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若曦和十四爷相见(步步惊心如若当初若曦接受赐婚嫁与十四爷)
步步惊心若曦和十四爷相见(步步惊心如若当初若曦接受赐婚嫁与十四爷)“若曦!”我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李公公确是急忙打断了我“皇上是真的待你好,把你嫁给十四爷是对你满门的看重!”我抬头看向龙椅上那个人,威严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我深吸一口气“皇上自奴才入宫以来一直对若曦很宽容,今日若曦就斗胆求皇上开恩再宽容若曦一次,求皇上恕罪…...以下为正文:皇上给十爷和明玉格格赐婚的时候,我对自己的担忧其实远远超过了对十爷的同情,太子向皇上要我的时候,因是当时皇上尚未表态,而八爷与…四爷都帮衬着,这才堪堪逃过一劫,而此刻……“若曦,还不快领旨谢恩!”李公公站在皇上旁边,似是看出了我的顾虑,开口提醒道。
桐华大大写的《步步惊心》在2011年的时候被拍成电视剧上映,那个时候我还在上初中,隐隐约约记得湖南台的播放时间是在晚上十点以后,我就早早地睡觉然后定闹钟起来追剧,还吓了我妈一大跳。不过悲剧收场真的是赚足了我的眼泪。
过了两年多家里搬家我偶然翻出来当时珍藏的贴纸,重温了一遍过后还是觉得整部剧中若曦也许跟了十四爷会是最好的结局。祯曦CP在我心中意难平了好久,想了好久才写出一篇同人文,不过翻来覆去还是改变不了历史的结局,也许这便是穿越剧的魅力所在吧。
以下为正文:
皇上给十爷和明玉格格赐婚的时候,我对自己的担忧其实远远超过了对十爷的同情,太子向皇上要我的时候,因是当时皇上尚未表态,而八爷与…四爷都帮衬着,这才堪堪逃过一劫,而此刻……
“若曦,还不快领旨谢恩!”李公公站在皇上旁边,似是看出了我的顾虑,开口提醒道。
我抬头看向龙椅上那个人,威严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我深吸一口气“皇上自奴才入宫以来一直对若曦很宽容,今日若曦就斗胆求皇上开恩再宽容若曦一次,求皇上恕罪…...
“若曦!”我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李公公确是急忙打断了我“皇上是真的待你好,把你嫁给十四爷是对你满门的看重!”
我并不是什么蠢笨的人,姐姐早已嫁给了八爷,嫁给皇子并不是什么特别荣耀的事情,李公公这是在提醒我,反之……抗旨不尊!满门抄斩!
我虽是个外来人,可马尔泰若曦的名号顶了数载,我就是马尔泰家的二小姐,真的要我一人连累马尔泰满门吗?我做不到!
“求皇上开恩,许若曦在大婚前至养蜂夹道探望十三爷。”
大殿静声许久,我终是听到座上的人微微叹了口气:
“倒是个重情义的丫头。”
我心下便明白皇上的意思,当即叩首谢恩了。
走出大殿,我恍然觉得天气好似是暗了些,可是太阳他就在那里,光芒万丈,不容直视。
听见有人在叫我,回头便看见了李公公,李公公向我传达了皇上的旨意:明日起不必当差,安心准备大婚。
想起大殿上发生的事情,我还是郑重向他道了谢,回想起旧时我拿茶水烫十爷的时候李公公还教训过我莫管闲事,如今他倒成了昔日的我了,不觉有些好笑。
皇上赐婚的旨意转开,除了各宫的赏赐,首个到访的人不是四爷,不是十四,却是十三福晋。
她就那样在我门外站着,应是有什么事情,却又一副犹豫的神情。
我轻声唤她进来,微微福身施礼,自十三被禁,她整个人似是苍老憔悴了些许,听说府上的奴才家产都变卖了不少,日子过得艰难,不知今日怎地有空来探望我。
她抬头看我,露出了一个几近讨好的笑,
“若曦姑娘,听说你得了皇上的允许去探望爷?”
我此时才反应过来,原是慌忙中寻得的借口,此事想起来倒不是件坏事。
我回神看向她,“福晋可有什么话要我带与他?”
