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最后一个袍哥(重访四川袍哥江湖)
四川最后一个袍哥(重访四川袍哥江湖)我要去寻找袍哥。听94岁老人回忆“袍哥”她在四川泸州忠山公园的纪念碑,找到昔日“袍哥”佘竟成的轨迹。“袍哥舵把子”佘竟成历练成辛亥革命陆军中将,见证了推翻帝制的革命。她从105岁加拿大人类学家伊莎白的调研回忆中,了解到“袍哥”的江湖义气中还隐藏着凶狠险恶。聚众赌博,走私鸦片,给烟民提供了上瘾的机会。寻找“袍哥”并没有让她更清晰,反而看到“混沌”“打架”的信息。无论如何,打破英雄史观自上而下的历史叙事,寻找“袍哥”本身,也是自下而上记录历史的真实人物,记录特定时期的社会风貌,以及复杂的人性。
作者:涂越 指导老师:刘楠
在豆瓣小组,年轻人们饶有兴致地谈论着“袍哥”事迹,为他们是侠肝义胆还是鸡鸣狗盗争论不休。“袍哥吧”有袍哥后人替祖辈发布“寻人启事”,寻觅旧社会黑帮足迹。“袍哥”还被起成了饭店名,录入嘻哈歌手的歌词……
一名四川90后女硕士,在看完王笛教授《袍哥:1940年代川西乡村的暴力与秩序》后,决定回到家乡,在尘封的历史中寻找“袍哥”的轨迹。
她找到94岁亲历袍哥组织的的老人,听他回忆自己的大哥王应奎,一名“袍哥”成员,如何“自断手指”行侠仗义的经历。还听他讲述“袍哥”精神如何影响家族人生信念的故事。
她在四川泸州忠山公园的纪念碑,找到昔日“袍哥”佘竟成的轨迹。“袍哥舵把子”佘竟成历练成辛亥革命陆军中将,见证了推翻帝制的革命。
她从105岁加拿大人类学家伊莎白的调研回忆中,了解到“袍哥”的江湖义气中还隐藏着凶狠险恶。聚众赌博,走私鸦片,给烟民提供了上瘾的机会。
寻找“袍哥”并没有让她更清晰,反而看到“混沌”“打架”的信息。无论如何,打破英雄史观自上而下的历史叙事,寻找“袍哥”本身,也是自下而上记录历史的真实人物,记录特定时期的社会风貌,以及复杂的人性。
听94岁老人回忆“袍哥”
决定寻找袍哥!我要去寻找袍哥。
看了王笛老师《袍哥:1940年代川西乡村的暴力与秩序》,我坚定了这个念头。“1939年,“砰”地一声,成都望镇的雷明远在河岸上当众枪毙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原因是女儿和小工有私情。
这是这本书中的第一幕。
雷明远是一个父亲,同时,他也是当地袍哥的副舵把子。
我的家乡在川渝交界,离雷明远曾在的成都望镇不算远。“袍哥”是民间帮会组织,讲究江湖义气,又带有“黑帮”的匪气,“绝不拉稀摆带”。上世纪四十年代,燕京大学社会学教授廖泰初考证,川渝成年男子70%是袍哥成员。
“袍哥”常聚集的四川茶馆 《生活》记者麦丹斯摄于1941年
据说袍哥源于《诗经》,“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袍哥组织在巴蜀各地建立分舵,加入要先拜码头,以后受到欺负,亮出袍哥身份,当地成员必须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关于袍哥争议颇多,有的成为封建势力,有的助力革命运动。解放之后,袍哥体系土崩瓦解,不复存在。
作为彼时影响如此深入广泛的秘密社会组织,想想该会有很多传奇故事,成为川渝人民茶余饭后的谈资。然而,也许是“灰色”历史,从小听惯了家里老人摆起的龙门阵,却很少听过袍哥的故事,这个“谜团”让我好奇。
我想努力搞清楚袍哥到底是好人还是坏蛋?但在众说纷纭中我再度迷失,这个声势浩大的组织在不到一百年的时间里何以至此?
