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后发现自己在棺材里(竟发现自己被困于棺材)
睡醒后发现自己在棺材里(竟发现自己被困于棺材)我还想开口问问我爷爷为什么呢,他已经挂断了电话了。“有很重要的事情,反正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回来一趟!千万要记住了,这件事情很重要很重要!”我敷衍的“嗯”了一声。我老家叫做双陈县,自从我出来上大学之后几乎就没有回去过,眼下被我爷爷这么一叮嘱,我有点奇怪。“为什么非要去一趟老家?”
爷爷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洗手间里头洗脸。我摘了我的眼镜,用水冲了冲脸。我对着镜子看,镜子里头映出了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容。头发杂乱无章,眼下黑眼圈很重,鼻梁上还有几颗没有来得及挤的黑头……
我已经连续熬了几天的夜赶论文了,实在是累得够呛,提不起来一点精神,镜子里头的那个人看上去显得格外憔悴。
寝室里头的妹子大声的喊我的名字,我一边应着,一边拿着电话准备往外头走,却突然发现镜子好像有点不对劲。
我站在那里不动了。电话里头爷爷操着方言,声音特别严肃:“阿柯,你放假千千万万要回老家一趟。”
我敷衍的“嗯”了一声。
我老家叫做双陈县,自从我出来上大学之后几乎就没有回去过,眼下被我爷爷这么一叮嘱,我有点奇怪。
“为什么非要去一趟老家?”
“有很重要的事情,反正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回来一趟!千万要记住了,这件事情很重要很重要!”
我还想开口问问我爷爷为什么呢,他已经挂断了电话了。
我摸不着头脑的抬起头照镜子,却忽然吓了一跳!镜子里头映照出来的根本不是我的脸,那是一个陌生女人,她看着我,无声的咧开嘴笑了,我看见有鲜血从她的牙缝里头往外头渗!
我第一个反应不是尖叫出声,而是迅速把放在水槽边上的眼镜戴上了,整个世界瞬间就恢复了正常。镜子里头那个陌生女人一下子就消失了,镜子一切正常,映照出来的还是我那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我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这才抓着手机往外头走。
同寝室的芳芳看见我出来了,贼兮兮的看着我,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阿柯,我刚才才听她们聊天的时候说,她们说我们住的这间寝室——我们不是刚刚搬过来没有多久么。她们说这间寝室死过人!”
我努力让自己表情显得平静一点,然后说:“哦?这样?”
“嗯!可惨了,听说那女生是怀孕了又被男朋友甩了,然后最后在洗手间自杀了,一尸两命啊啧啧啧,真的特别惨,不过不知道是真的假的,这怎么听着这么玄乎呢。”
我的头隐约作疼了起来。
这当然是真的,我刚才看见的,应该就是她了!但是如果她是这样出的事的话,那么就应该还有一个小鬼!
这种是最可怕的,带了怨念徘徊不愿散去,尤其是婴灵!
我该感谢刚才那个婴灵没有一起出来吓唬我,否则我戴上眼镜也都不一定管用!
是这样的,我的眼睛有些特殊。特殊在,我从小就能看见很多正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正因为如此,所以我在老家的童年也有些不太寻常……
后来我爷爷给我想了个办法,他让我戴上一副特制的框架眼镜,他说可以避免很多麻烦。所以我虽然不近视,一般在外面从来都是戴着眼镜的。
包括芳芳她们都以为我是因为高度近视才戴的框架眼镜,但是她们不知道,其实我的视力很好。不但很好,只要我一摘下眼镜,这个世界就有点不太一样了。
比如镜子里头的那个女鬼……其实芳芳她们是看不见的。
这个女鬼虽然怨气深,但是这种怨气还不够让她在正常人的世界里头显现出来。但是如果放任她不管,再过一段时间,还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何况这里头很有可能还有一个婴灵!
婴灵的怨气是最重的,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万一这个小鬼真的缠上了我某个室友,最少也是大病一场的结果,要是再凶险一点,闹出人命也不是不可能!
我犹豫了一下,毕竟这是我自己住着的寝室,这事儿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熟视无睹。想了想,我就把眼镜摘了。
芳芳看着我,觉得挺诧异的。
“阿柯你摘眼镜干嘛?”
我没说话,四处去找。
其实我摘下眼镜,是感觉到了寝室里头流动的气息都有点不对的样子。
我找了一圈都没看到,猛然抬起头——我吓了一跳!室友的肩膀上正趴着一个大概只有两三岁的小孩子!
那个小孩子浑身青紫,半透明,没穿衣服,安静的趴在她肩膀上。而芳芳跟没事人一样,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肩膀上趴了一个小孩!
她愣愣的看着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盯着她看……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喊芳芳站在那儿别动。
芳芳有点不明就里,愣愣的看着我,我伸出手,然后小心翼翼的把那孩子抱了下来。
芳芳以一种看神经病的眼光看着我,她肯定以为我脑子坏掉了,但是我也顾不得解释这么多了,这个小孩子很明显已经想要缠上她了。
那个孩子被我抱着,他的眼神里头透着些凶悍之意!
我深呼吸了一下,然后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在书包的夹层里头翻出了一只香,然后点上了。
芳芳莫名其妙的看着我点香,我解释道:“我姨妈痛,用香熏熏会好一点……”
其实这是安魂香,我一直随手携带着的,这是高中的时候我最后一次回老家爷爷给我的东西,他给了我一把,嘱咐我不管到哪里去都要记得把这香带着,万一遇到什么,点香便可。
我这些年也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因为怨念而停留在人世间的鬼了,有的戾气太重的我便点香,效果不错,基本上只要不是已经成型的恶鬼,都能起作用。但是这还是第一次用在婴灵身上,也不知道能不能管用。
我也不管她信不信我的话,然后屏住了呼吸看着那个孩子,这个小鬼被安魂香一熏,稍微平静了一下。
他原本半透明的身体变得更虚弱了,我看见他可怜巴巴的拉着我的裤脚,其实心头微微一软,知道它是想求我不要再点香了。
但是……婴灵的戾气实在是太重了!
何况它已经没法再存在于世间了,倒不如早去投胎转世反而来得痛快。
我心一狠,然后一只等到那只香燃尽,那个小鬼才恋恋不舍的化作了透明,我长舒了一口气。
室友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我也不想多解释什么,重新把眼镜带起来。
这个问题解决了,我心头也松快了不少,想一下回头还有好多别的事情需要去忙,爷爷喊我回老家双陈县一趟,我的票还没有买呢!
