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大姐二十年不嫁之后的故事,我与邻家哥哥私定终生
痴情大姐二十年不嫁之后的故事,我与邻家哥哥私定终生果然,说书先生放下茶盏,一语点中关张二人分别当日的场景:“张生万般不舍,虽知叫关家女等他三年之事难以启齿,却仍不想失去这唯一的机会。“自然是等。”兰鸢也跟着附和。以她瞧话本子多年的经验来瞧,若这关家女不愿等,哪里会有现今的这一本风月情事。“老父去得突然,张生还尚未来得及向老母禀明,便要面临三年的守孝之期。他既未曾登门定下婚约,那关家女便还是百家可求的云英未嫁女。可若她执意等上三载,届时若张生不娶,那她便成了昨日黄花,再无甚好亲事可随心择拣了。你们猜,这关家女等是不等?”说书先生轻呷茶水,特意在此处卖了个关子。众听客齐呼:“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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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兰鸢还在茶楼听书的时候,便被徐棱派出的人找上门来。小伙计跑得满头大汗,可也不敢轻易扰了自家坊主的雅兴,只能委委屈屈地在一边焦躁等待着。
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用折扇开合出一段缱绻回肠。话本子里的男女两小无猜,在最美的年华里互许下此情不悔的海誓山盟。可就在女子及笄许嫁的当口,那男子家中突逢灾厄。
“老父去得突然,张生还尚未来得及向老母禀明,便要面临三年的守孝之期。他既未曾登门定下婚约,那关家女便还是百家可求的云英未嫁女。
可若她执意等上三载,届时若张生不娶,那她便成了昨日黄花,再无甚好亲事可随心择拣了。你们猜,这关家女等是不等?”说书先生轻呷茶水,特意在此处卖了个关子。
众听客齐呼:“等。”
“自然是等。”兰鸢也跟着附和。以她瞧话本子多年的经验来瞧,若这关家女不愿等,哪里会有现今的这一本风月情事。
果然,说书先生放下茶盏,一语点中关张二人分别当日的场景:“张生万般不舍,虽知叫关家女等他三年之事难以启齿,却仍不想失去这唯一的机会。
他将祖传的玉佩塞入关家女怀中,郑重承诺道:‘吾此生唯慕汝一人,今生今世非汝不娶。今次吾以家传玉佩发誓,若吾负汝,今生必与仕途无缘。’
关家女声泪涕下,将那玉佩攥在手心,临别赠他亲手制纳的高靴一双,回道:‘君若不负我,我必不负君。’”
这番话听得众听客皆大叫一个好字,随后说书先生又点出关家女这三年来拱手推却的数段好姻缘,终将故事引到了张生孝满之时。
“张生脱了孝,立时便禀明了家中老母。张老夫人惊诧之余,决意先见一见那关家女,地点就约在城外的寒山寺中。”说书先生又顿了一顿,瞧诸人皆聚精会神地侧耳细听,遂狡黠一笑,合了折扇拍了醒木,“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众听客意犹未尽,恨不得将那说书先生按下,叫他立时便叙述下文。不过诸人也仅是想想便作罢,骂骂咧咧出得茶楼去,便又去抢下一场的靠前位置。
众人皆怨,小伙计却是松了一大口气。他回禀兰鸢,道:“坊主,刺史老爷又遣了家中管事来送帖子,说是请你明日登门,给那位未来的刺史夫人量体裁衣呢。”
半月前才将将量过,怎如今又要自己登门?兰鸢低头思忖了片刻,结合这两日听到的些许传闻,心中大抵有了数,准备花样子的时候着意准备一些花开并蒂、鸳鸯双游等代表着琴瑟和鸣好寓意的绣纹。
待进了刺史府,见了那位未来的刺史夫人,心中的猜测便成了真。
刺史大人亲自陪在快成为刺史夫人的女子身侧,眼底的欢喜怎么也藏不住。他招呼着兰鸢,笑容里藏着多年夙愿一朝得偿的感慨:“兰坊主,今日请你过府,是为了我家夫人的一身嫁衣。”
婚期虽定得急,可刺史大人爱护刺史夫人甚深,不愿在任何细节上委屈了她,就连嫁衣都要找全通州最好的绣娘来绣。
“大人放心,民女自当尽心竭力,必不会误了大人与夫人的婚期。”兰鸢连连保证,拿出花样子一一铺陈在二人面前。
刺史夫人的眼神从上头依次掠过,最终目光停在一方乡间童趣的花样上。这副花样子本是无意间携带而来,却比另一些吉祥花样更先入了刺史夫人的眼。
她轻轻伸出手来,以指腹滑过那花样里的溪边游鱼,眸中瞬间便浸了一层浅浅的泪意。好半晌,她才抬起头来,腼腆道:“兰坊主别见笑,不过见着你这花样,想起从前的几分愚憨来。”
