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男女是一个温情故事(饮食男女那顿饭的背后)
饮食男女是一个温情故事(饮食男女那顿饭的背后)“雷蒙?嘿!嘿! 嘿!”“不了,我跟雷蒙约好了。”电影从一袭华丽的家聚餐开始,杀鱼、片鱼、拍粉,炸鱼,扣肉上蒸笼,整鸡脱骨,生菜鸽松,鸡包翅,松鼠鱼,火爆双脆,东坡肉,汽锅鸡,所有的菜都出自老朱之手。退了休的大厨 —— 朱师傅,端上一盘又一盘精致的料理。可餐桌上的三位女儿却满脸的闷闷不乐。在餐餐前祷告的,是家中的大女儿 —— 家珍,有着虔诚的信仰,即是耶稣的信徒,又是学校的老师,同时还是家中的长女,尚未嫁人。家中小妹——家宁则在快餐店工作,年纪最小,也最机灵,而二女儿家倩则是航空公司的经理,连周天下午都要加班。“别那么卖命了,过来聊聊嘛!”
一种态度 一种人生 一杯清茶 一壶老酒 一部电影 一个知己,文章原创,欢迎品影。
剧情概述李安导演成功的地方在于,将生活中随处可见的细枝末节搬上大荧幕之后,却不会让人看起来平凡乏味。
这是父亲三部曲的最后一部《饮食男女》,这是一部即便剧透,最后也会被触动的电影,带着最后的革命,让我们走进《饮食男女》,走进李安。
人生不能像做菜,把所有料都准备好了才下锅
电影从一袭华丽的家聚餐开始,杀鱼、片鱼、拍粉,炸鱼,扣肉上蒸笼,整鸡脱骨,生菜鸽松,鸡包翅,松鼠鱼,火爆双脆,东坡肉,汽锅鸡,所有的菜都出自老朱之手。退了休的大厨 —— 朱师傅,端上一盘又一盘精致的料理。可餐桌上的三位女儿却满脸的闷闷不乐。
在餐餐前祷告的,是家中的大女儿 —— 家珍,有着虔诚的信仰,即是耶稣的信徒,又是学校的老师,同时还是家中的长女,尚未嫁人。家中小妹——家宁则在快餐店工作,年纪最小,也最机灵,而二女儿家倩则是航空公司的经理,连周天下午都要加班。
“别那么卖命了,过来聊聊嘛!”
“不了,我跟雷蒙约好了。”
“雷蒙?嘿!嘿! 嘿!”
“什么意思啊?嘿!嘿! 嘿!”
家倩是一家四口中目前唯一有伴侣的人,朱师傅在妻子去世后一直未婚。这样一个周天,家珍奇着摩托,家宁乘着公交车,家倩则坐着轿车回到家,坐在这一桌精致的菜肴面前,这个家没了妈妈,父女间也没话说,而每一次说话,都是一场革命。
朱师傅正想说些什么,却被家倩打断,她宣布【要搬出去住,两三个月后就搬进新建大厦的东方小巴黎去了】。家倩一边宣告,一边看着爸爸的脸色,爸爸沉着脸,一言不发。电话响起,朱师傅接过后立马起身,披衣穿鞋准备出门,走时还不忘提醒女儿们蒸笼里的蟹粉汤包,屋内三人也都停下了筷子,烟还在热腾腾地冒着。
一家酒楼的后厨,朱师傅穿越廊道一般的厨房,带到经理面前换上了衣服。老温给朱师傅带上眼镜,说是某司令的喜宴,一切都顺利,可是最后一道【翠盖排翅】却做坏了。朱师傅看过后当机立断。
“改龙凤呈祥!”
