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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小说爱上你的人(他明知我是故意的)

微小说爱上你的人(他明知我是故意的)清辉殿,今年选秀女的地方。此刻,殿外跪了满满一地的宫女太监,殿内却只有两个人,一名秀女全身发抖地跪在地上,符璟坐在宝座之上满脸怒容,他身后本该是太后坐的位置则空荡荡的。回廊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的是符璟跟前的总管太监。想是赶得太急,只见他上气不接下气地焦急道:“长、长公主,清辉殿里快闹翻天啦,您快入宫去劝劝陛下吧!”太监总管的脸上闪过一抹凛冽:“因为……但凡挡天子路的人都要死啊!”六月廿二,天朗气清,公主府闭门谢客,我坐在后花园的水榭里,一口一口喂锦澜吃长寿面。小东西不乐意地扭着小脸躲避,突然间似是看到了什么,指着岸边对我说:“姐姐你看,宫中来人了!”

楔子

酒盏中盛着满满一杯鸩毒,倒影出她通红的双眼。

皇帝近身的太监总管叹息道:“太子已被贬为临江王,无性命之忧,娘娘就安心上路吧!”

她不甘心:“我倾心待他这么多年,为何竟换来这般结局?”

太监总管的脸上闪过一抹凛冽:“因为……但凡挡天子路的人都要死啊!”

六月廿二,天朗气清,公主府闭门谢客,我坐在后花园的水榭里,一口一口喂锦澜吃长寿面。

小东西不乐意地扭着小脸躲避,突然间似是看到了什么,指着岸边对我说:“姐姐你看,宫中来人了!”

回廊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的是符璟跟前的总管太监。想是赶得太急,只见他上气不接下气地焦急道:“长、长公主,清辉殿里快闹翻天啦,您快入宫去劝劝陛下吧!”

清辉殿,今年选秀女的地方。此刻,殿外跪了满满一地的宫女太监,殿内却只有两个人,一名秀女全身发抖地跪在地上,符璟坐在宝座之上满脸怒容,他身后本该是太后坐的位置则空荡荡的。

在我进宫之前,尊贵的太后娘娘已经被她的亲生儿子气得昏厥过去,浩浩荡荡地由太医们护送回了长宁宫。

我刚进殿,一个瓷杯就“啪”地迎面砸过来,整个大殿都是符璟怒火滔天的声音:“邑月,你恨不能看朕笑话是不是?”

瓷杯“哗啦”碎在琉璃地板上,伏地的秀女被吓得瑟缩了一下,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这是沧州参事柏正谦之女柏云襄,年十八,粉黛薄施的脸掩不住脱俗美色。初选当日还是我亲口吩咐司礼内监将她的名字记下留用。

而正是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美人,引得终选时皇太后刻意刁难、皇帝费尽心思留用,以致母子俩当场闹得不可开交。

既然我这个始作俑者已经现身,符璟自然命人将吓坏了的柏云襄送回秀女馆。我看着他怒气难消的脸,抬手抹去溅在脸上的水珠,只是淡淡地说了句:“阿璟,我最厌恶别人拿东西砸我,你不要让我再碰上第二回。”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好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朕几乎忘了,今日是锦澜七岁寿辰。御书房有一箱西洋进贡的玩意儿,你替朕带给他。”

我不置可否,他轻声问:“邑月,你是故意要拿那名秀女来气朕,对不对?”

我笑意盈盈地答话:“陛下,你若当真不喜欢柏云襄,大可以一杯毒酒赐死她了事。”

符璟当然不可能舍得赐死柏云襄,那一晚的宫廷夜宴上,柏云襄被直接赐予美人封号。

太后旧疾复发,连夜移驾行宫养病,皇家母子原本就不甚缓和的关系更加恶化。

我听完管家报上来的消息,继续含笑牵着锦阑的手给湖中锦鲤抛食。

柏云襄与我有七分相像,容貌姝丽,青涩的面容光滑细腻,不像我,额头留着个刺眼难看的伤疤。但这才是最惹怒太后的地方,而符璟,只怕一面享受着美人环绕的艳福一面继续对我的自作主张耿耿于怀。

