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期名著荐读老舍骆驼祥子(每日一读中)
第59期名著荐读老舍骆驼祥子(每日一读中)书是甘醇的美酒,让人回味无穷;书是美味佳肴,让人大快朵颐;书是小船,载人们遨游知识的海洋;书是钥匙,为人们打开知识的大门;书是花朵,给人们洒满迷人的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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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山有路勤为径,苦海无涯苦作舟
书是阶梯,帮人们登上理想的高峰;
书是小船,载人们遨游知识的海洋;
书是钥匙,为人们打开知识的大门;
书是花朵,给人们洒满迷人的芳香;
书是美味佳肴,让人大快朵颐;
书是甘醇的美酒,让人回味无穷;
书是沁人心脾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书是动人心弦乐曲,让人感而泪下;
《骆驼祥子》
作品简介
祥子来自农村,立志买辆自己的车,做独立的劳动者。但用三年的血汗钱换来的车却被军阀的乱兵抢走;第二次,他还没攒足买车的钱,钱就被孙侦探敲诈走了;接着,车厂厂主的女儿虎妞对他的“爱情”又给他的身心带来磨难;而用虎妞积蓄买的一辆车在虎妞难产死后,则又卖掉以料理虎妞的丧事。在经过多次挫折后,并随着祥子心爱的女人小福子的自杀,终于吹灭了他心中最后一朵希望的火花,从一个老实的车夫逐渐演变成为一个地道的流氓地痞无产者。通过这个悲惨的艺术形象,人们对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旧中国有较深的理解,并启发人们认识造成祥子悲剧的社会根源。
作者简介
上图为[中] 老舍
老舍(1899―1966),现代著名作家。出身北京贫民家庭,1924年赴英国教书,1930年回国后长期在青岛大学等校任教授。擅长表现北京下层人民的贫苦生活及其悲惨命运。主要作品有《骆驼祥子》、《四世同堂》、《月牙儿》等小说。解放后热情歌颂新社会,创作了《龙须沟》、《茶馆》等二十多个剧本以及大量的小说、散文、荣获“人民艺术家”称号。曾任全国人大代表、中国文联副主席等职。
经典语段赏读
第五章
曹先生把车收拾好,并没扣祥子的工钱。曹太太给他两丸“三黄宝蜡”,他也没吃。他没再提辞工的事。虽然好几天总觉得不大好意思,可是高妈的话得到最后的胜利。过了些日子,生活又合了辙,他把这件事渐渐忘掉,一切的希望又重新发了芽。独坐在屋中的时候,他的眼发着亮光,去盘算怎样省钱,怎样买车;嘴里还不住的嘟囔,象有点心病似的。
他的算法很不高明,可是心中和嘴上常常念着“六六三十六”;这并与他的钱数没多少关系,不过是这么念道,心中好象是充实一些,真象有一本账似的。
他对高妈有相当的佩服,觉得这个女人比一般的男子还有心路与能力,她的话是抄着根儿来的。他不敢赶上她去闲谈,但在院中或门口遇上她,她若有工夫说几句,他就很愿意听她说。她每说一套,总够他思索半天的,所以每逢遇上她,他会傻傻忽忽的一笑,使她明白他是佩服她的话,她也就觉到点得意,即使没有工夫,也得扯上几句。
不过,对于钱的处置方法,他可不敢冒儿咕咚的就随着她的主意走。她的主意,他以为,实在不算坏;可是多少有点冒险。他很愿意听她说,好多学些招数,心里显着宽绰;在实行上,他还是那个老主意——不轻易撒手钱。
不错,高妈的确有办法:自从她守了寡,她就把月间所能剩下的一点钱放出去,一块也是一笔,两块也是一笔,放给作仆人的,当二三等巡警的,和作小买卖的,利钱至少是三分。这些人时常为一块钱急得红着眼转磨,就是有人借给他们一块而当两块算,他们也得伸手接着。除了这样,钱就不会教他们看见;他们所看见的钱上有毒,接过来便会抽干他们的血,但是他们还得接着。凡是能使他们缓一口气的,他们就有胆子拿起来;生命就是且缓一口气再讲,明天再说明天的。高妈,在她丈夫活着的时候,就曾经受着这个毒。她的丈夫喝醉来找她,非有一块钱不能打发;没有,他就在宅门外醉闹;她没办法,不管多大的利息也得马上借到这块钱。
由这种经验,她学来这种方法,并不是想报复,而是拿它当作合理的,几乎是救急的慈善事。有急等用钱的,有愿意借出去的,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
在宗旨上,她既以为这没有什么下不去的地方,那么在方法上她就得厉害一点,不能拿钱打水上飘;干什么说什么。
这需要眼光,手段,小心,泼辣,好不至都放了鹰①。她比银行经理并不少费心血,因为她需要更多的小心谨慎。资本有大小,主义是一样,因为这是资本主义的社会,象一个极细极大的筛子,一点一点的从上面往下筛钱,越往下钱越少;同时,也往下筛主义,可是上下一边儿多,因为主义不象钱那样怕筛眼小,它是无形体的,随便由什么极小的孔中也能溜下来。大家都说高妈厉害,她自己也这么承认;她的厉害是由困苦中折磨中锻炼出来的。一想起过去的苦处,连自己的丈夫都那样的无情无理,她就咬上了牙。她可以很和气,也可以很毒辣,她知道非如此不能在这个世界上活着。
她也劝祥子把钱放出去,完全出于善意,假若他愿意的话,她可以帮他的忙:
“告诉你,祥子,搁在兜儿里,一个子永远是一个子!放出去呢,钱就会下钱!没错儿,咱们的眼睛是干什么的?瞧准了再放手钱,不能放秃尾巴鹰。当巡警的到时候不给利,或是不归本,找他的巡官去!一句话,他的差事得搁下,敢!打听明白他们放饷的日子,堵窝掏;不还钱,新新②!将一比十,放给谁,咱都得有个老底;好,放出去,海里摸锅,那还行吗?你听我的,准保没错!”