听言她惊喜地抬头看我,随即眼里好似有划过一丝失落“爷有绿芜姑娘伴着,我很宽心,只听闻爷不知何时染了腿疾,央姑娘帮我带些药过去罢了。”
把药交于我后她便起身告辞了,我不知怎地竟对她有些愧疚,“福晋,绿芜的事……”你可曾怨过我?
大约是猜到了我的话,没有说完她便转头打断我“绿芜的事情我十三阿哥府上下都很感谢姑娘,如果不是身份所困,我也想去那养蜂夹道陪着,如今有绿芜姑娘在那,也算是有人代我去了…”
想起来历史上记载的十三福晋育有两女五子荣宠一生,本以为是言过其实,现在看来此女子当真有如此本事。
养蜂夹道并没有后世人想象的那般凄惨,我甚至有点觉得这里对十三来说更像是一个世外桃源,远离朝堂的世外之所。
守在入口的侍卫应是早早地就得了消息,一看见我就迎了过来“十三爷早就等着姑娘了,请随我来。”
十三爷本就是个洒脱的人,虽被圈禁也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住的可还习惯?”这里与世隔绝,粗茶淡饭,一般的公子阿哥定会叫苦连天。他不语,只笑吟吟地看着我,我却也忍不住笑了,他可是拼命十三郎啊,在哪里又过不下去了。
“前几日有人禀我说你要来,我倒是高兴,不过也奇怪着,你怎地会来?还有……四哥如何了?”
他只顾着问我,我却不知道如何答他,就这样大喇喇地告诉他我被赐给十四了?
“你可还记得十爷被赐婚那日?”
我忽然提起,他似是有些不解,却也做手势让我继续往下说
“十爷被皇上赐婚,我眼看着他从开始的不愿到后来的妥协,我那时觉得他可真可悲,后来人人都道拼命十三妹疯了,可只有我知道我是从十爷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我恐惧着,我怕自己也会有那么一天一句话就被指给别人……”
我闭上眼睛整理了一下思绪,让自己从回忆里出来,然后尽力露出一个看起来不是那么悲伤的表情
“胤祥,那一天终是躲不过地来了,我想过拒绝但是抗旨不尊会拖累马尔泰家满门,我对不起他……可我真的尽力了。”
不知何时我竟然泪流满面,十三爷只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我说,在那偌大的紫禁城里,我本就是连个可以痛快哭一场的地方都没有的啊。
“所以,你被指给了谁?”
“十四阿哥。”
十三爷的脸上有一丝的错愕,他知道我与四爷两情相悦,可皇上把我指给十四也是为了我的终身幸福
他好似也不知如何安慰我,却不知从哪里变出了几坛子酒递给我。
“皇命不可违,四哥会明白你。”
“比起离别,我倒是宁愿从未遇见,要是从前的马尔泰若曦还在就好了……”如果我还是张晓,还在21世纪,是不是就不用面对这些了……
“小妮子想什么呢,来喝酒啊,十哥大婚那晚我还能带你去喝酒,等轮到你了我却不能……今天便一醉方休!”
也好,把丢不掉的事情通通放在脑后,一醉方休!
过了今日我便不再是马尔泰若曦了,
过了今日我便是大清朝十四阿哥未来的侧福晋,
过了今日……
十三爷跟我聊了很多,我和他就好像要把未来十年的话全部说完似的。我们都向往自由,却都被这皇城困住,有太多的牵绊和无可奈何…
我不想向命运屈服,可是身在这个年代,在大清朝是不可能的。
姐姐说的对,自己做不了主的事情就不要去想。
姐姐说的不对,就算我在宫中有了一定的地位,可那是皇上给的,我说了不算。
四爷注定是未来的皇帝……
雍正……
我知道他会登基,可我等不了那么久……
十三爷对我说皇上未必会降罪与我,我明白他的意思,可我不能拿马尔泰一家去赌,也没有资格去赌……
“皇阿玛几乎把你当成女儿对待,二哥向皇上要你的时候,如若二哥是个可托付终身的人,皇阿玛必然允了他……
想必在皇阿玛眼里,十四弟定是个靠得住的人。”
十三爷处处为我着想,我却也明白他对四爷的担忧…
抽刀断水水更流,可刀却从来不是用来断水的。
不知与十三爷喝到几时,只朦胧记得有人送了我回来,再睁眼已是傍晚…
门被玉檀推开,我却是想起了四爷,有时他不进来,我一开门就见他立在那里……
“姐姐在想什么?”