生气才好,他们母子俩都气得怒不可遏,我才最开心。

见到朱沉璧是在城南的庙会上,烈日高悬的天,他一张脸被晒得红彤彤的,一袭书生服越发衬得人老实可欺。

摊上摆了不少字画,然而来来往往逛庙会的人摩肩接踵地挤着,却没有人去光顾他可怜的小摊。跟在身后的书童一面替他撑伞一面喋喋不休地劝告,他却浑然不听。

我只不过是个看热闹的过客,根本不曾打算停留,若不是朱沉璧突然将我拦住,想必日后的纠葛也不会那么惨烈。

锦阑仰起小脸瞪着朱沉璧:“你拦我们干什么?”

为自己的冒失窘红了脸,朱沉璧结结巴巴地道:“小姐,可、可要买幅字画?”

我吟吟笑道:“路人那么多,公子为何只拦我一个?”

朱沉璧嗫嚅着:“我觉得,小姐会买。”

他的直觉敏锐得惊人,可我并不打算让事情就此简单结束:“我家中字画堆得无处可放,并不需要你的墨宝锦上添花,不如,我替你出一策,让你今日早些收摊归家?”

京城最大的古玩斋古雅堂一个时辰之内将所有珍品古董换下,全部摆上朱沉璧的字画。而且掌柜明示各位贵客,这些书画并非有钱就能买到,即便手捧千金,也必须答对其中掌故才能将它们纳为己有。

内堂中,朱沉璧听着外头动静,一脸惴惴不安。

我喝了口茶:“你放心,人就是如此,你站在大路边叫卖,他们只道你是下里巴人,可你若高高在上,他们便以为你成了阳春白雪。你越放低身份,越得不到认可,只因身份这种东西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摆给他们看的。”

朱沉璧似乎终于明白这不算是骗人,安下心来。

他前十五年都被家里养在山中寺庙,会成就这般不谙世事的性子也难怪。我今日所用的,不过是最简单的愚民之术,皇族中连锦阑这个小不点都能游刃有余,他却什么都不懂。

当掌柜进来禀报已经高价卖出三幅时,时辰已近傍晚,我吩咐道:“把字画都收起来,今日不卖了。”

朱沉璧不解。

我笑着站起来:“送上门的美人会被看轻,送上门的字画亦如是。有人求上门购墨宝的书画大师才是真正的大师。”

“小姐懂得真多。”朱沉璧感慨,随即局促着问,“在下朱沉璧,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因在家中不受宠而在外摆摊卖画,换做别的世家公子只怕会刻意隐藏姓名,他却难得地诚实。

“古雅堂是幼弟的产业,你说我是谁?”我挑眉。

京城众所周知古雅堂是公主府为七皇子置办的商铺。朱沉璧顿即正色执礼:“原来是长公主殿下。”

我没有答话,牵着锦阑跨出大门离开。

不久,柏美人被诊出喜脉,符璟大悦,在宫中大摆了一次宫宴。

我带着锦阑出现时,皇帝和太后均已到场。太后面色难看,符璟瞟了我一眼,让我和锦阑起身入座。

右侧首位一向是我和锦阑的座位,然而今日我正要坐下时,龙座旁的太后突然淡淡地道:“今天是大喜之日,寡妇坐得如此近怕是不妥!”

符璟的脸顿时阴沉下来。

锦阑懵懂地问:“姐姐,什么是寡妇?”

符璟“啪”地掷了酒杯,在全场寂静时冷冷下旨:“柏美人坐到下面去,皇姐带着锦阑到朕身边来。”

太后大怒却碍于场合没有发作,而柏美人乖顺地遵旨,暗暗垂下怨恨的目光。

一场宴席吃得食不知味,当晚入夜,锦阑溜进我的卧房,蹲在床旁眨着眼睛道:“姐姐,书上说死了夫君的人叫做寡妇。你的夫君是不是那个窦黑脸?”