婚宴的后厨好不热闹,可家里却冷冷清清,一桌的菜没动几筷子,大姐不知为何,对家倩搬出去感到心里不平衡。家倩却说【能够理解】,但她没办法和爸爸再住下去了。小妹在大姐、二姐两人之间游走接话,家倩认为给爸爸找个跟他年纪相同的伴侣会比较好,比如梁伯母。
大姐,让家倩不要开玩笑,认为爸和妈的老式相爱是忠诚而真挚的,家倩却说【那种吵吵闹闹就像是战争】。大姐说【你不懂,妈死的时候你还小】,二姐却说【再小都比你了解她】。
老温帮朱师傅尝了口菜,味道不错,喜宴的场面控制了下来
隔壁的锦荣带着女儿姗姗来串门,和家珍闲聊起来,月色下,两人聊着各自的生活。梁伯母在美国跟着女儿——景凤住,家里有个外国女婿,她住不惯要回国。锦荣不仅要照顾回国的妈,还要打离婚官司,生活艰辛如盐。家珍说【爸将来也是会跟她的,反正是要照顾爸一辈子的。】
朱师傅那头忙完了,两老边喝边聊,老温说【朱师傅想要的不来,想赶的赶不走】。大女儿在大学被男友抛弃后,感情受到创伤,便不愿意恋爱,嫁不出去。二女儿的个性又遗传了父母的各一半,倔强与任性像妈妈,挑剔与爱摆架子像老朱,一边谈起长大的女儿们,一边聊起朱师傅的舌头,最近他越来越尝不出味道了。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不想也难
醉醺醺的,两老侃吃喝,侃生死,软绵绵的拳头砸在肩膀上,岌岌可危,又摇摇欲坠,两只胆小的仙人,不敢在人世间走上这么一遭,仙人若是走了一个,就不再全乎了。一早,朱师傅挨个叫孩子们起床,接着便去晨跑,遇到珊珊在等公交,吃着老朱昨天做的汤包,见珊珊没有便当,老朱便回趟家,烧了几个菜,中午送到她学校。无锡排骨、蟹肉菜心、青豆虾仁,摆满了小小的课桌,一群孩子围上来毫不羡慕。
大姐在学校教书,一班的男生,心不在焉地听着课。突然,一颗排球飞进教室,家珍去送排球,抛给了满身肌肉的体育老师。放学后,家珍听着教会的音乐,新来的体育老师骑着摩托,戴着墨镜,两人相互对视。
家倩在公司的会议室讨论航线的争夺,发言完毕,老板紧接着介绍了新到航空公司的谈判员——李凯。家倩和李凯,两人也相互对视,家珍和家倩,却走上了全然不同的道路,而家中最小的小妹,则游荡在闺蜜的男朋友身边。闺蜜与男友情感不和,而家宁作为友好的第三方互相安慰着两人,给两人解释情情爱爱,不知不觉中感情正在发生错位。
老板走进家倩的办公室,告诉家倩【有一个阿姆斯特丹的副经理空缺了,要她去接管】。家倩刚买了房子,这又要往远了走,一时间让她有点措手不及。晚上,家倩来到男友家大展拳脚,烧了一桌子功夫菜,她和男友说【自己不能在家里烧菜,父亲把她赶出了厨房】。边说边想起小时候父亲的种种可爱之处,在大厨房里嬉戏玩乐,再对比现在僵滞的父女关系,不禁让她垂了头,也没了兴致。
而另一个厨房内,朱师傅味觉退化,给老温少了一口菜,让他尝尝味儿,谁料老温一吃,颤抖着倒了下去。医院里老温灌了肠,人也精神些了,见到家倩更是开心,两人像亲密的妇女一样聊起了从前,老温让家倩体谅朱师傅。【之所以把她从厨房的油烟里轰出去,是为了让她念书,而不像朱师傅一样,一辈子就是个厨子。】老温回头看看朱师傅,说他【憋了一肚子的心事说不出来,如果再不说,那就不只是灌肠而已了。】
大雨淋漓,锦荣和珊珊把从美国回来的妈妈接回家,梁伯母登场,带着一股子尖酸刻薄、不可一世的姿态。三姐妹的情感生活都开始发了酵,家宁挑拨着闺蜜和男友,家倩则和李凯志趣相投,大姐的办公桌上每天都会出现一封情书,她望向排球场,体育老师和她挥了挥手。闺蜜的男友——国伦依旧等在快餐店,可这次他是在等家宁的。
家倩带着男友来到了自己新买的小房子——“东方小巴黎”,一个讲台湾话的阿伯对她们说,【这里的楼是违章建筑,附近都是买化学毒品的,公司已经倒闭跑路了】。面对男友家倩表面上笑嘻嘻,心里...
