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失去我以后无一人真心待你(今生我负了太多人)
愿你失去我以后无一人真心待你(今生我负了太多人) 衍歧转过头,示意她说下去。天音点头,瞅向他怀里的炎凰,似是被阵法影响,额头已经渗出不少细汗,她顿时一阵心痛。突然又似想到什么:“或许……还有一个方法。”“这是……诛仙阵?”她突然想起了个远古的阵法。闻言,衍歧顿时脸色一变,步伐竟也不稳,强撑了半会儿,半跪了下去,似是瞬间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一旁的凤鸣也灰白了神色,伏在地上喘息不止。“你为何会没事?”衍歧惊讶地看向仍然神态自若的天音,立马又反应过来,她如今只是个凡人,诛仙阵自然对她不起作用。
衍歧的脸色霎时冰寒,看向她的神色凛冽如冰,冷笑一声:“你又想打什么主意?别以为你那些幼稚的伎俩,我会看不出来。”她以为在凤岐山能多些机会见到自己吗?真是可笑。
“咦?”天音一愣,才明白他又误解了她,张张口想辩解,终还是没有开口。解释也没用,他从来就不信她。
天音把怀里的炎凰递给他,他不轻不重地又冷哼了一声,凝神腾云,正要离开。
突然大地一片震动,顿时地动山摇了起来,大片的亮光自地上升起,瞬间盖住了整个焰山。一圈一圈的灵光自天际缓缓而下,形成一个诡异的法阵,闪亮异常,天音反射性地捂住了眼。
“这是……诛仙阵?”她突然想起了个远古的阵法。
闻言,衍歧顿时脸色一变,步伐竟也不稳,强撑了半会儿,半跪了下去,似是瞬间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一旁的凤鸣也灰白了神色,伏在地上喘息不止。
“你为何会没事?”衍歧惊讶地看向仍然神态自若的天音,立马又反应过来,她如今只是个凡人,诛仙阵自然对她不起作用。
天音点头,瞅向他怀里的炎凰,似是被阵法影响,额头已经渗出不少细汗,她顿时一阵心痛。突然又似想到什么:“或许……还有一个方法。”
衍歧转过头,示意她说下去。
“诛仙阵内,有个灵点。只要有人站在灵点上,暂时压住灵气的续继,就能使阵法有一瞬间的失效,可以趁这个机会出阵。”
“灵点?”他四下寻找起来。
天音指了指旁边的一块平坦的石头:“那就是。”
衍歧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天音自嘲一笑,他是想不到自己竟也会对阵法如此熟悉吧?他从未认真对过自己,自然是不知道的。
“必须要有人站在灵点上……”他脸色沉了沉,“你是说,必须有一人要留下。”
天音点头:“嗯,诛仙阵只能感觉生物,别的物品不能替代,我……”
“你留下!”话未说完,却被他冷声打断。
虽然这是意料中的事,她是唯一一个不会被诛仙阵反噬的人,是最合适的人选。但被他这般毫不犹豫地说出来,天音不禁还是有些愣愣的。他当真已经厌恶她到这个地步了吗?
“好!”她乖巧地点头,若有似无地掀起了一个笑容,似是看淡一切的释然。这样也好。
衍歧却是眉头一皱,像是被那笑容蛰了一下,满心的烦躁,明知可以用更柔和的方法与她说清楚,他却采用了最直接伤人的,不单是因为她是凡身,更是怕这又是她的一个苦肉计。不得不说,他已经防她防习惯了。
“只有一瞬间的机会,请尽全力冲出去。”她轻声交代。
衍歧不耐地挥挥手,看向一旁的凤鸣,她早已被阵法压制得无法动弹,怕是支撑不了多久。随即眉头越发紧蹙,他腾出一手抱住佳人,不耐地催促起来:“知道!你过去吧。”
天音这才走上平台,提上一脚突然又像想起什么:“太子殿下,我有一事相求……”
他眉头一拧,以为她又要说些什么尽快回来接她,不要忘了之类的话,打断道:“放心,只要出了此处,我自会叫上八方星宿,来破除这阵法,不会留你在这儿的。”
“不是。”她却摇了摇头,“我想求太子给我一个承诺。”
他神色顿时一寒,眉宇间升起一股怒气,满是阴霾地看向她,一字一句地道:“天音,我希望你记住,我的心意从来就没有改变过,也不可能改变,以前是,现在也是,无论你做什么都没用。”
天音失笑,他是以为自己以救命之恩迫他娶她吗?五百年前她没做到的事,五百年后怎会继续犯傻。
“我知道。”她笑得风淡云轻,似是对他满怀戒备的嘲笑,看向他怀中的炎凰道,“炎凰还小,不会分辨黑白,今日只是无意触发了上古煞阵。我希望你不要责怪于她。”
衍歧脸色微沉,似是想不到,她提出的却是这般小事,随即点点头道:“好!”其实不用她提,就算是看在炎凰是凤鸣妹妹的份儿上他也会不予追究。
她这才放了心,轻轻一笑,福身礼数周全地行了个礼:“谢过太子!”
