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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道子墨宝:宋墨宝堂本管子寻踪

宋代道子墨宝:宋墨宝堂本管子寻踪墨宝堂本《管子》等6种海源阁珍本被日本人买走,令人感叹。王子霖说:“幸喜海源阁散书经余之手,大部均为方家所收,只是有六种流失海外,令人浩叹。”周叔弢在宋本《新序》题识中说:“余收此书时,若能举债并《说苑》《荀子》《管子》《淮南子》同收之,岂不大妙乎?余生平务实而不蹈虚,亦自有短处。”杨敬夫典卖海源阁珍本,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关注。海源阁宋本子、集26种,周叔弢、李盛铎、刘少山、莫伯骥、潘复等人各购得其中数种或1种,而包括墨宝堂本《管子》在内的6种海源阁珍藏宋本,则被当时由日本人控制的满铁大连图书馆购得。北京藻玉堂书店王雨(王子霖)曾为这批书奔走,他回忆说:“相隔半年,被大连日本满铁图书馆松崎鹤雄买走六种。南宋本《荀子》二十卷,十册,一函,4200元;北宋本《说苑》二十卷,十册,一函,3500元;宋本《管子》二十四卷,十册,一函,4000元;北宋本《准南鸿烈解》二十一卷,十二册,一函,4500元

宋本《管子》,清代以来见诸著录、广为人知的,除南宋初年浙刻本(也有人称“杨忱本”)外,还有蔡潜道墨宝堂本。蔡潜道墨宝堂本刊行于南宋绍兴二十二年(1152)。《藏园订补郘亭知见传本书目》:“宋刊本,十二行二十三字,注双行二十八字。卷一后有‘瞿源蔡潜道宅墨宝堂新雕印’木记,卷末有‘瞿源蔡潜道宅板行 绍兴壬申孟春朔题’牌子二行。又有张嵲《读管子》一则。缺卷十三至十九。有黄丕烈二跋,并录陆贻典二跋。海源阁藏。”南宋初年浙刻本今存中国国家图书馆,墨宝堂本已流出国外,令人叹惋。、

一、墨宝堂本的去向

宋代道子墨宝:宋墨宝堂本管子寻踪(1)

宋墨宝堂本之清陈奂抄本(上海图书馆藏)

墨宝堂本《管子》传世稀少,在清代已成孤本。苏州任蒋桥顾氏收藏时,已有数卷缺失,黄丕烈曾经借阅。黄丕烈云:“《管子》世鲜善本,往时曾见陆敕先校宋本在小读书堆。后于任蒋桥顾氏借得小字宋本,其卷一后有长方印记,其文云‘瞿源蔡潜道墨宝堂新雕印’。……中缺十三至十九卷。”清嘉庆二十二年(1817),黄丕烈从顾氏处购得墨宝堂本,并据陆贻典校宋本补入所缺部分,书后有跋文详述其经过:“此宋刻《管子》二十四卷,原缺卷十三至卷十九,任蒋桥顾竹君藏书也。二十年前(指1797年)曾借校之,其佳处实多,因中有缺,心甚有歉,未为全美。……近日宋廛宋刻子部并归他人,重忆向所未惬之本,遂从顾氏后人归之,而中所缺卷,余故友小读书堆藏陆敕先校宋本,亦向伊后人借归据补。陆校未记行款,兹就余所收宋刻行款约略为之,未可据也。至于字句之间,他卷多同宋刻,则此所缺而陆校有,宋刻亦应有据,且陆校出毛斧季所藏宋刻,则尤可信。”

墨宝堂本《管子》,后归汪士钟艺芸书舍。《艺芸书舍宋元本书目》著录宋本《管子》两部,一为国图藏浙刻本,一为墨宝堂本。后来,汪氏书散,国图藏浙刻本归常熟瞿氏铁琴铜剑楼,而墨宝堂本则入藏聊城杨氏海源阁。

宋代道子墨宝:宋墨宝堂本管子寻踪(2)

海源阁藏书,奠基于杨以增。道光末咸丰初,杨以增任江南河道总督,当时江南诸家藏书多有散出,杨氏得以收取汪氏艺芸书舍以及鲍氏知不足斋、惠氏红豆山庄、方氏碧琳琅馆和阳湖孙星衍等名家旧藏。墨宝堂本《管子》在这一时期由艺芸书舍归入海源阁。杨绍和《楹书隅录》著录“宋本《管子》二十四卷十册一函”,即为墨宝堂本。据《楹书隅录》,墨宝堂本卷首有“刘氏伯温”印,还有黄丕烈、汪士钟二人的藏书印。