晚上睡着之后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头有个小孩子,他抬起头看着我,然后用可怜巴巴的声音问我:“姐姐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心里头一紧,即使是梦,我也意识到了,这就是白天那个被我用安魂香超度掉了的婴灵!
我还是太低估婴灵这种东西了,即便是已经被超度,他应该还留了一点点残念在,他这是想要在梦里头对我进行报复!
我的心一下子差点都快要跳出来了,我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就看见这个小孩子天真无邪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特别狰狞!
他一下子就用他细小的手指来掐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手指明明很细小,但是被他掐中的时候,我却觉得几乎是揪心一样的痛!
我看见他神情特别狰狞,五官几乎都变形移位了,而他的手指虽然细小,但是却宛若铁钳子一样,我无论怎么掰都掰不开!
然后就看见他伸出他自己的另一只手,那细小的青白的手指在我眼前清晰的不得了,然后直勾勾的对着我的眼睛插过去!
我那个瞬间差点以为自己要瞎了,就听见耳边突然有个声音说道:“放开!”
那个声音只说了这两个字,但是模模糊糊的,我只觉得这个声音很好听。那之前那个婴灵原本狰狞的面容上头突然流露出了一丝惊恐,然后我看见他的手一下子就缩了回去,然后我只看见一个高大的背影。
他穿了一身很老式的风衣,戴了帽子,我只看得见他的背影,然后我看见他一下子就把那个婴灵拎了起来。他冷哼了一声,那个小孩子就发出了阵阵惨叫声。那种凄厉的惨叫声听上去特别特别可怕,好像被千刀万剐一样的可怕。
我愣愣的看着,然后那个婴灵突然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那个男人没有转过身,我隐约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又死活想不起来,然后我听见了一声沉重的叹息声。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猛然揪痛了一下!
跟刚才的那种疼痛完全不一样,这种疼痛几乎是快要渗到我的骨子里头去的那种疼痛,然后我就被痛醒了。
醒过来的时候我看了看表,大概是凌晨四点多,我躺在床上毫无睡意,一点也不困了,脑海里头反而涌现出了很多的疑问。
刚才出现在我梦里的男人是谁?
莫名其妙消失的婴灵是真的彻底消失了?
还有白天那个爷爷打来的语焉不详的电话,为什么隔了四年,他突然打这个电话,强调我一定一定要回到双陈县去?还是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只感觉到了一阵沉重。总感觉前面,还有很多可怕的事情,在等待着我。
我坐在回双陈县的火车上的时候,隔壁的男人一直在打量我。
我拿着英语书,戴着眼镜安静的低头看着书,原本我是不打算理会对面的这个陌生男人的,但是他的目光实在是太热切了,以至于我实在是忽略不了了。
我抬起头,低声的问道:“先生,你有什么事情么?”
对面的中年男人生了一双微微向上勾的眼睛,他直勾勾这样看着人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很阴郁。他穿了一个老式的皮夹克,已经磨得见了底,我注意到了他的手指,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很大,留了指甲,但是却洗得很干净,跟他油腻污秽的穿着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看着我,那眼神足以让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心里头发毛,然后他才操着一口方言味道浓郁的普通话问道:“你是……你是要去双陈县?”
我简单点了点头。
双陈县这个县名字很简单,但是却是个大县,县里头许多人家都姓陈,我虽然已经考到了外地上大学,但是放假了还是得回家的。
对面那个中年男人呵呵的笑了起来,他笑起来露出了一排通黄的牙齿,他对我说:“今年去双陈县的人格外多哇。你一个小女娃娃子,最好还是别去了。”
我放下了英语书,让自己表情显得淡定:“可是我是回家啊。”
“家在双陈县?不应该哇,女娃娃我看你的面相……是了是了,我知道了!搞不好便是这样……”
我安静的盯着眼前的这个陌生男人,听着他自言自语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我的目光看向这个男人,抬了抬了自己的眼镜,然后我收了书,摘下了自己的眼镜,放到了书包里头。
其实我并不近视,但是这副没有丝毫度数的眼镜带了好几年,我已经习惯了。我之所以戴着眼镜是因为我不戴眼镜的话,这个世界可能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比如眼前这个跟我搭讪的陌生中年男人,他浑身似乎缠绕着一丝土黄色的气流。我看见他背后背着的那个黑色的皮包里头似乎有什么想要挣脱出来,看形状好像是有一只手想要伸出来一样。
那个包的包口突然打开了,我只瞥了一眼,这个男人显得很紧张地把包关了起来,然后夹着包,一脸的警惕!
车站广播已经在广播到站,我站起身,经过那个男人身边的时候,我隐约听到那个男人说了一句:“难道真是那种命数……?”
我置若未闻,从那男人身边走了过去。如果我没有看错,这个男人这一去,便是十分的凶险!
何况我摘下眼镜看见他的身上的淡淡土黄色气流,那是地下的金气,若是我没有看错,他只怕是个在土里头刨食的土刨子老客!
土刨子是我老家的土话,正确的说法,应该是盗墓者,而且他必定在大墓里头走过。而他皮包里头的那件东西,必定极凶,若是真的被放出来,只怕是个祸害!
火车上这不过是随便遇到的路人,我很快便将这件事情抛诸脑后。
此时我还不知道,他皮包里头那件大凶的东西会辗转最终落到我的手里头去……人便是这样,决计不会想得到,原本以为随意的一桩小事,会对自己产生何等重要的影响。
闲话暂且不提,先说回我回家。
下车之后人流如织,双陈县距离火车站还要再坐一次车,我低着头背着包在人海里头往外头。隔了老远就看见一个面相憨厚的中年男人对着我招手,这男人嗓门大,隔了这么远都听得一清二楚。
“阿柯,这边!”
我走过去,神情还是淡淡的。
“二叔?你怎么来了?不是打过电话,我说我自己回家的么?”
“你婶子非说你一个小姑娘家的不安全,要我来接一下。我这不就来了?也省得你挤了,正好我要来一趟这边送货,回去的时候把你捎带回去。”
这个中年男人搓了搓手,笑眯眯的说道:“我今天有空所以来接一下也没啥。对了,我听你爷爷说,你要大四了?那不是快毕业了,学得好像是啥……历史?”
