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之恋张爱玲经典语录长(倾城之恋死生契阔)
倾城之恋张爱玲经典语录长(倾城之恋死生契阔)“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的中文根本不行,不知道解释得对不对。我看那是最悲哀的一首诗,生死与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们人是多么渺小,多么渺小!可是我们偏要说:“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好像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柳原道:“有些傻话,不但是要背着人说,还得背着自己。让自己听了也怪难为情的。譬如说,我爱你,我一辈子都爱你。”仆欧拿钥匙开了门,流苏一进门便不由得向窗口笔直走过去,那整个的房间像暗黄的画框,镶着窗子里一幅大画。那澎湃的海涛,直溅到窗帘上,把帘子的边缘都染蓝了。柳原倚着窗台,伸出一只手来撑在窗格子上,挡住了她的视线,只管望着她微笑。流苏低下头去。柳原笑道:“你知道么?你的特长是低头。”流苏抬头笑道:“什么?我不懂。”柳原道:“有人善于说话,有的人善于笑,有的人善于管家,你是善于低头的。”
胡琴咿咿哑哑拉着,在万盏灯的夜晚,拉过来又拉过去,说不尽的苍凉的故事一不问也罢!
人人都关在他们自己的小世界里,她撞破了头也撞不进去,她似乎是魇住了。
七八年一霎眼就过去了。你年轻么?不要紧,过两年就老了,这里,青春是不稀罕的。他们有的是青春,孩子一个个的被生出来,新的明亮的眼睛,新的红嫩的嘴,新的智慧。
一年又一年的磨下来,眼睛钝了,人钝了,下一代又生出来了。这一代便被吸收到朱红洒金的辉煌的背景里去,一点一点的淡金便是从前的人的怯怯的眼睛。
仆欧拿钥匙开了门,流苏一进门便不由得向窗口笔直走过去,那整个的房间像暗黄的画框,镶着窗子里一幅大画。那澎湃的海涛,直溅到窗帘上,把帘子的边缘都染蓝了。
柳原倚着窗台,伸出一只手来撑在窗格子上,挡住了她的视线,只管望着她微笑。流苏低下头去。柳原笑道:“你知道么?你的特长是低头。”流苏抬头笑道:“什么?我不懂。”
柳原道:“有人善于说话,有的人善于笑,有的人善于管家,你是善于低头的。”
柳原道:“有些傻话,不但是要背着人说,还得背着自己。让自己听了也怪难为情的。譬如说,我爱你,我一辈子都爱你。”
“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的中文根本不行,不知道解释得对不对。我看那是最悲哀的一首诗,生死与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们人是多么渺小,多么渺小!可是我们偏要说:“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好像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
范柳原在细雨迷蒙的码头迎接她。他说她的绿色玻璃雨衣像一只瓶,又注了一句:“药瓶。”她以为他在那里讽嘲她的孱弱,然而他又附耳加了句:“你就是医我的药。”她红了脸,白了他一眼。
十一月尾的纤月,仅仅是一钩白色,像玻璃窗上的霜花。然而海上毕竟有点月意,映到窗子里来,那薄薄的光就照亮了镜子。
那天是十二月七日,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八日炮声响了。一炮一炮之间,冬晨的银雾渐渐散开,山巅、山洼子里,全岛上的居民向海面上望去,说“开仗了,开仗了。” 谁都不能够相信,然而毕竟是开仗了。
流苏也想到了柳原,不知道他的船有没有驶出港口,有没有被击沉。可是她想起他便觉得有些渺茫,如同隔世。
现在的这一段,与她的过去毫不相干,像无线电的歌,唱了一半,忽然受了恶劣的天气响,畔噼啪啪炸了起来,炸完了,歌是仍旧要唱下去的,就只怕炸完了,歌已经唱完了,那就没得听了。
在这动荡的世界里,钱财、地产、天长地久的一切,全不可靠了。靠得住的只有她腔子里的这口气,还有睡在她身边的这个人。她突然爬到柳原身边,隔着他的棉被,拥抱着他。
他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他们把彼此看得透明透亮,仅仅是一刹那的彻底的谅解,然而这一刹那够他们在一起和谐地活个十年八年。
他不过是一个自私的男子,她不过是一一个自私的女人。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个人主义者是无处容身的,可是总有地方容得下一对平凡的夫妻。
香港的陷落成全了她。但在这不可理喻的世界里,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谁知道呢?也许就因为要成全她,一个大都市倾覆了。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成千上万的人痛苦着,跟着是惊天动地的大改革......
传奇里的倾国倾城的人大抵如此。
到处都是传奇,可不见得有这么圆满的收场。
来源:张爱玲《倾城之恋》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