民国时期,政局动荡,战乱频仍,海源阁历经劫难。海源阁第四代主人杨敬夫(承训)将部分海源阁珍本藏书运往天津,迫于生计,在天津典卖。1927年,第一批运至天津的海源阁珍本包括子部、集部宋本秘籍26种,墨宝堂本《管子》正在其中。傅增湘曾经寓目,称“丁卯(1927年)十月廿九日见于天津,索四千元”。

杨敬夫典卖海源阁珍本,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关注。海源阁宋本子、集26种,周叔弢、李盛铎、刘少山、莫伯骥、潘复等人各购得其中数种或1种,而包括墨宝堂本《管子》在内的6种海源阁珍藏宋本,则被当时由日本人控制的满铁大连图书馆购得。北京藻玉堂书店王雨(王子霖)曾为这批书奔走,他回忆说:“相隔半年,被大连日本满铁图书馆松崎鹤雄买走六种。南宋本《荀子》二十卷,十册,一函,4200元;北宋本《说苑》二十卷,十册,一函,3500元;宋本《管子》二十四卷,十册,一函,4000元;北宋本《准南鸿烈解》二十一卷,十二册,一函,4500元;宋本《康节先生击壤集》十五卷,六册,一函,3000元;宋本《三谢诗》一卷,一册,一函,1500元。《三谢诗》于1929年由桥川影印行世。二十三年(1934)余去大连,得晤松崎,所购之书还秘藏馆中。”

宋代道子墨宝:宋墨宝堂本管子寻踪(3)

墨宝堂本《管子》等6种海源阁珍本被日本人买走,令人感叹。王子霖说:“幸喜海源阁散书经余之手,大部均为方家所收,只是有六种流失海外,令人浩叹。”周叔弢在宋本《新序》题识中说:“余收此书时,若能举债并《说苑》《荀子》《管子》《淮南子》同收之,岂不大妙乎?余生平务实而不蹈虚,亦自有短处。”

郦承铨曾关注入藏大连图书馆的海源阁珍本,他见过其中4种即宋本《说苑》《管子》《淮南鸿烈解》《康节先生击壤集》的书影,并撰《记大连图书馆所收海源阁宋本四种》予以介绍:“海源阁所藏宋本四种,已归大连图书馆,予见其书影,四书皆著录《楹书隅录》,为杨氏藏书中珍异之品,今录《隅录》于次,以告世之留心文物存佚者。”文中记录墨宝堂本《管子》书影:“所见书影,为卷第十一页。有‘以增之印’白文方印,‘绍和’白文方印(下一朱文方印不可辨)、‘四经四史之斋’白文方印、‘大连图书馆藏’朱文方印。”

宋代道子墨宝:宋墨宝堂本管子寻踪(4)

大连图书馆旧址(图片来自网上)

抗战胜利后,苏联红军进驻大连,包括墨宝堂本《管子》在内的海源阁宋刊子集6种被运往前苏联。罗继祖曾供职于大连图书馆,他说:“当时大连满铁图书馆得其宋本《三谢诗》数种。及全国解放,予服务于旅大市图书馆(前身即满铁),求之不见,则已为苏军攫去。” 王雨一直关注海源阁藏书,他的记载更为详细:“1945年苏联红军出兵东北,大连、旅顺两地同为苏联红军占领。次年,苏联派遣了所谓波波夫调查团到大连满铁图书馆检查图书,名为借阅有关苏联与近东中外资料,依库逐架检查半月之久。抽出中外各善本,有关交通、宗教、考古,以及珍贵稿本三千余部册,连同善本书库全部图书四千余部册,由日本人大谷武男造册存馆。这些珍贵图书后被捆绑了50个大木箱,运往苏联莫斯科列宁图书馆。在这一批所谓借书当中,最为人珍视的是世界闻名的《永乐大典》四十二册,和海源阁旧藏的宋刊子集六种。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苏联于五十年代归还《永乐大典》五六十册,可惜海源阁宋刊子集六种仍未还归,真是憾事。”