窦西川肤色并不黑,只因他对着锦阑时总是黑着一张脸一身戾气,锦阑才私下这么叫他。从成婚那晚开始,锦阑一直被我带在身边,窦西川进不了房,若非忌惮锦阑的皇子身份,只怕已恨不能将他掐死。

窦家权势滔天,连作为天子的符璟都忌惮三分,当年天下人只当我嫁了个好归宿。可但凡窥破点符璟心意的人都明白这是个火坑。

窦家有扶持幼主登基之功,渐渐萌生反意。符璟有心除之,奈何根基不稳,只能一面韬光养晦一面想办法安抚麻痹窦家。

最好的办法不过下嫁一位公主用以示好。

太后找上我时,锦阑刚从掖庭宫抱出不久,三岁大的孩子瘦弱得让人心酸。

“这孩子当年是怎么来的,你比哀家更清楚,皇帝承认他的身份已是仁慈。邑月,嫁给窦西川,哀家便让皇帝下旨赐你公主府,让你带着锦阑出宫。”

她是天子的母亲,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除了答应,我没有别的选择。

成婚六个月,窦西川终于无法忍受我的怠慢,怒气冲头时直接将桌上的酒壶砸到我头上。

我捂着一脸鲜血入宫求助,符璟捏碎手中御笔,决定不再姑息。

从往事中回过神来,才发现锦阑正揪着我的衣襟满脸困惑:“姐姐,书上还说,被人杀死的人死后要进枉死城……母妃、母妃会在那儿吗?”

我摸了摸他的脸:“母妃在天上,一直看着我们呢。”

孩子的忧愁来得快去得也快,我抱着熟睡的锦阑,想起窦家满门抄斩时的盛况。

那真是我这一生看过的最动人的画面。

符璟雷厉风行斩草除根,却也由于没有等到万事俱备就动手以致元气大伤,连带太后娘家也被祸及。

符璟恨我,只因我故意顶着汩汩流血的伤口入宫刺激他,而他更恨自己,因为他明知我是故意的,却没办法装作无动于衷。

借由书画一事,我和朱沉璧渐渐熟络。每回见面,我都不忘带上锦阑。朱沉璧老实,锦阑尽管喜欢使小性子耍小把戏欺负他,终究是打心底喜欢这个青年。

看着他们那六七分相似的脸,我心中时不时涌起满足和欣慰,对即将要做的事也更加坚定。

那一日我们泛舟湖面,回程时已是日暮。朱沉璧突然将我唤住,在锦阑戏谑的目光中,红着脸朝我期期艾艾地道:“在下、在下喜欢公主。”

我眨了眨眼:“既然喜欢,那就想办法来提亲吧!”

朱沉璧眼眸倏地一亮,锦阑仰起困惑的小脸:“可是,姐姐……”

我捂住他的嘴巴,将他抱进马车,不忘回头朝朱沉璧一笑,才放下车帘离开。

一路上,我脸色难看,锦阑懂事地没有说话,一直到回到公主府,暗线将消息禀报上来:“太后今日去探望了柏美人,故意用言语刺激她,柏美人如今已答应与她联手对付公主您。”

我冷笑:“愚蠢的女人。”

有了这个好消息做铺垫,符璟突然驾临的时候我难得地和颜悦色。

“听闻你最近在招惹我那位表弟,”符璟盯着我的脸,“看来相处得挺开心。”

“朱相位高权重,我若嫁给他的儿子,也算为我和锦阑谋个依靠。”我笑眯眯地道,“却不知到时候该如何称呼陛下和太后,是皇弟和母后,还是表哥和姑姑?”

“邑月,别想耍花招,你是朕的,永远都是!”在我耳畔咬牙切齿地说完这些,符璟拂袖而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哈哈大笑。

阴沉冷酷、独断无心,我和符璟如出一辙。就连父皇都常说,他的一儿一女好似玉环的两半,极其相似而又极其契合。

只不过父皇不喜欢他太过强势的儿子,却极为宠爱他的长女。只因来自符璟身上那种隐隐的威胁感令人不悦,而他见惯了后宫唯唯诺诺的女人,宁愿放纵我的为所欲为。

那时我尚年少,意气风发红衣怒马,并不懂君王无情的道理。

十日后,宫中大宴。当着列位王族大臣及家眷,符璟亲自携着我的手到殿下折了枝木芙蓉,似笑非笑地别到我衣襟处:“古人云‘花开堪折直须折’,邑月,前日有人向朕讨婚旨,你意下如何?”