或许只有亲自探访一名袍哥,方能知其一二。
最后的袍哥罗明生前照
有新闻报道说,最后的袍哥罗明生活在贵州遵义习水县,他整日身着长袍,在老街的茶馆里,泡上一碗茶,一坐就是大半天,什么时候兴致来了,还能在自家门口打拳舞刀,保持着当年袍哥的做派。然而,老先生已于两年前去世。
究竟去哪里寻找“袍哥”?一筹莫展之际,妈妈给了我一个线索。她说,你乡下有个二外公,知道“袍哥”的事儿。
在家乡寻找“袍哥” 我找到了94岁的二外公只听“咣”地一声,血流得到处都是,刀刃上、桌子上、地上……右手食指的血还汩汩地淌着,把大哥的袍子浸成了深色,堂屋也染上了血色,整个世界跟着血液喷薄涌动,大哥左手的柴刀向着来人,目光如炬。
王应荣现在还记得大哥自断手指的场景,那年才十六岁,大哥比他长两岁。
“我的大哥王应奎是袍哥。”王应荣说此话时充满敬意。
听闻我要去,94岁的二外公王应荣早早地在家等候。一见到我,就走下石梯,上前来迎接。他身形魁梧,精神矍铄,在他身上竟看不出一点老态。
二外公王应荣前来迎接
王应荣一个人住在老家,老伴去世早,儿女们接他去成都住过一段日子,王应荣不习惯城里的生活,就“拗”着要回来。
守在老家,早起清扫院落。冬日的院坝,有一丛山茶花娇艳欲滴,平添一份生气。平日闲时,他就走到山头俯瞰错落田地里刚窜苗的油菜,不用拄拐,缓步行走在乡村公路。
或是遇上农历二五八赶场,他也去赶乡场,去瞧个新鲜。他也不去坐茶馆打牌,就喜欢坐在门口树桩做的凳子上卷叶子烟,泡茶点烟,聊聊过去,谈谈现在。
王应荣最常想起的就是大哥,“袍哥”王应奎。
王应奎,甲子年生人,要是现在还在,快一百岁了。他生于长房,又是长孙,出生那年,爷爷带着这一房人迁到了现在村子。从小,他就被爷爷教育着,要以家族为重,大哥就要有个大哥的样子。
王应荣印象中的大哥勇敢,讲义气,知礼节。在加入“袍哥”前,王应奎吃了不少苦,也表现出非同一般的魄力。
十四岁的大哥已经比同龄的男孩高出好大一截,当时国民党四处抓壮丁,在地里干农活的大哥未能幸免。大哥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被反捆了双手,拉入了壮丁队伍。国民党为了防止壮丁偷跑,就把他们用绳子捆成一串,前面的兵拉着一串一串的壮丁到区公所收兵的地方去。
资料图:国民党军队抓壮丁
从家里到区公所,好几十里地,这一串串的壮丁就生生走了几十里。
王应奎消失了两年多。有一天,仲夏午后,坝子旁桑树上的蝉,叫得让人心烦意乱。突地,一个身影冲进大门,瘫坐在堂屋门口的石凳上,气喘如牛,只见他汗如雨下,刚擦过的额头又源源不断地涌出汗来。
应奎回来了!母亲拿着手里的蒲扇拼命给他扇,听他讲两年里的经历。在军队里没吃过一顿饱饭,都是清水米汤。在军队里受了罚,让他把铜碗顶在头上,用手抓头顶的稀饭吃,洒了就是一阵好打,生生挨了好几鞭子。
“大哥在部队里接受的都是‘牛马教育’,哪里会把他们当成人来看?活下来就不容易了。”回忆起大哥,王应荣满是心疼。
王应奎他们行军到离家不远的乡场,适逢天干,军官们渴得不行,支使先五押着大哥一起去井里打水。半路上,王应奎起了逃跑的心,便撺掇着同行的壮丁一起跑。对方被王应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说服了,两人丢下水桶一跑了之。
侥幸逃回家后并非万事大吉,接连不断的抓壮丁行动让大哥觉得总不是个长久之计。他是一大家人的希望,家族不能这样失去长房长孙。
王应荣现在还记得,那日抓壮丁的又把大哥追到了家里,堂屋之上,大哥顺势举起手中的柴刀,对着自己的左手食指,只听“咣”地一声,鲜血四溅!
王应奎又把柴刀对准了来抓他的人,怒吼道:“来啊!我这根手都没得了,上不到战场,扣不到枪了,我是残废,你不能抓我!”那人一愣,末了只好悻悻离去。躲在猪圈屋里的王应荣不敢吱声,大气不敢出。
王应奎虽免于壮丁的苦役,但也从此失去了一根指头。“王家不能随随便便被欺负,你软别人就硬,哪有这样的道理?”