“嗯,历史。”
我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看向了我二叔。
虽然我喊他二叔,但是一个村子的人,多多少少沾点关系,但是也不过是多少代之前有点关系,其实真论关系,也不算太亲近,不过是挂了个亲戚的名头罢了。
我下车忘记把眼镜带好了,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突然好像浮现出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我愣住片刻,二叔已经拉着我准备上车了。
“走吧,你也没带啥东西啊,就一个包啊?”
我猛然清醒,眼前依旧是二叔那张憨厚的面容,我点了点头,然后坐上我二叔的小面包车的后排,沉默了一会儿,我开口说道:“二叔,等会儿回去不要走三峡弯那一条路。”
“咋不走呢,那条路最近啊,别的都要绕一点路的,我来就走的那一条。”
二叔笑咧咧的摆摆手。
“你别担心啊,我来还开得那条,虽然陡峭是陡峭一点,但是快。这路也修了不少年了,你二叔我这条路闭着眼睛都能走。你坐好,我保证我们一个小时之内回去。”
我却一把抓住了二叔的肩膀,目光很冷静,然后我说:“换一条吧二叔。”
“啊?”二叔愣愣的看着我,我的声音听上去稍微有些不自然。
“我并不赶时间的。换一条路吧。”
二叔还想说,“可是……”
我闭上了眼睛,身体微微颤抖着。我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说:“没关系的,换一条路好么。”
二叔最后还是拗不过我,选择了另外一条路,他路上还在念叨呢:“我说三峡弯挺好的,这么多年真没出事儿,就是陡了点儿……”
我安静的看着眼前的路一句话不说,车足足开了一个多点才开回了我家所在的小村子。
我还没下车呢,就看见黑压压一群人全都站在村口张望着,车还没停稳,就听见人群一阵欢呼:“回来了回来了,娟儿她汉子回来了!她们肯定没走三峡弯!”
我下车的时候依然低着头,刚才在后面我把眼镜又掏出来戴上了,站在后面不发一言。我二叔愣愣的走下驾驶室,人群七嘴八舌的,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小龙他爸你是不知道,三峡弯刚才,就在刚才塌方了!”
“消息刚刚传回村子,听见塌了好长一段,还有好几辆车被困在下面,估计人是活不成了。娟子担心的都要晕过去了,我们也在等消息,谢天谢地,你们没事儿!”
“你走三峡弯了么?”
“小龙他爸肯定没走,要走三峡弯估计早就回来了,也不过拖到现在。幸亏没走!要不然就被活生生埋死了!”
我二叔整个人猛然一震,怔怔的就看向了我!
我向前走了几步,声音很轻:“先回家吧,二婶一定急死了。”
我刚才在看见二叔的时候,就发现二叔身上缠绕着淡淡的黑气。那黑气很淡,但是我看得见的。
我刚才下车的时候,恍惚间闪现的画面,是有人抬着盖着白布的担架,我二婶在一旁哭得站都站不稳,必须有人扶着才能勉强站立。而转瞬又是我熟悉的那条山涧突然崩塌,滚滚的石头一下子倾泻下来,重重砸在了山路上的小面包车上!
我被二叔握着胳膊往车上拽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眼睛生疼,疼的我几乎招架不住,而他身上的黑气又浓重了几分!
我心知肚明,那黑气不是别的,是缠绕在他身上的死气!
而且那死气特别浓郁,说实话,那种死气,几乎是代表了一定会出事儿的,而且应该就是过后几个小时的事儿。所以我才忍不住开了这个口,让他千万别走三峡弯!
我家在这个村子里头算得上建得挺豪华的了,显得特别的气派,就是跟其他人家通用的建筑格式不一样,整个房子可能在外人看来显得特别的奇怪。不管是形状还是朝向,跟其他的房子相比,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房子是我们家的祖屋,听说从清朝就有了,后来几经修葺,才有了现在的模样。好久没回老家了,我走进屋子的时候,只觉得一阵阴冷。明明现在还没有天黑,但是屋子里头一丝光线也无,我摸索了一下,打开了壁上的灯,然后昏暗的光线,才点亮了这一间屋子,我抬起头看,突然一愣……
堂中的凳子上头坐了一个老人。他看着我,表情特别严肃。老人看上去已经很老很老了,他的脸上的皱纹很深,皮肤略黄,但是奇异的是他的头发却依然是全黑的,跟他褶皱的面容形成了强烈的比对,给人一种很诡异的视觉感。
我站在那里,声音很低的喊了一声:“阿爷,我回来了。”
阿爷抿着嘴看着我,一直没说话。他穿了一身笔挺的中山装,他身形消瘦,这一身中山装料子显得很好,就是款式很旧了,他穿着显得很服帖。
他穿着中山装坐在那里,然后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二叔那事儿,是你插的嘴吧?”
我低着头,然后嗯了一声。
阿爷突然一下子站起来了。站起来才发现,阿爷他身形很高大,站起来整个人的精神气好像一下子就提起来了,我觉得自己心都顿了一拍。他就像一头年老却依旧虎视眈眈的狮王!
他看着我,然后说道:“你摘了眼镜?”
我又嗯了一声。
阿爷看了我两眼,表情很沉重,然后他说:“以后没事在外面,不要随随便便摘了眼镜。这个世界上能人还是有一点的,万一被他们看出来了什么,也是麻烦。”
我站在那里,阿爷想了想,从一旁的小方桌上头拿了茶杯,桌子上头有个小铁盒子,他抓了一把茶叶。
我去墙角拿了水壶来,水壶里头沉甸甸的,我想了想倒在了那茶杯里。奇特的是,那水壶里头的水居然不是热的,一丝热气都无,我正准备住手去找热水,听见爷爷说:“不用换,就用这个水泡。”
我一顿,继续往杯子里头倒水,奇异的是,那茶叶在这一丝热气都没有的水的浸泡下,居然缓缓的舒展开了。而原本的清水也渐渐的变成了一种带了浅绿的色泽,但是跟一般茶叶泡出的茶色不同,那浅绿的色泽好似带着某种妖异的光,擢夺着人的目光。
我愣愣的看着,就看见阿爷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小口。他的神情似乎在饮下这茶水的瞬间就变得惬意了不少,他转过脸直勾勾的盯着我看,我站在那里,只觉得心跳突然加速了起来。我预感,眼前的阿爷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说!
果然他开了口:“你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你这个假期回来一趟么。”
我摇了摇头,他看着我,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严峻口气说道:“因为快要来不及了。”
“来不及什么?”