这话兰鸢不甚好接,所幸刺史大人及时接过话头。他亦伸出手去,将手掌覆在刺史夫人的手背上,感慨道:“那年你我的初识,大抵也在这样的溪边吧。总角之宴自言笑晏晏,若不是造化弄人,你我早已儿孙绕膝。”
刺史大人与刺史夫人皆已不再年轻,传闻这二人亦有着青梅竹马的缘分,无奈门户不称被迫分离。二人无奈蹉跎了十六载岁月,终连老天都瞧不下去,到底叫这对苦命人冲破重重阻隔携了手来共赴余生。
就着这一副花样,二人眉目微动间皆有几分红了眼圈。兰鸢悄然退下,留待片刻罅隙,给二人追忆从前的笑与泪,将缱绻柔情定格于当年的总角、垂髫之龄……
1
当年,磨头村中溪水潺潺,如野小子一般的符灵将将八岁。她时常在河边嬉戏,间或入水抓鱼,侥幸捉上几尾,便会有与其父晚上加餐的美事。
符家家贫,符父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一年也不过勉强图个温饱,因此自符母难产去世后便不曾再能续娶上合适的婆姨。
符灵娘生爹养,自没有一般女儿家的娇气。也因此,在瞧见野小子们欺负刚来的文弱小书生时,能勇敢地站出来,以无惧又无畏之姿,给那小书生以庇护。
小书生姓白,单名一个卿字,是搬来磨头村不久的外姓人。村中的孩子们欺负他,倒不是因为排斥外姓的缘故,着实是因为这白家人太不合群了些。
村里人都知道,那白父不过一穷酸秀才,靠着给城里大户人家的少爷做西席而勉强赚取银两。因手头紧张,这才安排了妻儿暂住进表亲空下的屋宅中。
可白母自诩为书香门第,素来不屑与村中人多有交往。连带着拘白卿在内宅苦读,不叫他与“乡野粗鄙孩童”玩闹。
村中人虽大字不识几个,可热脸贴了几回冷屁股,便纷纷落了脸子,再不愿与白家有所往来。
大人们如此,孩童们更看白家人不顺眼。素日里遇不上也就罢了,今日既白卿出得门来,怎能不好好欺负一番。
众孩童将白卿团团围住,故意往他干净的衣袍上丢泥巴,并叫嚣道:“你莫不是白日里读书读傻了吧,不晓得衣裳就该用泥巴来洗。”
来溪边捉鱼的符灵看不下去,揉了团泥巴便朝为首的孩子王符利砸去。恰巧符利正转过头来,那泥巴顺势糊了他一脸。
符灵趁众人呆怔,从包围圈中拉出白卿,双臂一张将人牢牢护在身后,气势汹汹道:“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他一个人,羞是不羞。”
符利被伤了面子哪里肯善罢甘休,既符灵说他以多欺少,那他便要单枪匹马来寻一寻灵白二人的晦气。他素来长得壮实,真真厮打起来绝对能以一敌三。
小小一团的符灵与白卿岂会是他的对手,符灵自不愿吃亏,灵动的眼眸倏然一转,忽然荡漾出胸有成竹的笑意:“动了手挂了彩多不好,你既然用泥巴糊他衣裳,那咱们就比丢泥巴,看谁的衣裳能用泥巴来洗干净。”
这是乡野里土生土长的孩子们常玩的游戏,两队各出几人,借着掩蔽物互相朝对方丢泥巴,最后谁身上被砸的泥巴点子多就算谁输。
白卿自然是和符灵一队,他伸手悬在泥土上头,却不知该如何下手。忽地,上头另一双稚嫩的手覆上来,按着他的手戳进湿泥中,女孩娇俏的嗓音就在耳边,带着点儿指导的意味:“将泥巴团在手中,然后捂住轻轻一捏就行了。过一会儿你只管给我准备泥团,我扔泥巴砸人这种事还是挺有准头的。”
他的心猛地一跳,手中被泥巴包裹的异样感渗进心底。明明对方比他还小,他却莫名地感到心安。泥土糊满手掌的触感,甚至还叫他有了一丝丝的兴奋。
他在这兴奋与心安的交替情绪里,团泥团的手艺也愈发熟能生巧。符灵自是砸得又快又准,二人通力合作,没出个把时辰便砸得对方讨了饶。
“赢勒。”符灵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大大方方地牵住白卿的手扬长而去。待走出老远,两人才注意到各自身上的窘状,不由得又相互开怀大笑起来。
孩童情谊本无关风与月,可符灵狡黠而灵动的一笑,令白卿怔然不语。他一直沉浸在这样的怔忡中,就算母亲知晓他竟懒怠读书,反与无知村童嬉戏打闹后勃然大怒,罚他跪在院中面壁思过,他也不曾回过神来。
青石砖阴冷潮湿,他回忆着白日里与符灵打闹的点点滴滴,不自觉又弯了嘴角。
月上中梢时,墙头忽探出一个脑袋。脑袋上的鹅黄丝带飘扬,符灵笼罩在一片月光之下,灵动的眸光璀璨。她伸手与他打着招呼,悄悄将一个物件丢到他的脚下。
“可别读书读傻了,夜里寒气重,现在伤了腿以后可就要受罪的。”符灵丢下来的是两块护膝,眉宇里藏了几分关切。
白卿就这么仰头望着她,陡觉这数年来枯燥无味的苦读生涯里渗进了一束光,这光温暖着自己的内心,令他怦然心动,甚想抓过来瞧上一瞧。
“符灵,得空了来陪我玩,可好?”
