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语录余光中(隔岸无妨动心弦)
书摘语录余光中(隔岸无妨动心弦)作者简介本文作者干天全(右)与余光中先生合影去宾馆的途中,我在想那位“在造虹的雨中”耐心等待小情人幽会的诗人,那位吟着“酒放豪肠,几分酿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綉口一吐就半个盛唐”去找寻李白的诗人,那位想象死后“葬我,在长江与黄河之间/枕我的头颅,白发盖着黑土”的诗人,他该是什么模样呢。敲开余光中先生的房门,迎上来的是一位个子比我略高一点,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瘦削老者,不用问这便是我敬仰的诗人了。进门落座后,先生为我泡上自带的台湾茶,让我的心里一阵热乎。我们随意谈起了诗,当我提到流沙河先生的《台湾诗人十二家》,他笑了笑说:“感谢流沙河先生介绍了我和台湾的一些诗人,但这本书的一些看法还值得商榷。”问及原因,余光中先生只是简单地说:“流沙河先生写这本书时还不太了解台湾的情况,他的诗风也是和我们不同的。”其实我知道除余光中,还有洛夫、郑愁予、纪弦等台湾诗人都在台湾或大陆的杂志上发表过文章,
干天全
惊悉余光中先生今日去逝,哀悼之余,不尽遗憾。发表二十年前写的一篇短文,以表对先生缅怀之意。
和大陆许多读者一样,是八十年代广为流播的《乡愁》这首诗让我知道台湾诗人余光中的。1983年流沙河先生送给我他编著的《台湾诗人十二家》,其中一家是余光中,读了他的诗和沙河先生的评价,对他敬意大增。后来不断读到余光中先生的诗,特别喜欢他的《寻李白》、《当我死时》与《等你在雨中》等诗。余光中先生不仅是台湾诗坛的代表诗人,也堪称中国新诗的优秀诗人。他的诗大都具有强烈的现代意识,也有浓厚的古典韵味,比起大陆三十年代诗坛的现代派诗歌,更具现代性和审美趣味。我期待有一天海峡两岸的关系不再对立,诗人能自由往来,兴许就有机会与先生晤面。这一天终于来了,余光中先生应我系之邀,从香港绕道前来讲学。
我因为讲课,没有参加余光中先生的诗歌创作座谈,甚为遗憾。更有些意外的是,听说参加讲座的只有20余位老师。这次讲座是系里邀请余光中先生的,通知了少数老师,其他老师和学生不知道。要是在校内贴海报,恐怕大演播厅也会爆满听众。不想错过向余光中先生讨教的机会,到他下榻的红瓦寺宾馆拜访。
去宾馆的途中,我在想那位“在造虹的雨中”耐心等待小情人幽会的诗人,那位吟着“酒放豪肠,几分酿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綉口一吐就半个盛唐”去找寻李白的诗人,那位想象死后“葬我,在长江与黄河之间/枕我的头颅,白发盖着黑土”的诗人,他该是什么模样呢。敲开余光中先生的房门,迎上来的是一位个子比我略高一点,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瘦削老者,不用问这便是我敬仰的诗人了。进门落座后,先生为我泡上自带的台湾茶,让我的心里一阵热乎。
我们随意谈起了诗,当我提到流沙河先生的《台湾诗人十二家》,他笑了笑说:“感谢流沙河先生介绍了我和台湾的一些诗人,但这本书的一些看法还值得商榷。”问及原因,余光中先生只是简单地说:“流沙河先生写这本书时还不太了解台湾的情况,他的诗风也是和我们不同的。”其实我知道除余光中,还有洛夫、郑愁予、纪弦等台湾诗人都在台湾或大陆的杂志上发表过文章,对流沙河先生的一些评价不愿首肯,甚至于反唇相讥。这些都前些年的事了。随着海峡两岸更多渠道的沟通和交流,流沙河对台湾诗人有了更多的了解和介绍。毕竟诗心是相通的,诗人达成共识并不难。通信与会晤,使余光中和流沙河先生成为好友。平时和沙河先生见面,听他提起余光中和其他台湾诗人总是敬重有加。他的《就是那只蟋蟀》与余光中的《蟋蟀吟》唱和,充满深情地对隔海诗人表示了深切的理解。问到对大陆现代新诗的看法,余光中先生说这话题太大,不好姑妄言之。但他还是谈了一些看法,他认为不管人们说胡适的诗如何白话,他对“尝试”新诗是功不可没的。徐志摩虽有写诗的灵气,不少诗却显得轻浅。谈到戴望舒,他认为大陆文学史把他奉为现代派的领军人物是荒唐的,说他成名和流行的只有《雨巷》这首浪漫风格的诗,其他的不少诗也是属于古典浪漫的。先生这些坦诚直率的看法,够我好好去想的。
道别时,先生将他的《余光中诗选》送给了我。红瓦寺宾馆离我住的铮楼不过一两百步之距,在返回途中,我突然感觉到这段距离有如海峡之隔,这也许是怕今后再难见到先生的心理作用吧。晚上翻阅了先生的那些乡愁诗,有感先生的“乡愁”和下午的晤谈,写下了《赠余光中先生》:“望江亭前相逢迟,清茗味长品忘年。先生不言乡愁故,只说宣城见杜鹃。孤岛几多巴山梦,海峡浪高阻风帆。黄河长江两管乐,隔岸无妨动心弦。”余光中先生现已在香港中文大学任教,不再被海峡所阻而难以回到故里。但愿先生能随意到巴山蜀水漫游,不再苦吟乡愁了。
本文作者干天全(右)与余光中先生合影
作者简介
干天全,诗人,评论家。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教授、四川省写作学会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