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印花布的起源与发展历程(守护蓝白之美吴元新谈蓝印花布技艺的传承与创新)
蓝印花布的起源与发展历程(守护蓝白之美吴元新谈蓝印花布技艺的传承与创新)第二步刮防染浆。刮浆前,将黄豆粉和石灰粉按一定比例加水不断搅拌,调成糊状,刮浆时,平口刮刀与版面倾斜约45度快速刮下,通常由上至下刮3次,用力要均匀。刮浆后布匹自然阴干后待染。吴元新:制作蓝印花布,刻花版是第一道工序,一般一次同时刻制2至3张重叠纸版,刻刀需基本竖直,力求上下层花型一致,以维持花版的平整。刻好的花版要先用光滑卵石打磨平整,然后反复多次刷熟桐油。第一次上油时,油尽量少而薄,待干后再刷,正反面反复刷2至3次,待阴干压平后方可使用。自1976年进入蓝印花布印染厂做学徒到创办蓝印花布博物馆的二十年里,我经历了中国工艺美术发展起伏不定的阶段,从20世纪七八十年代工艺美术出口创汇的兴盛,到90年代蓝印花布出口量逐渐减少,蓝印花布手艺人纷纷改行,艰苦的劳动,寂寞的工作,效益的下滑,曾使我多次产生了改行的念头。但正是因为父母的影响、老一辈工艺美术家的鼓励,最终我坚持了下来,与蓝印花布真正结
文 / 徐飞、阴澍雨
蓝印花布是中国传统的手工印花织物,距今已有近千年的历史。蓝印花布源于唐宋,盛于明清,以朴素的蓝白之美闻名于世,2006年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南通蓝印花布印染技艺代表性传承人吴元新四十多年来在抢救保护、研究、创新、传承蓝印花布,以及培养年轻非遗传承人方面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创办了全国第一家蓝印花布专业博物馆,保护流失在民间的蓝印花布等传统印染实物遗存纹样,并建立了蓝印花布纹样数据库;出版了《中国蓝印花布纹样大全》《民俗系列丛书——蓝印花布》《南通蓝印花布》等多部专著以及国家重点图书《中国传统民间印染技艺》,并承担了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重点课题《中国蓝印花布纹样研究》,填补了中国蓝印花布领域研究的空白。在蓝印花布作品的创意设计方面,2004年以来先后三次荣获中国民间文艺最高奖“山花奖”并获得“山花奖·个人成就奖”。本期[案边点滴]走进南通蓝印花布博物馆,专访馆长吴元新,请他讲述蓝印花布保护传承与创新。(阴澍雨)
阴澍雨(中国艺术研究院一级美术师、本刊栏目主持):吴老师您好!南通是全国研发和生产民间蓝印花布的重点地区,被誉为中国蓝印花布之乡。您是如何与蓝印花布结缘的?
