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了还是爱了（爱了散了）
爱了还是爱了（爱了散了）操场上，一个女孩子指挥着一个队伍。队伍行进到操场中央，随着她的一声“立定”，队伍齐刷刷地停在那儿，然后她跑步来到主席台，先敬了一个礼，然后报告道：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那天刘家村小学装扮一新，一派节日的气氛：校园里彩旗飘飘，墙上贴满了标语，同学们穿着整洁。 学生和老师列队站在学校门口，等待邻村师生的到来。 来了，终于来了。崔家村一到六年级的学生排着整齐的队伍，喊着口号，在掌声中走进了刘家村小学。
人生第一次的恋情是纯洁而真挚的，或暗恋，或明恋……
――题记
1988年的六一儿童节是刘家村小学和崔家村小学一起过的。按镇教学组的安排，崔家村学生来刘家村小学联欢。
那天刘家村小学装扮一新，一派节日的气氛：校园里彩旗飘飘，墙上贴满了标语，同学们穿着整洁。
学生和老师列队站在学校门口，等待邻村师生的到来。
来了，终于来了。崔家村一到六年级的学生排着整齐的队伍，喊着口号，在掌声中走进了刘家村小学。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操场上，一个女孩子指挥着一个队伍。队伍行进到操场中央，随着她的一声“立定”，队伍齐刷刷地停在那儿，然后她跑步来到主席台，先敬了一个礼，然后报告道：
“报告老师，我们是崔家村小学六年的学生，今天我们演唱的歌曲是《让我们荡起双桨》。”报幕完毕，她又跑回队伍前。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她的双手在空中舞动，像风摆杨柳，打着拍子，指挥着队伍唱起来。
“这女孩真厉害！”观众席里有人发出了惊叹。
当时刘丰年也在人群里，他虽然没发出声音，但早被那女孩的举动深深地吸引。那女孩一米五的个头，扎着一对小辫子，上身穿着白色的短袖，袖口处有一个正方形的牌子，牌子上是一个红色的横杠，看来是大队长。她的下身穿着一条紫色的裙子，脚上是一双白色的球鞋。袜子是那种长筒的，一直到达裙子的下摆。
“真好看！”刘丰年心里嘀咕着。从此，十四岁的刘丰年有了心事。他不再是那个叽叽喳喳的男孩子了，变得沉没了。课堂上，走路时，睡觉时，他的头脑里满是那个女孩的影子。
“她叫什么名字？”刘丰年在心里不停地自问，他想了解她。因为刘丰年的舅家就在崔家村，没费多大的劲他就了解到了她。原来这女孩叫崔阿莉，她是母亲带来的，她母亲被前夫抛弃后，就带着她来到了崔家村。小学三年级以前她是在县城小学上的。阿莉的继父先房有一个儿子，和阿莉她母亲结婚后又生了一个儿子。他是一个暴脾气，动不动就打阿莉的母亲。
“阿莉真可怜！”听了崔阿莉的身世，刘丰年爱怜起她来。自从上次六一儿童节过后，她无时不在想她。
“人家都上初中了，怎么见得到呢？”刘丰年心里犯愁了。
学校后面不远处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从山底一直通向山顶。邻村的人逢年过节、赶集都走那条捷径，去乡镇初中上学的学生也不例外。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星期五下午，刘丰年匆匆吃过中午饭，拿了一把小铲，提了一个竹筐，来到了那条山路附近的麦地里。他一边给牛挑草，一边等待心里那个女神的出现。挑一会儿，他就向山上张望一下。
“她会是一个人，还是和几个同学一块儿呢？要是一个人还能和她打招呼，要是人多就难为情了。”刘丰年挑着草，头脑里充满了遐想。
又过了半个小时，还不见女神出现，刘丰年急不可待，跑到山跟前向山上张望，还是没有人。无奈，他又返回到麦地里挑草。
“她是不是这周不放假？不会，她是初一学生，周末不补课。她会不会从大路走了？坐了个顺车回家了？有可能。还是再等等吧。”刘丰年在心里假设了许多猜想。但是他都没有放弃离开，一遍又一遍，他跑到山底向山上张望。向西望望，太阳都挨着西山了，他的女神都没有出现。
“再等等吧！”刘丰年给自己打气。当夕阳把最后一抹余晖收起时，她的女神还没有出现。刘丰年扛起竹筐，恋恋不舍地回家了。
刘丰年无时不在思念她心中的女神。他把对她的思念倾吐在日记里：
“1989年3月20日，星期五，晴
