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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雨素成名文章三个世界(五年后的范雨素与皮村工友)

范雨素成名文章三个世界(五年后的范雨素与皮村工友)出名给她带来了一些改善生活的机会,“推掉的出场费加起来都有3万块了”,但范雨素说,她有自己的打算,不想写那些轻飘飘的东西。“有力量”,是她对自己心目中的文学底线般的要求。那时候范雨素正带着两个女儿,从湖北千里迢迢来到北京,以做育儿嫂为生。《我是范雨素》爆火的那天,范雨素抓着女儿10年前淘汰的旧手机,在窄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年久失修的手机上端已经碎裂成蛛网状,从全国各地而来的消息疯狂挤向这个卡顿得“跟得了偏瘫”似的手机——这是从12岁就开始在老家做乡村小学民办老师的范雨素,她的文学梦第一次被这个世界所看见。范雨素在皮村(图据IC)一如果不是那一篇火遍全网的《我是范雨素》,可能人们很难将“文学”与“育儿嫂”“农民工”这样的关键词联系在一起。

人类对抗死亡的方式只有两种:著述和繁衍。

“我的生命是一本不忍卒读的书,命运把我装订得极为拙劣……”距离《我是范雨素》刷屏已有五年,这篇文章让生活在北京皮村的育儿嫂范雨素成为新闻人物,也让人知道了这里的皮村文学小组。

五年过去,这个文学小组出版了自己的作品集《劳动者的星辰》,这些育儿嫂、布展工、地摊小贩、顶棚匠的文字,获得了李敬泽、贾樟柯等人的推荐。

很难说,这些年范雨素或者文学小组的其他人命运发生了多大的改变,但范雨素觉得,“我这样一个单亲妈妈,每天活得这么苦的人,忽然就有了更高的追求。我突然感觉我的生活也不只是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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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雨素在皮村(图据IC)

如果不是那一篇火遍全网的《我是范雨素》,可能人们很难将“文学”与“育儿嫂”“农民工”这样的关键词联系在一起。

那时候范雨素正带着两个女儿,从湖北千里迢迢来到北京,以做育儿嫂为生。《我是范雨素》爆火的那天,范雨素抓着女儿10年前淘汰的旧手机,在窄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年久失修的手机上端已经碎裂成蛛网状,从全国各地而来的消息疯狂挤向这个卡顿得“跟得了偏瘫”似的手机——这是从12岁就开始在老家做乡村小学民办老师的范雨素,她的文学梦第一次被这个世界所看见。

出名给她带来了一些改善生活的机会,“推掉的出场费加起来都有3万块了”,但范雨素说,她有自己的打算,不想写那些轻飘飘的东西。“有力量”,是她对自己心目中的文学底线般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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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拍北京东郊皮村(图据东方IC)

所以,出名后,范雨素依然居住在皮村,一面做钟点工维持生计,一面继续文学创作。有记者来采访她,看到记者的艰辛,她也采访记者,写记者的故事作为回报。

她爱写自己身边的故事。就像在《我是范雨素》中,她写自己12岁时满怀着梦想离家远行,却只能在遭遇现实痛打之后一路流浪回家,终于明白世间对一个独自在外的小小女孩的残忍:“在我们襄阳农村,儿娃子(男孩)离家出走几天,再回来,是稀松平常的事。而一个娘娃子(女孩)只要离家出走,就相当于古典小说的私奔罪。在我们村里,从来没有女孩这么做,我离家出走,成了德有伤、贻亲羞的人。我没脸见人,也没脸上学了。最关键的是,我也没勇气流浪了。怎么活下去?”

在皮村,她写自己做着文学白日梦的大哥哥的故事。在《大哥哥的梦想》中,她的大哥哥因为家里实在太穷,高考落榜后“有良心”地不再复读了,不读书的大哥哥决定搞文学,买了很多杂志和书,于是“因为大哥哥扑通扑通的良心,我们家日子过得更苦了”。

她还写自己上世纪90年代在北京旧货市场飘零辗转见到的众生相。在《“北漂”们的日子》里,她说2008年奥运会那年,北京盛况空前,但一切都与她无关,她没钱也没空去看奥运会,只是她忽然在电视上发现,她以前常去的北沙滩旧货市场,成了现在的鸟巢和水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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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雨素经常说,文学为她营造了一个颠沛生活之外的异度空间,让她的生命拥有了多维时空,帮助她度过漫长的、难挨的岁月。她敏感又勇敢,疫情期间,她完成了自己的小说《久别重逢》。范雨素常说“相遇就是缘分”,前世与今生、古人与今人、父母与子女都是命中注定的有缘人。

2004年,因为偶然的契机,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研究员、文学博士张慧瑜来到北京皮村,与这群喜欢文学、爱好写作的工友们相识。他惊讶地发现,在皮村,还有许多“范雨素”:平日,他们是穿梭在北京城里“学历仅仅初、高中”的育儿嫂、布展工、地摊小贩、顶棚匠;周末,他们相聚在北京东五环外皮村的工友之家,畅谈文学的逐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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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慧瑜(图据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于是,自2014年起,张慧瑜开始为文学小组担任指导,每周末为工友开设两个小时的文学课。工友们定期相聚,讨论文学,逐渐形成“皮村文学小组”,并出版双月刊《新工人文学》,刊登文学小组中的优秀作品。这本《劳动者的星辰》,就是选自其中的优秀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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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村文学小组部分成员画像/图据出版社