吴元新(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南通蓝印花布印染技艺代表性传承人,南通大学教授):从我记事起,家里便是祖母纺纱、母亲织布、父亲染色,全家穿的衣服都要靠自己动手染制。父母的勤劳、善良一直影响着我,蓝印花布成为我儿时美好的蓝白回忆。我15岁初中毕业,由于家境困难,辍学务农;16岁进入启东汇龙镇印染厂,当了一名染坊的学徒工,学习印染、刻版染色技艺;23岁考入江苏宜兴陶瓷学校陶瓷美术专业,毕业后留校任教,开设蓝印花布图案课程并指导学生设计蓝印花布纹样。1987年,我调入南通工艺美术研究所从事蓝印花布技艺的传承工作。1989年进入中央工艺美术学院“装饰艺术系”师资研修班学习,原中央工艺美术学院院长张仃先生的一次讲座,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张仃先生是辽宁黑山人,到锦州城里上中学,带的被子都是蓝印花布的,城里人笑话他,他说当时年幼无知,才深感自卑,后来到了北京、上海、延安,能舍的都舍了,唯独蓝印花布一直保留着,用作延安窑洞上的门帘。进京后,又作为北京家中的装饰布一直留存至今。他对我说:“蓝印花布有一种清新之气,自由之气,欣欣向荣之气,蓝印花布是国家的文化遗产,你一定要好好地把它传承下去。”张仃先生的这段话让我一直记忆犹新,给了我莫大的鼓励和信心。1990年,我考入中央美术学院民间美术成人班学习,杨先让先生鼓励我说:“千百年来蓝印花布一直在民间广为流传,与老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是民间美术中重要的组成部分,优美吉祥的图案广受人们的喜爱,希望你学成回去后能保护好民间的蓝印花布,并不断发扬光大。”回南通后,我创建了蓝印花布明清染坊,并在1996年创办南通蓝印花布博物馆,为抢救、保护、传承、研究蓝印花布,延续心中蓝白梦想而不断努力。
自1976年进入蓝印花布印染厂做学徒到创办蓝印花布博物馆的二十年里,我经历了中国工艺美术发展起伏不定的阶段,从20世纪七八十年代工艺美术出口创汇的兴盛,到90年代蓝印花布出口量逐渐减少,蓝印花布手艺人纷纷改行,艰苦的劳动,寂寞的工作,效益的下滑,曾使我多次产生了改行的念头。但正是因为父母的影响、老一辈工艺美术家的鼓励,最终我坚持了下来,与蓝印花布真正结下了不解之缘。
吴元新工作照
徐飞(南京财经大学艺术设计学院硕士生导师):蓝印花布作为江苏南通最具代表性的民间工艺美术品之一,历史悠久,请您谈谈蓝印花布的制作过程及历史演变。
吴元新:制作蓝印花布,刻花版是第一道工序,一般一次同时刻制2至3张重叠纸版,刻刀需基本竖直,力求上下层花型一致,以维持花版的平整。刻好的花版要先用光滑卵石打磨平整,然后反复多次刷熟桐油。第一次上油时,油尽量少而薄,待干后再刷,正反面反复刷2至3次,待阴干压平后方可使用。
第二步刮防染浆。刮浆前,将黄豆粉和石灰粉按一定比例加水不断搅拌,调成糊状,刮浆时,平口刮刀与版面倾斜约45度快速刮下,通常由上至下刮3次,用力要均匀。刮浆后布匹自然阴干后待染。
第三步染色。染色前,将刮上浆的布松开放在水中浸泡,然后下缸浸染,一般经过6至8次反复入缸染色、出缸“放风”,使布料达到所需颜色。
第四步刮灰,将染色布用木棍敲打,打松上面的灰浆,用刮灰刀刮去灰浆,注意用力适中。布经刮灰后需要清洗2至3次,以去除残留在布面上的灰浆及浮色,晾干待用。
蓝印花布古称“药斑布”,是在绞缬、蜡缬、夹缬等多种印染方式的相互传承及影响之下,逐渐产生和发展起来的。魏晋时期蓝白印花方法以及唐代碱剂防染印花工艺是药斑布工艺产生的基础。
南宋,是现存史料记载蓝印花布(药斑布)工艺形成的时期。从目前地方志资料中看,“药斑布”一词最早在宋淳祐(1245年)《玉峰志》中出现,南宋末年蓝印花布已作包袱、褥子等用途,纹样形式也已很丰富,多为上层文人及富裕家庭使用。到了元代,黄道婆在松江地区革新了棉纺织技艺,松江棉纺织业及印染技艺得到发展,明代,全国植棉业普及,棉布成为百姓日用纺织品,更是促进了蓝印花布工艺的兴盛。
到了清代,蓝印花布继续得以发展与传播。清《康熙松江府志》记载:“药斑布俗名浇花布,今所在皆有之。”从江苏、上海、浙江等地收集到大量的清中后期蓝印花布被面、包袱等实物遗存资料来看,清代蓝印花布纹样在构图形式及内容上发生了较大变化,上下对称的纹样造型既提高了印制效率,又符合当地百姓的生活和审美习惯。
自南宋至清代末年,蓝印花布纹样随着人们的生活需求及审美情趣而不断变化,顺应了百姓物质与精神生活的需要。清代后期至民国初年,随着外国洋纱、洋布、洋染料的入侵,蓝印花布与彩色印花布两者并存,互为补充。随着机器印花的盛行,蓝印花布逐渐淡出人们的生活。
蓝印花布工艺流程——刻制花版
蓝印花布工艺流程——刮防染浆
蓝印花布工艺流程——染色
蓝印花布工艺流程——刮灰
阴澍雨:蓝印花布印染目前是机器印染还是传统手工印染?有什么讲究?
