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一代文豪收入(文豪也为金钱扰)
鲁迅一代文豪收入(文豪也为金钱扰)根据日记可以看出,1912年以后直到去世,鲁迅年入在2000元以上,还基本呈现上涨趋势。按照购买力来计算,他每年年收入都在如今的10万以上。鲁迅上海时一年最多达到了1.5万元收入,大约相当于今天的50万。他穿成这样,很大原因如富冈羊一所说,是他自己“不修边幅”。(内山完造:《我的朋友鲁迅》,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2年版,第196页) 鲁迅的经济状况,一笔一笔清清楚楚地记载在他的日记里。从1912年5月5日入职北京北洋政府教育部到1936年10月19日在上海去世的24年间,鲁迅坚持写日记,共8800余条。他写日记的初衷是记录“信札往来,银钱收付”,形如账册。 中国在近现代最著名、地位最高的一位文豪,居然穿着这么寒酸,以至于连旅店的杂役都看不起?“破帽遮颜过闹市”,清贫如斯!果然,“鲁迅吃的是草 挤出的是牛奶、血。”不过,那一年是1933年,因为《两地书》的畅销,鲁迅的全年收入达到约一万元,
很多人都听说过鲁迅的一件趣事:
有一天鲁迅去大马路CathyHotel去看一个住在七楼的英国人史沫特莱,没想到搭电梯时,电梯司机并不理他,鲁迅催促他“到七层”,司机把鲁迅从头到脚尖骨溜骨溜地打量一通,说,“你给我出去!”
当鲁迅把这件事情向他熟悉的书店老板内山完造说起时,内山完造却觉得电梯司机的反应很正常:“头发翘耸耸地养到一寸多,简直像百䜩的形状。脸上蓬蓬的蓄着胡子。随随便便地穿着粗朴的蓝布长衫,穿着廉价的橡皮底的中国跑鞋,只有一双眼睛放射着异样的光彩。以这样子的神气跳进上海屈指可数的豪华旅馆的电梯,因而司机们没办法起来,也不是讲不过去的事。”
鲁迅像
中国在近现代最著名、地位最高的一位文豪,居然穿着这么寒酸,以至于连旅店的杂役都看不起?“破帽遮颜过闹市”,清贫如斯!果然,“鲁迅吃的是草 挤出的是牛奶、血。”
不过,那一年是1933年,因为《两地书》的畅销,鲁迅的全年收入达到约一万元,从购买力来说,相当于今天的三十万以上。1930年时,著名影星阮玲玉的年收入也不过一万。
1933年摄,这是许广平最喜欢的一张鲁迅照片,背心为许广平亲手编织。
鲁迅的经济状况,一笔一笔清清楚楚地记载在他的日记里。从1912年5月5日入职北京北洋政府教育部到1936年10月19日在上海去世的24年间,鲁迅坚持写日记,共8800余条。他写日记的初衷是记录“信札往来,银钱收付”,形如账册。
根据日记可以看出,1912年以后直到去世,鲁迅年入在2000元以上,还基本呈现上涨趋势。按照购买力来计算,他每年年收入都在如今的10万以上。鲁迅上海时一年最多达到了1.5万元收入,大约相当于今天的50万。他穿成这样,很大原因如富冈羊一所说,是他自己“不修边幅”。(内山完造:《我的朋友鲁迅》,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2年版,第196页)
鲁迅定居在上海后,常去内山书店购书。1933年初夏,与内山完造摄于内山寓所前
(一)鲁迅的收入:妥妥的中产阶层1909年8月,鲁迅从日本回国,之后在浙江两级师范学堂、绍兴府中学等地任职。辛亥革命后,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在南京成立,蔡元培是教育总长。得益于许寿裳的推荐,再加上蔡周同为绍兴老乡,很快鲁迅得以进入南京的教育部。
1903年 日本东京弘文学院断发照
■1912年——1919年:靠高工资安稳生活1912年4月,南京临时政府迁北京。鲁迅5月到京,在教育部担任社会教育司第一科科长。8月被任命为教育部佥事。佥事为荐任官,月薪为240元。之后鲁迅在教育部工作了14年多,除了最初数月仅领取津贴或“半俸”以外,自1912年10月之后,他的名义薪水在220-300元之间(1913年2月后薪俸240银洋,1916年3月后增为300银洋)。
1912年,辛亥革命后所摄
这每月两百多银洋,相当于现在多少钱呢?