……
2
自领了刺史府的活计,兰鸢难得收心,老老实实地待在绣坊中一绣便是大半天。
即便日日规矩,可到了说书先生说关张二人话本子的那日,她还是痒痒了心思,特意放下手头活计,硬挤出半天闲暇来,去茶楼里听上一遭。
她去得晚,到时诸听客已有大半在暗暗垂泪,另有数人眉间生愤。
说书先生的折扇转得飞快,抑扬顿挫的嗓音将故事引向了这一折的结尾:
“张母直言门不当户不对,不愿亲儿低娶农家女,急匆匆地便欲为张生另定亲事。那关家女费三载青春年华,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心碎之余便决意与那张生一刀两断。张生左右为难,他既不愿违逆母命做不孝之人,又不愿放弃关家女做负心人。踟躇之下,他只得另辟蹊径做出一非常大胆的决定。那决定为何?最终又是否能兼得鱼与熊掌?且听下回分解……”
“砰砰。”又是一阵乱拍桌椅的声响,听客们再一次气急败坏而出,后又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去购买下一场的茶位。
兰鸢则皱着一张苦瓜脸,对中间尚未听到的那一段抓耳挠腮,对着来接她的徐棱直抱怨:“这说书先生太不厚道了,每七日才讲一场,且场场不重复,对我这种还有活计在身的人实在不够友好。有时我真怀疑他是其他绣坊派出的暗子,知我好奇心甚重,特意逼得我刺绣时用心不专。”
这不过是抱怨之语,徐棱却如临大敌,嘴角一个劲儿地瞥向一侧,就连眼珠都朝同一侧转去。
兰鸢顺着他的视线转头,一瞧之后更是懊恼无比,立在她身后的人,居然是未来的刺史夫人。
“夫人,民女不过是一时玩笑,万不会在绣技上不精心,辜负夫人的一番期待。”还有什么是比当着正主面说自己给其做的活计未曾用心更尴尬的?
刺史夫人含笑莞尔,并不在意兰鸢的言行无状。她似乎哭过,眼角的感伤尚未消退,残留着几分感同身受的无奈。她手执茶盏,目光似落未落,低声道:“我倒是来得早,将那说书先生的戏听了个囫囵。若你不介意我言语平淡,我倒愿说与你听上一二。”
不等兰鸢拒绝,她已然开口,载着从前的记忆,将曾经的浮光掠影尽数赋予这话本里头的关家女与张生。
……
自那夜月下私遇后,符灵与白卿熟识起来。一圈低矮的瓦墙拦不住好动的符灵,她时常从墙外探过头来,以手支颐听着白卿的朗朗读书声。每每此时,半开了窗的白卿总会不自觉地昂首挺胸,唇边扬起的笑容清浅。
二人两两对视,隔墙分享着彼此的喜怒哀乐,倒也勉强称得上青梅竹马。待七载岁月悠悠然飘过,昔日稚童均已长大成人。符灵十四及笄,仪式只请了族中相熟的几家亲友。
白卿隔着墙头远送祝福,心底不自觉升起一抹不明所以的怅然。他坐卧难安,虽捧着书本,却一直在院中长吁短叹。直到夕阳西下,着一身及笄深衣的符灵出现在墙头,他才渐渐平复了心头的焦躁。
简朴深衣难掩符灵初具窈窕的身姿,她于月下扬眉而笑,融融月光映着她柔婉的侧颜,照得她恍若神女。
白卿已然看呆,不知为何心口发烫。素来平静的心飞速地跳动着,恰似要飞出胸口去。
符灵本不曾察觉,依旧笑嘻嘻地来讨要小字。从前白卿曾答应过她,待她及笄赠她一小字。
“瀼瀼。”论是从前早已拟好的小字为何,在此刻均不作了数。白卿扬首,笑容里藏了几分痴,呢喃道,“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符灵本还疑惑这二字的含义,后听他念起此诗,俏脸早已羞得通红。她跨墙听白卿攻读七余载,虽不及大家闺秀学识满腹,却也比一般女子强上些许。
这诗歌的下一句便是“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她低首看向白卿,本想骂他几句,可一瞧见他眉眼里藏着的温柔,那些咒骂的话便说不出。
四目相对,从前的心有灵犀蔓延至彼此的内心深处。不过一眼,那些个不可言喻的情愫便无处可藏。原来这份两小无猜的情谊,早已随着光阴的发酵,成了情窦初开的最佳注脚。
这是一场恰逢其时的浓情与蜜意,白卿与符灵皆不是扭捏之人,在飞速确定了彼此的心意后,便是沉醉在小儿女情爱里的海誓山盟。
不过时事易变,就如话本子里的张生与关家女。白父突染恶疾不幸病故,白母一时承受不住打击几欲随之而去。后有白家宗族派得人来,接了白母与白卿,扶着白父的灵柩一同回了北地。