吴元新:目前市场上,有机印蓝白花布和手工蓝印花布。机印蓝白花布一般模仿传统蓝印花布图案,大批量工业化印制,价格低廉,被制成各种旅游商品在各大景区销售。我作为国家级首批非遗传承人,带领徒弟和学生,坚持传授蓝印花布手工技艺。染制的每一块蓝印花布都凝聚着手工制作者的情感、温度,作品会因为湿度、染液状态、刮浆手法的不同而呈现不一样的变化。染好后刮去浅浮灰浆,为灰浆所封密处露出坯布本色,灰浆块面大的地方,灰层在染色的卷动中自然裂开,蓝靛随着缝隙渗透到坯布上,留下了人工无法描绘的自然冰纹。即使出于同一个艺人之手,印出的纹样也各有差异,千变万化。手工蓝印花布的美在于她的唯一之美,印染过程中灰浆开裂自然形成的冰裂纹是每块蓝印花布的“DNA”,造就了每块蓝印花布的独一无二。而机械印制的蓝白花布色彩、纹样千篇一律,缺乏传统工艺制品的灵魂所在。
徐飞:您作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您在蓝印花布传承以及培养年轻人等方面主要做了哪些工作?
吴元新:作为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南通蓝印花布印染技艺代表性传承人,我很幸运,赶上了一个好时代,得到了社会各方的关心和支持。四十多年来,我在收藏中研究,研究中教学,教学中创新,创新中传承,培养了大量的蓝印花布青年人才。冯骥才先生来博物馆考察后称赞到,这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最好的保护链,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在长期的蓝印花布技艺传承和研究中,我创办博物馆、建立染坊、出版专著、院校教学、承接国家课题等,逐步形成了蓝印花布技艺传承的“五驾马车”效应,即蓝印花布立档保护、蓝印花布艺术研究、蓝印花布技艺传承、蓝印花布院校教学、蓝印花布产品创新等多元化传承模式。十多年来,我和女儿吴灵姝、女婿倪沈键夜以继日,白天做传承保护,晚上做研究,将中国传统民间印染技艺三千年的历史进行了梳理、分析,先后出版了国家重点图书《中国传统民间印染技艺》以及《中国蓝印花布纹样大全》(藏品卷、纹样卷)、《刮浆印染之魂》《南通蓝印花布》等十余部专著。主持了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重点项目课题,在中国文联和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的支持下开始执行主编《中国蓝印花布文化档案》,计划用十年的时间出版南通卷、湖南卷、东北卷等二十卷,该项目被列入中国民间文化遗产抢救保护工程和国家十四五重点规划图书项目。
在非遗实践和传承人培养方面,我主要通过师徒传承、家族传承、院校传承、社会传播等立体式的传承模式,先后在北京、天津、苏州、南通各高等院校中成立传承基地和研究机构,以多种形式在院校传授蓝印花布技艺,让学生们在现代设计中应用传统蓝印花布的纹样元素,创新和设计蓝印花布。
吴元新 飞天 蓝印花布壁挂 75×175厘米 1991
阴澍雨:请您介绍一下南通蓝印花布博物馆的发展情况以及您在南通大学成立的“蓝印花布艺术研究所”,都做了哪些工作?