1912年到1936年24年间,中国市场上流通的主要为银圆(而非后来的法币),物价浮动幅度并不大。根据资料,1912年城市中的米价大约为3.4分钱,1银圆可以购买30斤上等大米,猪肉每斤1角2分,1银圆可以买8斤猪肉。陈明远说,如果去以平民为对象的中等饭铺吃饭,2元钱一桌的“便席”,10个人都吃不完,菜谱有:
(1)四冷荤:四个装熏鱼、酱肉、香肠、松花蛋的拼盘,每盘5分;
(2)四炒菜:如溜里脊、鱼香肉片、辣子鸡丁、炒牛肉丝等,每盘1角;
(3)四大碗:多为米粉肉、四喜丸子、红烧鱼块、扣肉等,每碗2角;
(4)一大件:一个红烧整肘子,或一只白煮整鸡,加一大海碗肉汤,合6角。(陈明远:《二十年代北京的生活水平》,《大众阅读报》,2002年第38期)
1923年4月15日,与俄国盲诗人爱罗先珂等合影
我们可以把鲁迅的薪水和当时平民阶层的收入来进行比较:1918年,清华大学外籍教师狄登麦调查了北京西北部195户家庭,得出结论是“这些家庭的年收入从30元到269元不等,中间水平的家庭收入在每年90元到109元之间”。([美]西德民.D.甘博:《北京的社会调查》,邢文军译,中国书店2010年版,第286—289页)这样看来,鲁迅在教育部一个月的薪水,够四口之家生活两年有余。
1916年,茅盾从北京大学预科毕业,进商务印书编译所工作,月薪只有24元。1920年丁玲到北京,她希望获得一个月收入约15元左右的书记位置,未得。而当时鲁迅每月有200多元入账的鲁迅,相当于现在月薪1.5万—2.5万,足够他过上比较优渥的“小资”生活了。
■1920年——1928年:局势动荡下的收入多样化不过,这种安定的工作、生活状态过了几年就被打破。1920年以后,政府财政情况恶化,教育部职员薪水被严重拖欠。每月300元的收入成了“名义收入”,实际到手的数目远远不足,有时到手2/3,甚至常年拖欠不发。
在这种情况下,鲁迅不得不开源节流。1920年8月,鲁迅受聘为北京大学国文系兼职讲师,之后又在女子师范学校、中国大学等校兼课。兼课的收入不高,鲁迅在北京大学每周讲课一小时,收入为18元。其他学校有的10元(中国大学)、有的6元(黎明高中),有的义务讲课,对鲁迅的收入仅有小补。
1918年,鲁迅创作了中国第一部现代白话文小说《狂人日记》,发表于《新青年》。因为撰稿作者大多是有稳定收入的中等阶级,无需稿费谋生,《新青年》当时并不给作者稿费。。随着国内经济环境的恶化,尤其是由政府薪水所供养的公职人员收入大大降低,原本可有可无的稿费现在也成了生活中的重要收入来源。1923年,鲁迅日记中首次出现获得稿酬的记录,本年度稿酬69元。到了1924年,稿酬及版税大约700元,占总收入的四分之一左右,而本年度从教育部实得薪酬不过1082元。
《新青年》上的《狂人日记》
鲁迅生活的一大转折点发生在1926年。这一年发生了“三一八惨案”,鲁迅发表《记念刘和珍君》等数篇文章之后,居然被段祺瑞执政府列入通缉名单。北京局势变幻,7月28日,鲁迅收到了刚到厦门大学寄来的薪水和旅费,动身离京。1927年2月,鲁迅转赴中山大学任职。但他在广州却生活得不是很顺心,加上傅斯年决意聘请顾颉刚来中山大学,鲁迅4月29日即将聘书寄回辞职,学校当局6月6日同意。
1926年11月17日,与厦门大学教职员合影,第四排右起第一人为鲁迅
1926.1.2年摄于厦门。鲁迅在照片的衬纸上写道:“我坐在厦门的坟中间。”
1926年到1927年间,鲁迅的收入看起来还比较丰厚,主要靠大学支付的薪水。1926年的收入中,稿酬和厦门大学薪水就达到三千元,总计达到四千余元。1927年,鲁迅的进账超过三千五百元。
1927年8月19日,与许广平等在广州合影