阿爷看着我,然后他的神情特别严肃。
“阿柯,有些事情你要信这个邪。你应该也知道你自己从小眼睛就跟别的人不一样,你是能窥见很多人的命数的。但是正因为这样,你自己的命其实从小就注定了。你知道么。”
我其实有点没太听懂。但是阿爷已经闭口不说话了。
回到房间的我安静的坐在那里,我还在思考刚才阿爷说的那一句“快要来不及了”,是什么意思。
阿爷没有具体给我解释,只让我明天再来主堂屋一趟。
乡村的晚上黑得早,傍晚有人来敲门,我一打开,原来是二婶给我送饭来了。这个淳朴的中年乡村妇女,在面对我这个大学生的时候始终显得有些拘束。
她局促不安的搓了搓手,然后递给我一个小篮子,上面还盖了布,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根深蒂固的乡音。
“本来想说给阿柯你做顿好的哩,结果下午吓得我魂飞魄散哩那心呦,没空做硬菜,阿柯你将就吃点哈。”
我二婶其实生得不难看,就是皮肤粗糙了一点,虽然不过三十出头,笑起来脸上的皱纹也是蛮明显的了。我二婶久在田地操作农务,又要料理家务,所以人显得比同龄人老,但是看起来倒是没什么憔悴的样子,精神头还是足的。
我接过了那篮子,迟疑了半晌,还是决定开口提醒一下。
“二婶,你回去让二叔用雄黄酒掺在洗澡水里头泡泡,村子边上不是有个香火盛的庙么,你带二叔去烧柱香,也好去去晦气。”
“好好好,我回去一定跟你二叔讲!”
二婶连忙忙不迭的答应了,看向我的眼神满是信服。
“我都听你二叔说了,下午是你硬拦着不让他走三峡弯的!这事儿都得谢谢你,赶明儿二婶给你送一篮鸡蛋来,你可千万别不要。”
二婶从小在这村子里头长大,对于我这种在外头读过书的信服的不得了。
“阿柯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你二叔那个浑人不清楚。我是清楚的,你爷爷当年那可是……”
“没事了二婶,你快回去吧,回去还要看着小龙写作业呢。”
我微笑着打断了她二婶的话。
二婶默默一愣,然后恍然大悟的样子。“是是,你瞧我,这一打开话篓子就收不住。那我先走了,这碗筷你回头放门口就行,我明天早上来收!”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我其实已经挺久没有回过双陈县了,最少也有几年了。小时候父母工作忙,就把我寄养在双陈县的爷爷家里头,后来我年纪大了该上学了,父母就觉得在乡下呆久了没有好处。毕竟双陈县位置偏远,没有什么好的教育资源,就让我回了市里头读书。
我父母也动过把阿爷一起接到双陈县的念头,阿爷死活不肯挪窝,打定主意要在双陈县过一辈子,我的父母无计可施,也只能随他了。
我这一次放假一个人到双陈县来,是阿爷直接打电话到学校,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讲,要我千万千万要回来一趟。
我跟父母打了个招呼,背了个书包,独自一个人就学校坐回了双陈县。我父母的意思是阿爷一个人呆在乡下地方孤孤单单的,我要是放假没事,去陪陪哄他开心也好。
毕竟这个老人家性格孤僻古怪,从来不肯同他们多说什么,倒是对我这个孙女儿有些宠爱,经常拖着我神神叨叨的说些什么,反而不跟他们透露一字。久而久之,她们就就任由其去了。
我好久没有回老家睡过,阿爷在房间里头给我留的那个房间倒是挺清爽干净的,被褥都是重新晒过的,我躺在床上,被褥满满的都是暖和的阳光味道。
我盯着墙顶,只是,没过过久,我发现房子竟然变成了一间大红色的婚房,四周全都是红艳艳的,红色的帷幕上头绣了金线。我不知怎么的,竟然起身站在房间里头!
我穿着大红色的喜袍,环顾四周。周围的一切都显得精致而华贵,那红色红得简直刺眼,让我觉得眼睛很痛。我站在那里,想要迈步推开门看一下,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只能愣愣的站在原地!
就在这时,雕花的木门一下子被推开了。有一个小姑娘急急忙忙的闯进来,这个小姑娘的声音显得很着急。
“诶呀,怎么还没有盖上盖头?时间要来不及了!”
她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那力度几乎让我觉得手腕发青,然后她一把把我按得坐倒在床上,给我盖了红盖头,我一下什么也看不清了。
这个小姑娘搀扶着我出了门,我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人用力拽着一样,连自己的身体都变得不是我自己的了。我出门走了两步,突然就听见有人低声问道:“姑娘一切都还好?”
“嗯都妥当了!”
然后我又被人拽着往前头走,脚下的路似乎是很长的,我也不知道自己被拽到了哪里去,一路跨过了不少门槛,到最后终于似乎是被搀扶到了什么人的身边。
我不知道为什么,仅仅只是看到了他的一截衣角,我居然在那个瞬间,就觉得心跳似乎是静止了一样。
那个人似乎是轻笑了一声,他的声音很好听很有磁性。然后他伸出手来,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掌比我要大很多,正好可以把我的手完完全全的包裹住。他轻轻摸了摸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瞬间,我居然觉得被这个人握住手的这种感觉似乎也并不糟糕,居然觉得很安心。
他握住了我的手,然后他牵着我就往前头走。
说实话,那个瞬间,我特别想要掀开盖头,看一看这个男子究竟是如何的容貌,长相如何。但是我那个瞬间就是做不到掌控自己,只能麻木的被这个男子搀扶着,一动不动的往前头走去。直到跪倒在绣团上,我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眼前始终是红彤彤的一片,让我觉得整个人天旋地转。
我喉咙里头始终有想要呕吐的感觉,唯一给我怕一点温暖让我清醒的,大概便是身旁的男子始终握住我的双手了吧。
我跪在那里,恨不能佝偻起身子,但是身后的婆子让我挺直了脊背,她们的手摸上了我的背。那种感觉就好像有毒蛇环绕四周吐信,让我打了个寒颤,我颤抖着直起身子,然后我听见了他说:“你不要怕。”
他的声音真的非常非常的好听。那种略带了磁性的男人的声音,比我曾经听过的任何一个声音都要动听得多。我没想过,原来一个男子,只要说一句话,我的心就能瞬间掀起了万丈风波。我心里头好像有人在拿羽毛不断地轻轻的拨动着,想看见这个男人的容貌的冲动越发强烈。
这种悸动让我几乎克制不住自己,但是我却依旧只能麻木的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然后我听见他说:“没关系的。”
我握着他的手,然后我跟他一起跪拜天地。然而,下一秒我却天旋地转,眼前刺目的红全都消失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
茫然的伸出手去够,却听见有个男人说:“你若是敢死,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也不会放过你,哪怕是转世轮回了,我也会再找到你的!”