他心中一凛,又是这种笑容,那种超脱世外,毫不在乎的笑,就好像真的打从心里把他剔除了一般。不知为何,他很不喜欢,心底又升起一股烦闷。
情势不容他细想,天音已经站上了那块平石,他顿时感觉身上一轻,压力瞬间消失。他抓紧时机,抱紧身侧的人全力飞驰而去,不到片刻已经飞出了海岛。
他忍不住回头,却见她细小的身子仍站在原地,纤细消瘦,似是一口气就能把她给吹倒了,即使隔着很远,仍能感受到她嘴角挂着那种令他讨厌的笑容。
他突然有股想要回去质问她的冲动,却又怕自己会错估了诛仙阵的力量,导致前功尽弃。他不能冒这个险,为了怀里的凤鸣,他也不能迟疑片刻。
天音看着那如闪光一般消失在天际的身影,没有迟疑,没有停顿,甚至连停下来看她一眼也没有。就如同五百年前,看过的许许多多他的背影,每次她都是在背后看着他离开,任她如何哀求,他从不为她停留半步。
只是当初,她会伤心,会难过,会为他的绝情而心碎。现在却什么感觉都没有,平静得似一潭死水。她很满意自己现在的心境,这证明她是真的把那个人彻彻底底从心里抹去了,再也影响不了她的心境。
天空已经寻不到任何的影子,诛仙阵的亮光掩过了太阳的光芒。她伸手挡住刺痛的眼睛,却发现完全没有用,索性不再遮掩。
诛仙阵,顾名思意,阵法的灵力强大到可以诛仙,师父给她的屏蔽灵气的勾玉,已经被她无意识地握在手里,伴着几声脆响。
这回她倒真的希望,那人能快些回来才好。
衍歧没有回天宫,却是一头冲进了司药星君的府上,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已经昏迷的凤鸣和炎凰,一脸阴沉地向一旁手足无措的司药冷声道:“治!”
司药不敢怠慢,上前仔细检查起来,这天界谁人不知,凤鸣仙子是太子的心头肉,捧在手心五百年,就怕磕着碰着,如今见这阵势是受伤不轻啊!至于旁边那个小姑娘,看来与太子也关系匪浅。
“如何?”见他看完,衍歧急切地道。
“太子不用忧心。”司药道,“凤鸣仙子只是被极高的灵气压制,导致反噬所伤,幸得及时解救,还未伤到元神。只需以缓和的灵力顺通,自会无碍。”
衍歧一直拧紧的眉头,这才松懈了不少,指向一旁的炎凰道:“那她呢?”
“这位小姑娘就更不用担心了。”司药摸着花白的胡须道,“可能是因为她根基不稳,自身的灵气本来就少,所以灵气反噬得少,现在只是暂时昏迷,睡个一两日自会醒来。”
衍歧点了点头,纷乱的心境这才平静下来,凤鸣没事比什么都重要。心底不由得闪现一道纤细的身影,眉头皱了皱。虽然不愿与她有太多的交集,不过此次却是她帮了自己,于情于理,他该救她出来。
衍歧转身欲走,却被司药拉住:“太子上哪儿去?”
“我有事,得去一趟。”
“可是急事?”