在这里,与范雨素一样从事着家政工作的还有李文丽、施洪丽、王成秀,她们是文学小组的“半边天”,也是文学创作的骨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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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丽(图据皮村工友)

李文丽是个才女,2017年从甘肃来北京打工,这些年她在北京换了很多工作,主要是从事照顾老人和小孩的家政服务。工作之余,她积极参与鸿雁之家、文学小组的活动,能歌善舞,还能做晚会主持。城市释放了李文丽的文艺天性和才华,但也在家政工作里让她尝遍歧视、苛刻和心酸。在她的文字中,城市仿佛分成了双重空间,一边是不自主、不自由的雇主家,一边是与家政姐妹周末聚会的畅快和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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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洪丽(图据皮村工友)

施洪丽两年前得了大病,做了手术,即便如此,她依然坚韧不拔,用文学书写生命的坚硬和不屈。在文章里,她把自己描述为“按下暂停键的人”。《一个四川月嫂的江湖往事》是一篇带有自传色彩的作品,借个人的视角,展现了民间社会的众生相。

还有王成秀,她的《高楼之下》记述了自己带着雇主家的孩子去宠物店给小狗洗澡的见闻。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带宠物去洗澡已是再常见不过;但在王成秀的眼中,一切都变得陌生甚至不可理解起来。

除此之外,还有常年东奔西走的布展大哥郭福来,他的《工棚记狗》和《工棚记鼠》两篇文章,讲述闯入他们生活的小老鼠与流浪狗的故事,以表达背井离乡、过着集体生活时“苦中作乐”的生存境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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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克铎(图据皮村工友)

仅仅小学文化的徐克铎,当农民兼做顶棚二十七年,后来在快递公司看大门、打杂、当库房保管,他将自己的乡村生活记录到《媒人段钢嘴》中,讲乡村媒人为青年男女说媒、促成一段佳缘的故事,富于地域特色和生活趣味。

木匠苑伟写过一篇《曾经睡过的地方》,记述了第一次出远门打工,文中写道“毡布由噼啪响变成了吱吱长音,风穿过被子,我像裸体飘在空中似的”,在车厢里,“我们只有挤得更紧才能抵抗寒风,保住体温”……

他们的文字,总是表达了一种想获得别人理解、不再遭受怀疑和歧视的渴望。对于皮村文学小组的人们来说,这些以文学之名留下的“星辰”,既见证了大多数人的生活,又留下了丰富的时代声音。

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中国目前有近三亿“新工人”,他们的户籍仍在农村,但长年在城市打工。这一庞大人群分布在各大城市的角落,却因为居于主流文化之外而长期处于沉默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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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皮村文学小组的座右铭那样:“没有我们的文化,就没有我们的历史,没有我们的历史,就没有我们的将来。”对于皮村文学小组的工友们来说,从事文学创作本身是逃离异化生活、获得生命喘息的方式,在他们笔下,文学发挥着一种最简单、最质朴的功能——在这世间呼喊和记录“我曾来过”。

近年来,像“范雨素们”一样进行文学叙事的“新工人”们逐渐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去年11月初,农民工陈直在网络发帖询问是否能出版自己翻译的理查德·波尔特的哲学专著《海德格尔导论》,引发了一场关于农民工和哲学的讨论;今年8月,“外卖诗人”王计兵在送外卖的途中有感而发的诗作《追赶时间的人:一个外卖员的诗》预计今年年底出版……

客观来说,如若将他们的作品与文学大家作品相比较,确实难以望其项背。但是,他们的作品拥有独特的朴素、粗粝、鲜活的风格和旺盛的生命力,不仅打破了文学语言与现实的隔膜,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写作内容丰富,贴近生活,从乡村到城市,从个人经历到家族历史,与当下中国的现实和发展紧紧相连。

范雨素成名文章三个世界(五年后的范雨素与皮村工友)(10)

图据图虫创意

“我们打破他是一个老板、一个育儿嫂、一个做鞋工人的身份,去看他更为开阔的内在,这时候文学才真正出现。”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师梁鸿谈到,“大众之所以对农民工翻译海德格尔这件事感到惊讶和好奇,是因为大家都有一个固有的观念,即这一群体不可能持之以恒地读如此高深的东西。这些观念来自生活内部,只有打破它们,才有可能把每个人还原为一个普通人,写作者才能从日常生活中提炼出新的文学元素。”

张慧瑜在给皮村文学小组上过多次课程之后认为,在皮村文学小组中,文学作为相对低成本、廉价的文化媒介,正发挥着媒体功能,“我的这些朋友都不是专业化的作家,甚至也不奢谈能变成职业作家,他们的写作大多来自自己生命中的所见所闻,每一次书写都是生活的齿轮刻下的印痕。”

红星新闻记者 曾琦 实习记者 毛渝川 实习编辑 毛渝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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