吴元新:南通蓝印花布博物馆是我于1996年创建的,是我国第一家集蓝印花布的收藏、展示、研究、传承、创新为一体的非国有博物馆,也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蓝印花布的保护基地。建馆二十多年来,我们走遍了全国22个省市,抢救保护了流失在民间的明清蓝印花布实物遗存五万六千件,十八万个纹样,创新的蓝印花布作品三度荣获“山花奖”。2006年,在各级政府的支持下,我成功将“南通蓝印花布印染技艺”申报为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南通蓝印花布博物馆被列入国家级非遗保护责任单位,南通被命名为“中国蓝印花布之乡”,南通蓝印花布博物馆被授予“中国蓝印花布艺术传承基地”。2014年“南通蓝印花布”被评为“国家地理标志保护产品”,蓝印花布成为南通唯一被列入“江苏符号”的文化名片。南通蓝印花布博物馆现为清华大学美术学院、中央美术学院、中国艺术研究院等院校研究实践基地。
南通大学是全国第一个把国家级非遗传承项目引入的高校。2008年我作为非遗人才被引进南通大学,并成立“蓝印花布艺术研究所”,研究所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南通蓝印花布印染技艺”为主要研究方向,是一个跨学科、跨领域的研究机构,在传统印染技艺的学术研究、技艺培训、作品创新、传承人培养等产学研方面做了大量着实有效的工作。近十年来,研究所抢救保护了大量濒临消失的民间传统蓝印花布实物遗存;研究出版多部非遗专著,主持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项目、国家艺术基金人才培养项目等国家级、省部级课题十余项,设计的蓝印花布作品获得江苏省文艺大奖、江苏省紫金奖文化创意设计大赛金奖。积极培养蓝印花布青年传承人,承担国家人社部、教育部、文化和旅游部非遗传承人群研培项目9期,在贵州、云南、甘肃等地区培养蓝印花布传承人四百余人。2015年在研究所的基础上,又成立了南通大学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院和中国染织艺术研究中心。
吴元新 凤戏牡丹 蓝印花布 202×202厘米 2005
徐飞:您是如何从设计理念出发,对图案纹样进行处理和表现的?请结合作品谈谈具体方法。
吴元新:中国的传统蓝印花布有图必有意,有意必吉祥,蓝印花布上丰富的图案是历代劳动者的智慧结晶。在新时代下,我们遵循传统,把握技艺的精髓;积极吸收现代设计观念,创作出融入人们生活,符合现代审美的作品。以前在染坊里,没有那么多资料可以借鉴和学习,只能拿着拷贝纸和描图纸跟着师傅到民间收集、描绘大批的蓝印花布优秀作品。创作是在大量阅读与临摹前人优秀作品的基础上,汲取古人的创作理念,总结前人创作的艺术规律,刻苦钻研自身的研究领域,将前人的经验和自己的感悟相结合,才能达到技艺的得心应手,创作出好的作品。
《凤戏牡丹》这幅作品是我参评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的代表作,被国家博物馆收藏。作品选用了凤凰、牡丹的主题纹样,题材吉祥喜庆。画面中心纹样采用了百姓喜闻乐见的双狮戏球,在民间狮子被看作守护神,可镇恶辟邪,又是吉祥之兽,每逢佳节,狮子舞给人们带来欢庆热闹气氛。整个画面运用了白底蓝花、蓝底白花、蓝白底相交、阴阳相衬的艺术手法,形象生动,主题突出,给人优美和谐的视觉效果。汲取了传统蓝印花布图案艺术精华,整个画面在形式上采用白底蓝花、蓝底白花,蓝白底相交、阴阳相衬的艺术风格;在结构上内圆外方,方中有圆,花纹疏密得体,大小相间;风格上静中有动,动中有静,富有现代气息;在刀法上运用了点、线、面相结合的手法,双刀、圆口刀、单刀并用。凤凰、牡丹造型线条流畅,形象生动,主题突出;周边用几何纹样衬托、装饰艺术感强。给人优美和谐的视觉效果。装点现代生活,风格古朴、格调高雅、作品充分展现了民间艺术在现代生活中的独特魅力。