他拧了拧眉:“也不算。”
“如不是要事,还望太子留步片刻。”司药继续道,“凤鸣仙子这伤需以灵力顺通,虽说小神也可以,但灵力越精纯越佳,太子您的龙神真气更是上上之选。”
衍歧未有犹豫,转身回到床前扶起躺着的凤鸣仙子,单手缓缓地输送着灵气。
那个人现在还是个凡人,自然不会受诛仙阵的影响,让她多等一会儿也不会有事的。凤鸣的伤更重要。
灵力输送是极细致的活,不能多不能少,只是一丝一缕慢慢输送,虽说这对太子衍歧来说不算什么,但确实耗废时间。而且对象是凤鸣,他便格外显得小心翼翼,直到感受不到她体内冲撞的灵力,才停了手。
他顺手也帮了一旁的炎凰一把,毕竟是凤鸣的妹妹,他自然不忍心见她受苦。
也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直至司药星君上来禀问,说青云的青山、绿水两位仙仆求见,婉转地求问,是否有见过青云山主。他这才想起,远处的焰山上还困了一个人。
他这才召集了八方星宿,随同一起前往焰山破阵。
赶到焰山正值夜晚,焰火已经被阵法裹成了一个白色的圆弧,散发出的光亮把暗黑的天际都照得一片亮光。
而阵法里面则白芒芒一片,别说是人影,连山形都看不见。
衍歧只得让人寻找圆弧灵力最强的点,如天音所说,的确有四个。一声命下,四处一起强攻,白色的阵法应声而破,碎成片片闪光,慢慢消失于无形。焰山又陷入一片黑暗。
昴日星君扔出一个光球,升入半空,这才使四下亮堂起来。
绿水担心地四下喊了几声,却没有得到回应,思起天音一个人困在这阵法中,心里更是一片焦急,更加急切地唤着她的名字,眼里已经盈满了泪水。
“放心,这阵法只会引起灵力的反噬,伤不到她。”衍歧被她叫得有些烦闷,不耐烦地阻止她鬼叫。
谁知却令她更加红了眼眶,绿水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勇气,反驳道:“太子殿下也知道我家主人是凡人,虽说体内没有灵力反噬,但凡人之躯就算只是碰到丁点仙气,也会如针刺骨般疼痛。何况是这么强的灵力阵法。”虽说天音身有屏蔽灵气的法宝,但这么长时间,只怕……只怕……她不敢再想下去,只是身形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衍歧这才神色一凛,该死!这种事,刚刚出阵时,她怎么不提?随即也跟着四下张望起来。
“在那儿!”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大家都往不远处的山坡看去,在场的众人,齐齐都吸了一口气。
纵使见惯血腥的司战星君,也不禁一愣。
那山坡上站着一个血人,一身艳红的长衫,直挺挺地立着,似是已经僵了,一动不动。衣衫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一条条地垂了下来,身下的地面,一片赤红,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那哪儿是红衣,分明就是被血染成了那般颜色。
衍歧呆住,不敢相信那个山坡上的人竟会是她。
“尊主……”绿水有些迟疑地唤了一声,祈祷着这眼前的一幕只是她的幻境。
却见那个浴血的身影,闻言缓缓地回过头来
迟疑着开口:“绿水?”
那是一张平凡得找不出特色的脸,此时已经苍白如纸,身形微有些摇晃,仿佛一吹便倒。可是她却在笑,嘴角浅浅地扬起,浑身浴血却笑得一脸平静,令人心惊。
“尊主!”绿水再也忍不住,眼里的泪奔涌而出,奔了过去。想要抱住眼前的血人,却又怕伤了她,手扬了半晌最终却迟迟不敢落在她身上。
“尊主,你……你……我……”绿水声音哽咽,最后只余泪水。
天音却扬着那丝毫不在乎的浅笑:“没事。”
衍歧只觉得心口又被扎了一下,她居然还笑得出来?顿时,内心越发烦闷,急需找寻一个发泄的出口。他回头扫视身后的司药星君,指着那边血人一样的身影,冷冷地扔下两个字:“去看!”
司药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领了命来到天音身边,把起了脉相,检查伤势。
半晌,司药才长舒一口气道。
“山主只是被灵气伤及了皮肉,倒不是什么大伤,抹些愈合的药,不日便好了。”这伤势倒不像表面这般骇人,皮肉之伤对神仙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只是……
衍歧点头,皱紧的眉这才松懈了些,看着天音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又加了句:“那便带她到你府上,尽量开些好点的伤药,尽快治愈。”
司药连声应是。
衍歧本想解释几句迟到的原因,却见天音竟屈膝福身,虽有伤在身有些僵硬,却是礼数周全到挑不出半分错处:“谢过太子,不必了,天音已经没事了。”
到口解释的话,瞬间被堵了个严实。
他想过千万种她的反应,甚至做好准备,她下一刻就会扑上来,破口大骂他忘恩负义。却不想她却只是淡淡地回了句,谢过!
