之多,演员要接受怪兽四面八方的攻击。所以,徐克是监制,提意见,袁和平是导演,来确定所有的东西。而作为摄影指导的执行,如何去让这些丰富的想象变为现实?
《奇门遁甲》剧照
“徐克导演是个很厉害的手绘高手,拍摄每一部电影都会手绘大量的现场画面,让工作人员在现场就能非常清楚他的整体要求。当动态预览出来之后,可以在上面看到摄影机的变化和移动,还有一些轨道、光线的处理。那我基本上在摄影机的角度和高度上,都能跟他的画保持一样。”当问到具体的拍摄方式时,蔡老师详细的给我们讲解了他的工作方法。其实看起来的“执行”二字,这是一个很高的要求。徐克导演有很强的个人风格,在电影的制作的前后期都会给出意见。比如他与摄影、美术老师聊到每一场景的美术特技、颜色和气氛,甚至墙上石头的光照度是多少也会研究,这样的工作方式给大家工作带来了很大的方便,“我帮他呈现心理和脑中的所想,他让我很开眼界,看到很多不一样的思维。”
“每次场景图出来后,我就会跟八爷他们聊场景该如何处理,要针对动作设计、故事内容,预先构想演员的调度和工作的设计。这些事情必须要提前知道,如果场景影响拍摄的时间表,我会再跟他们商讨。”另外,蔡老师也会提前跟美术部沟通,给摄影机的大炮等设备预留工作区位,徐克的拍摄团队与其他摄影团队不太一样。拍摄现场大部分都是利用三面墙作为主拍摄场景,留出第四面用来做摄影工作区、导演总部和绿幕拍摄区以及设备摆放区。预留的一面墙是空的,可放威亚、摄影机,现场的地板基本上都是真的,只有远处几米高的墙可以移开,方便大炮和5米大的石头进出。《奇门遁甲》是实拍3D,所以大部分摄影机会放到电子炮上,如果用普通的三脚架,就需要搭建平台,这个很花时间,因此摄影组用电子炮、移动轨道来进行拍摄。
蔡崇辉老师工作照
2D转制那么容易,为何还要拍3D?
2011年,蔡崇辉与徐克导演拍摄了国内首部实拍3D影片《龙门飞甲》,给观众留下了前所未见的视觉印象。但是,由于实拍3D的复杂性,并本着成本节约,国内外大部分3D影片都是2D拍摄后期再转制而成,而两者的感官效果却相差甚远。所以,在设备的选择上、布光上,以及各方面的工作流程上,拍摄3D与2D也各不相同。
拍摄3D动作戏和特效影片
“选择什么机器,主要看拍什么类型的电影。最早拍摄3D,我就跟徐克导演就说,器材的体积太大了,拍摄上很重且不灵活,用架子去组装和搬运,需要用到4、5个人。如今,RED体积小巧便捷,两个人用小架子就可以搬运。虽然之前拍《西游降魔篇》有用到阿莱的爱丽莎,但是如果拍摄夜景,吊威亚的飞戏,以及涉及大量动作和特效的影片,我就会使用RED。”原因是拍像《智取威虎山》、《龙门飞甲》的动作场面时,要提前做好布光和升格的准备,RED摄影机就可以满足画面的需求升到很高格。《奇门遁甲》国内首创就是采用RED 8K摄影机实拍3D的影片,以48帧作为基础格来拍摄动作场面,可以清晰的展现每一个动作,而阿莱升格就比较小。除这两部以外,包括《智取威虎山》这部3D电影,它们都是使用REDEPIC拍摄的。艾丽莎比较柔润,而RED比较硬朗,所以,在拍摄上就要事先考虑到用光改变两台摄影机之间的质感。通常,在用RED的时候,我会用大量的柔光片和白布,配合艾丽莎,拉近它们的距离。
在布光上,3D和2D之间的区别
“拍摄2D,镜头光圈可以用T1.2、T1.3、T1.9,我的摄影机基本从T2.8设置,底子光提亮到2档以上(T5.6)。如果涉及外景夜戏就需要打光,特别是拍摄竹林旷阔大场景时,没有那么多灯,只能用大光孔镜头拍摄。在拍2D上,会用一些长焦和广角镜头,中间端的镜头很少用。另外,开拍前要很了解剧本,如果接下来是文戏,我就会把灯光的亮度减少。对拍摄3D来说,布光多了,光孔就可以收小,但是拍3D只有三个镜头,分别是50mm、32mm、24mm。目前,变形宽银幕不可能应用到3D的拍摄中,因为它的画面是左右相叠加的,画面的边角就会虚掉,产生暗角。如果两个变形宽银幕放在一起的时候,对镜片光学技术的要求太高,目前还没听说能达到这样的镜头。”
在布光范围里,还要考虑大量的光会导致现场温度很高。在设计每一个场景时,所以蔡老师都会预先想下布光量,以及布光后产生的温度,如何让棚的温度降低。“在拍《美人鱼》的时候,我们把摄影棚的一堵墙挖开3-4米宽,在上面加了很多水管,让水管漏水,外面用风扇吹进冷风,再利用棚顶的抽风机把高温气体抽走,就实现了空气的循环。在每个场景的设计上,要考量的东西很多,还要帮剧组省钱、省时间。”
蔡崇辉老师与徐克导演
3D或2D动作片,剪辑意识上的不同
“在研究3D时发现,比如一个8秒钟的镜头,拍2D时,比如一组镜头,我打你几拳,然后你挡我一下,我又打你肚子一拳,正常用24帧,也可能用22帧拍摄,可以通过升格增加手部的速度感,让观众看到手部舞动的感觉。或者用剪辑到方法,在最后一拳打过去的时候,让观众看到身体的动态很明显。”那么,3D能不能用这种方法拍呢?