“公主若这么好娶,那当年父皇又何必赐下公主的称号?”我扬起眉梢,“不如邑月也向陛下讨个圣旨,驸马非朝中一品大员不要,如此倒也可断了某些人的痴心妄想,陛下以为如何?”

一直坐在朱相身后的朱沉璧脸色煞白,满脸不可置信。

符璟轻声在我耳畔嗤笑:“月儿,你果然好狠的心肠。”

我展颜一笑:“陛下也不遑多让。”

当晚,符璟在宴会上下旨,授朱相第四子朱沉璧太中大夫之职,于半个月后随使团出访塞外。

我坐在回府的马车里,摘下衣襟上的木芙蓉,捏成粉末。

锦澜小心翼翼地拉住我的手指:“姐姐,不伤心。”

我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符璟不可能让我出嫁,他宁愿两个人都痛苦,也绝不会让我一人快活。这个道理连锦澜都懂,可惜朱沉璧却不知道。

再见朱沉璧是在皇宫御花园湖畔。出使团不日便要起程,那一天,正是他入宫向太后拜别的日子。

见到我,他苦涩地行礼:“参见长公主。”

经过这一段时间,他曾经年轻单纯的面庞消瘦不少,已然添上几分成熟与忧郁。

我知道他心中有无数困惑和愤懑,然而却不能直接告诉他答案。

“你可听闻过我的母亲丽妃?当年她遭人诬陷被先皇打入冷宫时,腹中尚怀着我弟弟锦阑。然而先皇认定丽妃与人有私情,连带着将未出世的孩子视为耻辱。一面是不日便要被赐死、肚里孩子即将临盆的母妃,一面是父皇颁下的母子皆不留的圣旨,当年我不过十二岁,你可知我那时是如何做的?”我直视着眼前的青年。

不待他答话,我继续说道:“我潜入冷宫,给母妃喂了碗催产药,孩子当晚就出来了。不足月的婴孩瘦小得像是随时会断气似的,可我养不了他,只能将他偷偷送进掖庭宫,和那些罪奴养在一起。”

“我这样的人,一辈子所追求的始终是用最快的时间得到最好的结果。之前你所看到的,不过是我想让你看到的假象而已。”

“我不信!”朱沉璧狠狠摇头,“我第一回见到你时,你连路边的蚂蚁都不愿踩,宁愿绕道,我一直记得清清楚楚!”

没想到他之前就已见过我。我有些意外,终究挑眉一笑:“你只道我不愿杀生,又怎知我不是怕脏了绣鞋呢?”

朱沉璧失魂落魄地离开,身后的婢女为我将披风围上,叹道:“公主又是何苦呢?”

我怔怔道:“我不求他谅解我的用心,我只盼着他能明白锦阑来得有多么不容易。”

朱沉璧并不知道,在数年前我便已见过他。

那时窦氏和朱相府已公然交恶,窦西川的马车偶遇朱相府不受宠的四公子,窦府的走狗们仗势欺人,窦西川就悠闲地坐在车中看好戏。

混乱以朱沉璧被人一掌劈晕而告一段落,窦西川拖着我下车,一脸阴险得意:“公主你看,当今太后的娘家人不还是要被我窦氏踩在脚下!”

我望着瘫倒在地的朱沉璧,仿佛在他脸上看到了太后的影子。当时,我是真的恨不能一脚踩断他的脖子。

直到我瞥见他手心的那颗红痣。

那时的我如履薄冰身不由己,所求不过是能护得锦澜的安全,可终究还是不顾窦西川阴鸷的脸色,将朱沉璧送往医馆,亲手为他热敷瘀伤。

正是那一回,窦西川将我砸得头破血流。

眨眼间流光飞逝,终于到了我不得不将心计和狠绝用在他身上的时候。

御书房内,符璟正教锦阑如何破解九曲珠:“这种珠子曲折难通,古时候的圣人想了个对策,将蜘蛛丝系在蚂蚁身上,蚂蚁穿过珠子,蜘蛛丝也就过去了。”

锦阑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看了看:“可若是蚂蚁不肯走呢?”