这幅作品吸收了传统蓝印花布图案中经典的刻版手法,采用了白底双版形式,分头版和盖版,双面四次上浆,需要每次把握浆的干湿均匀,适时套版,白底蓝花制作工艺严谨,技艺精湛,是传统蓝印花布工艺的灵魂所在,白底中的冰裂纹是每次印染时自然形成的艺术特色。
这幅以敦煌飞天为题材的作品,将蓝印花布工艺与飞天图案有机结合。画面中“飞天”手持乐器,合奏乐章,其飘摆的衣带与动人的舞姿采用了传统蓝印花布技艺风格予以再现,制作这幅作品需要在三张花版上分别刻制出头版、盖版、套版上的纹样,保证三张花版叠加后形成的图案严谨和完整。然后将头版覆盖在白坯布上进行刮浆,待浆干后将盖版覆盖在灰浆布上刮第二次浆。将刮完两次的灰浆布放入染缸染色,染色需经反复浸泡、取出氧化还原2至3次,使布料达到浅蓝色,停止染色。最后在晾干的浅蓝色布上覆盖套版刮第三次浆,刮完后第二次染色,直到布染成深蓝色。敦煌飞天作品突破了传统蓝印花布单色的限制,呈现深蓝、浅蓝复色效果,使作品色彩更具层次感,敦煌飞天造型也更显灵动、飘逸。
蓝印花布技艺的特殊性,在于它是综合艺术的体现者,融设计、刻版、刮浆、染色等于一体,纹样的设计具有很强的创造性。一位出色的传承人要有综合文化素养,在设计的基础上能以刀代笔创造性地运用蓝印花布中的点、线、面造型语言,并融入自己对艺术的独特理解。将蓝印花布纹样刻版中“断刀”的技术缺陷变为其独特的艺术魅力,将刮浆染色时浆料干裂引起渗色的自然现象变为永恒的艺术效果。这样才能更全面地把握蓝印花布的艺术效果,才能创作出符合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作品。
吴元新 平安富贵 蓝印花布壁挂 160×75厘米 2010
阴澍雨:目前蓝印花布的创新情况如何?
吴元新:长期以来,我们一直致力于蓝印花布的传承和创新,20世纪70年代开始,我应邀为日本客商久保玛莎、雪江堂设计蓝印花布图案和产品长达三十年,从中积累了丰富的创作经验。多年来,我在保持蓝印花布精湛技艺的基础上,不断进行作品的延伸和拓展,努力拓展自己的设计思路,至今我馆蓝印花布已形成了工艺品、包袋、鞋帽、台布、壁挂、服装等八大系列产品,走上了非遗生产性保护之路。
在创新方面,我以全手工技艺传承蓝印花布的刻版、刮浆、染色等工艺精髓,以“用”字当先,活态传承为宗旨,传承和弘扬蓝印花布艺术,并不断融入新的技艺理念,将单面印花创新为双面印花,将窄布印染发展为宽幅印花,将单色创新为复色布,将蓝印花布单一棉布品种发展为丝绸、羊绒、棉麻等。在作品的创意设计方面,我创新制作了近千个蓝印花布纹样,先后设计了蓝印花布服装、包袋、壁挂、工艺品、鞋帽等五大系列蓝印花布作品,获得251项国家外观设计专利,产品远销海内外。2016年我申请了“元新蓝”品牌,将自己的名字融入品牌中,让工匠精神在我的作品中得以延续。