顿时心底怒火蔓延,身侧的手握了个死紧。
好,好个谢过!她倒是真的把两人之前的事,撇了个一干二净,视他如路人!
让他的担心,顿时可笑至极。
衍歧踏出的脚步猛地停住:“竟然如此,倒是本太子多事!”转身拂袖,冷哼一声,“我们走!”
随即驾起祥云飞身而去,司药拿出一些灵丹嘱咐了几句,踌躇了一会儿,又道:“山主,你这伤……罢,明日我再到青云来细看。”说着瞅了她几眼,也随着八方星宿离去了。
焰山瞬间只余她和绿水二人。
“尊主,我们也回去吧!”绿水哽咽出声,仍是止不住泪水,想当初主子何曾有过如今这般模样?
“我没事,倒是炎凰她……”
“她无大碍。”知她担心,绿水连忙解释,“还在司药那里,明日便会醒来,青山留在那儿看着呢。”
“哦……那就好。”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回吧。”
绿水上前一步打算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却见天音突然抬起一手,在前方摸索了起来,半会儿才抓住了她的手。
绿水只觉心口一滞,呆呆地看着眼前血人:“尊主,您……”
她却缓颜一笑,淡得激不起一丝水纹。
“绿水,我好像……看不见了。”
司药星君来了青云很多次,不知是因为他是真的可怜天音一个凡人,还是因为衍歧特别交代过。虽然经过调理天音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司药却还是再三登门,每次带来的都是些伤药,对她的眼睛却半分不谈,只是言词中透露,伤及生魂无法可医之类。
天音隐隐觉得,不单是这一世,自己怕是以后都看不见了。
炎凰自那次后,便再也没有回来,想必是已经带回凤岐山了。天音虽不舍,但炎凰毕竟是凤族,而且还是火凤。她既然是凤鸣的妹妹,自然不会吃苦。
“尊主,二皇子来了。”绿水进来通报的时候,声音都扬了几分。
天音虽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师弟,不是很了解,努力搜索却只想得起,五百年前那枚被师父扛回来的蛋而已,但青山、绿水对他的印象却似特别好。
“大师姐。”人未至,声先到,那爽朗的声音,听着好似也阳光起来,“听说你病了,现在可好些了?”
天音浅浅一笑,他这性子,倒有几分像以前自己的样子:“已经无碍了。”
“那就好,听司药说你病了,急死我了。”他瞅着她看了一圈,接着带着几分埋怨地道,“大哥,你该早点告诉我这事的。”
天音这才惊觉屋内还有一人,笑容僵住了,连忙福下身去:“见过太子殿下。”
衍歧的脸色寒了下来,天音刚还对灵乐笑得那般亲切,对他倒是中规中矩起来。
“起来吧!”他挥了挥手,心情顿时郁结。
衍歧冷冷地瞪了灵乐一眼道:“今天你已经把司药的灵丹妙药搜罗光了,早告诉你,还不把司药府给掀了?”
灵乐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呃……我是担心我师姐。”
说完,他的手一挥,桌上出现一大堆的瓶瓶罐罐,积了很高。天音都听到绿水在旁边的抽气声。
“二皇子,您把司药府搬空了吗?”绿水道
他“嘿嘿”一笑:“这不是为了给师姐治病吗?”
天音心底一暖,不自觉就掀起一丝浅笑,声音有丝动容:“谢谢。”他是第一个真心关心自己的人。
“这……这是师弟应该做的。”他“嘿嘿”地笑,被她这么道谢,倒是让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衍歧冷哼一声,面带鄙夷地看着这对所谓的师姐弟,冷冷地开口:“既然伤已经好了,那便谈谈正事吧。”
正事?天音微微皱眉,闻那口气中隐含着熟悉的鄙夷,心下不禁有些疑惑,她已经尽量避着了,又是哪儿惹到这位太子了?
“明天,凤族要举行庆典,正式迎炎凰回凤岐山。需要准备之事烦琐,现在就叫她出来随我过去吧!”