她来到医院,打算看温伯伯,谁料温伯伯出了院,居然在这里遇到了独自来检查身体的朱师傅。朱师傅拿着一个检查报告单离开了,家倩看到医院颤巍巍的老人,再望向父亲,眼里不知怎么地,滚起泪花。
周天到了,朱师傅叫醒女儿们,家倩却早早坐了起来,对着父亲欲言又止。到了晚上,第二次家庭晚宴,老爸做的菜越来越没有滋味了。而家倩正打算说【要调到阿姆斯特丹工作的事】父亲却开口打断说【在报纸上看到了家倩房子的事儿】,并告诉女儿【依旧能在这个家住下去】。家倩也就闭了嘴,像朱师傅一样憋着,也留给自己考虑的余地。
晚饭结束,朱师傅打着伞开门,请锦荣一家进屋,边走边嗑着,梁伯母一进门,就把家中的老少包括自己的女儿都得罪了个遍。一坐下就用她那一口纯正的湖南话,调侃着美国的女婿。朱师傅在梁伯母面前,脸上笑嘻嘻,心里却... 三个女儿在一旁看着他俩,嘴最的骂战 ...
大姐源源不断地收到情书,每天一封,让他很是苦恼,而体育老师明道,让家珍想入非非。家宁在坐公交车时给孕妇让了座,而朱师傅把自己做的盒饭换给珊珊,他则是珊珊妈做得难吃的饭菜。家珍和李凯的关系愈加亲密,李凯十分成功,为人散漫但颇有魅力,家倩同他闲聊时,得知他在美国有一个儿子,和妻子关系冷淡。不经意间,家倩好像知道了,李凯和大姐念的是同一所大学,而离开的描述,让家倩愈加确定 —— 他就是当年大姐口中抛弃自己的男友。家倩望着这个男人不知所措 ...
家宁在闺蜜面前,坦白了她和国伦的事儿,还上隔壁的卡拉OK,依旧吵闹着,朱家的餐桌,又是一场革命揭竿而起。家宁和大家宣布,她和一个男孩恋爱了,决定搬过去住。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怀了他的小孩!”出租车、雨天、上车、开走,三人立在门前,车子和人不见了踪影。
朱师傅跑到澡堂,洗澡放松一下,诶,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大姐和家倩洗着碗,一边洗,家倩一边试探着问大姐【还记不记得大学的李凯?】大姐不愿意提起这段往事,什么是家,什么是心,让两姐妹隐隐作痛。家倩认为姐想接管妈妈的位置,而姐姐却以为家倩恨她,两人的谈话在沉默中收尾。
梁伯母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和朱师傅分享着她的陈年往事,朱师傅脸上笑嘻嘻,心里依旧是... 夜晚的办公室内,家倩和李凯探讨工作,半开着玩笑,李凯帮家倩揉起太阳穴,肌肤接触,身体便不自觉地亲密起来。男人的欲停不下来,女人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却想起了另一个女人。家倩问李凯【是否记得朱家珍?】李凯依稀听过这个名字,但他记忆中的朱家珍,只是邻班的一个女生,而并非与他有过什么感情纠葛,爱恨情仇,而梁伯母的女儿——锦凤,才是他的女友。
家倩恍然大悟,大姐口中的情感创伤,是她幻想编造出来的。家倩深受冲击,跑到男友家寻求慰藉。可男友的屋内,有了另一个世界,门,让家倩孤独了。老温回到厨房,大伙热烈地欢迎着,可他的脸突然一沉,搭着桌子坐下,眼睛闭上了,再没睁开。家倩从一个死亡,回到另一个死亡,温伯伯走了,父女俩安置了老温的骨灰。雨天,伞下,朱师傅的眼泪不止,不止住的。
家倩给爸爸泡了一杯高山茶,朱师傅不要,半闭着眼说【我的味觉已经死了】,家倩回头望向厨房里尘封的调料,郁郁累累,一切都没了滋味。家珍看着一床的晴书,深处的性苦闷压抑到了极致,她搬来两个大音响,对着隔壁的卡拉OK家庭,制造了一场狂风骤雨。家珍来到学校,打算用全新的姿态去面对人生,可是桌面上,空空如也。
课间,家珍对着全校怒吼,对写情书的人,她憎恶恼怒,又感到心在为他所痛,不出所料,是学生为了报复老师,撕毁情书而做的恶作剧。体育老师明道来安慰家珍,悲痛至极的家珍拥向他,然后化悲痛为动力,探出脑袋...