宋代道子墨宝:宋墨宝堂本管子寻踪(5)

列宁图书馆照片

根据罗、王二家记载可知,墨宝堂本《管子》当年被运往苏联,收藏在了莫斯科列宁图书馆,即今天的俄罗斯国家图书馆,一直没有归还。

墨宝堂本《管子》流入前苏联。上世纪50年代,郭沫若为《管子集校》广集《管子》版本,墨宝堂本已无从得见。他给潘景郑的信中说:“墨宝堂本颇闻有在苏联之说,如信然,后或可得一见。”但郭沫若只见到过墨宝堂本的抄本,墨宝堂原本,则一直没有见到。

二、保存墨宝堂本信息的相关资料

清代学者曾据墨宝堂本或其影抄本校勘《管子》的其他版本,校勘内容或保存在一些校本、临校本中,或形成校勘记收入相关著作。这些成果为我们保留了墨宝堂本的诸多信息。

1.校本与临校本

国家图书馆收藏有多种《管子》校本及临校本,其中5种是以墨宝堂本为校本。

(1)黄丕烈校本

黄丕烈以墨宝堂本校刘绩《管子补注》本(此刘绩本曾经陆贻典以国图藏本校勘),时间在嘉庆二年(1897年)。其中正文注文并校,未校完,仅至第四卷而止。

(2)顾广圻校本

顾广圻以墨宝堂本校《管韩合刻》本,时间也在嘉庆二年(1897年)。全书正文通校一过,非常仔细。

(3)顾广圻、袁廷梼校本

顾广圻以墨宝堂本校《管韩合刻》本,袁廷梼(寿阶)又借墨宝堂本复校,袁廷梼校刊在嘉庆七年(1802)。该校本正文注文并校,非常详尽。

(4)陈奂校本

陈奂以校宋本(墨宝堂本校刘绩《管子补注》本)校《管韩合刻》本,时间在道光十四年(1834年)。该校本正文注文并校,因以校宋本校勘,故校文混合墨宝堂本与刘绩本之内容。

(5)吴志忠校本

吴志忠临陈奂校本,时间在道光二十年(1840年)。校文混合墨宝堂本与刘绩本之内容,与陈奂校本相同。

此外,孙星衍亦曾以墨宝堂本校《管韩合刻》本。《平津馆鉴藏记》卷二:“《管子》廿四卷,题唐司空房玄龄注。前有刘向序,又《管子》书序一篇,称余求善本几二十年,始得之友人秦汝立氏。序末年月姓名书贾已剜去,不知何人所作。据《凡例》,此本悉从宋本刊定,不敢轻加改易,亦明刻之佳者。余又以黄荛圃孝廉所藏瞿源蔡潜道宅本校勘其上(《管韩合刻》本),与此本无大异。唯《幼官图》一篇,前后更易,稍为不同。每页十八行,行十九字。”

孙星衍校本《孙氏祠堂书目》著录,作“依宋蔡潜道残本校本”。该校本今已不知去向。清代学者孙星衍及洪颐煊、王念孙曾用此校本校勘《管子》,部分信息保存在《管子义证》和《读书杂志》中。因所用为校宋本,非墨宝堂原本,所以多有遗漏。宋翔凤云:“王石渠、孙伯渊诸先生所据之宋本,皆从此本校于今所行本,不能无遗漏。”

2.相关著作

保存墨宝堂本信息的著作主要有杨绍和《楹书隅录》和宋翔凤《过庭录》。

墨宝堂本入藏聊城杨氏海源阁,杨绍和曾用以校勘当时通行的《管韩合刻》本,称墨宝堂本“其中佳处,足正各本谬者实多”。杨绍和的校勘成果收入《楹书隅录》,今录之如下:

《形势篇》:“虎豹讬幽而未可载也”,未误作“得幽”;“邪气袭内”,未误作“入内”;“莫知其泽之”,未误作“释之”;“其功逆天者天围之”,未误作“违之”。

《乘马篇》:“凡立国都,非于大山之下,必于广川之上”,未误作“太山”;“薮,镰、纆得入焉”,未误作“缠(纏)得”。

《版法篇》:“法天合德,象地无亲”,未误作“象法”。

《幼官篇》:“必得文威武官习胜”下,未衍“之”字;“则其攻不待权舆,明必胜则慈者勇”,未误作“权与(與)”。

《宙合篇》:“内纵于美好音声”,未误作“美色淫声”。

《枢言篇》:“贤大夫不恃宗室”,未误作“宗至”。

《八观篇》:“故曰入朝廷观左右本朝之臣右”下,未衍“求”字。

《法法篇》:“矜物之人”,未误作“务(務)物”;“内乱自是起矣”,未脱“矣”字。

《小匡篇》:“管仲诎缨捷衽”,未误作“插衽”;“维顺端悫,以待时使”注“待时,待可用之时也”,“也”上未衍“而使之”三字。

《霸言篇》:“冀之材,百马代之”,又“疆最一代”,均未误作“伐”。

《戒篇》:“东郭有狗嘊嘊”注“枷谓以木连狗”,未误作“猳谓”。

《形势解》:“臣下堕而不忠”,未误作“随”;“而弱子慈母之所爱也,不以其理”下,未衍“动者”二字;“乱主独任其智,而不任圣人之智”未误作“众人”;“使人有理,遇人有礼”,“理、礼”二字未互倒。

《版法解》:“往事必登”,未误作“毕登”。

《海王篇》:“万乘之国人数开(開)口千万”,未误作“问(問)口”。

《山国轨篇》:“不籍而赡国为之有道乎”,未误作“道予”。

宋翔凤曾著《管子识误》,收入《过庭录》卷十四,其底本为花斋本,校本为墨宝堂本的影抄本。宋翔凤用的影抄本,来自于当时的南昌太守张古馀,“嘉庆壬申岁(1812年),客南昌,就郡守张古馀丈借得影钞南宋初年本校对一过,绝多胜处”。丁丙《善本书室藏书志》:“陆敕先有宋本,即毛斧季旧物,钱遵王影写,有张嵲跋,末有木记曰‘瞿源蔡潜道墨宝堂新雕印’。”钱曾《述古堂书目》卷二著录有《管子》房玄龄注二十四卷抄本,当为此本。宋翔凤所用的影抄本是否即为钱曾之影抄本,已无从查考。

宋代道子墨宝:宋墨宝堂本管子寻踪(6)

宋翔凤《过庭录》已经收入《续修四库全书》第1157册。

蒋光煦《斠补隅录》收录有许光清《管子校》,亦称以影抄本校花斋本。书前题:“花斋本,以影宋本校补,元本参,许光清校。影宋本每页二十行,行二十一字。”《管子》版本中,行款为20行(半页10行)21字且有注文者,仅有朱东光《中都四子》(也称《中立四子》)本。许氏《管子校》正文注文并校,其所校文字,有的同于墨宝堂本(此据上海图书馆抄本),也有多处不同于墨宝堂本而同于朱东光本,则此所谓“每页二十行,行二十一字”之“影宋本”,实为“校影宋本”,即以影宋本校过的朱东光本。莫友芝《郘亭知见传本书目》所云“别下斋蒋氏藏许光清校影宋本,前亦有大宋甲申杨忱序,半页十行,行二十一字”者,即为此本。许光清并非以影宋本校花斋本,他用的是影抄宋本校过的朱东光本,因此其《管子校》中,混合了墨宝堂本与朱东光本的信息。

三、上海图书馆藏墨宝堂本抄本

墨宝堂原本流出国外,影抄本无从得见,幸运的是,上海图书馆保存有清代学者陈奂的家抄本,可以帮助我们了解墨宝堂本的面貌。

(一)抄本的形成与流传

上海图书馆收藏的墨宝堂本抄本,1函4册,封面题“《管子》,旧依宋抄本,长洲陈奂校”。抄本卷一后有“瞿源蔡潜道宅 墨宝堂新雕印”双行牌记,卷末有“瞿源蔡潜道宅板行 绍兴壬申孟春朔题”双行牌记,此为墨宝堂本最典型特征。

上海图书馆墨宝堂本抄本,是陈奂受王念孙之托,自汪士钟艺芸书舍借得后请人抄录的。

宋代道子墨宝:宋墨宝堂本管子寻踪(7)