祥子用不着说什么,他的神气已足表示他很佩服高妈的话。及至独自一盘算,他觉得钱在自己手里比什么也稳当。不错,这么着是死的,钱不会下钱;可是丢不了也是真的。把这两三个月剩下的几块钱——都是现洋——轻轻的拿出来,一块一块的翻弄,怕出响声;现洋是那么白亮,厚实,起眼,他更觉得万不可撒手,除非是拿去买车。各人有各人的办法,他不便全随着高妈。
原先在一家姓方的家里,主人全家大小,连仆人,都在邮局有个储金折子。方太太也劝过祥子:“一块钱就可以立折子,你怎么不立一个呢?俗言说得好,常将有日思无日,莫到无时盼有时;年轻轻的,不乘着年轻力壮剩下几个,一年三百六十天不能天天是晴天大日头。这又不费事,又牢靠,又有利钱,哪时鞍住还可以提点儿用,还要怎么方便呢?去,去要个单子来,你不会写,我给你填上,一片好心!”
祥子知道她是好心,而且知道厨子王六和奶妈子秦妈都有折子,他真想试一试。可是有一天方大小姐叫他去给放进十块钱,他细细看了看那个小折子,上面有字,有小红印;通共,哼,也就有一小打手纸那么沉吧。把钱交进去,人家又在折子上画了几个字,打上了个小印。他觉得这不是骗局,也得是骗局;白花花的现洋放进去,凭人家三画五画就算完事,祥子不上这个当。他怀疑方家是跟邮局这个买卖——他总以为邮局是个到处有分号的买卖,大概字号还很老,至少也和瑞蚨祥,鸿记差不多——有关系,所以才这样热心给拉生意。
即使事实不是这样,现钱在手里到底比在小折子上强,强的多!折子上的钱只是几个字!
对于银行银号,他只知道那是出“座儿”的地方,假若巡警不阻止在那儿搁车的话,准能拉上“买卖”。至于里面作些什么事,他猜不透。不错,这里必是有很多的钱;但是为什么单到这里来鼓逗③钱,他不明白;他自己反正不容易与它们发生关系,那么也就不便操心去想了。城里有许多许多的事他不明白,听朋友们在茶馆里议论更使他发胡涂,因为一人一个说法,而且都说的不到家。他不愿再去听,也不愿去多想,他知道假若去打抢的话,顶好是抢银行;既然不想去作土匪,那么自己拿着自己的钱好了,不用管别的。他以为这是最老到的办法。
高妈知道他是红着心想买车,又给他出了主意:
“祥子,我知道你不肯放账,为是好早早买上自己的车,也是个主意!我要是个男的,要是也拉车,我就得拉自己的车;自拉自唱,万事不求人!能这么着,给我个知县我也不换!拉车是苦事,可是我要是男的,有把子力气,我楞拉车也不去当巡警;冬夏常青,老在街上站着,一月才挣那俩钱,没个外钱,没个自由;一留胡子还是就吹,简直的没一点起色。我是说,对了,你要是想快快买上车的话,我给你个好主意:起上一只会,十来个人,至多二十个人,一月每人两块钱,你使头一会;这不是马上就有四十来的块?你横是④多少也有个积蓄,凑吧凑吧就弄辆车拉拉,干脆大局!车到了手,你干上一只黑签儿会⑤,又不出利,又是体面事,准得对你的心路!你真要请会的话,我来一只,决不含忽!怎样?”