“你不要走……阿柯……你不要走……不要留我一个人……”
我眼前有个模糊的人影,那声音听得我觉得自己心魂俱裂!
我伸出手想要去够他,但是却够不到,我甚至连他的脸也看不清楚!
我只能听见他最后一句萦绕在我的耳畔,叫我整个人觉得灵魂都仿若被撕裂了一般的疼!
“我会有办法的!我会有办法的!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阿柯!”
“不要!”
我猛地起身醒了过来,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出了一身的冷汗!
睁开眼看着熟悉的天花板,还是我小时候常常仰望过的那一块。只是似乎跟小时候又有点不一样了,我默默的看着,天花板上忽然隐约有个男人的影子!
我吓了一跳,眨了眨眼睛,那个影子居然诡异的不见了。也不知道刚才是我精神太过紧张还是什么缘故,才会产生这样的幻觉。
我穿着睡衣起来,穿上拖鞋去打开了窗帘,外面才刚蒙蒙亮,连隔壁的鸡都还安静的躺在鸡圈里头。
我浑身的冷汗被这冷风一激,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我已经记不清刚才到底做的是什么梦了,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
我伸出手按住了太阳穴,低着头刚按摩了没一会儿,抬起头,突然就看见一个人影悄然无声的站在我对面!
我的心跳一下子都快要停止了,然后那个人抬起头,我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我自己的爷爷。
阿爷穿了一身全黑的老式长袍,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神很古怪。我也说不好,我这一次回家之后,始终觉得阿爷看着我的眼神怪怪的,我忍不住开口说道:“阿爷你怎么站在这里,吓死我了!”
我晚上睡觉前,明明已经锁上门的,刚才我也没听见任何拿钥匙开门的声音,所以我看见自己眼前突然有一个人,才会感觉到惊恐。
阿爷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他没解释,只是开口说道:“你已经醒了吧?既然醒了,那就跟我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讲。”
我披了件外套往外头走,我注意到阿爷穿了双全黑的布鞋,这种布鞋款式虽然常见,但是全黑的其实很少,一般都不会黑得这么彻底。
我默默盯着这双布鞋看,这双布鞋是全新的,上面一点点灰都没有,我默默看了两眼,然后听见阿爷开口说道:“喊你回来是因为有事。阿柯,你今年大学毕业了吧?”
我点了点头,阿爷默默低着头,他跨过了门槛走到了堂屋里头坐下。
这间房间依然是黑漆漆的一点光都没有,我打开了墙壁上的壁灯,然后听见阿爷在背后问自己:“你知道双陈县为什么要叫双陈县么。”
我默默摇头,就听见阿爷低声说道:“当年双陈县不过是个普通的小村子,就叫陈家村,后来改成双陈县,是有原因的……”
我转过身,发现阿爷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拿了一串手珠,他轻轻的转动着手珠,然后我听见他说:“等会儿你收拾收拾,今天我们进山。”
我一下子愣住了,“进山?进什么山?”
“寒子沟。”
阿爷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我愣愣的看着阿爷,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寒子沟?”
双陈县人其实很少提到这个地名,因为这个地名背后代表的是一大片连绵不断的野山。双陈县地处山区,而出了寒子沟,就是一大片荒凉的野山,山高林密。
双陈县是国家级的贫困县,跟这片野山不无关系,因为一般的山林好歹还可以种植什么经济作物,但是寒子沟什么都种不活。不管是多么好养活的植物也好,只要搬到了寒子沟,都是枯死的下场。
村子里头的人其实一直有传言,说寒子沟这地方以前是万人坑,特别是清末民国初年那时候,军阀混战,这里曾经埋过不少人。
寒子沟阴气重,除了本身的荒草,其他的别的地方的植物,都受不住寒子沟的阴气。每年老人都会告诫孩子,没事儿千万千万别往寒子沟去。但是也有那种贪玩的孩子,不慎就闯进去了。
我记得特别清楚,那一年我还小也不过是七八岁,傍晚看见村子里头好多人慌慌忙忙的往寒子沟的方向跑,又是火把又是猎刀的带着,折腾了一夜。我听大人聊天,才隐约知道,那一夜村子里头有个半大的孩子跑去了寒子沟!
全村人只要能上山的全都一起去了举着火把去找,找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才发现这孩子愣愣的站在村头。然后这孩子突然就傻了,本来明明是个伶俐聪明的,结果整个人好似魂都飞一样,谁叫也不应,一句话也不说,一下子就傻了。
阿爷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老,那孩子的父母急得不行,来我家的房子里头找阿爷帮忙。我那时候就躲在帘子后头,看阿爷坐在也就是现在坐着的这把凳子上头。他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说:“他应该是魂走了。走了一夜,不一定还能找得回来了。”
那孩子的父母跪下来猛磕头,她妈的额头隐约都见了血,我看得特别不忍,忍不住出去拽阿爷裤脚。“阿爷你就帮帮忙吧……”
阿爷一看见我冲出来了脸色一变,然后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带我去看看吧。”
那时候我本来是想要跟阿爷一起去看看的,但是阿爷不准我跟去。不过第二天倒是传来了消息,那小孩儿的魂被找回来了,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就是打死不说,眼神倒是相当惊恐。大家逼问不出,这事儿也就这么算了。只是寒子沟反倒成了个禁忌,从此村子里头很少有人愿意提了。
我有点不解的转过头,小声的问道:“去寒子沟?”
阿爷直勾勾的看着我,然后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嗯,去寒子沟。”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也想不通,怎么阿爷好端端的突然就想要去寒子沟了。我愣愣的想了一下,然后开口问道:“去寒子沟没事儿么?要准备什么?”
“我早都准备好了。”
阿爷低着头转动着佛珠,然后指给我看。角落里头放了个包裹,我被阿爷这么一指才发现。低头去看,发现这包裹还挺大的,就是被黑布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乍一看也看不出里头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阿爷想了想,然后从怀里头掏出了一小截红线,告诉我:“你把这个拴在手腕上头。”
我微微一愣。那红线显得很陈旧了,颜色都已经不是鲜红,而是一种暗红色,很像……很像干涸的血液。
这一小截红绳我把接过来,拴在了手腕上头。奇异的是那红绳贴近了我的肌肤之后,原本陈旧的暗红色似乎在触碰到我的身体的热量之后显得稍微鲜艳了一点。因为那种变化很浅淡,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我愣愣的握着自己的红绳,然后阿爷跟我说:“三十分钟之后准时出门。”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问道:“就我们两个么?”