“3D是两个画面叠加在一起呈现给观众,如果用常规的24格拍摄,就会产生比较强的运动模糊,观众是看不清动作过程和细节的,立体效果不好,观众也会很累。在拍摄上,3D要用48帧拍摄,比2D高一倍,虽然2D也可以用这种方法拍,但是拍3D就必须让观众清楚明显的看到他在做什么,镜头的内容是什么。在剪辑上,3D拍半身的动作明显,特写更强调打过去的动作,跟2D的拍摄和动作方法是完全不一样的。”所以,很多人不理解,用2D方法拍3D动作,是因为没有想好和研究好,这也是蔡老师多年拍摄总结下的经验。
“对我来说拍3D和2D没有区别,但是在呈现的质量上有所不同。比如2D,拍特写时可能用长焦,让后面模糊掉,如果以同样的景别拍3D,就要通过打光和光孔,让背景呈现出清晰的效果。拍3D,最重要的是用摄影机拍出空间的感觉,而2D需要用光线和镜头来呈现它的立体。”
大家知道,在制作上拍2D比较方便,3D的移动和组装会浪费很多时间。所以蔡老师会在拍摄节奏方面做掌控。2D一天能拍20多个镜头,蔡老师已经做到拍3D同样也可以拍这么多镜头。通常在拍摄3D上,蔡老师会有三台机器作为备用,把三个镜头装在摄影机上,这样在现场就不会再犹豫使用什么镜头,所以节奏永远在蔡老师的掌控之中,而不会浪费大家的时间。
蔡崇辉
拍摄动作片离不开三个位置:头部、腰部、脚部
“我在香港一入行就是拍古装动作题材,但是我发现很多内地摄影师有个问题,就是没有好好理解什么叫动作电影。他们不知道中国功夫,所呈现的是动作的力度还是身体的体态。”
如果摄影师练过武术会好一些,但是蔡老师并非习武出身,所以“偷师”成了蔡老师的成长课。“其实,拍摄动作片离不开三个位置:头部、腰部、脚部。在设计动作上,要记住,在攻击脸的时候,摄影机要按照脸的部分去拍,当这些动作连贯打到4、5下之后,肯定有一下会去攻击对方的肚子或者脚。也可能2-3下之后,镜头开始摇下来,再接攻击动作,打完再摇回去,基本的动作设计都是这样。你只要用心去看动作设计,就能掌控到它的节奏感,接下来就会抓到它的力量感,在有动作、有力量之后,就会找到角度。你要预先想象摄影机的角度在哪会呈现节奏跟力量的感觉,以及这一段设计在后期怎么剪辑,还有,动作衔接会不会换另外一个角度变化,作为摄影师必须要想到。”在我们的要求下,蔡老师给我们举了一个实际的例子“我拍《七剑》时,在一个长廊里,两个演员都是替身,对打不能看到脸。所以,我尽可能用一些长焦,抓拍他们手上的剑和动作。拍动作全景时,为了让脸部不清楚,通过打光形成一点剪影,避开穿帮。摄影师一定要记得几套动作设计,记得怎么连贯,以及它的力量点在哪里。”
关于后期调色和特效合成镜头的现场工作方法
关于特效影片的调色,调色师为了确保色差控制在最小化,在拍摄现场要通过灯光测试,来决定后期调色的准确度。
“跟徐克导演合作,他会把调色的一些想法和要求提前讲好,然后我们就按照这个方向处理,后期改变很小。有些电影我也会拿到泰国调色,先整体调色,之后把画面里的某些颜色,比如蓝色、红色单独做增加或减少。如果整体把光比、色差调错了,就要做大量修改。在调色的过程里,我们会预先调几个镜头作为参考,调色师进行初步调色。在预调色时,电脑特效师不知道现场打了什么光,因为有一些红光,或蓝光之类打到演员的脸和身体上,整个背景就要改掉。所以,在拍摄时,色板拍的是否很精准这个很重要。在测试银球和白球的时候,我们要盯着看有没有搞错。”
灰球看光比,而银球看反射到每一个灯的位置,它模拟18度灰,可看到人脸的布光是多少。现场必须一个镜头一个镜头拍,因为一旦摄影机角度改变,光源也跟着改变,所有灯光不能动。镜头移动不能影响到光,要考虑是用光迁就摄影机,摄影机迁就景,还是迁就每一个动作。这样可确保在将来拿到的资料、背景合成,以及合成后的调色,不会偏差很大。
蔡崇辉老师与徐克导演
为了拍电影,再坚持一下
“如果我不打死心里那只老虎,我就会被它吞噬。”
“在拍《龙门飞甲》之前,我花了3个月去学习3D。拍摄的时候每天在天漠的通告大概是5点钟,我会提前两个小时到现场,思考如何如何把天漠拍下来。因为我必须学会怎么处理这个电影!”