他说得理所当然,天音却惊住了:“炎凰不是跟凤鸣在一起吗?并没有回来过。”
“你真当我这般好骗?”衍歧一下冷了脸,冷哼一声道,“她在司药府失踪,除了回来这里,还能去哪儿?”
“可是,她真的没有……”
“别再做这种无聊之事。”他脸色更加冷,“她一个成形不久的小仙,若没有人授意,又怎能自己离开司药的府邸。”
他的意思是,是她特意叫人把炎凰藏起来的吗?
天音心间一凉,自心底渗起的寒意冻结全身,冷得她不自觉地掀动嘴角:“在太子殿下的心中,我竟是这种人吗?”
她虽是在笑,却生生透出股凄凉。衍歧不禁皱了眉,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怪了她,可又想起过往种种,随即冷下声:“我现在已经来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抓住他在意的事,逼他来见她,这不是她惯用的伎俩?
天音长叹一声,不想再争辩下去。
“炎凰不在这里,不管太子信不信,我没见过她。”他既然已经拿定主意是她做的,又为何要问她。
“没见过?”他冷笑出声,一步步地朝她走去,“若真没回来过,青云上空怎会有凤凰纹样的祥云。”冷淡的眼里怒气横生,似是下一秒就会失控地掐上她的脖子。
巨大的灵气逼迫而来,天音心下一颤,反弹地往后退去,却忘记旁边是堆满了药瓶的桌子,撞了上去。
他却一字一句地道:“长了眼睛就可看得到的凤云,你倒没见过,你是瞎了还是聋了?”
“大哥!”灵乐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一声轰响,整桌的瓶罐倒在了地上,碎了一地,而天音就倒在了那堆碎片中。
“大师姐!”
灵乐脸色大变,回头瞪向旁边的衍歧,脸上早已是怒气冲冲:“大哥,你这是干什么,逼供吗?师姐可是有伤在身。”
说完,灵乐忙回身,伸手欲扶地上狼狈的天音:“师姐你没事吧?”
却见她扬手朝着前方比画了几下,好几次都与他的手擦过,却怎么也握不到。天音摸索了半晌,才拉住,借力站了起来。
灵乐心下一惊,似是这才察觉到什么,迟疑地伸手在她眼前晃动两下,好像……自刚刚进来起,她的视线都定在一个方向,从未跟他们对上过。
“师姐……你的眼睛……”
她脸色僵了僵,随即浅浅地笑出来,轻声开口:“太子殿下说得没错,我……的确是瞎了。”
轻轻的一句,却令两人都发不出声,厅内一时安静得异常。
直到,外面传来一阵欢喜的声音,才打断这片寂静。
“音音……音音……”炎凰自外面奔了进来,本来想冲向厅中的天音,却见到旁边的衍歧时,生生顿住了脚步。
“我的小祖宗,你慢点。”紧跟着进来的是追得气喘吁吁的司药星君,见到厅中的几人,先是一愣,随即行了礼,“见过太子,二皇子。”
衍歧一下冷了脸,看向直往司药背后躲的炎凰道:“司药,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叫你看好炎凰吗?”
“回太子,这……是这丫头,醒来后直闹着要来青云,得知老臣每日要来给青云山主把脉,便悄悄跟着来了。”司药回答,这丫头鬼得很,被发现后,求着他送她回来看看,实则打着甩掉他的心思,硬是在青云山下绕了三圈才肯进来。
衍歧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之前在天宫凤鸣说找不到炎凰,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青云,想到青云自然就会想到天音的别有用心,毕竟她一向是如此。可是炎凰却没有失踪,那刚刚的问罪顿时可笑了起来。
“太子,臣可否先给山主把脉?”
“去吧!”衍歧挥了挥手,心下更加烦闷,本想解释一番,可是一想到对象是那个天音,他又开不了口。他又何必解释,就算这次是误会,说不定以后她还会想什么其他的法子,让人烦不胜烦。
“有劳星君。”天音重新坐回椅子上,安静地让人把脉,视线仍是僵直在一个点上,脸色又恢复成那股淡漠,好似对刚刚的事毫不在意。
“她眼睛怎么回事?”衍歧咬了咬牙,终是忍不住问出口。
司药收回把脉的手:“回太子,山主的眼睛可能是长时间处于诛仙阵的灵光之下,所以导致了失明。”
“能治?”
