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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父杨钟健(舅父杨钟健二三事)

舅父杨钟健(舅父杨钟健二三事)舅父把他的办公室称为“记骨室”,表示记述古脊椎动物古化石是它的主人的主要工作,他所用信纸中缝及镇纸上均刻有“记骨室”三个字。每十年,他把自己发表的论著,按时间顺序编号,编印了《记骨室文目》,有初编(1937年)、重编(1947年)、续编(1957年)三本书。在舅父用的旅行袋、信纸等物品上都有个简单的图形,我好奇问他是什么,他说那是1929年他第一次地质旅行,在神木发现的珍稀恐龙脚印化石的形状,它也是“记骨室”的标记。在“记骨室”的办公桌上,有一面绿黄红三色小旗,我问其含义,舅父说,“这是我的人旗,是我个人的标志。”因为杨钟健三个字的偏旁是“木、金、人”,舅父认为,做人也要有标志有目标。他做人做事的认真精神,成就了他“再记骨,决不休”的志愿,让人无比钦佩。1921年舅父由共产党人邓中夏介绍加入由李大钊等人发起成立的“少年中国学会”,学会以“创造少年之中国”为宗旨,是当时国内文化界很有影响力的

舅父杨钟健(舅父杨钟健二三事)(1)

我的舅父杨钟健,是驰名中外的地质古生物学家、教育家,中央研究院院士,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是我国古脊椎动物学、古人类学与第四纪地质学研究的开创者和奠基者,曾任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重庆大学教授,西北大学校长。

舅父于1919年进入北京大学地质系学习,1923年留学德国慕尼黑大学,攻读古脊椎动物学,1927年获博士学位,其博士论文《中国北部之啮齿类化石》用德文在《中国古生物志》丛刊上发表,这是第一篇由中国学者撰写的古脊椎动物学论著,标志着这门学科在中国的创立。半个世纪里,舅父地质调查的足迹几乎遍及全国各省市区,他还考察、访问过亚洲、欧洲、北美和非洲的许多国家和地区,为我国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学的发展奠定了基础。他的肖像与达尔文、欧文等科学家的肖像一起悬挂在大英自然历史博物馆内,而获此殊荣的亚洲学者仅他一人。

出身书香门第

舅父1897年出生在陕西华县龙潭堡,其父(即我的外祖父)杨松轩是中国同盟会成员,曾任省议会副议长,创办了咸林中学。舅父为帮助我的外祖父办学做了很多事情,在北平上学时,他常遵父命为学校代订新出版物,介绍新教员,他介绍的魏野畴(中国共产党在陕西的创始人之一)、王复生(地下共产党人)、蔡颂臣、王德崇(后任咸林中学校长)等,均在咸林中学执教过。一时间,学校的毕业学生遍及国內外,华县亦成为陕西文化中心之一。

舅父对家庭和子孙后代功德无量。1928年12月其父杨松轩患脑溢血病逝,从此,奉养母亲,教育抚养弟妹的重担便落在了舅父的肩膀上。他迎母与妹芝英、芝芬、表妹瑞芳、弟钟华、堂妹芝惠等人一同到了北平,他的弟妹们都在那里读完了大学。由德国回国后,舅父经翁文灏先生举荐,任地质调查所新生代研究室副主任,兼周口店发掘的指导工作,薪资是罗氏基金中支出的一百二十元。翁先生恐其不够维持众多家人生计,又先后介绍舅父到北师大及北大兼任教授,补足薪资二百元。

早年舅父还给自己立了一个规矩:在家时,每天都要写一千字以上的文字,他始终坚持不辍。内容除了他专业上的东西外,还有相当多是关于家庭的资料。舅父的祖父母去世后,舅父奉其父命在北京大学延请校长蔡元培分别撰文《龙潭老人杨君耀海墓表》《杨君耀海德配刘太君墓表》,前一墓碑请李大钊先生撰铭,后一墓碑由蓝田牛兆濂书丹。其父去世后,舅父又延请南开大学创始人张伯苓撰文《华县杨松轩先生墓表》,由北平大学物理系主任、副校长李书华撰铭,于右任书丹,故宫博物院院长、书法家马衡篆额。“文革”中,这三座墓碑被毀坏了,后被当成了饲养室的过门石,任人畜踩踏。所幸的是,1982年,它们被西安教育学院的王百友先生发现,经他反映,陕西省博物馆(现西安碑林博物馆)派人与华县政府交涉,将碑石运到西安,以我母亲杨芝芬等家属的名义捐赠给了陕西省博物馆。

曾参加“五四”运动

受其父杨松轩民主主义思想的熏陶,舅父立志救国,在北京大学上学期间他参加了许多社会活动。1919年3月他组织成立了“陕西省旅平学生联合会”,主持编写以揭露陕西社会黑暗为主要内容的油印刊物《秦劫痛话》;次年《秦钟》创刊,该刊出版了六期即停刊,他在上面发表了九篇文章。舅父还与陕籍北大同学刘天章、魏野畴、李子洲、刘含初等人一起,以“提倡桑梓文化,改造陕西社会”为宗旨,创办了《共进》半月刊,他和刘天章为主编,并先后在上面发表了100多篇文章,因为比较活跃,写的文章多,舅父和同仁赵国宾一起被称为“杨龙赵虎”。后来他们又成立了以陕西学生为主体的社团“共进社”,其目的是促进文化发展,改造社会面貌,极盛时社员有200多人,在当时北平的文化运动中颇有影响,后来被张作霖查封。

值得一提的是,舅父还参加了“五四”运动。他在回忆录中记述了当时的情况:作为普通一员,情绪却很激昂,还到了赵家楼,回校后得知有32人被捕,情绪更加激动,参加了讲演队到街上讲演,直闹到“六·三”全国罢市、罢课,被捕学生被放出来才停止。