1927年10月,鲁迅来到上海,10月8日,鲁迅搬到景云里23号,他人生的最后十年就在上海度过。就在鲁迅抵达上海的前两天,大学院在南京成立,蔡元培任院长,鲁迅的好友许寿裳任秘书。大学院设立了特约著作员,延聘国内在学术上有贡献者,使其“专心著述而不兼他务”(见许寿裳1927年10月20日给鲁迅信),每月给付300元(大约折合现在一万元)。12月18日,鲁迅收到大学院送来的聘书和本月份薪金。直到1931年12月的四年零一个月中,鲁迅每个月都有这稳定的300元。这解了鲁迅在上海时期的燃眉之急。
这几年间,鲁迅维持生活的钱财来源比较杂,也是他一生中最不顺意的时期。
1928年3月16日,在上海景云里寓所中
■1929年—1936年:靠版税收入步入小康鲁迅的著作长期由北新书局发行,北新书局的负责人李小峰是鲁迅在北大的学生。一开始北新书局每月支付给鲁迅的版税100元和《奔流》杂志编辑费100元。到了1929年,鲁迅发现北新书局克扣了他的大笔版税,找律师与之谈判。北新书局与鲁迅庭外和解,北新书局与鲁迅重新核定了积欠的版税数额,于1929—1930年间向鲁迅支付了约两万元版税。按照陈明远说法,这笔版税相当于鲁迅全部著述稿酬的40%。这是鲁迅经济生活的大转折。手头有了钱的鲁迅,这两年光是购置图书就花了3800元,相当于如今的十万块。
在上海期间,仅靠稿费、版税等等,鲁迅已经能够维持比较富裕的生活。1927到1936年间鲁迅的收入如下表(转引自韩大强《鲁迅由北京官场转向上海文场的心路历程———基于鲁迅日记中关于经济收入记载的分析》,《鲁迅研究月刊》,2015年第12期)
日本学者花登正宏在研究鲁迅的经济生活时,指出当时上海的四大百货大楼之一的永安公司,男职员年薪是600元,还不到鲁迅一个月的收入(花登正宏著,解泽春译:《鲁迅的经济生活》,《鲁迅研究月刊》,2006年第5期)。
当代有的鲁迅研究者认为,鲁迅从此就成为了“富翁”,这是一种错误的观点。鲁迅的月入基本都在万元以上,但在兵荒马乱、军阀纷争的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这笔钱远远称不上“富翁”,顶多可以说是不愁衣食的“小康”。
(二)为什么鲁迅看起来这么拮据?具有这么高收入的鲁迅,本应过着优裕的生活,可是为什么我们从来感受不到他是个年入数十万的富人?
鲁迅留给我们的印象,是一个清贫的作家。这可能受到了各种鲁迅画像的影响。在这些鲁迅肖像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个精神矍铄、坚毅沉默的中年人形象,其气质与“富户”断无关联。
在与鲁迅关系最亲密的亲友笔下,也强调了鲁迅的“朴素”。 许广平说鲁迅的膳食是“两三种饭菜,半杯薄酒”,还用废纸做信封,许寿裳说鲁迅“三十年间始终维持着最朴素的学生和战士的生活”,所谓“囚首垢面而谈诗书”,“他的寝具一向是用板床薄被,到上海后,才改用最普通的铁床。书桌旁边放着一张藤躺椅,工作倦了,就在这椅上小坐看看报纸,算作休息而已。(许寿裳:《亡友鲁迅印象记》,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110页)
1930年9月25日五十岁生辰,鲁迅、许广平、周海婴一家三口摄于上海
鲁迅何至于此?为什么月入丰厚,却仍然这么“不精致”?钱都花哪里去了?鲁迅买房、买书、买碑帖书画的花销固然甚大,但应当不至于穷困到这种穿廉价鞋子的程度。我们可以简单分析一下原因:
■鲁迅是穷过的人1896年,鲁迅的父亲病逝,年仅三十六岁。此时鲁迅的祖父也在狱中,开销亦很大,周家迅速从小康穷落下来,四五十亩水田几年里都卖掉了。1898年,鲁迅带着八元川资到南京的江南水师学堂,之后而矿路学堂。许寿裳谈到鲁迅在南京求学的经历时说,“他在南京读书时,没有余钱制衣服,以致夹绔过冬,棉袍破旧得可怜,两肩部已经没有一点棉絮了。这是他逝世以后,母太夫人才告诉我的。”(许寿裳:《亡友鲁迅印象记》,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106页)