阿莉，你好！不知为什么，自从去年六一儿童节那天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忘不了。脑子里全是你的影子……你下午回家了吗？我可等了你一个下午，不过没事。祝你一切都好。”
“星期天下午她有可能走那条山路去学校。”刘丰年猜想着。星期天终于到了，下午两点钟刚到，他就来到了那块麦地。
他一边挑草，一边向崔家村的方向张望。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等来了，三个女孩子，挎着馍兜，并排走着，有说有笑。刘丰年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像有只小鹿在跳，脸上也火辣辣的。等她们走进了，他不敢正面对着她们，马上转动身体，背对着人家，假装挑草的样子。不一会儿女孩子们距离他越来越远了，上了山。这时候刘丰年才偷偷地回过头来，看着她们的背影，特别是中间那个女孩，她就是崔阿莉，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越来越远，刘丰年站起了身，目送着她的影子变的越来越小……
刘丰年在当天的日记中写到：
“阿莉，我终于第二次见到你了。虽然没有看到你的正面，但是看到了你的背影，听到了你说话，你的声音没有变，还是银铃般的动听……”
此后的周一到周五，刘丰年的日子是在思念和等待中度过的。他整天沉默寡言的，完全变了一个人，同学和老师都发现他变了。几次，有同学下午活动叫他去玩，他都谢绝了，一个人要么在座位上装着看书，要么独自一个人溜达。就连父母亲都觉得奇怪，戏谑地挖苦他：“丰年，这段时间怎么不见你老师叫我们去学校呢！”这些人都知道刘丰年变了，但谁又能知道其中的原因呢！
刘丰年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时间过的快快的，恨不得马上到了星期五，他要看见崔阿莉。熬呀熬，终于熬到了星期五。一放学，他拿起铲刀和竹筐，飞一般向学校后面的麦田跑去……
山路上下来了几个人，刘丰年惊喜极了，回过头一看是邻村几个周末回家的男同学。他有点扫兴，同时充满了期待。“有男同学，就有女同学，阿莉一定在后面。”
“嘻嘻，阿莉，你们等等我。”有人喊阿莉的名字。刘丰年的心紧缩了起来，向山上一望，又马上回过头去，生怕阿莉看见自己。
“啪啪啪”一阵奔跑的脚步声。几个女生你追我赶，鱼贯跑下了山，走在平地上放慢了脚步。
“看，那个挑草的男生，我记得上周日下午就看见过他。”一个女生对众女生说。
“你这么一说，我也记起来了。”
“他是不是在等什么人？”一个女生说。
“他在等你吧！”一个女生指着另一个女生说。
“在等你！”她追着她打。
“在等阿莉，阿莉的追求者多！”
“你胡说！”阿莉追着打那女生。
她们的说话刘丰年一字不漏地全听到了，那时候的他害羞极了，地上有一个地洞他立马能钻进去。他整个身子一动不动，背对着那几个女孩，低着头，身子蜷缩着，像一只向天敌投降的兔子一般。
这次虽说没有单独和女神谈谈，但是总算见到人了，解了一般的相思之苦。刘丰年觉得不太遗憾。她学习怎么样呢？听说初中的课程是很深的，特别是数学中的一元一次方程，一元二次方程，函数，都是很复杂的。男同学都觉得难，更别说女生了。
“给她买一本复习资料吧！”一次，刘丰年有了这样的想法。去乡镇赶集时，刘丰年用平时积攒的六元钱，买了一本初中数学复习书。一个周末他把这本书给同村上初中的一名同学，让他把这本书转交给崔阿莉。
“阿莉收到了我给买的书了吗？她会接受吗？”书送出去后，刘丰年的心里是万分的忐忑不安。等待周五的到来又成了他日常生活的主题。他等待着同村男生的消息。星期五终于到了。到了晚上那位男生来到了他家里，给了他一封书信，对着他诡秘地一笑，就离开了。
“ 信，给我的信！”刘丰年如获至宝，把信封放在胸前，感到无限的荣幸。这可是他人生以来第一次收到一个女生的来信呀！晚上，背着父母亲，刘丰年小心翼翼地打开信，突然，一大段娟秀的字迹跳入他的眼帘：
“刘丰年，你好！
你送给我的数学资料我已收到。在这里我对你表示感谢。我的数学正好很差，希望你送的资料对我能有所帮助。
能想象到你是一个学习上进的学生，希望你努力学习，考上初中。再见！
此致
敬礼
崔阿莉
1989年4月20日”
“没啦？就这么短？”刘丰年有些意犹未尽。他手捧着信又看了一遍，好像要从信里获得什么额外信息似的。那一夜他好兴奋！