“这……”司药脸色僵了僵,“灵气的光,可照透魂魄,伤及生魂只怕……”
“只怕什么?”一旁的灵乐插嘴,“你可是司药,不就是双眼睛吗?难道你连这也治不好吗?”
衍歧脸色一寒。
司药擦了擦额头的汗,连连改了口:“或许……可通过纯净灵力之物,或是法器等,练至心神相通,也可视物……”
“也就是说,能治?”灵乐急急道。
“呃……是的!”司药点了点头,却又苦了脸,“只不过……有着纯净灵力的物品,只有上古灵器而已。三界内怕是极难寻得。”更何况,灵物向来认主。
“难寻也要寻!”灵乐愤愤道,“这可是我师姐的眼睛,莫说是灵器,神器我也会寻来。”
“有二皇子相助,自是事半功倍。”司药这才松了口气,有灵器,他就有十二分的把握,只不过灵器只是起到一个替代的作用,怕是以后她都离不开那件什物了。
“我这就去找。”灵乐说完人已经往外走去。
“灵器的事不必忧心,你只要全力治好。”衍歧冷声下令。
天音闻言,却缓缓起来:“谢过太子好意,不过我只是一介凡人,纵使有灵器,也只是匆匆数十载可以视物而已,不必如此费心。”
语落,衍歧的脸色顿时寒如冰霜:“你的意思是说,本太子寻来的灵器会辱没了你不成?”
“我……”天音张口欲解释。
却只闻他冷哼一声,衣袖一甩,却是先灵乐一步,跨出门飞身而去。
天音一愣,长叹一声,不知自己又是哪方面得罪了他?先前他百般挑剔,说她不知轻重,如今她循规蹈矩,他仍旧还是不满。
“山主……”司药犹豫地开口,看了看眼前柔弱到一阵风就能吹
走的女子,终还是问出心中的疑问,“为何不告诉太子,您……重要的,不只是眼睛,而是……”
天音感激地朝他笑笑,明明看不见东西,还是转头看向前方两人离开的方向。
“已经没关系了,现今说与不说……都没区别了。”
“可是,你这样下去,怕是……”
她下意识地伸手抚向心口,不期然传来阵阵隐痛,半晌才道:“敢问星君,我还有多长时间?”
司药浓眉紧皱,斟酌了半晌才道:“怕是不出半年。”
“半年……”她细细地品着这两个字,再无言语。
山刀……似是她在地狱见到的那般,锐利的刀锋渗着寒光。
她叫喊着拼命地挣扎,想要远离那一排排锋利的刀锋,但他们抓着她的手臂,却仍没有松懈,紧得让她无从逃避,直到她退无可退。
她尖声叫喊:“不,不要,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这只是我的苦劫,你们不明白。”
没有人听她的,只是一步步把她拖向那个死亡之地。
救命,谁来救救她。
爹?娘?
不,父君,救救我父君,女儿知道错了,真的知错了,救我!
师父,师父……衍哥哥……
谁都好,来救救我……
可是……没有人回应,只有拉扯她的人,那“噔噔噔”的脚步声,直到前面没有了路。
他们甩手一扯,像是扔掉一件垃圾,把她抛向那满山的刀锋,任由那寒冷的刀锋划破她的皮肤,刺入她的骨髓,穿透她的身体,血流如注。
她只能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地流尽,痛一点点麻木,没有人来救她,一次都没有。
最终她只能陷入黑暗,死去,然后再继续重复,承受一遍又一遍的苦劫。
没有人来救她,没有人来拉她一把。
蓦然惊醒,满室的黑暗。
“尊主!”绿水慌乱地推门闯了进来,却见天音一个人缩在角落,
紧抓着被子,一动不动,唤了几声,却没有反应。
“尊主?”
她呆了良久,半晌才喃喃出声:“绿水?”
“是我,是我。”绿水重重地点头,抓住她的臂,轻轻摇晃了几下。知道她可能是做噩梦了,只是刚刚在外面听到那一声声凄惨的叫声,听得绿水心都揪紧了。到底是怎样的噩梦能发出那样凄厉的求救声?
天音却似是还在噩梦中,眼神四下瞟了瞟,却全然没有焦距:“我……回来了?”
“嗯,您现在在青云。”
“不是凡间?”
“不是!”