分离当日,符灵与白卿隔墙而泣。符灵将白卿丢来的家传玉佩贴近胸口,不等白卿开口求她,便毅然决然地下定了决心:“白卿,你且安心守孝。我且等你三载,你若不负我,我今生亦必不负你。”
……
3
兰鸢静静听着,却发现从刺史夫人所说的关张二人从前的浓情旧事,与说书先生所言微有出入。她心思一动,看向刺史夫人那回忆里略带怅然的神情,似乎猜度出几分前情。
刺史夫人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从那三年的等待煎熬里抽丝剥茧着靠书信维持住的相思。三载的辗转难眠终有尽头,符离也终于再次等回了白卿。
寒山寺内,白卿携白母前来,目光紧紧黏在她的身上,不曾言及只言片语,却仿佛早将千言万语道尽。
“瀼瀼,这是我母亲。”白卿结结巴巴地介绍着,想要走到符灵身边去,又被白母的一声咳嗽给唤了回来。
“伯母安好。”符灵亦是心潮起伏,可到底顾及着女儿家的矜持,便先端端正正地给白母行了大礼,而后眼观鼻,口观心,暂不肯再多看白卿一眼。
白母眉眼微动,叫白卿去前院给白父上炷香,而自己却挽住符灵的手臂,示意同走一遭。
符灵心下慌乱,紧张得差点儿不知该如何安放自己的手脚,更别提寻些合适的话题来缓和当下这略显尴尬的气氛。
她这厢忐忑难安,那厢的白母却气定神闲。白母拈花而笑,笑容淡漠而清冷:“花高立枝头,就算弱不禁风也能得众人精心培育;野草低贱如泥,任是如何顽强求生,也终究是被人锄干斩尽的命数。”
这话虽为隐喻,可聪慧如符灵如何听不出其中深意。她错愕抬头,不承想白母竟会反对如斯。
……
“寒山寺中,张母借口支开了张生,以野草喻关家女。她自诩官家妇,以门第之见尽情睥睨那位痴情女子,懒怠再伪装眸底的蔑视与厌恶:‘好人家的女子皆安守深闺,哪里会如你一般自小抛头露面,果真是乡野的粗鄙村女,如何能与我家相配。’”
刺史夫人讲到此处,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那经年的回忆璀璨着此间的岁月静好,每每忆起一缕,便牵扯出一分痛彻心扉。
她侧首看向窗外,极力将自己从那样的情绪里抽离出来,只当自己在说一个旁人的故事,那故事里关家女的喜怒哀乐皆与她无关。
许久,她才平静下来,将张生与关家女的故事继续。脑海里的过往不断翻涌着,叫她又瞧见当初那个被白母羞辱至极,却又始终挺立脊梁的符灵。
符灵虽来自乡野,却也自有傲骨。她是心系白卿不假,可也不愿因为这份爱慕便要一味的委曲求全。
她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和缓过嗓音方说道:“白夫人,您的意思小女已知晓。自古姻缘皆尊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女虽出生乡野,自也知礼义廉耻之要。当初愿等这三年,不过是因为收到了您家的家传玉佩,私以为您家皆已知晓并认同了此桩亲事。如今想来却是我狭隘了。不过今日既将话说开,小女自不能再占着您白家玉佩。”
说罢,她从怀中取出珍藏了三载的玉佩置于几上,而后郑重行一福礼,决然转身而去。
……
“三年痴等自此情断,关家女说不伤心绝对是骗人的话。她躲在房中垂泪,待大哭一场后,便执意起身收拾张生经年相送的礼物。她将所有堆在一处,又亲自点燃了炭火,只盼着能与过去彻底了断个干净。”
刺史夫人声若缥缈,恍若将自己与那关家女融为一体:“可是临到火苗燃起的那一刻,她又舍不得,为此不惜烫伤了双手,也要将那些物件从火苗中捞出。千般愁思、万般情意,到底没舍得付之一炬。”
兰鸢默然不语,有心安慰一二,又怕自己的了然唐突了对方,只得转圜开话题,佯装懵懂道:“所幸那张生不是个负心人,说书先生不是说了么,他终是想出了个两全其美之法。”
刺史夫人淡然而笑,轻呷口茶淡笑不语。
当年,符灵确实心若刀割,手上被燎出的水泡不过米粒大小,带来的疼痛却直钻心底。她咬着唇,将那些物件重新归拢,而后猛然起身,顶着那一份痛意重新爬上墙头。
白卿就在墙下,他已知晓前情,眉眼里的痛楚一览无余。他急切地飞奔至墙下,急迫道:“瀼瀼,我今生唯慕你一人,就算母亲为我寻来天仙,也不及你的万一。”
他不甘心,可白母似乎铁了心要拆散他与符灵,甚至已在积极物色门当户对的人选。