阿爷咳嗽了一下,那声音很低沉,然后他说:“不,我们等会儿在村口等一个人。”
三十分钟之后,当我穿好收拾好准备出门的时候,阿爷走在前头,脚步一点看不出是个年已八旬的老者。
我们一路穿过村子,走到了门口。
村子门口有一颗好大的榕树,我也不知道这颗榕树多少年了,只知道这颗榕树在我小的时候被雷劈过一次。当时是整棵树都被雷劈得发焦,结果也没过多久,这棵树突然又开始发芽了,这些年过去了,居然又郁郁葱葱的茂盛起来,反而越发的枝繁叶茂了起来。
我走到那颗树下,发现那里居然已经站了一个中年男人。
他穿了一身黑色中山装,也是那种老款式的,衣服也是笔挺的,像是熨烫过的一样。他身材瘦小,那中山装虽然笔挺,但是他却撑不起来,穿起来反而有一种滑稽感。他生得特别的大众脸,我明明与他面对面,也根本记不住他长得什么样子。阿爷倒是上前简单的与他打了招呼。
“都准备好了?”
“嗯。都妥当,保管不出错。”
这男子回了他这一句,阿爷点了点头,然后喊道:“柯柯,过来。”
我低着头走到阿爷身边,阿爷沉默着对我说:“等会儿上山,你就跟在我们后面,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管,阿爷要你做什么,你再做什么。”
我乖巧的点了点头,阿爷似乎是松了一大口气的样子,然后低声说道:“这件事情要紧的很,等我们上了山再同你解释。”
我跟着阿爷还有这个陌生中年男人一直往前头走,出了村口从小路一转,四周的景色就逐渐荒僻了。原本还有零零散散几个早起的农妇在摆弄庄稼,再往深处去,就变得一路寂静无人了,四周的山路猛然变得陡峻。
我好久没有走过这么长的山路了,好在身体素质还算不错,一直都能跟得上。阿爷虽然年事已高,但是走起这种山路还跟壮年小伙子一样,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倦态。至于那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瘦小男人,他一路上不发一言,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沉默。
我也不认识他,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一路上我们就陷入了一种诡谲的死寂之中,只能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加重的喘息声。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已经走到了这片野地的深处。
我心里头一紧,我知道,再往前头走,就要到寒子沟了!
阿爷突然顿住了脚步,我站在那里,突然听见阿爷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差不多了。”
其实说实话,说寒子沟阴气重,也不是村里头的人的臆想,我哪怕是靠近了村头,也能明显感觉到似乎是比在村子里头冷了一点。
我裹紧了衣服,但是身边那个瘦小的穿着中山装的男人似乎并不感觉到寒冷,他突然凑近了我,咧开了嘴笑了一下。“女娃,冷?”
我戴着眼镜点点头没说话。
那人笑起来的时候牵动了一下嘴巴旁边的肌肉。但是说来奇怪,他虽然是笑,但是眼睛里头却是一点笑意也没有,依然是冰冷死寂的。他的嘴角却明明是上扬的,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诡异感觉。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笑眯眯的说道:“我同你阿爷认识好多年了,你叫我张叔就行。”
他大概是努力想要表现得和气一点,我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他哪里和气,他拽了拽自己的衣角,然后我听见他说:“别怕,没事的。”
他显然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了,但是我却下意识地觉得有点冷。我哆嗦了两下,然后低低地点了点头,整个人却觉得脑袋空荡荡的,一片浑浑噩噩,也不知道心里头为什么感觉特别糟糕。
山路真的不好走,我也只有小时候才走过这么陡峭的路。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跟着一直往前头走,身边始终都有呜呜的风声,那风声我走得越远反而越明显,我感觉越来越冷,说不清,道不明,就是觉得挺冷的。
寒子沟邪乎,村子里头的人都知道。听说当年军阀混战的时候就邪乎,而且后面这里又死过不少鬼子……
总而言之这些传言都是挺隐晦的,不是住在附近的人对于这些事情都不是很清楚。
我出去上大学那么久,说实话,我早就把这些小时候听过的传说忘记的差不多了,但是现在,我又想起来了。
我皱着眉头,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浊气。四周依然没有什么动静,阿爷如同一个精壮的小伙子似的,一鼓作气地往前头走,都不带停的。我只能跟着他走,然后我听见他说:“到了。”
只见眼前出现的似乎是一个很大的防空洞,看上去黑黢黢的,看上去不知道里头有多深。我心里头有点怕,看了一眼阿爷。他身体笔直地站在那里不说话,我犹豫了半晌,然后捡了一块石头,试探着投了出去。
这块石头掉下去发出了响声,我想要根本响声判断这个洞到底有多深,但是我发现这根本就是无用功,我判断不了这个洞有多深。那块石头似乎滚进了一个无底洞似的。我的表情立刻为之一变……
身边的张叔无声地裂开了嘴,他笑了起来,我整个人却不知道为什么,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
“别试了女娃娃,这样不好,打扰了清净。”
他这句话说完之后我就看见阿爷回过头看着我,我整个人都快要窒息了,因为阿爷的那个眼神,那瞬间显得很陌生!
我感觉那根本不像是从小带我到大的阿爷,而像是另外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阿爷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的脸看,那个眼神几乎让我窒息!
我感觉自己的喉咙好像被掐住了一样,背后有点发毛,好像有一条毒蛇爬上了我的后背,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抬起头,但是阿爷已经转过脸去了,仿佛刚才那个让我心惊胆寒的表情是我的错觉一样!
等等,刚才那个张叔说什么来着。
打扰了清净?
什么叫做打扰了清净……为什么会打扰了清净?
或者是换一句话来说,打扰了谁的清净呢……
这件事情不能深想,越想我越觉得可怕!
我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那么自己吓自己,然后我就听见站在最前面的阿爷低声说道:“张子,你过来看一眼,是不是到时候了?”
张叔往前了几步,他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他的动作很矫健,语气也很肯定。我听见他说:“恩,没错,差不多了。”
阿爷似乎是听见这句话之后,五官都显得舒展开了些。他点了点头,然后我听见他突然猛烈的咳嗽了起来,我从来没有听见过阿爷咳嗽地这么厉害,仿佛整个人的心都要被咳出来了一样!