及至到日本留学,虽然生活尚能支持,但囊中还很羞涩。回国之初,他在杭州的浙江两级师范学堂做老师,许寿裳说他“仍旧着学生制服,夏天只做了一件白羽纱长衫,记得一直到十月天冷为止。”,可见手头仍不宽裕。直到受蔡元培和许寿裳之助入教育部,他才算暂时摆脱了穷困的阴影。
长期处于穷困之中的人,对于金钱会更加敏感,时刻担心返贫。1912年起,鲁迅看起来已经进入高收入阶层,但他耗用也很大,每月光是寄回给绍兴老家给母亲鲁瑞和妻子朱安的100元,就超过月薪的1/3。
朱安
许广平
1920年起,教育部职员的工资频繁被拖欠,1921年和1922年仅能领取薪俸2/3左右,甚至连这2/3都领不到。比如1921年1月,鲁迅完全没有收入,1921年11月份,所有280元收入全部是向他人的借款。而这段期间,周氏兄弟与老母亲共同居于八道湾,鲁迅要承担一家的生活费用。更糟糕的是,在这个时候,掌握家政的是周作人的妻子,日本女人羽太信子。
鲁迅和周作人月入合计六七百银元,堪比如今三万元,交给羽太信子之后,竟然经常入不敷出。许广平记录道:“我(即鲁迅)的薪水,全行交给二太太(羽太信子),连周作人的在内,每月总有六百余银元,然而大小病都要请日本医生来,过日子又不节约,所以总是不够用,要四处向朋友借,有时借到手连忙持回家,就看见医生的汽车从家里开出来了。我就想:我用黄包车运来,怎敌得过用汽车带走的呢?’据鲁迅说,那时周作人他们一有钱就往日本商店去买东西……花光之后,就来诉说没有钱用了,这又得鲁迅去借债。”
周作人和羽太信子
离开八道湾之后,鲁迅不用再负担那么多人的家用,财务压力有所减轻,但政局动荡,要想安心过日子也不容易。1925年4月29日,鲁迅写了著名的《灯下漫笔》,他说,“我记得我那时怀中还有三四十元的中交票,可是忽而变了一个穷人,几乎要绝食,很有些恐慌。”终于以七折换成现银,“沉垫垫地坠在怀中”。在那个年代,财富骤然缩水1/3都是很平常的事。军阀之间连年混战,哪天成了难民都有可能。太平年月里,生活费低一些也能撑过去,战争时期,货币的稳定性是完全说不准的。这种情况下,怎能不为钱财忧心?
■政治局势风起云涌鲁迅一生所经过的政治局面可谓风诡云谲,常常呈现出不明朗甚至倒退的局面。我们可以看看1925—1926年间鲁迅的遭遇:
1925年5月,女师大风潮愈演愈烈。8月,教育总长章士钊提出停办女师大的议案获通过,数日之后,章士钊呈请免去鲁迅的教育部佥事职。
1925年11月28日,北京市民举行示威游行,捣毁了章士钊等人住宅。年底,在女师大风潮中支持学生的易培基取代章士钊任教育总长。1926年初,鲁迅恢复教育部原职。
1926年3月18日,爆发“三一八惨案”,刘和珍君等身亡。段祺瑞政府通缉李大钊、易培基等人。3月26日,《京报》报道,另有一份五十人通缉名单,鲁迅、许寿裳等赫然在列。之后一个月,由于遭通缉及奉军进攻北京等原因,鲁迅多次离家避居莽原社、山本医院、德国医院、法国医院等地。住在“一间破旧什物的堆积房”,“夜晚在水门汀地面上睡觉,白天用面包和罐头食品充饥。”(许寿裳:《亡友鲁迅印象记》,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76页)
1926年4月26日,奉系军阀张作霖杀害《京报》社长邵飘萍,两天后杀害李大钊。
从以上事件,可以看出这两年的风云激荡。在这种情况下,月收入两三百银元(1924到1925两年间,鲁迅从教育部获得的月均薪俸大约为114元)的所谓中产阶级,真的能过上安逸的生活吗?