她好似这才确认,抓紧的双手顿时一松,眼泪奔涌而出,却发不出声音。绿水慌乱地伸手去擦,发现怎么都止不住。
“尊主,别哭,您回来了,已经回来了。”绿水上前拥住她轻颤的身体,轻拍着她的背。主上逝世时,只说天音世世历经的是苦劫,看来尊主确实是受了不少的苦难,才会夜夜做如此的噩梦。
良久。
“绿水……”
“在!”
“我想去看看师父。”
“好好好。”绿水擦了擦已经湿了的眼角,“主上的仙身,便在浮云殿内。本来您回来的第一天,就打算告诉您的,一直怕您伤心才……您若是想见,明日就是天命之仪,您本就是要过去正式接手青云,到时便可见着了,现今还是晚上,你先歇着。”
天音点了点头,转身躺下,听到绿水边叹气边关门,远去的声音。
她已经半点睡意都无,即使睁大眼睛也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她以为只要离了凡间,她就可以逃脱那生生世世的苦劫,但现在……
她是真的逃出来了吗?在凡间的一世世,也曾有过短暂的欢乐,可是下一瞬就会陷入更深的苦难中。
刚刚那梦,是她某世的经历,虽然已经不记得杀她的人是谁,为了什么原因,但却清楚地记得刀尖划过她身体的触感,鲜血一点点流尽的无望,甚至还记得插入到体内的刀有多少把。
那些像是刻在灵魂里,挥之不去。不愿想起,却仍是时不时会浮现,令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她只能反复比较着现在与以往的不同,甚至偷偷把早已经破碎的勾玉取下,感受着灵气划过皮肤的刺痛来提醒自己,她回来了,她从那世世的轮回苦劫中,回来了。
她一遍遍地默念,忘了时间。直到绿水再次推门进来,她才察觉,已经是早上了。
绿水把她带到一处分外安静的地方,才出声解释:“尊主,前面就是浮云殿了,按规矩只能您一人进去。只要见过主上后,您就是青云真正的主人了。”
天音点头,顺着绿水指引的方向和脑海中的记忆,摸索前进。
行了半晌,才触到浮云殿的大门,她只轻轻一触,厚重的大门便自己打开了。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这是她熟悉的味道,神之六花。
紧了紧身侧的手,她顿时有些紧张,明知道自己看不见,却还是期待能在阔别五百年后与师父重逢,虽然早已是天人永隔。
天音深吸了一口气,才跨入门槛,行走了几步,约莫已经到了殿中央,耳边却传来一阵鸣响,带着一股伴着清香的暖风,不断地围绕着她转着。她这才想起那是什么,轻唤一声。
“赤姬!”
鸣响停止,一物缓缓地落在手心上,是她的武器,即使自己已经转世这么多回,它始终还是认得它的主人。
她双手紧握,把手中之物捧至心口,心底不禁又生出几分暖意,果然,她是回来了,回到这熟悉的一切。像是要确定这份真实,她紧紧地握住,闭上了眼。
良久良久才睁开,却感觉到有亮光刺入,隐隐还透出形状来。
她心下一惊,明明眼睛还是看不清东西,但确实是浮现出了四周的样貌来,仿佛那景象是直接映在她脑海里的。
司药说她复明希望渺茫,除非有灵器心神相通。她这才想起,赤姬虽不是仙器,却是世间仅存的上古神器,为扇形,是她拜入师门的时候,师父赠予的。神器自然是至净之器。没想到,此时却成了她的眼睛。
师父……
她不禁随着灵识,四下找寻起来,抬头却看到殿正中间悬浮着一个清俊飘逸的男子。男子仙袖长衫,长发及地,眉间一点朱砂似血艳红。脸色仍是冷竣如斯,眉宇微皱,隐着化不开的愁绪,似是下一刻就会睁开眼向她说一句:“小音,不可胡闹!”
一瞬间,泪如雨下。
她拼命压抑,却还是禁不住胸腔中喷涌而上的血腥,沿着嘴角渗出。
“师父……”
天音趔趄着一步步前进,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口上,钻心的痛。伸手想触上那飘浮的男子,最终还是收回,猛地跪了下去,重重地磕起了头。
“咚咚咚”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大殿内。
“师父……师父……师父!”