我被她的声音打断,回过神来不觉有些可笑,在宫中多年,我竟还是如此多愁善感。
“没什么,只是初秋的夜晚还是有些凉的,只是不只是该庆幸夏日的暑热过去还是担心即将到来的严冬……”
玉檀不再出声,只是斟了盏茶递给我,眼里有透出一股伤感的情愫。
听见院中有人过来,一看是王喜过来传话,说皇上要见我。
皇上……
大概是以为我喜欢的是十三吧……
匆忙梳洗后便去了,皇上难得的没有批阅奏折。
我行礼之后站着那里,过了半响才听皇上开口
“见过十三阿哥了?”
“见过了。”
“可放下了?”
“……”我倒是真的不喜欢十三爷,之前便说过,现在这状况更愈发令人误会了。
“大约…是放下了吧。”不是十三,是四爷啊…
木已成舟,皇上旨意已下,我就是放不下也得放下了。
皇上有些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挥挥手令我退下,出了殿外,李德全李公公却是跟了过来。
李公公与我走了一段路,良久之后才开口道
“若曦,你可恨皇上?”
我微微一怔,李公公向来有分寸,不会说出如此逾越的话来……
“皇上一直拿你当做亲生女儿看待,你的终身大事,并不是皇上临时起意,你可明白?”
我微微福身“李公公,皇上对若曦一番苦心,若曦明白。”
“有些事情已了,皇上有意放你出宫准备大婚,回去准备下吧。”
时间一晃半月,明日便是我出宫的日子了,我本以为四爷至少会派人带封书信与我,只是……
不觉已是天黑了,玉檀当值回来兴冲冲地带了盘点心给我,竟是急得连门都忘了关。
“你看你,如今做了掌事宫女,性子怎地反而急躁起来了。”我笑着打趣她,
“姐姐可别笑我了,姐姐还不是一样,外面下那么大雪,姐姐竟还出去挨冻!”
玉檀这话说得我不明就里,“我明明今日都在房里未曾出去的啊!你这糊涂账可莫要记在我的头上。”
玉檀却笑笑,拉我起来到门外,院子已是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白茫茫一片,几个脚印再明显不过。
玉檀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倒是妹妹糊涂了,这脚印明明是个男子的脚印嘛!定是十四爷来探望过姐姐了!”
…
雪足足下了一夜,一夜未眠。
八爷府上还是老样子,我的房间也没有变,所谓物是人非,便是如此吧。
“自你入宫,贝勒爷便命人日日打扫你的房间,原本我以为……不过也好,你与十四爷从小一起长大,你嫁给他,我们姐妹也可以经常见面。”
姐姐的话始终都是淡淡的,当初我未嫁八爷时她还有些惋惜,现在却是一副庆幸的样子。
我只笑不语,还未来得及答话,就有小厮传话说是贝勒爷要见我,我只应了声说好,倒是巧慧在一旁打趣
“我看不是贝勒爷要见二小姐,而是十四爷等不及要见未来的侧福晋了吧!”
这段时间我闭门谢客,一是为了整理自己的思绪,二也是不知以何种心态面对十四。我与他从小一起长大,把他看成朋友,把他看成阿哥,甚至有时会把他看待为未来的大将军王,可是自始至终从来没把他看待为…夫君。
该来的总是要来……
此时的我就站在八爷府议事厅的门外,从里面的交谈声可以听出,八爷,九爷,十爷,十四爷都在……
虽不是偷听,可我有些怯,还是不想进去
“马尔泰将军驻守西北,皇阿玛定不会轻易调动,倒是若曦有个弟弟,可以过来帮我们。”
“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要若曦点头才行……”
人总是对自己的姓氏和名字异常敏感,冷不丁的听到这些,我竟控制不住的发抖……
是了,这个房间里的这些人全部都是政客啊!当我还困在情感是非儿女情长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想着利用这场婚姻来增强自己的势力了!
不知哪里来的情绪,一时间不知如何,手脚好似不受控制的冲了出去
“我不愿意!”
里面几位爷面面相觑,我也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情绪过激了,气氛一时间有些僵硬。
“你刚才一直在外面偷听吗?”九爷最先反应过来,但这话似乎是带着些许质问。
我还未来的及作答,八爷便笑着替我解围
“若曦本就是我叫过来的,现在来的正是时候,我们才说到想把你弟弟调到京城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你的意见呢?”