“那就用烟熏。”我跨入书房,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若想达到目的,灵活运用手中的人或物是上策,若人或物不听话,则不必留情,总之,不能让自己涉险。”

锦阑点点头听懂了,符璟握起我的手似笑非笑:“小故事也能窥出大道理,邑月若这般没有安全感,以后有朕挡在你面前便是。”

我意味深长地问:“若我要的是你座下的皇位呢?”

符璟瞥了眼埋头把玩九曲珠的锦阑,脸色渐渐阴沉下去。

立冬那日是符璟的寿辰,当晚的寿宴设在兴庆宫。

我的席位依旧是离符璟最近的地方,一抬眼就能对上他的目光。

宴会开始,宫廷舞姬献完第一支舞。我趁着舞姬散去的空隙,起身跪到大殿之中。

“借着今日喜气,臣想向陛下求一道恩旨。”我叩头拜下,“请陛下允许七皇子锦阑参加年后的春祭祭祖!”

先皇统共有七个皇子,存活下来的除了符璟便只剩下藏身在掖庭宫的锦阑。符璟登基后,我虽将锦阑接出掖庭宫,符璟及众位皇族也貌似默认他的存在,然而却始终没有名正言顺地将他的名字写入玉牒宗谱。我如今求的,不仅仅是一个祭祖机会而已。

符璟自然明白其中深意,端在手中正要饮下的酒慢慢放下,脸色难看起来。

众位皇亲也懂得其中利害,屏着气噤了声。

大臣中则立刻有数人站了出来,洋洋洒洒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道理,结论当然是锦阑在娘胎中时就被先皇下了赐死令,如今符璟泽被天下,饶恕其死罪已是宽宏大量,若将其写入玉牒,将先皇圣旨置于何地云云。

我认得这些人,他们都是朱相的门生。

“先皇不过是受奸人蒙蔽,锦阑是天子血脉无疑!”我磕头再拜,“臣今日要参朱相第一罪,正是七年前栽赃污蔑丽妃及腹中皇子清白!”

当年的事虽做得隐蔽,却并非没有把柄留下。人证物证一一被传上殿,举座渐渐议论纷纷,然而历经多年官场浮沉的朱相却如老僧入定般一脸淡然,似乎并不将眼前状况放在眼中。

他的妹妹是太后他的外甥是皇帝,他自然不必着急。就连符璟也只是蹙着眉,似乎更担忧最终如何为我收场。

直到我说出接下来的话:“臣参朱相第二罪,便是十八年前联手窦氏和梅妃,即当今太后,以女婴替换丽妃所产下的皇子,致使当今天子得到诸君之位!”

符璟面色大变:“住口!”

他知道,全部知道。

五位皇子相继早夭,一向昏庸的先皇也不得不开始考虑继承人的事,恰逢梅妃和丽妃同时怀上龙嗣,先皇于是下了个愚蠢至极的旨意:“最先诞下的皇子立为太子。”

打小我就明白自己不是皇嗣,自懂事起母妃不止一次告诉我:“月儿不是我的孩子,我的亲生孩儿手心有颗红痣,甫一出生便被人掉了包。”

尽管如此,她依旧疼爱我如亲生骨肉。

这个温柔的女人本可以安和终老,偏偏在后宫只手遮天的梅妃渐渐失宠,偏偏贵为太子的符璟不讨先皇喜欢,偏偏……她在这时候怀上皇子。

父皇的开怀大悦可想而知,梅妃的忌妒更是可想而知。

那一日我和符璟手牵手从御花园回来,母妃的贴身侍婢惨白着脸冲过来,抱着我的腿号啕大哭:“公主莫要进去!公主不要听不要看!”

那名据说与丽妃通奸的侍卫被当场杖毙,鲜血淌了一地,血腥味弥漫在整个后宫之上。

梅妃端庄地从殿内步出,我看着她笑吟吟的面庞,转身扇了她儿子一巴掌。

符璟愕然地捂着脸:“月儿?”

我对着脸色铁青的梅妃一字一顿道:“今日你欺凌我母妃,我没本事,只打得了你儿子,来日方长,总有回报你的一天!”

事实已如铁板钉钉不容争辩,朱相惨白了脸几乎瘫软在地。

大理寺卿出列质问:“窦氏一族已于元成五年满门抄斩,敢问公主的证据又是从何得来?”