那时,王应奎坝上本家的三弟,新婚第二天就被拉壮丁拉走,至今都没有消息,新娘子就守了一辈子寡。
大哥觉得自己不过是损失了一根手指,可是却把命保住了。自己虽是免于一难,可家里还有几个年轻的弟兄,要想逃过这一劫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为保全自家兄弟,大哥琢磨着要入当地的袍哥。
“袍哥”组织喜欢供奉的庙
“但凡家里有人入了袍哥,被人欺负了,袍哥兄弟都会站出来帮你说话,主持正义,最讲义气。”王应荣说着,若是家里有人入了袍哥,仗着袍哥兄弟保护,拉壮丁的人也不敢胡来。
于是,王应奎从“壮丁”成了“袍哥”。他家乡场里的跑摊儿人几乎都入了袍哥,不为别的,在社会上跑的人总得寻求庇护,袍哥讲义气兴团结,哥子兄弟有难当是全心全力帮助,路见不平,定会拔刀相助主持公道。
“我们王家后人,以大哥王应奎为榜样”!“没有大哥,就没有现在的王家。”
二外公王应荣还记得,大哥亲口对他说,自己入袍哥的真正目的,一是为了救兄弟,更重要的其实是为了保家。
原来王家从外地迁来,很快就被当地的地痞流氓盯上。大哥王应奎加入袍哥后,毛手毛脚的土匪恶霸也不再敢轻易招惹王家人,袍哥兄弟可不会让他们好过。
王应奎刚正不阿,不说社会上的坑蒙拐骗,就算是乡亲邻里,谁不孝敬父母,谁背信弃义,谁偷人越轨,出来伸张正义的人也定是大哥,其实很多事情都跟大哥没有关系,但他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子,总爱“多管闲事”。
王家家神位
正是大哥和袍哥兄弟的保护,王家才免于被恶人瓜分,直到现在,王家的家神还供在大哥一房的堂屋里。
每年上坟拜家神,天地君亲师位在上,启迪着王家人不忘家训。王应荣向晚辈们讲着王家的祖训,要是大哥还在,应该也会这样说给他们听罢。
透过天井,我望向了堂屋里的家神位,牌位前,青香焚尽,灰烬静静地躺着,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了多少年前那个风风火火的青年。
“我们王家的后人以大哥为榜样,社会上热心助人、讲义气,家族里,百十来号人那么多年从来没为什么事发生争执,挑拨离间的行径更不会出现在王家人身上,从来都是讲团结,哪家弱,总是大家帮扶。”
王应荣喜欢坐在门口的石凳上,自顾自地跟玄孙说着袍哥王应奎的“事迹”,那已是近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小玄孙一脸好奇,这是课堂上从没听过的新鲜事。
二外公王应荣说,大哥身上的义气、正直影响着他,一身清白,一生坦荡。
王应荣的舅妈阿玉是地主家的小姐,守寡后受村里人欺负。王应奎生前一直帮助着阿玉。受大哥的影响,王应荣腾出自家的一间偏房,让孤苦伶仃的阿玉母子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他像亲儿子一样孝顺。哪怕受到乡亲邻里的闲言碎语,王应荣从来没有嫌弃过,送粮舀米,给她养老送终。
“刘备,张飞,关爷三人桃园结义讲的就是义气……桃园三弟兄,袍哥也是仁义礼智信五个堂口,也就代表了五个兄弟,哪个兄弟有难,袍哥的哥子兄弟都会出手相助……袍哥讲统一,讲团结,跟青帮洪门他们不一样……”
真实“袍哥”范绍增 《傻儿师长》原型人物
大哥立下的家规也一直影响着王应荣。
农村的红白喜事是人们最看重的,就算是最穷苦的人家,也得大操大办一番,对于丧事尤甚,为的就是让逝者走得风光,保佑后人。
王应荣的父亲逝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彼时的王应荣已经被推选成队长,当时正值“四清”运动,说是谨防村社干部走资本主义道路,王家的丧事不得操办。
王应荣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办吧,又违反了上面的规定,不办吧,又得背上不孝的骂名,父亲这一生不容易。第二天凌晨,天还不亮,王应荣兄弟几个,敲了几声锣,就把父亲送出殡了。
没有灵堂、没有跪拜、没有农村传统丧葬的繁文缛节,父亲的葬礼是王应荣九十多年经历中最冷清的一个。他觉得对不起父亲,直到现在,双亲的遗像还挂在堂屋最显眼的位置。
“规矩就是规矩。”王应荣虽说遗憾,但并不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封建派?革命派?娱乐化?——被年轻人“消费”的袍哥?“袍哥现在都被当作黑社会了。”