1924至1925年,鲁迅出版了《彷徨》
到了上海以后,受益于《呐喊》《彷徨》和《两地书》等著作的流行,鲁迅的版税收入大幅度增加,但这时也并非没有财务压力。起码我们能看出1934-1936年间鲁迅收入显著下降,这是因为国民党对于图书报刊的审、查、封、禁愈发严格,鲁迅的书经常被查封。更何况,他常常抨击政府、与人笔战——虽然我们现在读鲁迅的杂文,感到锋利如刀,快意直爽,但写出和发表这样的文章,鲁迅是要冒险的。增田涉和内山完造都提到过鲁迅“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心态:
内山完造说,“有一次,他过来问我,他的钱够不够半年的伙食费——他的钱有些是放在我这儿保管的。我回答说有,他就说:是吗?我刚想跟人打笔仗呢。这笔仗一打,约有半年是没有收入的了。”(《我的朋友鲁迅》,第143页)
增田涉曾复述鲁迅的话:“为了反对政府,我是准备好了钱才干的,就是受到迫害什么都做不了也有饭吃。大部分人不做好准备,一受到压制就败下阵来了。”
柔石遇难后,为释母亲悬念,鲁迅与许广平母子摄于1931年7月
为了以防万一——被查封、被迫害而造成的长期没有收入,鲁迅必须保持大量的储蓄。这笔积蓄不单单为自己和许广平考虑,还要为母亲鲁瑞等人考虑。1931年时,鲁迅告诉增田涉,他一个月的基本开销是四百元,“生活费二百元(编者注:包括房租、伙食以及佣人工钱)、买书钱一百元、给母亲寄一百元———还说,周作人在北京但不管母亲,所以我得寄。”直到鲁迅去世以后,许广平还每月给北平的母亲、朱安寄生活费,这些钱财都是从鲁迅的积蓄中来的。
1930年9月25日,海婴与鲁迅合影,鲁迅在照片上题字:“海婴与鲁迅,一岁与五十岁”
■健康问题长期折磨鲁迅是个长期的病人。许寿裳曾说,鲁迅爱吃辣椒。在南京读书时,鲁迅因为夹裤过冬,不得已吃辣椒以御寒气,渐成嗜好,因而害及胃的健康,为毕生之累。“他发胃病的时候,我常见他把腹部顶住方桌的角上而把上身伏在桌上,这可想见他胃痛的厉害呀!”(许寿裳:《亡友鲁迅印象记》,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107页)
胃病还只是鲁迅身上诸病的一种,鲁迅日记就是一部病痛记录。许广平一直强调鲁迅的健康问题,她说,以三十三岁的青壮年时代的鲁迅,就因“无日不处于忧患中”,折磨得他“胃痛”、“神经亢奋”、“头脑岑岑然”、“齿痛”、“头痛身热”、“咳嗽”,就1913年中,1、2、3、5、8、10、11、12的几个月中都记录着各种病痛,而这些又互有关连的,如:睡眠不足疲劳,用脑多的人易患牙周炎,又兼龋齿……又多构思则血集于脑,牙患也影响于消化,而消化力弱了,鲁迅的胃病,其实还是因忧思过多,消化不良之故,但似乎一直没有彻底研究病由。至于咳嗽、发热之缘于肺病,恐是早年已感染而不自知,或以为晚年肺病无碍,故不警惕注意。(许广平:《鲁迅回忆录》,长江文艺出版社,2010年版,第51页)
当时去医院看病耗费颇大。鲁迅因为父亲之死看多了庸医面目,因此不大相信中医。他看病买药只去外国人开的洋医院,其费用显然很高。比如鲁迅多次带海婴去日本人开的诊所就诊,诊费大多为4元以上,最低也要两元多。1933年2月,为海婴看病6次,花钱24元,折合如今近千块钱。只是鲁迅所信任的日本医生须藤,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医术之高明程度和医德,都颇值得怀疑。在鲁迅去世后,须藤居然假造“病历”发表来掩盖误诊责任,实在令人所不齿。
1933年全家合影
■版税收入并不稳定在1927—1928年间,鲁迅的版税、编辑费收入不算多。他后来被渲染成“作家中的富翁”,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在1929年催收了北新书局长期拖欠的版税,从而在两年内总入账达到三万元,相当于今日大约百万。但这笔收入是多年以来的积欠,并非年年都有。1932年,鲁迅的版税收入就只有约五千元了,堪堪维持家用。因此鲁迅对于“每年版税有一万多元”的说法是嗤之以鼻的。