除了这两个字,她找不到别的话语。
一阵亮光自头顶升起,空中男子的身体,发出淡淡的亮光,缓缓地笼罩住整个身体。天音知道,师父这是要走了。
泪掉得更加汹涌,她想要阻止,想要挽留,甚至想救回师父。可是却什么都做不了,如果她还是以前的天音,还是战神的首徒,天界的公主。她有一万种的方法,可以阻止这一切。可是现在,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师父的仙身,慢慢地淡去,消散。
最后,一道光亮映入她的额心,留下一点血红的朱砂,那是青云山主的仙印。
耳边传来一声空灵的回响,却又万分熟悉的声音。
“音儿,吾徒……”
是师父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顿时,天音无语凝噎。
师父走后青云山下的梨树林,一夜怒放,似是给他送行一般,纷纷扬扬地飘满了整个山头,像是下了一场白色的雨。此后从未下过雨的仙山福地,竟还真下起雨来,这一下便是一月,似要洗去满山的尘华。
天音日夜站在浮云殿内,看着空荡如洗的大殿,一站就是数日。直到体力不支晕倒,才被绿水强行送回了房内。
司药整整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将她召醒。
“山主,虽说您继承青云山主的神印,但终究也只勉强算个半仙之身,比凡人身子强健而已,像这般不顾身体之举,切记不可再犯了。”司药收回把脉的手,难得脸色凝重了起来。
天音未回话,只是感激地一笑,心底却又是一番心痛如绞,她只是想送送师父,仅此而已。
司药怀疑地瞅了她一番,见她那不痛不痒的样子,又忍不住叮嘱:“这回是你运气好,加之有缘德天君的灵气为你护身,才保住你这条小命。若是你再继续这么折腾下去,引发了你体内的……”
“多谢星君提醒,天音谨记。”天音忙接过了话头。
司药这才似是想起了什么,急急收住话,望了望旁边一脸担心的绿水,起身一甩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记住?你要记得住,就不会发生今天这事。罢了罢了,反正这身体是你的,我瞎操心个什么劲。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司药气冲冲就要出门而去,跨过门槛又想起什么,复又退回来一步,指着天音手里的扇形神器交代:“那把扇子是件神器吧,你最好别丢了,随身带着。它现在虽然是你的眼睛,却也不只是眼睛。若是离了……”
天音紧了紧手心之物,自然明白他言下之意:“天音明白。”
见她点头,司药也不再停留,再次长叹一声,凝云飞身而去。
想起她那看淡一切的神情,又不禁自我怀疑起来,这人真是当年天界的那个公主吗?
天音放任灵识四处打量,才发现如今已是正午了。向绿水一询问才得知,自己已经整整睡了有半个月了。
天命之仪已经完成,她虽说是青云名正言顺的山主,却由于是凡人之身,让这事变得不那么名正言顺起来,来庆贺的仙家自是一个都没有。
“二皇子半月前就来过,司药星君便是他从天宫请来的。”绿水说道。
天音有些愣住,想起那个笑如朝阳的男子,心底又不禁生出些暖意,到底是师父选的人。如今怕也只有他,不理会自己那般的声名吧。
“二皇子,经常来青云吗?”
“那是自然,二皇子自小便是在这儿长大的。”见她有兴趣,绿水也便打开了话闸,“这五百年来,全是二皇子在照顾着青云。青云本就是灵山福地,窥伺这片福地的仙魔妖不知凡几,虽不至于胆大上山生事,但也惹出了些祸端。主上又一直闭关,不问世事。若不是二皇子压着,怕是早被人欺凌了去,不像天宫内某些人……”
天音听后发了一会儿呆,绿水讨厌衍歧,连带着讨厌天宫的所有人,这讽刺的语气浓厚。没想到对二皇子却是这般的不一样,听口气似是已经完全把他当成了青云的人。
“你说师父一直在闭关?”她细想绿水之言,总觉得有些奇怪。师父的修为已是登峰造极,突破桎梏飞升九重天外也只是时日问题。她在天宫几百年,师父除了教授她之外,也就只忙于收拾她闯出来的祸事了,却也从未听说他还需闭关。
“是呀!”绿水点头,想起往事又是一阵叹气,“也不知为何,自尊主您走后,主上便一直闭关,整整五百年未曾出过浮云殿半步。直到召您回来,可是他却突然……”
五百年……那么五百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