家倩与男友会面,家倩为那晚去找他而抱歉,男友却告诉家倩他要结婚了,并对自己的未婚妻夸赞了一番。家倩隐忍着,可男友却说希望自己的生活能一如既往,而他和佳倩的【朋友关系】也想继续保持。
“我这里后面有个办公室,你知道的。”
“对不起,我得走了。”
“保持联络!”
不知是悲痛还是恶心,家倩曲身呕吐,酒店经理来到朱师傅家,请朱师傅回去坐镇,老朱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财死,是人的事情,为食亡,是鸟的事情】。朱师傅不想像温一样,一辈子耗于此,并未人们对菜品菜系的亵渎感到失望。经理问朱师傅【您是不是打算另起炉灶?】朱师傅听到后,脸上浮现了一丝细微的隐笑。
梁伯母和锦荣聊着天,句句落在【朱师傅单身,人也不错,这两点上】,锦荣给了妈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周天又到了,朱师傅把棒棒硬的叫花鸡锤的一震一震的,打开荷叶包,就像一个多年深埋土下的枯枝败叶有了香气。家珍的革命开始,她宣布【今早她和明道公证结婚】,而他的丈夫就在房门外,家珍起身把明道拉了进来。
朱师傅的斧子还没放下,最难嫁掉的大女儿,就被突突突的摩托车载走了,由近至远。这个家,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小了,行李大包,人去镂空。梁伯母又来了,对着朱师傅说着一些肺腑之言,说罢,从包里拿出锦荣的离婚证,还要把证书裱起来,挂在厕所的墙上。又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想想他们不如多想想你自己】。老朱脸上...
茶馆里,家倩和李凯见了面,她决定不去阿姆斯特丹了,虽然放弃了一个机会,但她觉得爸爸挺需要自己的,要留下来,两人也以好朋友的身份,作为这段感情的尾巴。家倩来到小妹家,说【这周日,爸爸邀请大家来吃饭。说有事情要宣布,他自己的事情】。两人推测,老爸最近压力太大,迷糊的和梁伯母对上眼,要宣布这件事情。
周天到来,家里一团乱,老朱失了分寸乱了手脚,两个女婿笨拙的捉起鸡。梁伯母、锦荣,还有珊珊进了家门,梁伯母穿着最体面优雅的旗袍,还带了礼物给老朱。最后一餐晚饭开始,梁伯母犹如主人喊【开动!开动!】。饭桌闲谈,梁伯母说道【嫁不出去】,大姐不再是一副苦瓜脸,而笑出声来。
父亲进酒,梁伯母倒酒,酒喝足了,憋在心里很久了,老朱站起来说了一番话,却还是说不出口。而梁伯母对老朱说道【有话就说吧,菜都凉了!】
“好吧!既然今天这局面是这样,我就说了!我在关渡,找到很好的房子,稍微旧了一点,要整修。那是很好的地方,个把月就可以搬进去了。”
“好啊,搬家是好事嘛,新人、新屋、新气象。”
“好!我先斟杯酒敬你,梁伯母,我真的没把锦荣照顾好,可是我可以对天发誓,只要我老朱有一口气在,我绝不让她们母女挨饿受冻,我们家永远欢迎你来玩。你看,这是我上个月在荣总做的健康检查报告,请伯母成全我们,我先干为敬!”