这样的情话虽能动摇得了符灵的心旌,却动摇不得她的理智。她俯身望他,任眼中的情意肆意流淌,可出口的话却掷地有声:“白卿,我确实爱你慕你,盼此生能与你白首偕老。可如今伯母不愿,你若无良策换她心意,那我俩这辈子便只能道一声无缘。”
白卿面露难色,整个人惶惶不安,显见并没什么好主意。
符灵微阖双眸,再睁开时内里坚定如磐石:“世人姻缘虽说必得父母首肯,但俗世总对掌一家之权的男子多有宽容。你若能高中,在姻缘之事上便能多几分话语权利。”
“是啊。”白卿双眸一亮,从前只想着如何苦劝母亲同意,竟未曾想到这头。母亲一生的期待便是他能科举高中,好自此光耀白家二房门楣。可科举也并非易事,饶他攻读多年有上一两分信心,也难保能一击即中。年年复年年,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冲出黑暗、迎向光明。
“你若非我不娶,我必非你不嫁。我既已等你三载,那便是再费三载、六载、九载光阴又如何。”符灵语落郑重,目光中情意缠绵,“人这一生难得遇上一知心人,既遇上了,便总要奋力争取一回。哭过笑过努力过,才不负往来人世的这一遭。”
4
现今的通州刺史姓白,其清吏治、重民生,将通州城治理得井井有条,深受百姓爱戴。其虽已过而立,可面容依旧俊秀,身姿依旧挺拔,加之其洁身自好,心中唯有未来的刺史夫人一人,着实叫城里的女子们对那位刺史夫人好生羡慕。
因尚未成亲,而那位未来的刺史夫人又早过花嫁之龄,遂众人为方便称呼,皆称她一声符姑姑。
兰鸢自与符姑姑茶楼一会,心中已大体确定,话本子里的关张二人,对应的便是白大人与符姑姑。
白大人科考两次方才高中,六载光阴里一直以“功名未成,何以为家”的借口来搪塞亲事。待他高中,白母兴奋之余,立刻迫不及待地择捡门当户对的儿媳。听人说起,成亲那日的白大人面上毫无喜色,成亲之后更是夫妻情淡。
可饶是如此,那位夫人也是记入白家族谱的嫡妻。一个嫡字道尽人前风光,只无人知晓那人后的痴情女,又是何等的落寞与憔悴。
符灵将最美好的年华都用来了等待,无论符父如何威逼利诱,都不肯轻易松口许嫁。她甚至搬出符家,守着一方小小的窝棚,靠着为富贵人家浣洗衣物来勉强维持生计。那等待时的苦与泪已不可考,唯一可知的是她痴心不改,与白卿的往来书信只用满腔的情愫来填满。
流年似水,白父日渐苍老的身躯行至了油尽灯枯。他用六年光阴都没拗得过倔强的女儿,如今走到生命的尽头,曾经的气急败坏与焦躁愤怒都没了踪迹,只剩下一个慈父对女儿未来的深切担忧:“阿灵,待我走后,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又该如何生活。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更何况还是你这一个痴心妄想不惜自梳的人。那白家世代官宦,怎么可能瞧得上你这一个村女。”
“爹,是女儿不孝。”符灵跪地痛哭。这一辈子她成全了自己的痴心,可终究成了一个不孝女,叫老父为她担忧了一世。
她匆匆取来与白卿的往来书信,几乎是含着泪高举到符父眼前:“爹,白卿在信中说了,他已然高中,并已成功说服了他的母亲,不日便能带着三媒六聘来娶我。爹,你且再坚持坚持,好歹亲眼见着女儿出嫁。”
兴许是这句话给了符父无穷的力量,符父陡然睁大双眼,从神情里溢出不可置信的狂喜。他哆嗦着便要下床,从衣奁最深处掏出存了许久的银钱,颤颤巍巍地递到符灵手中:“阿灵,快给自己置办些嫁妆去。”
符灵俯身痛哭,也不知一生都埋首于田间地头的父亲,为了攒出这些银钱,到底吃下多少的苦头。
不日,白卿果真风尘仆仆赶来。符父高坐上首,亲手为符灵盖上盖头,等二人交拜完天地,才肯安心地闭上双眼。
喜丧同行,符灵匆匆换下嫁衣,又期期艾艾地恸哭为父送行。待一切琐事料尽,白母却气冲冲地杀上门来。
“好你个狐狸精,居然勾得我儿违逆母命,也要偷娶你这祸水。”白母早失了素日里的端庄,一双厉眼猛射冷光。光如利刃,若为实形,便能立时将符灵撕得粉碎。
“娘,我只心系瀼瀼,且这么多年从未后悔过。是您一意阻拦,因着什么狗屁的门第之见而生生将我俩拆散。我一味的顺从与恭顺换来了什么,不过是我与瀼瀼的缘错多年。瀼瀼候我九载,我今生定不相负。您骂我不孝也好,忤逆也罢,反正这亲事已成,瀼瀼便是我今生唯一的妻。”白卿将符灵护在身后,一如当年符灵护他的模样。