偶然得知，崔阿莉的家就在河对面的村子里。那个村子刘丰年再熟悉不过了。他舅家未搬到新庄子之前距离崔阿莉的家只隔了一条街。在河水没涨之前，他经常过独木桥去河对岸玩。现在水涨了，有四五十米宽，确实成了一道天堑。没事的时候他经常去河边瞎溜达，希望能看见阿莉在河对面洗衣服。但是每次都扑空。
“不行了亲自去见见她！”一天刘丰年下了决心。他又一次麻烦了上次的男生，让他给阿莉捎一封信。在信里他约定了时间和地点。
那是一个星期二的下午，刘丰年给老师请了假，一个人步行去了乡镇。乡镇说来也不远，十公里的路程。三公里的山路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的，刘丰年二十分钟就走到了山顶。接下来的七公里是平路，他健步如飞，不一会儿就到了。他来到他们约定会面的一个涝池边，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看看太阳，还老高老高。
等呀等，他听见了学校的铃声。一会儿一个女生向涝池方向走来，刘丰年知道是崔阿莉，他匆忙整理整理衣服和头发。
“今天是星期二，你没上课吗？”崔阿莉问。
“我……请了……假！”刘丰年结巴着回答。
“你上次捎的学习资料我收到了，9怕是用不上了！”崔阿莉说着有些沮丧。
“收到了……就好！是不是书不好？”刘丰年回答后，又试探着询问！
“好着呢，没事。你马上要上初中了，好好学习！”
刘丰年点了点头。这一次他没有低头，近距离看清了女神：她还扎着一对小辫子，不过上身穿着一件普通的红色布衫，裤子是蓝色的，脚上穿着布鞋。她皮肤白皙，睫毛长长的，明亮的眸子显出淡淡的忧愁，但是掩盖不了她不凡的气质。
“你赶紧回吧，天快要黑了，我也要回去上晚自习。”
“那你回……学校。”刘丰年从方才的注视中回过神来，结巴地说。
女神就那样走了。
刘丰年往家里赶着，总感觉女神不对劲，好像有什么心事。“快点毕业吧，快点上初中！”刘丰年在心里呼唤着。
那年秋季，刘丰年顺利地上了初中。他来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听女神的所在班级。结果得到的消息是崔阿莉辍学了。这对刘丰年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辍学呢？我来了，你却走了！”刘丰年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呼喊。
以后每个周末回家，刘丰年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河边，望着对岸，他希望能看见女神在洗衣服……
深秋的一个周末，刘丰年又向河边走去，老远就听见“棒棒”的声音。“有人洗衣服！”刘丰年喜出望外加快了脚步，向河边跑去。对面的河边，一个女孩子蹲在河边，抡着棒槌，正在洗衣服。刘丰年手搭凉棚，仔细地眺望着。“就是她！”刘丰年激动极了，平静了一下心情，两只手卷成筒状，然后郑重其事地喊过去：
“喂，你是崔阿莉吗？我是刘丰年。”河对岸的女孩一听到有人喊她，停止棒槌声，抬起头，应了一声：“我就是！”
“你怎么不念书了？”
河对岸的阿莉没有立刻应答，停了好一会儿。
这边河对岸的刘丰年等不及了，催促着问：“你怎么不念书了，说话呀！”
“我弟还……小，没人照……看，我爸让我回……家照顾弟弟。”那边崔阿莉断断续续地回答。
“你那么优秀，不上学太可惜了！”刘丰年喊着，眼睛湿润了。
对面没有应答，只见阿莉收拾了没洗完的衣服，匆匆地端起盆子，离开了，她一边走一边抹泪。对面的刘丰年看的清清楚楚。这时候，只见大颗的泪珠从他的脸上滚落了下来，他一个人蹲在河边，已经泣不成声了……
四五年后，刘丰年在高中求学，听说女神嫁给了同村的一个同学。
十多年后，一次在舅家的诊所给母亲看病，刘丰年看见一个妇女抱着孩子，胳膊和脸黝黑黝黑的，旁若无人地解开自己的衣服，把乳房塞进哭泣的孩子的嘴里。这中间，医生叫“阿莉”的名字，那位妇女一边应答一边把孩子抱过来。刘丰年惊愕了，多看了她几眼，随口问道：“孩子是什么病？”她对刘丰年笑着说：“感冒、发烧，不住地咳嗽。”她已经认不出面前的刘丰年了。
车行驶在路上，刘丰年一路沉默。最后在心里发问并祝福道：“这还是以前那个阿莉吗？阿莉，你过的好吗？祝你一切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