近年来,我们与艺术大师韩美林先生合作创新蓝印花布,用于现代生活空间中,蓝印花布的传承与创新也一直是我同韩美林先生探讨和交流的主要话题,在与韩美林先生近十年的合作中,我深切体会到先生尊重传统、锐意创新的创作理念,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们合作的蓝印花布作品不仅在意大利威尼斯大学展览,而且在法国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精彩亮相,也在中国美术馆、国家博物馆、故宫博物院展出,受到了各界好评。
徐飞:宗白华说过:“艺术不仅满足美的要求,而且满足思想的需要。”请您谈谈蓝印花布的审美特征。
吴元新:冯骥才先生认为在中华民族历史上,民间生活中最主要的染织是蓝染。人们从大自然发现和获取原料,通过不断创造、积累与代代相传,融合了绘画、雕刻、印刷等多种艺术与技术,使得生活因蓝染充满了美感与生气。它表现了人民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它得到民间集体的审美认同,它是传统文化标志性的视觉符号之一;它在中国妇女身上至少穿了一千年。因此说,它是我国农耕文明的重要遗产。
蓝印花布的美学特征在纺织品印染体系中是独树一帜的。不但具有独特的工艺性和民俗性,还具有图案纹样的艺术特色,蓝白两色的纹样不仅是我国劳动人民智慧的象征,也是向往美好生活愿望的缩影。无论是龙凤、麒麟,还是梅兰竹菊,都通过点、线、面的手法构造出独特的纹样造型,疏密有致、笔断意连,并采用拟人、比喻、夸张等多种艺术手法,借用谐音、象征、喻义等传统吉祥纹样常用手法,表达出百姓对民间文化艺术的特有需求。蓝印花布的色彩之美,如同中国水墨里的墨分五色,通过印染次数的控制,蓝印花布可以达到深浅不一、多种层次的艺术效果,在有限的色彩中,力求造型手法多样、形式丰富。手工蓝印花布的美在于她的纹样之美,纹样中蕴含的吉祥寓意表达了人们对生活的美好期望。由各式人物、动物、花卉组成了民间吉祥如意的民俗事象,包孕地域文化与民俗风情的浓郁色彩,是民间印染纹样最富有构成艺术的表现形式。
吴元新 麒麟送子(白底) 蓝印花布茶几巾 53×95厘米 1992
阴澍雨:最后请您谈一谈对蓝印花布未来有怎样的期待?
吴元新:对蓝印花布来说,最难的就是精湛技艺的传承和创新。全国目前能够掌握全套蓝印花布制作流程的手艺人屈指可数。传统蓝染技艺源于民间作坊和家庭传承,现在蓝印花布老染坊几乎已经绝迹,印染匠人大多年事已高,传承面临严重断层。我期待有更多的青年人加入蓝印花布技艺传承的行列中。
2021年启东市政府为我建立了“吴元新蓝印花布艺术馆”,我从5万多件藏品中精心挑选出三百多件精品捐赠出来,让家乡人民看到祖先留下的最优秀的蓝印花布传统制品,并且一代代保护、传承、弘扬下去。诚如冯骥才先生贺信中所说,期待家乡通过艺术馆的建立,让更多中小学生从小感受到国家级非遗的魅力,体验蓝印花布技艺,把这颗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种子播撒在孩子们的心中,让更多青年人珍爱我们国家的文化,传播我们的文化,培养更多的蓝印花布传承人。
未来,我将继续对流传在各地、具有代表性的蓝印花布实物遗存进行深入的整理研究,创作出更多优美的新作品,培养好蓝印花布青年传承人,多角度立体式地将国家级非遗蓝印花布传承好、创新好、发展好。张仃先生曾说过:“蓝印花布是中国民间传统工艺之一,格调朴素、高雅,寄寓着我们中国人独特的审美趣味、生活情调。在全球化日益推进的今天,我相信,它的价值和魅力将随着时光的推移而愈加彰显。”(本文由录音整理,经吴元新审阅)
(本文原载《美术观察》2022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