符灵早知白卿并未能求得白母同意,她本打算另寻旁人来演一场假成亲的戏码来送父亲安眠,不承想得知消息的白卿竟千里赶来替她了了这场夙愿。
“莫怕。”白卿紧握着她的手,给她以力量,“明媒正娶你是我一生之愿。瀼瀼,我们已然错过了九载。”
这一刻,心定即安。她泪如雨下,从身后抱住白卿嚎啕大哭。白卿不但人赶了来,更将那场亲事操办得大张旗鼓。三媒六聘皆在,乡邻官里皆知,除却白母的点头应诺,他们与这世间的正经夫妻无异。
可这俗世之规,不遵母命而偷娶是大不孝的罪名,被知晓后只会被世人蔑视与谴责,更遑论那即将启程的仕途。白卿这是在拿他的前程做赌,弃了世人所尊崇的孝道,逼得白母不得不同意这桩亲事。
从前的怨怼在此时都烟消云散,她虔诚地跪伏于地,与白卿一同祈求白母的同意。若是当年她还有怒怼白母的勇气,可如今的白卿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她还有什么不能忍的?
白母步步后退,捂住胸口看着一同向她请愿的二人。想要争个鱼死网破,却又怕误伤了亲儿。她怎么都没想到,白卿竟然会为了一个女子,算计她这个亲生母亲至此。若真将此女娶回,那家中哪里还会有自己的位置!
不,绝不。她面色逐渐狰狞,心头怒火汹涌,恨不能冲破这屋顶,洒向这人世……
5
又到说书先生开讲时,原来张生高中也无法动摇张母的决定,他苦求良久,终不过等来一场门当户对的姻缘。新娶的妻子是上峰家的嫡女,温柔聪慧又兼知书达礼,怎么瞧都与其郎才女貌。
张生违逆不得母命,可又自觉对不住关家女,遂于屋内绝食以抗议。待到成亲那日,身子更是弱得出不得门。眼见箭已在弦上,张母咬牙,命张生的族中兄弟代为迎娶,捉一只公鸡行三拜大礼。
张生写信诉与关家女,言及自己的无可奈何,唯独能完全遵从自己心愿的,也不过是将婚仪中最郑重的夫妻对拜留与心上人。关家女回信于他,说此生遇他、慕他、念他、等他早已花光了全部的力气,已再不可能与旁人喜结连理。她不日将上山带发修行,用余生来缅怀这一段求而不得的情缘。
兰鸢听罢唏嘘不已,那关张二人终究因张母的缘故而分道扬镳,可现实中的符姑姑与白大人,又是因何山水相隔?
位于雅座内的符灵早已泪流满面,她遣退婢女,将脸悉数埋进掌心之内。
当年,白卿在飞鸽传书与她,说起自己被迫迎娶她人时,也曾透露过想要绝食抗议,叫新嫁娘与公鸡拜堂成亲的念头。是她写信去宽慰,终劝得他亲自迎了旁人入怀。
那一年,在符灵与白卿双双跪倒的刹那,白母终于低下傲慢的头颅。她投鼠忌器,终不敢拿亲儿的前途做赌。可此间难题稍解,另一窘境依旧无法突破。
俊逸非凡的白卿进士及第,无双风姿被京都里吏部尚书王大人家的女儿一眼瞧中。
王大人遣人来探了口风,乐得白母直呼苍天保佑。她怎会放过这等机会,遂在白卿紧赶慢赶来寻符灵成亲的同时,替他应下这门亲事。
她以白卿回乡祭祖的名头,代他走完六礼的仪程,婚书上定了吉日,再过一旬便是嫁娶之期。
“这可怎生是好,那王小姐不日便要进门。王大人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你若敢退亲,恐怕这仕途便算彻底到了头。”白母总算心慌起来,老泪滑过纵横的沟壑,一瞬间苍老如枯木。
她又转身爬向符灵,就如同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符姑娘,那桩亲事万万退不得。我儿十数载寒窗苦读,如今好不容易取得功名,如何能因此事便自毁了前程。”
白卿怔然不语,无奈对着苍天苦笑。到底是母子同性,二人都试图先斩后奏逼对方就范,却又被命运无情地捉弄着,到头来不过求得一场接一场的作茧自缚。
“大不了我隐居山林去,再不走劳什子的仕途。”白卿愤然出声,可说这话时面露怔忡,俨然是言不由衷。
符灵怎忍心叫白卿为难,她已无力流泪,将手悄然从白卿手心里抽出:“白卿,人总要向前看的。今生得你爱护至此,我已分外满足。也许,真真是我俩无缘。可你放心,你我早已成大礼,依礼而行我便是你白家的人了。我愿上山带发修行,此生绝不二嫁,并为你祈祷此生周全。”
“这如何使得,你才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前几日咱们那一场婚仪叫多少人瞧入了眼底,如何能立时便不算数的?”白卿怎能甘愿,多年夙愿一朝得偿,如何就立时再斩断情缘!