许寿裳说,“他的生活只靠版税和卖稿两种收入,所有仰事俯畜,帮助朋友,以及购买印行图书等费尽出于此。但是版税苦于收不起,卖稿也很费力,只看那《死》中的一句云:‘假使我现在已经是鬼,在阳间又有好子孙,那么,又何必零星卖稿,或向北新书局去算账呢……’便可窥见他的隐痛了。”(许寿裳:《亡友鲁迅印象记》,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189页)
1933年鲁迅与萧伯纳、蔡元培合影于宋庆龄住宅。当时鲁迅接到宋庆龄的邀请会见萧伯纳
增田涉也说,“据我所知,他的收入只是版税,稿费像他那样有地位的一千字也就两元,再说,他写的净是短文也挣不了多少。”可见在这两位比较熟悉鲁迅的朋友眼中,鲁迅是断然称不上“富翁”的,顶多也就是个衣食无忧的“小康”罢了。写稿卖稿,收入波动较大。一段时间书卖得好,收入自然较好,如果销量不畅,收入就骤然下降。这就逼得他要多作储蓄,以未雨绸缪。
■编印书刊靡费甚多鲁迅的开销中,还有一部分比较特殊,那就是他实际上还是个图书行业的“个体户”,必须留出一部分钱作为“流动资金”。
鲁迅设计的《珂勒惠支版画集》广告手稿
内山完造曾说,当时在中国,出版社常常并不预支给作者稿费,反而花作者的钱来出版。“出版社迟迟不给稿费,所以经济上一般就由我来帮忙填补,填补的这些就充当了生活费。”(《我的朋友鲁迅》,第200页)这一方面体现出鲁迅的经济情况并不很好,另一方面也说出了当时中国出版业的特殊情况:作者常常要自己去买纸、自己去联系印刷厂、自己垫资进行出版,而且一垫进去就是数百元,这是穷困青年们所支付不起的。
作为著名作家,鲁迅不但自己对书刊编辑有丰富的经验,长期与书商打交道,他对于书籍的整个出版流程都非常熟悉。再加上到上海之后财力充足,有一定经济基础来进行操作,因此鲁迅不但付出大量金钱直接接济穷苦青年(鲁迅接济他人的钱款大约有上万元),还不惜精力垫资、垫精力帮助文学青年们出版著作。
为了向中国青年提供丰富而优秀的中外美术资料,他还自费印行了包括《士敏土之图》《北平笺谱》《十竹斋笺谱》《凯绥·珂勒惠支版画选集》《死魂灵百图》在内的十八种画集,还有十七种准备印行,举办外国木刻展览会三次,作为中国美术爱好这应该体会的“中国的遗产”和“外国的良规”。(见杨永德、杨宁编:《鲁迅最后十二年与美术》,代序,文化艺术出版社2007年版)他曾经在《文坛三户》中颇有深意地说:“至于掏腰包印书,仗奁资出版者,那是文坛上的捐班”,很显然,这是他对自己的自嘲。
珂勒惠支自画像
(三)结语鲁迅曾说,“穷不是好,要改变一向以为穷是好的观念,因为穷就是弱。”这固然说的是国民心态,但也大可以用来形容个人的金钱观念。
作为一个穷困潦倒过的人,鲁迅非常清晰地知道经济基础的重要性。尤其是在国民政府日渐腐败、衰颓之后,他看到了这个政权的穷途末路,激烈地进行抗争——为国家抗争,为民族抗争,也为自己抗争。鲁迅从来不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清谈客,他向来强调物质财富是生存之根基,他很直白地说“有人说:‘文学是穷苦的时候做的’,其实未必,穷苦的时候必定没有文学作品的;我在北京时,一穷,就到处借钱,不写一个字,到薪俸发放时,才坐下来做文章。”(鲁迅:《而已集·革命时代的文学》)他也强调付出劳动而获得经济收入的天经地义,因此他多次谈到索薪。在小说《端午节》中,鲁迅借方玄绰之口说,“你看,还说教书的要薪水是卑鄙哩。这种东西似乎连人要吃饭,饭要米做,米要钱买这一点粗浅事情都不知道……”1926年7月21日的《记“发薪”》一文,公开控诉政府积欠他应得薪水9240银元。
鲁迅的经济生活,需要结合他所处的时代背景来看,需要结合他自身的家庭状况来看。如果单单看他月入数百元,可能会惊奇于鲁迅原来从来不是一个穷人。但是把他放到那个特殊的环境中就会恍然大悟,他固然不为衣食发愁,但还有为妻儿亲友所计的远虑。对鲁迅的经济面貌评价,要全面而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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