“窦氏因何被灭门?”

“谋反。”

我笑了笑:“大人只知他们谋反,可知构陷他们谋反的是何人?“

大理寺卿愣住:“谁?”

我敛了表情:“正是本公主。”

符璟夺过桌上酒杯掷过来,怒吼:“闭嘴!”

今日是万寿节,他没能想到我会在这种时候突然发难,我们出生在同一天,这曾是我们幼时最期盼最开心的一天。可他忘了,如今他高坐皇位,我跪拜在地,只因我有个被诟病的母亲。

“兹事体大,此事交由大理寺卿彻查……”符璟妄图大事化小,然而他倏地意识到什么,在我含笑的目光中惨白着脸,“太后呢?宴会已过半,太后缘何还未出现?”

突然,符璟身边的太监总管似乎得到消息,慌张地凑到符璟耳畔说着什么。

符璟望向我的目光渐渐冷凝,半晌,他沉沉开口:“朱相之事证据确凿,先将他关入刑部天牢,派侍卫把守相府内外。邑月涉嫌窦氏一案,暂时由大理寺关押。”

太后中了剧毒,数日昏迷不醒,太医们都束手无策。

“是你下的毒,对不对?”符璟有些悲凉,“邑月,朕已封锁消息,只要你将解药交出来,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

我一言不发地沉默。

符璟,我已不会再信你。从母妃死的那一天就不会了。

那一年,母妃被关在冷宫,父皇移驾洛阳行宫休养,我千里迢迢赶去求情。临行前,符璟红着眼睛将我送上马背,说:“月儿,我会照顾好你娘亲,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等你。”

他说得那般深情,可什么都抵不上我风尘仆仆赶回来时接到的噩耗。

母妃死得不清白,冷宫里那些人只用一匹白绫裹了她就草草安葬。符璟抱住全身发抖的我,愧疚地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而今时今日,我看着他焦急的脸,慢悠悠地道:“若我对你说千万遍对不起,你可会原谅我害死你母亲吗?”

符璟眼眸眯起:“邑月,莫要逼朕,难道你真忘了外面还有弟弟?”

我哈哈大笑:“你看,你从来学不会设身处地,我只好让你亲身体验一遭。阿璟,我真高兴你终于明白当初我有多恨你。至于锦澜,你以为我当初将朱沉璧逼出京城是为了什么?”

片刻工夫他已明白过来,面色大变。我得意地望着他:“这就是九曲珠的道理,我步步为营,连性命都不要,全部是为了背后的朱沉璧和锦澜!而你,符璟,你什么都不是!”

符璟拂袖而去,之后好几日都未曾出现,估计是忙着派人搜寻锦澜的踪迹。

那一天深夜,地牢迎来了一身黑色斗篷的客人。

来人在我跟前跪下,掀起兜帽,露出一张与我七分相似的脸。

是柏美人。

“七皇子已被妥善安置在掖庭宫中,不日便会秘密送去和朱公子会合。”柏云襄面露担忧之色,“公主留在京城凶多吉少,今次您就和奴婢换过衣裳出去吧!”

我望向她微鼓的小腹,柔声道:“我当日给你身份送你入宫又岂是仅让你下毒这般简单?你且好生待在宫中,我下棋时或许有冷子,但绝不会有废棋。”

柏云襄顿时放下心来,问:“公主可有话要带给七皇子?”

望着牢房潮湿的墙壁,我缓缓开口:“告诉锦澜,要好好儿听哥哥的话,此生此世再也不要回京城,因为……”

柏云襄面露疑惑,我的声音低沉下去:“因为,这儿正是人间枉死城啊!”

柏云襄离开前,我将她叫住:“云襄……如果可以,好好儿爱符璟,他是个孤独的皇帝。”

三日后,刑部将朱相一案彻查完毕,榜告天下,符璟再次现身地牢。

那时我刚洗漱完,将发髻绾成未出嫁时的模样,对面的符璟恍惚了好几次。

我将手中的锦囊在桌上摆开,淡淡道:“选一个,你母亲的生死在你手中。”

“月儿,你还这么喜欢玩花样。”符璟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小时候你就喜欢让我猜哪个盘子里的糕点是你亲手制作,可实际上,我早就明白两边都是你的心意。”

我刻薄地笑:“你既知道,倒也免了我一番唇舌。你舅舅如今等着抄斩,老太后剩不了几天,姑且给你解药让你当一回孝子。”

符璟拿起锦囊,复杂地问:“邑月,这么些年,你可对我有过真心?”