陈奂(1786-1863),字倬云,号硕甫,晚号南园老人,江苏长洲(今苏州)人,著有《诗毛氏传疏》等。陈奂抄录墨宝堂本《管子》,时间在清道光九年(1829)。陈奂云:“己丑(1829)九月,王怀祖先生属钞,乃向汪氏借录。”汪氏即汪士钟。当时,墨宝堂本《管子》收藏在汪士钟艺芸书舍。据抄本后陈奂跋文,“借抄颇费周折”,“出多金”方得以借录。从字体笔迹来看,抄本系由数名抄手分工抄录而成。卷七至卷十九,书写较为美观,脱误也较少,特别其中卷十五《任法》《明法》《正世》《治国》4篇,点画端严,堪称精妙,为善书者所为。卷一至卷六、卷二十至卷二十一,书工较拙,笔力柔弱,不甚清朗,脱误亦较多。这可能是限于时日而造成的。

请人抄录完成后,陈奂用墨宝堂原本及黄丕烈校宋本、刘绩《管子补注》本对抄本进行了仔细的校理,并以不同符号分别标出。其跋文云:“既将原本对校一过,又从黄荛翁所藏校宋本对校一过。宋本与刘绩本显然误字,又将刘绩本略略校对一过。凡抄写之误字、脱字,每于本字之旁作‘∟’以识之,凡云绩作某或云某字绩本有、某字绩本无,即作‘、’以识之,以示别焉。”

抄本中此类甚多,如《枢言》“贤大夫不恃宗室”,“恃”原抄作“待”,以“∟”标出,书眉写“恃”字;同篇“凡此七胜者贵众”,“此”字原抄脱漏,以“∟”标出,书眉写“‘此’脱”。此为陈奂以墨宝堂原本校抄胥之误。再如《八观》“地四削,入诸侯,被也”,“被”字以“、”标出,书眉云“‘被’绩作‘破’”;同篇“民倍本而求外势”,“本”字以“、”标出,书眉云“绩本‘本’下有‘行’字”。此为陈奂以刘绩本校抄本。

此后,陈奂又再次用墨宝堂原本和黄丕烈校宋本将抄本重校一过。跋文又云:“借荛翁校宋本阅毕后,又向汪姓重借原本《管子》与荛翁校宋本参互对校,有荛翁未尽校出而奂漫依改之者,今著之曰‘宋作某云’。此可见校书之难,精细若荛翁尚多遗漏如此也。奂又记。”抄本《法禁》“治事则不以官为王”,陈奂于书眉标“宋作‘王’绩作‘主’”;《中匡》“非一朝之莘”,陈奂于书眉标“‘萃’,宋作‘莘’”等,当为陈奂此再校时所书。

墨宝堂本原缺卷十三至卷十九,黄丕烈据陆贻典校宋本抄补,抄本亦据以抄录,并用刘绩本对校。抄本卷十九后有陈奂跋文:“自十三卷至十九卷原本缺,荛翁以校宋本补入成全帙,较俗本差胜矣。其云某校改者,仍敕先(陆贻典)之旧也。今奂复以刘绩《补注》对校一过,凡用墨笔或在上方或在字旁,皆雠正抄胥之误也;凡用黄笔,是刘绩本与校宋本之异同也。”

陈奂将墨宝堂《管子》抄本反复对校后,寄给了高邮王氏。道光九年(1829)陈奂致王引之信中说:“所钞《管子》,实无妥便,迟迟未寄。邵鱼竹兄服阕来京,须十一月中到苏,可以托寄带呈无误。”年底,王引之收到陈奂抄校的《管子》,回信致谢:“兹连接手书二通并收到宋本《管子》钞本与尊校各条,极荷清心。雠校得免舛,感颂不可言宣。尊校各条,容度岁后仔细领会也。”陈奂曾问学于高邮王氏父子,与王念孙、王引之论学切磋,往来不绝。王念孙晚年校印《读书杂志》,曾嘱其代为抄校善本古籍多种,《管子》即其中之一。可惜的是王念孙见到抄本时,不仅《管子杂志》已于嘉庆二十四年(1819)成书,而且自己也已是85岁高龄,不能以此抄本细校《管子》了。