这真让祥子的心跳得快了些!真要凑上三四十块,再加上刘四爷手里那三十多,和自己现在有的那几块,岂不就是八十来的?虽然不够买十成新的车,八成新的总可以办到了!
况且这么一来,他就可以去向刘四爷把钱要回,省得老这么搁着,不象回事儿。八成新就八成新吧,好歹的拉着,等有了富余再换。
可是,上哪里找这么二十位人去呢?即使能凑上,这是个面子事,自己等钱用么就请会,赶明儿人家也约自己来呢?
起会,在这个穷年月,常有哗啦⑥了的时候!好汉不求人;干脆,自己有命买得上车,买;不求人!
看祥子没动静,高妈真想俏皮他一顿,可是一想他的直诚劲儿,又不大好意思了:“你真行!‘小胡同赶猪——直来直去’;也好!”
祥子没说什么,等高妈走了,对自己点了点头,似乎是承认自己的一把死拿值得佩服,心中怪高兴的。
已经是初冬天气,晚上胡同里叫卖糖炒栗子,落花生之外,加上了低悲的“夜壶呕”。夜壶挑子上带着瓦的闷葫芦罐儿,祥子买了个大号的。头一号买卖,卖夜壶的找不开钱,祥子心中一活便,看那个顶小的小绿夜壶非常有趣,绿汪汪的,也撅着小嘴,“不用找钱了,我来这么一个!”
放下闷葫芦罐,他把小绿夜壶送到里边去:“少爷没睡哪?
送你个好玩艺!”
大家都正看着小文——曹家的小男孩——洗澡呢,一见这个玩艺都憋不住的笑了。曹氏夫妇没说什么,大概觉得这个玩艺虽然蠢一些,可是祥子的善意是应当领受的,所以都向他笑着表示谢意。高妈的嘴可不会闲着:
“你看,真是的,祥子!这么大个子了,会出这么高明的主意;多么不顺眼!”
小文很喜欢这个玩艺,登时用手捧澡盆里的水往小壶里灌:“这小茶壶,嘴大!”
大家笑得更加了劲。祥子整着身子——因为一得意就不知怎么好了——走出来。他很高兴,这是向来没有经验过的事,大家的笑脸全朝着他自己,仿佛他是个很重要的人似的。
微笑着,又把那几块现洋搬运出来,轻轻的一块一块往闷葫芦罐里放,心里说:这比什么都牢靠!多咱够了数,多咱往墙上一碰;拍喳,现洋比瓦片还得多!
他决定不再求任何人。就是刘四爷那么可靠,究竟有时候显着别扭,钱是丢不了哇,在刘四爷手里,不过总有点不放心。钱这个东西象戒指,总是在自己手上好。这个决定使他痛快,觉得好象自己的腰带又杀紧了一扣,使胸口能挺得更直更硬。
天是越来越冷了,祥子似乎没觉到。心中有了一定的主意,眼前便增多了光明;在光明中不会觉得寒冷。地上初见冰凌,连便道上的土都凝固起来,处处显出干燥,结实,黑土的颜色已微微发些黄,象已把潮气散尽。特别是在一清早,被大车轧起的土棱上镶着几条霜边,小风尖溜溜的把早霞吹散,露出极高极蓝极爽快的天;祥子愿意早早的拉车跑一趟,凉风飕进他的袖口,使他全身象洗冷水澡似的一哆嗦,一痛快。有时候起了狂风,把他打得出不来气,可是他低着头,咬着牙,向前钻,象一条浮着逆水的大鱼;风越大,他的抵抗也越大,似乎是和狂风决一死战。猛的一股风顶得他透不出气,闭住口,半天,打出一个嗝,仿佛是在水里扎了一个猛子。打出这个嗝,他继续往前奔走,往前冲进,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住这个巨人;他全身的筋肉没有一处松懈,象被蚂蚁围攻的绿虫,全身摇动着抵御。这一身汗!等到放下车,直一直腰,吐出一口长气,抹去嘴角的黄沙,他觉得他是无敌的;看着那裹着灰沙的风从他面前扫过去,他点点头。风吹弯了路旁的树木,撕碎了店户的布幌,揭净了墙上的报单,遮昏了太阳,唱着,叫着,吼着,回荡着!忽然直驰,象惊狂了的大精灵,扯天扯地的疾走;忽然慌乱,四面八方的乱卷,象不知怎好而决定乱撞的恶魔;忽然横扫,乘其不备的袭击着地上的一切,扭折了树枝,吹掀了屋瓦,撞断了电线;可是,祥子在那里看着;他刚从风里出来,风并没能把他怎样了!胜利是祥子的!及至遇上顺风,他只须拿稳了车把,自己不用跑,风会替他推转了车轮,象个很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