1921年舅父由共产党人邓中夏介绍加入由李大钊等人发起成立的“少年中国学会”,学会以“创造少年之中国”为宗旨,是当时国内文化界很有影响力的一个社团,恽代英、张闻天、许德珩、田汉、朱自清等人都是其中的会员。舅父入会不久就被选为执行部主任,在北平主持会务工作,任职两届。这期间,他曾给所有会员寄发过“终身志业调查表”,当时在湖南长沙的毛泽东回了封信。这封信和其他书信一起被舅父保存下来。“文革”中,却被红卫兵抄家时抄走了,后来只还回个复印件,原件已不知所踪。

“记骨室”主人

舅父把他的办公室称为“记骨室”,表示记述古脊椎动物古化石是它的主人的主要工作,他所用信纸中缝及镇纸上均刻有“记骨室”三个字。每十年,他把自己发表的论著,按时间顺序编号,编印了《记骨室文目》,有初编(1937年)、重编(1947年)、续编(1957年)三本书。在舅父用的旅行袋、信纸等物品上都有个简单的图形,我好奇问他是什么,他说那是1929年他第一次地质旅行,在神木发现的珍稀恐龙脚印化石的形状,它也是“记骨室”的标记。在“记骨室”的办公桌上,有一面绿黄红三色小旗,我问其含义,舅父说,“这是我的人旗,是我个人的标志。”因为杨钟健三个字的偏旁是“木、金、人”,舅父认为,做人也要有标志有目标。他做人做事的认真精神,成就了他“再记骨,决不休”的志愿,让人无比钦佩。

在舅父的记骨生涯中,有两个艰难困苦的时期——一个是抗日战争时期,日本人要挟持他到东京去“讲学”,地质学家章鸿钊先生暗嘱他赶快逃离北平。于是,舅父取道香港、长沙,辗转到达昆明,担任地质调查所昆明站站长。而北平的调查所被日本人接收,举世闻名的中国猿人化石标本就是在那时失踪了;祸不单行,舅父的幼子也因患病交不起住院费去世了。在昆明,为了躲避日军轰炸,大伙只能把办公室搬到农村的一座破旧的关帝庙中。舅父带领大家清理垃圾,用泥巴糊透风的墙,装器材的木箱成了办公桌和工作台。当时,舅父很有感触地写了一首《关帝庙即景》:“三间倭屋藏神龙,闷对枯骨究异同。且忍半月地上垢,姑敲一日份内钟。起接屋顶漏雨水,坐挡脚底空穴风。人生到此何须论,频对残篇注路穷。”他鼓励大家说:“在这里开发西南红层的研究是很有希望的,云南禄丰盆地是一个理想的试点,我们耐心仔细地找,一定会有所发现。”经过反复细致地勘察,一个化石宝穴被发现了,禄丰龙被唤醒了。经过对禄丰动物群化石的不断深入研究,舅父记述了20多个脊椎动物的新属种,这对于哺乳动物的起源、恐龙演化的研究均有重大意义。禄丰因此成为世界上研究这一历史时期脊椎动物的经典化石的地点,舅父也成了国际上最活跃最有成就的研究古脊椎动物学者。在云南禄丰的龙骨山上有他的塑像,他的学生刘东生院士撰文的纪念碑也立在那里。

参与设计地质学会会徽创作会歌

新中国成立后,舅父担任中国科学院编译局局长,创建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北京自然博物馆,其学术研究空前活跃,成果卓著。然而,好景不长,“文革”期间成为他的又一个艰难时期。红卫兵抄家时,把舅父十几个书架上的书封禁起来,为此,他痛哭流涕。他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脖子上挂大牌子挨批斗,烈日下砸煤块、被关牛棚、停发工资……一系列的折磨却并未使他灰心,当时,已七十高龄的舅父患糖尿病,且双耳失聪,可他仍然每天挤公交车,坚持按时上班。在被批斗的间隙,他仍然不断地搞研究、写文稿。他对家里人说,“不能把宝贵的时光荒废掉,我要写,不能跟着他们白混。”就在这极为艰难的处境中,舅父撰写了30余篇论文和两本书。据统计,在“文革”十年里,中国科学院里舅父撰写的著作最多。

1973年夏天,舅父回到陕西,他要去蓝田猿人遗址考察,我作为他的“耳朵”陪同前往。路过半坡博物馆稍作休息,记得,在休息期间,舅父还对展览室的陈列进行指导。抵达猿人遗址后,他不顾年迈体弱,头顶烈日坚持爬到山上的小房子。不想考察完与舅父分别,竟是我和他的永诀!

在渭南市华州区“松轩墓园”竖立着《杨钟健纪念碑》,上面刻有中国地质学会会徽。1937年,舅父任地质学会理事长时,他和章鸿钊、谢家荣、葛利普(美籍)设计了学会会徽,张若海篆书绘制。

1940年,中国地质学会年会通过了由尹赞勋、杨钟健作词,黎锦晖作曲的中国地质学会会歌,会歌以“壮哉我中华,东水西山,南石北土,真足夸”为首句。

为了纪念舅父,慎思追远,我特别写下几句话作结:诞辰一百二十年,记骨成就平生愿。魂归故里龙潭堡,碑述北京周口店。父丧妻亡历万难,教养弟妹在一肩。慈母感言常在耳,舅父恩德重如山。记骨文目六百篇,学术造诣在人间”。“关中才子”成泰斗,奠基创业功无前。笃诚正派身为范,刚直不阿自弥坚,性同松柏清如竹,丈夫一生只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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