“这也不成,你与我儿的亲事闹得这般大。除非我说自己并不知情,否则你就是我白家板上钉钉的媳妇。可一夫娶二正妻,就算那王小姐肯,律法也是不允的。逆了律法,亦于仕途有大碍。”白母左右踌躇,整个人几乎委顿在地。
在一片愁苦中,符灵倏然长叹。即便心如刀绞,她也不得不开口:“我记得,白家长房绝嗣,白家二房也仅有白卿一子。兼祧两房,恐怕是如今唯一的出路。”
兼祧!
白母眼前一亮,苍白面色上终露几分舒缓。她握住符灵双手,郑重道:“好儿媳,你与我儿的亲事,我便做主允了。你且安心在此守你父孝三载。三年之后,我亲自来接你。”
符灵瑟然苦笑,只面对白卿时,硬挤出宽慰又贴心的笑容:“你看,如此一来,我还是能做你的妻子。”即使,被迫要与旁的女子同享着你。
因那头婚期将近,白母与白卿又急匆匆北上。也不知他们如何说动白家长房,在对外的说辞里,白家长房夫人曾因缘际会与符母指腹为婚,如今既长房长子早逝,那肩挑白家两房的白卿势必要以兼祧之名,履行当年之诺,并积极为长房留下血脉。
这等冠冕堂皇的说辞,也不知白家人如何说服那位低嫁的高门贵女。那王家小姐怕是认为,自己能用未来独占白卿的三年,来慢慢挤掉符灵在白卿心中的位置吧。
符灵却不怕,她自认信得过白卿。而白卿也确实不曾辜负她的信任与情义。三载守孝路,她收到的飞鸽传书装满厚厚的书匣。信中字字句句如泣如诉,道尽白卿对她的思念。
二人皆度日如年,只盼着又一个三载光阴能一晃而过,好叫他们能早日重逢。
待得重逢,今生的希冀,便开始了。
……
6
那说书先生的故事已然落入俗套,兰鸢也收了心思一心绣衣。此嫁衣耗着兰鸢的心血,待面世时自精美绝伦。
嫁衣送去刺史府中,符灵当场试衣。满身霞光映着她温婉的脸,足叫白卿当场看痴,竟忽略了符灵眼底的决绝。
没过几日,当二人的亲事按部就班地准备时,符灵却突然留信别行。整个刺史府几乎倾巢而出,终在香山庵中寻得佳人倩影。符灵的一头秀发已然悉数藏起,一顶青帽昭示着她如今的身份。
“瀼瀼,你这是作何,明明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明明我们就能够正大光明地白头偕老了。”白卿面露怔忡,不可置信地步步上前。他想捉住符灵,可符灵一退再退,双手合十低念了声阿弥陀佛。
“白卿,当年若不是你突遭大难,我恐怕早就剃了度皈依了佛门。陪在你身边的这么多年,不过是我向佛祖偷借的光阴。如今既你再无忧患,我自也要去往我该去的路。”符灵眉眼里一片平静,所有的爱恨嗔痴都沉淀在眸底,与这人世做最后的话别。
“不该是这样的,明明不该是这样的。那时你抱着我时,明明说过,你要照顾我一辈子的。”白卿泪水汹涌,他如何能接受,那个说要守他一生、护他一世的女子,竟不要他了。
官场素来波诡云谲,白卿既娶了吏部尚书家的嫡女,便自动归于吏部尚书一系。可朝臣站队的失误总伴随着无数的腥风血雨。
大厦倾覆,依附其上的鸡犬便也没了生路。王大人被诬陷后的倒台之日,便是白卿被收押在牢,被发配边疆之时。
风烛残年的白母如何受得住这样的打击,与难产的王小姐一同魂归了黄泉,也省得被千里押解的奔波之苦。
彼时白卿心若死灰,只恨自己被官场浮华迷了眼,活该落入如今的这般境地。他不愿在无尽的嘲讽中苟延残喘,恨不能立时了结了自己,结束这必定充满了凄风苦雨的后半生。
是符灵赶了过来,拿着经年的积蓄贿赂着通行的官差,日夜不辍地候在他的身边,在他每一个几欲轻生的夜晚给予最深的安慰。
她在苦寒的边地陪了他四载,明明日日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他们却仿佛回到了当初在磨头村时,最是心意相通的时候。
白卿羞愧至极,恨自己过往的愚昧。若时光能够倒转,他宁愿舍了这看似锦绣荣华的仕途,也要与符灵守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还好苍天垂帘,被诬陷的王大人竟还有平冤昭雪的一天,他再一次被赦免,还有幸官复了原职。