二外公王应荣说起从收音机里听来的新闻,无不为袍哥感慨。在他的印象中,袍哥就是忠义之士的代表,像大哥那样,只是现在,全把袍哥当作坏人了,二外公无奈地摇摇头,想为曾是袍哥的大哥说点什么,可终是沉默。
四川方言剧《傻儿军长》中的袍哥
六七十年代出生的父辈们,对于袍哥的印象,或是来自夏天晚上,躺在坝子里席子上乘凉时,老一辈的人们吹起的龙门阵;或是来自小说或画报里的罗歪嘴。
对于我们八零九零一代而言,袍哥的形象已经固化成了具象的影视人物,《傻儿师长》里一句“袍哥人家,从不拉稀摆带”,成为童年的记忆,他们的历史,他们的故事,却无从知晓。
在寻找“袍哥”过程中,我发现用好与坏判断太单一,了解越多,他们的形象越复杂而多元。
我到泸州市中心的忠山公园去寻找“袍哥”。
树林荫翳,很少有人注意路旁的石碑,这是佘竟成的碑,碑上刻着他的生平“辛亥革命陆军中将”,他见证了推翻帝制,争取国家独立的那场革命。而人们不知道的是,他是袍哥舵把子,是乱世中坚守忠义的侠士。
泸州忠山公园佘竟成纪念碑
我还想去拜访105岁的加拿大人类学家伊莎白老人,她也是北京外国语大学的退休教授,她在《兴隆场》一书中写了“袍哥与民间势力”的故事。抗战期间,伊莎白曾前往兴隆场深入田野,挨家挨户访谈调研,袍哥也走向了伊莎白笔下,包括他们的组织结构、地下经济,尤其是“黑道经营”。
在《兴隆场》第145页,她写到;“千万不要把袍哥当慈善组织来看,他们还有着凶狠险恶的一面。聚众赌博,走私鸦片。——交易过程中用鸦片替代现金,更给烟商提供了上瘾的机会。”
我也试着在浩渺的赛博空间寻找消逝的“袍哥”。
“袍哥吧”里间或有袍哥后人替祖辈发布“寻人启事”,试图寻找当年的袍哥兄弟,但都陷入了无人回应的尴尬局面。
豆瓣讨论组里,年轻人分享着祖辈分享的当年袍哥的故事,但也有川渝豆友也说着并不曾听闻“袍哥”一词。有人解答着,川渝的袍哥就是北京的老炮儿,充其量就是现在的二流子,也有人说袍哥就是旧社会的黑帮组织,有人说着袍哥的仗义行仁,有人批判着他们的鸡鸣狗盗……
知乎里对袍哥的科普充斥着“川军”、“抗战”、“码头文化”等字眼,说着川渝人的脾性里都带着袍哥文化……
记得前一段,衣湿乐队发了新单曲《堂口》,也传唱着袍哥的故事:“天王盖地虎,进门听清楚,宝塔镇河妖,两肋要插刀……”,模仿着当年袍哥口气,评论区江湖义气的兄弟伙,交流着袍哥“黑话”。
多少年前袍哥的肝胆忠义、歃血为盟都成了很遥远的事情。有人说清水袍哥行侠仗义的英雄,十恶不赦的是那些为非作歹的浑水袍哥;有人说袍哥牺牲在辛亥革命,他们是川军的中流砥柱,是保路运动中义薄云天的民间英雄;亦有人说他们只讲袍哥义气帮派规矩,对法律置若罔闻,川渝一带的黑帮和袍哥文化难脱干系……袍哥的是是非非都湮没在历史的长河里。
随着最后一个袍哥罗明的逝世,曾经煊赫一时的社会组织走向终结,我再也不可能找到袍哥了,可江湖之中一直流传着他们的传说。
19世纪中叶四川文献《海底》记录过“袍哥”
或许,“袍哥”活在城市的身体里,泸州市中心的忠山公园里安葬着佘竟成的英魂,碑上镌刻着他的骁勇善战,他是辛亥革命陆军中将,他见证了那场推翻帝制、争取国家独立的革命,鲜有人知道他也曾是泸州的清水袍哥舵把子。
或许,“袍哥”活在川菜馆的招牌广告里,有酷酷的名叫“袍哥人家”的饭店,想必一定不会“拉稀摆带”,但会在菜谱上加点“袍哥”标志语句,仿佛在烟火气中觅得几分江湖义气。
或许,“袍哥”活在中国嘻哈说唱歌手GAI爷的“黑怕”里。在那里,他是活在社会底层的超社会的混子,是两臂爬满刺青为兄弟扛刀的热血少年,一声兄弟,关公威严。
“袍哥”们不会料到,他们的帮派名称,成了现在年轻人的“刻奇”语,和个性标语、商业消费、历史考究等等融合在一起。
《我今天要讲袍哥,一个在四川散布最广的秘密社会组织》,王笛教授的一席演讲成了“爆款”,年轻人在弹幕中热情地打着“袍哥”相关各种标语。
王笛教授在演讲的结尾说:“观察历史可以有多种角度,可以是从上到下,也可以是从下到上。过去中国的传统总是从上到下,是英雄的史观。对普通人的经历、情感、思想,我们漠不关心。其实他们都有无限的魅力,所以我觉得应该为普通人写历史,这样才是一个完整的历史。”
“走,江湖往事不再提,走,前路漫漫夕阳斜”,《堂口》唢呐声蓦地又响起,那些故事传说继续漂泊在江湖之中。
(作者介绍:涂越 中国传媒大学传播研究院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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