“在拍《龙门飞甲》之前,我花了3个月去学习3D。拍摄的时候,我每天都会提前通告出工时间两个小时赶到拍摄现场,后来甚至抓了副导演一起过去,去规划和监督现场工作人员的筹备工作,因为我必须学会怎么处理这个电影!”
其实每拍一部电影,总会遇到很多危险和状况。在拍摄《神都龙王》时,剧组雇佣了外国的3D团队采用全世界唯一台电影水下3D摄影机系统拍摄水下的戏。当时团队里有十几个下水的蛙人,有些也是需要蔡老师亲自下水去拍摄,有一次,要紧急处理一个拍摄问题,而现场所有的潜水氧气系统都被工作人员带下了水,情急之下工作人员就临时拉来一根绳子把配重系到了蔡老师的腰上,没有氧气罐,蔡老师就嘴了咬了一条公用氧气管(大气罐在岸上)。在水下工作时,氧气管被其他工作人员无意间撞到,从口脱落弹飞,因为不是专业的配重卡扣,绳子无法及时打开,身体就一直往下沉,当时其他的蛙人没有看到这种情况,这一霎非常危险,当时已经基本失去意识,水下越是紧张,越是容易出现问题,蔡老师就默默安慰自己要放松,是如何解开的绳子已经理不清,怎么浮到了水面也不清楚。但是这个事情蔡老师谁也没有说,因为他知道这会为现场的工作人员带来责任和麻烦,追究这些细节影响到拍摄的进程,在剧组,时间和效率是最宝贵的。
“到了《智取威虎山》,最初我不想去了,我性格很硬,要么不答应你,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但后来答应了,既然答应了,那就要做到最好。为了拍摄速度,很多场景的雪需要自己用手去搬运、改造,一次我用手扒开快一层楼的雪刨出一个摄影机的位置,感觉手已经僵了毫无知觉,边上有一个火炮(一种用柴油作燃料的取暖工具),我便把手伸过去烤,没感觉,再近些仍然没感觉,结果冲上来一个人将我的手打开,说:“蔡老师,你不能这样,当你有热的感觉的时候,其实你的手都烤焦了!”。在拍摄《奇门遁甲》的时候,工作量超过了剧组的想象。原本是三到四个月的量,七天的工作量需要四天完成。其中,动作特技跟电脑特效的设计难度比我之前拍过的还要复杂,还要多。因为分成两组,从A组调到B组,很多是我没法兼顾到的。我们要不停地赶时间,如果拍摄时间长,搭景就没法拆掉,有些场景一边拍,一边有很多工人锯木头,改装另外半个景,时间控制的有点紧张。”
其实这时候蔡老师身体已经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但是他一刻也不想离开现场。于是制片组找按摩师。如果你去过《奇门遁甲》的拍摄现场,就能看到一个全是扎满针的人,在指挥如何布置机位和打光。 “当年在邵氏跟马金祥,后来跟第二个师傅陈俊杰,再后来跟鲍德熹,我都被骂过。有几天,我每天站在窗口抽烟,眼泪不停流下来。我才20多岁,喜欢电影没几年,就因为别人骂我就不干嘛?我从这里跳下去,死掉了,确实没有压力了,但是如果再坚持一下,会怎么样?如果我不打死心里那只老虎,我就会被它吞噬。”
再坚持一下,为电影再坚持一下,这,成就了今天的蔡崇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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