朝廷为以示弥补,送他来到通州这等江南富庶之地。他本以为,他与符灵苦尽甘来,他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
从前的那一场婚仪如何能证明他的真心,他大肆宣扬,要叫全通州百姓都来见证他的婚仪。可万事俱备,他的瀼瀼,却不愿了。
可这不愿的根源,着实由他一手造成。
当年,符灵守父孝三年期满,正待满心欢喜去寻白卿时,白家老宅却率先传来消息,那白家长房夫人没能熬过冬天,亟需白卿回乡料理后事。
符灵作为白卿兼祧而娶的长房之妻,自也要归乡给“婆母”守孝。她着孝而归,却被白家人拦在了门外:“你这女子胡沁些什么,白家长房早早地便另过继了宗族子嗣,这事儿还是二少爷率先提出的。如今长房与二房泾渭分明,又哪里还有什么兼祧之妻的说法。”
从前的王家小姐,如今的白夫人抚着小腹而出,眉梢眼角里皆是胜利者的得意,她佯装大度地接符灵入府,慢条斯理地解释着前因后果。
“因你一直守着孝,哪里能与夫君为长房诞下孩儿。当时长房的伯母身子一直不佳,眼瞅着便是等不到三年之后。可伯母所求,不过是能在活着的时候亲眼见着大房后继有人,也好日后去了地下能给伯父一个交代。夫君生怕误了伯母的愿望,便提出放弃兼祧的想法,改从宗族里挑选合适的嗣子。”
“既你嫡妻的名头已然不在,我倒是不介意收你入二房。左右一个良妾的位置,我还是给得起的。”
符灵浑身冰凉,她不敢听,更不愿信。她僵直着身子,重复来重复去,不过是想等白卿忙完归来,听他说一句,这一切都只是假象。他还一心守着她,一如当年。
终于,白卿在前头忙完,前往后宅时先扶住欲行礼的王家小姐。待显给外人瞧的愁苦散去,内里的温情脉脉流淌。
符灵立在帘外,瞧着白卿亲昵地将手贴上王家小姐的小腹,眉目里的温柔暖了一室的冰凉。
“符家妹妹已然孝满,你何时将她接来。家中甚是冷清,多个姐妹服侍于你也是极好。可我娘家的情形你也是知晓,碍着脸面,只能委屈符家妹妹屈居妾位。待她将来诞下男嗣,再提她为平妻也不算太逾矩。”王家小姐一边说着,一边在白卿不注意处挑眉看向符灵。
“不必,一乡野村妇,舍一良妾之位已然足够。”白卿的话语冰冷,字字句句皆如冰锥,冻彻符灵心扉的同时,亦戳得千疮百孔。
符灵终究站立不住,倒下的瞬间扯落了掩身的帷幔。白卿倏然站起,即使眸底掀着惊涛骇浪,可千万般言语凝到唇边,唯剩:“你且先回去。”
回去,符灵又能回得哪儿去。她这一生只为等白卿的一句“不相负”,可九载的痴情守候,换来的不过轻飘飘的一句“且先回去”。
我与邻家哥哥私定终生,等他九年不嫁,他却为仕途让我做妾
后来的后来,白卿也曾发了疯地去寻。符灵隔着门扉拒绝相见,脑海里皆是白母了然又自得的嘴脸。
“从前你欺我儿年少,施展媚术勾走他的魂儿。但我儿终有醒来的一日,门当户对的妻子能给他仕途助力,可是你呢,乡野村妇,只给得起那虚妄又缥缈的没用情义。”
经年美梦,一朝梦醒。昔年墙头马上的一心人,终究还是负了她。
后来的后来,她伴他经历风雨,不过是为全曾经情义,将这段历经十数载的感情画上圆满的句号。
曲终,人亦散。
7
隔了多日,茶楼里的说书先生竟大方慈悲,给从前的张关情事补上后续的后续。
仕途一帆风顺的张生有娇妻美妾在旁,可功成名就的光辉岁月再无从前的一心人可以分享。他千山万水去寻关家女,乞求能与她再续前缘。
关家女自始至终都未相见,遣了旁人送来书信,信中言:“修佛多年尘心已断,平生忆念消磨殆尽,还望施主珍惜眼前人。”
众听客七嘴八舌,纷纷而言那关家女聪慧,未将缁衣衰颜见故人,只在张生心中留下当年的青蛾靓颜,足叫张生惦念一世。
那关家女最真情的流露恐也只有近日已彻底剃度出家的符灵能感同身受,从前的坚持不过为一句“君不负我我不负君”,当这般前提不再,那便傲然放手,还自己一生清净。(原标题:《傲红颜:老女符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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