我赶紧走上前去帮阿爷拍了拍,却被他把手打开了。
“不碍事,这都是老毛病了,我们走吧。”
我跟着阿爷,一起深入到了那个漆黑的地洞里头去。
我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这么简单的迈出去的一步,将会改变我的一生!
这个地洞很深很深,而且很窄。开头的地方需要人弯着腰走下去,而到了后面基本上连弯腰也没有办法通过,几乎是需要人匍匐前进才行了。
我犹豫了一下,其实我很担心阿爷,不知道他能不能吃得消,但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居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敏捷地多。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往前面爬。
其实一开始我以为这个洞是防空洞,但是很快我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防空洞都是为了防止空袭的,所以必定能够让大量的人很快地疏散开来,哪里有防空洞把口开得这么小的道理?
我越爬越觉得不对劲,四周好像能够听见哗啦啦的水声,我整个人都有点疲惫,却听见前面说快要到了。我精神一震,奋力地往前爬去,果然眼前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
眼前居然是开阔的一片天地,我看见了四周点着蜡烛,颜色很奇怪,我凑上去想要看清楚,却一把被身边的张叔抓住了。
“不要乱动,你这个女娃娃不要命了?!这里很危险,任何一样东西都不要碰!”
他说得是任何一样东西都不要碰。
我嗯了一声,然后我不敢伸手了。但是我用眼睛打量着四周,却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气!
我刚进来的时候只是觉得这里挺大挺开阔的,但是真的认真去看,我却发现,这根本就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这分明就是一个墓!
我是学历史的,对于墓室的格局很清楚。虽然我没办法判断出来这里到底是谁的墓,是什么年代的墓,但是这里绝对不是什么防空洞!
蜡烛,雕塑,还有这诡异的格局……这里是死人安息的地方啊!
我两眼发直,我也联想到了,刚才我所爬过的那个狭小的洞,那绝对不是什么防空洞的入口,那十有八九是个盗洞!
我这一次是被阿爷带着,闯到一个墓室里头来了!
阿爷依然往前走。我根本不敢多看,那蜡烛的光芒很妖异,居然是绿色的。绿油油的光芒下,我看着身边的张叔的脸,他的脸仿佛在这绿色的光芒下都被照耀地变形了一样,耳边依然有滴水声,我根本不敢多停留,只能在心里头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事的,然后努力跟上阿爷的脚步。
我虽然见过怨魂,但是这样闯入死人的墓室还是第一次。但是想一想也不奇怪,寒子沟早就听闻这个地方的风水奇异,早在多少年前就被通天的大人物看中,墓室修建到了一半却奇怪地放弃了。
这些都是我当初在地方志里头查阅到的,我本身是学习历史的,对于地方志这种东西翻阅的比较多,所以现在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镇定一点。别说这种墓室里头一般并不会有鬼,就算是有,我也不会对付不了。何况还有阿爷!
是的!有阿爷在,我没有必要担心的!
看着眼前的那个身影,我的心情也不由地淡定了很多。有阿爷在,我几乎不用担心丝毫。
阿爷似乎对于这个墓室的格局很熟悉,他一路领着我不断地往更深处走,越往深处走就越冷,我只能让自己加快脚步,希望这样能够让我自己暖和一点点。
这个墓室很冰冷,我一直往里头走,整个心里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个墓室的格局真的很奇怪。一般来说,墓作为主人死后躯体的所在地,应该与他生前所居住的环境差不多。所以越是王侯将相,就越是建造的富丽堂皇,还要让童男童女们陪葬,好让自己死后依然能够享受仆妾成群的待遇。
而这个墓虽然大,但却很空,里面几乎见不到什么陪葬品。而四周的壁画也似乎是早已经被什么画花了,我根本看不到任何有效的讯息,也没有办法判断这个墓的年代。它跟我之前在书本上头所接触到任何一个年代的墓室的特征都完全不一样!
我越往前头走,越觉得疑窦丛生,而阿爷却突然整个人停住了!
四周妖异的那种蜡烛的光芒照在他身边,我整个人看着他的后脑勺,只感觉浑身通体冰凉。我听见阿爷用一种苍老的语气说道:“差不多了。”
我整个人不知所措,却听见耳畔的那种水声越来越大。我一开始以为是地下水,但是后来转念一想不对,墓室是绝对不会修建在地下水旁边的,我抬起头,却发现有一滴水滴在了我的脸颊上!然后滴在了我的手上,滴在了我的身体上!
我低下头,这才仔细看清,那哪里是什么水,分明是鲜红鲜红的血液啊!
我整个人几乎差一点点窒息过去!
一旁的蜡烛依然闪烁着,我想要张开口叫阿爷,结果我却发现我根本连开口都是奢望!
我想要动却动不了。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恍惚间我只感觉到阿爷似乎走近了我。手腕上的红绳子有点发烫。然后我晕了过去。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我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我只是感觉自己仿佛睡了很久很久是的,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我抬起头,却发现自己仿佛处于一个逼仄的空间之内。我是愣了整整三秒钟,才想起来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年代的墓室,闪烁着妖异的绿光的蜡烛,还有从墓室顶端滴落的血液,还有阿爷……
对了,阿爷呢?
我愣愣地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我现在根本做不到,我连直起身都是奢望。我似乎是被关在一个柜子里头似的,只能够容纳我平躺着!
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在柜子里头,但是过了三秒钟,我突然浑身颤抖的厉害!
因为我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柜子。联想到我之前的处境,我很容易就想到了我现在是在哪里……
我可能,被人关在了棺材里头!
说实话,哪怕是我平常胆子再大,发现自己被关在棺材里头我也不可能不害怕。但是我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还没有到情况最糟糕的地步。
我伸出手努力地想要推开这副棺材,我以为这副棺材的盖子是钉死的,结果我拼命地推开,结果一下子就推开了。
这副棺材的盖子居然没有钉死?
我恍惚了三秒钟,然后迫不及待地从棺材里头钻出来,然后我才发现自己在哪里。
我在一个很大很大的墓室里头!
手上的红绳子一直在发烫,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原理,那红绳居然一下子烫得过分。我强忍着这种烫得手腕都生疼的感觉,打量着这间墓室。
这间墓室四周画了壁画,我仔细想要分辨看看这墓室里头的壁画都画了什么,却听见了一声奇怪的响动。
我猛然一回头才发现,原来这间墓室在我刚才钻出来的那副棺材旁边,居然还有另外一副棺材!