“干!”
“爸,别喝了!你别喝了,你喝多了!”
“我没喝醉!”
“是不是弄错啦?”
“爸,你疯了,你就胡说什么啊?”
“我没疯,我清楚得很!”
“妈!妈!”
最后以梁伯母的面子挂不住,摔倒结束了这段对话
“你不要碰我,你这个杀千刀的老朱,你竟然拐我的女儿,不要扶我,不要扶我,我要回去!”
梁伯母喊着我要回美国,被抬出屋外,家倩站着不动,也动不得。爸爸回头看了女儿一眼,然后,走了个干净。
电影解析张爱玲说 “整个世界像一个蛀空了的牙齿,麻木木的,倒也不觉得什么,只是风来的时候,隐隐的有一些酸痛。”
饮食,男女,这部电影是讲谎言和牺牲意识,架构出来的一个食不知味的空虚人生。
编剧之一王慧玲说“ 吃、饮食是台面上的东西,欲望、男女则是台面下的东西,台面下的东西永远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讨论,这也是主角荒谬行径的来源。”
老爸的味觉从丧失到恢复,比喻父亲在情感上自压抑到解放的转折,而紧扣住《饮食男女》的主题——食色、性也。从第一餐晚饭,父亲就打算说出来的事,一直到最后才说,从头憋到尾,越往后生活越没有味道,舌头也就麻木木的了。
片中母亲过了世,一个爸爸三个女儿都想取代妈妈的空位,但都不成功。讽刺的是,二女儿在刚开始只有她有过性经验,是三姐妹中最光鲜的一个,最开放的一个。可是到了最后,她是唯一没有归属及性伴侣的,最传统的反而是传统的,反而是她,连老爸都跑掉了。
李安说【我觉得,经常是家中最聪慧而叛逆的孩子,一眼看透家里的虚伪,却又在家庭面临解体时,承担起一切,二女儿就是这样的角色】。对于李安来说,中国父亲是压力,责任感及自尊、荣誉的来源。
父亲三部曲当中的父亲,永远是从大陆离居台湾或者居住于美国的一个他者。隔一个海洋,文化传承发酵、质变,所以《推手》中的儿子,对【传承】不知所措,《喜宴》中的儿子是同性恋,冲淡传承的意味,《饮食男女》里根本没儿子,都是女儿,【传承】已经走位了,甚至都让父亲来完成。而父亲的压力和阴影,逐渐在李安的形象退却。
《推手》里的父亲最强,有一身好功夫,《喜宴》里的父亲是位退休将军,典型的父权象征,但他开始打瞌睡,甚至送到医院急救。到了《饮食男女》,家中无子,甚至安排把老爸给嫁出去,借由年轻美貌的妻子到恢复味觉,重新找到人生的味道。更有意思的是《饮食男女》中既有《推手》,又有《喜宴》。
梁伯母从美国回来,受不了美国女婿的种种生活方式,和《推手》里的老朱(同时姓朱)与晓生(媳妇)如出一辙。电影开场,朱师傅去救场那家酒楼,正办着司令儿子的喜宴,和《喜宴》当中,将军老高给儿子——伟同办婚礼相近,也算是李安放在电影中两个小小的彩蛋。
《饮食男女》不仅讲了身份的更替,破碎重建,还有更有意思的细节,藏在电影中。
李安是如何表现朱师傅憋屈的呢?
电影中的老温是个特殊的存在,他不仅仅是老朱的老友,而是他的眼睛,是他的舌头,他的心,同样也是朱师傅的肠胃。老温病倒了, 对家倩说【他憋了一肚子的心事说不出来,如果再不说,那就不只是灌灌肠而已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朱师傅一直想坦白和锦荣的事情,老温已经知道了,李安让老温病倒,不仅仅是为后来老温去世做铺垫。此时的老温陪着老朱憋着,甚至代替快要憋坏自己的朱师傅大病一场,去医院灌肠,从而说出那句【你爸爸要是再憋下去,就不只是灌肠这么简单了。】
所以,老温就像是朱师傅的身体器官,老温去世,朱师傅也走了一半。
“我的味觉已经死了!”