陈奂寄给高邮王氏的墨宝堂《管子》抄本,后来归潘景郑收藏。书前有“高邮王氏藏书印”白文方印,又有“吴县潘氏郑菴藏”朱文长方印。潘景郑对此抄本非常重视,在书后作长篇跋文详加介绍,并特别指出抄本“行款墨记,面目俱存,为蔡本(墨宝堂本)留一种子,宜更重视”,“固不必以天水蒙古取重而已”。1956年,潘景郑曾将陈奂抄本寄给郭沫若参阅。可惜的是,郭沫若见到这一抄本时,《管子集校》已经出版,不能再采录此抄本之内容。后来,潘景郑先生将抄本捐赠给上海图书馆,化私为公,使我们得以睹见这一珍本的面貌。

(二)抄本的重要价值

陈奂家抄本《管子》,抄写虽不甚精,但经过陈奂的精心校理,又有名家印信题跋,自不同于寻常俗本。抄本经陈奂用墨宝堂原本一校再校,虽不能说完全等同原本,但文字上应基本可信。抄本不仅为《管子》文本校勘提供了重要参照,也可以帮助我们发现并校正墨宝堂本诸家传录资料的错误之处,具有重要的版本价值。

宋本古籍,历来为人所珍视。墨宝堂本《管子》,在清代很受重视。前文曾经提到,黄丕烈曾用以校勘刘绩本,顾广圻、袁廷梼、陈奂、吴志忠、杨绍和曾用以校勘赵用贤本,王念孙、孙星衍、洪颐煊、宋翔凤曾用其影抄本校勘赵用贤本或花斋本。

清代学者用墨宝堂本及其影抄本校勘过明代或清代的《管子》版本。限制条件,当时学者未曾将墨宝堂本与国图藏本这两种宋本《管子》进行对校。墨宝堂本不可得见,幸有上海图书馆抄本存在。国图藏宋本诸多误处,可据抄本校正。例如:

(1)《权修》:“是以臣有杀其君子有杀其父者矣。”《五辅》:“臣不杀君。”

按,“杀(殺)”均当从抄本作“弑”。

(2)《大匡》:“吾不早死,将胥有所定也,令既定矣。”

按,据上下文义,“令既定矣”当从抄本作“今既定矣”。

(3)《小匡》:“甲不解垒(壘)。”

按,当从抄本作“甲不解累(纍)”。王念孙云:“‘垒’,当从宋本(墨宝堂本)、朱本(朱东光本)、《齐语》作‘累’。韦注:‘累,所以盛甲也’。”

(4)《霸言》:“百马伐之……强最一伐。”

按,当从抄本作“百马代之”,“强最一代”。王念孙云:“‘百马伐之’,‘伐’,当依宋本(墨宝堂本)作‘代’。代,迭也。言以骥之材,而百马迭与之逐,则骥必疲也。‘强最一伐’,‘伐’亦当依宋本作‘代’。言强为一代之最,天下共伐之,则国必弱也。‘代’‘伐’字相似,又涉上文诸‘伐’字而误。”

(5)《戒》:“必则明乎。”

按,句中之“明”字,据上下文指的是齐国大臣隰朋,当从抄本“朋”。

(6)《轻重丁》:“下、惠、高、国。”

按,“下”文义不通,当从抄本作“丁、惠、高、国”,“丁”指“丁氏”。

国图藏本注文也有讹脱之处,可据抄本校补。例如:国图藏本《幼官》“事察伐胜之”下注文中“以得胜”前为墨块,据抄本,知墨块处当作“可”。卷八后所附音释脱“瓞,七东反”,可据抄本补。《问》“器物不失其具,淫雨而各有处藏”下注文:“器物遇雨不藏,必至高败,故当有藏处。”“高败”当从抄本作“腐败”等。

流出国外的墨宝堂本原本,山东大学“全球汉籍合璧”团队已经在俄罗斯找到。该珍稀版本难以得见,如能影印出版,实为学林之幸事。

(壹点文史研究院特邀专家 巩曰国 文据作者著《<管子>版本研究》一书,齐鲁书社2016年版)

宋代道子墨宝:宋墨宝堂本管子寻踪(8)

巩曰国,博士,山东理工大学齐文化研究院教授,副院长。中国社会科学院访问学者,韩国国立安东大学访问学者。山东省古典文学学会理事,淄博市中华文化促进会齐文化专业委员会学术部主任。主要从事传统文化与古典文献的教学与研究院,主持完成国家社科基金项目1项,省部级项目4项,出版《〈管子〉版本研究》,点校整理《诗经原始》《道德真经广圣义》,发表《国际汉学》《文献》等刊物论文30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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