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另外那副棺材看上去非常非常的华丽,用的木材我不认识,但是那种木材几乎是带着耀眼的光芒的,我被这副木材吸引了视线,有点移不开眼睛。
而正在这时,我突然听见了一阵响动!
咔哒咔哒的,我整个人哆嗦了一下!然后发现墙壁上头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调换了方向。
我不知道是灯调换了方向,还是我根本就是之前看错了。我整个人有点恍惚,却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神秘感,手腕上的红绳子一直在发烫。我想要摘下来,但是我发现我根本没有办法摘下它。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间墓室是完完全全封闭死的。
我想要寻找一条出路,但是无论我怎么样的敲击墙壁,怎么样想要从天花板上头找到一条出路都是无果,这间墓室仿佛完完全全是独立的一样。可是这怎么可能,如果真的是完全封闭的话,我刚才是怎么进来的?
一定有办法的,我不会被困死在这里的,我一定有办法出去的。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管怎么困难我都能想到办法让自己出去。我低着头,目光却落在那副棺材之上。
那副棺材是紧紧闭合着的。但是如果说一定要寻找一个出口的话,会不会就正好是在那里呢?
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里。
其实那瞬间我已经被困在这个神秘的墓室挺久了,我太想出去了,所以我那瞬间完全是病急乱投医的状态。我也知道不能随随便便打开这个,可能会带来不好的后果,但是我那时候认定了唯一的出路就是在那具棺材里头,所以我完全是不管不顾的状态。
我走上前去,告诉自己别怕,然后我用力地想要推开它。
一开始我没推开得了。我整个人都吐出了一口浊气,然后我又尝试着用力了一次。还是没有能打开,这个盖子实在是太重了,远远超过了我的承受范围之内,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东西怎么可能会这么重。但是事实摆在眼前,我现在没有办法打开这副棺材,我跌坐在地上,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难道我真的要困死在这个墓室里头了么?
虽然我很挫败,但是对于我来说,毕竟还是求生的欲望战胜了一切。我鼓起勇气,又尝试了一次。
这一次不知道是我的幻觉还是如何,我居然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动力。似乎盖子被我推动了一点点。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往前推了两下,然后又推动了一点点!
我整个人受到了极大的鼓舞,我开始努力想要推开它。
这副盖子越来越轻了。我一开始要费劲九牛二虎之地,才能勉强推动一点点而已,但是当我推动了之后就变轻了很多。
我最后一个用力,直接整个盖子掉在了一旁,我整个人却也摔倒在地,我勉强爬起来然后抬起头去看。
然后我愣住了!
棺材里头居然躺着一个人!
我从来没有想过,棺材里头居然会有一个人!
我站在那里,我也不知道那瞬间我怎么有这么大的勇气的,我可能是完全被猪油蒙了心,我站起来,颤颤巍巍地走过去,然后凑近了看。
那居然是一个英俊无比的男人。他闭着眼睛,好像只是睡觉了。我注意到他嘴巴里头含了一块玉。
我没有敢动他的玉。
这个男人真的英俊极了,比任何一个电视上头出现过的明星都要英俊得多,虽然眼睛是闭着的,但是他的轮廓看上去显得俊朗无比。
我只看了一眼他的脸,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如同被电打到了一般,那种震撼一直停留在心头,让我有点停不下来。
我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告诉自己,没事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死人能够保存躯体这么好,一点儿也看不出腐朽的痕迹,他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
我愣愣地看了两眼,这才意识到其实我不应该发呆,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想要找到出去的路。而这具棺材是我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如果在里头找不到出路,我可能真的要困死在这具棺材里头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我居然一下子就把这个男人抱起来了。
他的身体居然好像还是温热的一样,我拼命告诉自己这一定是我的错觉。
我抱着他,耳畔却突然响起来了一个很轻的声音,却宛若一个惊雷,立刻把我整个人都炸得不轻!
我整个人瞬间几乎呼吸都要静止了,我能够感觉到有人在往我的脖颈里头吹气,我听见他的声音,带了一点点淡淡的笑意。
“你是谁?”
我那瞬间整个人汗毛都竖起来了,感觉自己那瞬间简直快要炸裂了一样。
我根本不敢回头,整个人后背一瞬间飚起了冷汗,我站在那里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但是那个男人却不肯放过我,他的声音几乎能让我打哆嗦!
那是一个很好听的年轻的男人的声音,后脖子似乎一直能够感觉到有人在吹气,我根本不敢转过头,我想要扔下他就跑,可是我那瞬间整个人都是僵住的。我连动都动不了了那个瞬间!
我感觉到了他的手指挑动着我的红绳,他似乎一直在把玩我的红绳。那红绳突然就不发烫了,我整个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感觉头皮发麻。
他一直把玩着我的红绳,然后我听见他说:“你是谁?”
这句话,他问出来的语气,似乎跟前面完全不一样了。我根本不敢动,整个人如同傻了一样。
他反手抱住我,我能够感觉到他强烈的力道,我整个人都似乎是要被他死死地钳住一样,那种力气几乎让我喘不上来气,我听见他又重新问了一遍。
“你是谁?”
我整个人都要爆炸了,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我整个人下一秒都要爆炸开了,仿佛有什么强烈的冲动从我的身体里头迸发出来。
我终于能够出声了,可是声音却沙哑地根本就不像是我自己的声音。
“放开我……”
他却并没有放开我。
他强迫我转过头,然后我对上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啊,之前他躺在那里的时候是闭着眼睛的,所以我根本想象不到,这双眼睛睁开的时候,原来会是这样的!
有一种暴虐的气息从他的眼神里头直直地撞击进了我的胸口,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
我一言不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目光实在是太可怕了!
杀气太重!
我那瞬间,脑海之中只能够出现这四个字。
天煞孤星!
我懂一点简单的相学,之前他闭着眼睛的时候我只是觉得他的五官实在是好看极了,可是这么一看,我却发现他的面相分明是命犯白虎。这个人一定是位高权重的的得势之人,但是相对的,这个人也一定是一个天煞孤星!只要靠近他,就会不得好死!
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一个人的煞气可以浓郁成这样!那双眼睛的煞气几乎全部冲击进了我的脑海里头!
我只感觉到了一种浓郁的煞气,还有战场上头有人在拼命嘶吼着杀和让我几乎崩溃的轰鸣声!
然后我看着那双近乎血红的眼睛,终于晕了过去。
未完~~~~~~
文:《禁忌之恋:军阀鬼夫约不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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