家倩在医院看到父亲检查身体,以为是父亲心脏有什么问题,谁料当时朱师傅去医院,是为了在结尾的晚饭与梁伯母和女儿们,告知自己身体是健康的,各方面功能没有问题,而去做的检查。
李安用一种错位的情感搁置,去解构传统的父女关系,也暗示了最后的结局,包括电影中朱师傅给锦荣传授做鱼的方法。
“红烧哦!那鱼塘那红烧可香了!”
...
“妈妈今天把鱼煎糊了!”
“诶,我不是让你来告状的。”
...
“诶,今天不说又等到那一天说呢?”
...
“这二天我...”
...
“人参三连,肉桂三连。”
...
朱师傅查补肾的秘方,都是暗示。
在第二餐晚饭前,朱师傅准备杀一条鱼,把筷子插进鱼的水中,正准备拍下去,却停住了手。为什么一个老厨子,会不忍心杀一条鱼呢?仔细揣摩,如果朱师傅从第一餐就打算宣布他和锦荣的事,那么到了第二餐,朱师傅正像是这条喉咙里,被插了双筷子的鱼一样,憋屈、闭塞、无法言语,在说与不说之间挣扎。
当经理说出【朱师傅是不是要另起炉灶】?可以回顾一下原片的表情,是有一种神秘的、蒙娜丽莎般的微笑。然后,李安迅速地把下一个镜头切给锦荣和梁伯母,朱师傅把此处的【另起炉灶】,联想到自己的第二春 —— 和锦荣的爱情。这个小微笑,是整部电影中朱师傅憋屈释放那一瞬间,也是李安剧作精细的体现。
我们很容易在丰富的戏剧冲突中,忽略了朱师傅的憋屈,而大姐与朱师傅却全然不同,她从来都是有话直说的。当她听说家倩要搬出去住时,直接说出了自己心里的不平衡,她是唯一对隔壁唱卡拉OK做出回击的,也在全校面前大骂写情书却不敢承认的人。这与朱师傅的憋屈,和在家里所处的身份恰恰相反。
家庭是观察社会变迁的最佳缩影,李安在《饮食男女》里,反映当时的中国社会,正面临新旧交替的转型期。社会从封建、农业、一元化,开始迈向现代、民主、多元化,事事打破成规,个人、家庭、社会及政治价值,进入一个脱序的状态,人们在改变的过程中,会出现罪恶感及不适感,这些都是李安的亲身经验。
透过郎叔在《父亲三部曲》里角色的发展,隔着太平洋,李安从另一个角度来审视这份深入他血液里,仍不时牵动心动的乡愁!《饮食男女》吃饭等于革命,革命中,大姐从保守转向奔放,二姐从奔放转向保守,而朱师傅也从家长变成客人。
电影结尾,锦荣怀了孕,两人搬了新房,朱师傅乘着出租车,回到了过去的家。站在院外,巴望着这个家,曾经城堡上的王,自行滑落,回望着自己大半辈子的生活的家,现在他像客人一样,按响门铃。
“嗨!”
“嗨!,请进!请进!”
“今天只有你来了,他们都打电话说抱歉有事不能来,珊珊和锦荣咧?”
“锦荣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珊珊在她外婆家。”
“不用脱鞋了,爸,进来啦!”
“做啊,快弄好了啊!”
朱师傅成了这个家的客人,变成了自己人生的过客。
“我尝到了!”
热腾腾的饭菜依旧,朱师傅也尝到了味道,可是...
“女儿啊?”
“爸?”
影评人只能转述梗概,真正打动人的是连续的情节和完整的画面,喜欢这部电影的你,请完完整整地看上一遍我的解说,希望你能被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