我凑到他耳边,哑着嗓子低低道:“这辈子我只真心为你做过一件事,那就是……替你嫁入窦氏,替你诬陷他们谋反!”

望着符璟仓皇起身离去的背景,我大笑着将剩下锦囊中的药丸吞入口中。

金灿灿的阳光从牢房小窗中透进来,不由得令人想起少时的夏日。田田荷叶间,面容稚嫩的符璟摘下一片嫩绿的荷叶罩在我的头顶。

他眉眼愉悦地舒展:“月儿,那天丽母妃的话我都偷偷听见啦!”他亲了亲我的唇,“月儿,我的心里装满了你,以后一定要娶你,你应不应?”

“我且出一谜题给你,‘幽音清调叶宫商’,谜底你自己想吧!”说着,兰舟靠岸,我跑进凉亭。

符璟只慢了一步追上来,大笑着将我抱住:“月儿,我知道啦!‘同声相应’,你要说的是‘同声相应’,对不对?”

那时的御花园溢满了我们清脆的笑声,皇宫顶上的天空湛蓝一片,不知愁的少年红着脸,以为瞬间就是天荒地老。

口鼻涌上血腥味,眼前渐渐昏黑,我闭上眼回忆符璟的面容。

他一定不知道,我这样的人,对他好时,两边都是蜜糖,可真对他坏时,什么都是砒霜。好在……好在将他托付给了云襄。

恍惚间,耳边嗡嗡传来呼喊声,我挣扎着睁开眼,朦胧看到符璟满面泪光。

脑子有些滞重,可我还是明白过来,太后已经死了。

他一定很伤心。

我想要抚摸他的脸,可身体却动弹不得,临闭眼的那一刹那,我积聚全身力气朝他笑:“地……地狱……层多……来世……来……世不见啦!”

我做了一辈子违心事,沾了满手满身的鲜血,可终究,临死前留下一句真心话。

末章

元成七年,邑月长公主真实身份被查明,被废黜公主位。清辉十八年,太后之死被查明,柏妃自缢,太子受牵连被贬为临江王……

过往浮影如尘,融在江南的烟雨中,如水雾一般朦胧。年老的皇帝躺在行宫的龙榻上,伴着雨声,回想镌刻在年少记忆中的那张面容。

“父皇——”满地跪了一屋子的皇子王孙,临江王跪在一旁,满面泪痕。

皇帝的眸光已渐渐混浊,气息也断断续续,他无声地翕动着唇,像是对挚爱的人低诉情语:“佛说‘倍半相迎,同入地狱’……月儿,你千算万算……还是……还是棋……差一招啊……”

滂沱大雨倾盆而下,丧钟响彻天地间,大殿之外跪在雨中的王侯大臣们号啕大哭。

先皇最宠信的太监总管尖声宣读遗诏。

临江王站在大殿的玉阶之上,冷眼俯瞰着他未来的臣子们,他的王妃跟在一旁,忍不住轻轻问:“殿下真打算遵从父皇遗愿,将邑月长公主遗骨迁入皇陵?”

“为何不?”未来的天子挑眉冷笑,“你以为先皇先是褫夺邑月公主之尊,后又赐死母妃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和邑月心狠手辣的本事不相上下,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他们更该葬在一处的绝配。”

王妃蹙眉:“那母妃呢?”

“她?遵循主子的吩咐全心全意对待父皇,到头来换得滔天大罪加身,活该从头到尾都是邑月公主的一枚棋子,哼。”

王妃怔怔凝视着夫君冷酷的侧脸,心中默默地叹息:阴险毒辣、口蜜腹剑,你又何尝逊色于你最崇敬的那两个人呢?

暴雨如注,茫茫雨雾笼罩整个天地,仿佛在宣告这个王朝完成了一次完美的传承。

(文/半江铮然)

微小说爱上你的人(他明知我是故意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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