我原以为他们是背着我在做着件事情,本是带着些情绪,可仔细想想八爷这时候把我叫了,应该就是为了这个了……
“八爷这是通知还是商量?若是通知,若曦虽身份卑微,但定然要求到皇上面前去,若是商量,那若曦不愿意!”
可能是没有料到我的态度会如此强硬,八爷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一旁的十四坐不住了
“让他过来有什么不好?你弟弟还小,一辈子留在那西北苦寒之地能有什么前程?他过来帮八哥,不光是为了自己的前程,你们姐弟也能时常见面不是吗?”
“西北苦寒之地?我阿玛在那苦寒之地守了一辈子!那里有草原蓝天,有奔驰骏马,我弟弟起码在那里可以自由自在地活着!”
不用谋划,不用小心翼翼,也不用被迫和不心仪的女子成婚…
十四被我说的有些怔,我不想再多说什么,行礼告退,回了自己的院子。
姐姐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情,倒是没有劝我,只叮嘱我好好休息。我看她的背影,好似是勾起了什么往事。
半天车马劳顿,我竟在桌边睡去了,不知睡了多久,一睁开眼居然看到十四爷坐在我的旁边!
他目光有些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我醒来都没有发现。
“十四爷?你什么时候来的?”他多半是察觉到我语气中的不快,但也不想与我多争执,只说八爷尊重我的看法,不让我弟弟来京师了。
我顿时送了一口气,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若曦,我想和你谈谈。”
这是他第一次用如此认真的语气与我说话,我大概也猜得到是什么事情,活动了一下被我压麻的胳膊,重新给他倒了杯水。
“准噶尔蠢蠢欲动,若曦,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准噶尔!是了,历史上的康熙十四子,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王,注定是要在战场上厮杀的。
“所以……皇上有意让你带兵?什么时候?”
这就解释的通为什么几位爷有意调我弟弟进京了,
“大约在明年开春后……”
明年开春啊……那时我早已经是他的侧福晋,心里的期待落空,不知为何还隐隐有些痛。
一盏茶的功夫,他不知在想什么,忽然又似乎是下了挺大的决心
“若曦,我不会将你困在一个小院子里面,日日等着盼着耗费光阴!”
困在一个小院子里面…这是曾经我对敏敏格格说过的话,不知他是如何晓得的。
“我等你凯旋!”
不知为何,这句话就这样脱口而出了,等我反应过来,却已经是收不回来。
我只看见他脸上的表情从凝重变成狂喜,说了句好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时间总是过得这样快,一转眼又要过年了,还记得上一次和姐姐一起过年还是未入宫时。
因为年后我与十四大婚的关系,今年的春节八爷府显得格外忙碌热闹。我人身在其中,却是最闲的一个,连巧慧都说看着要成婚的人跟不是我似的。
除夕家宴。
这段时日我想过无数次与四爷再见面时的场景,想过该如何面对他……
他变成了那个隐忍的四王爷,或者说他本来就是这样的。
那日他告诉我说不能娶我了,也许我也该认命了。
这大概是是我最后一次可以以局外人的身份看待他们了,看待这场皇位之争。
正月初九,是十四爷的生辰,也是我与他的大婚之日。
本来正月是不宜嫁娶的,可十四爷出征在即,且又不是嫡福晋,皇上赐婚便也顾不得那些了。
忙碌了一天,我顶着盖头无聊,又累又饿,巧慧前一天就告诉我说要我偷偷带两块糕点,早上匆忙间忘了,这会不禁后悔。
坐在婚床上等了一会,听见外面又嘈杂的声音便知晓是十四爷来了。
嫁娶嬷嬷说要用秤杆挑开我的红盖头 ,又做了些礼节上的程序才退下。
盖头掀开,他就站在那里,我不知该如何应对,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哈哈,忙了一天饿了吧……”变戏法似的,两块芙蓉糕出现在他手里。
“这……”我抬头看着他,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吗?若是平日我可能还要取笑他鲜有细心的时候,而此刻却是像着了魔似的说不出话,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若曦,今日是我的生辰,你可准备礼物了?”芙蓉糕刚咬了一口,他便像早有预谋似的开口,
我仔细地把手里的糕点吃下,看他似是等不及了才回答
“ 今日是你我成婚之日,你想要什么,我在皇上赏赐的嫁妆里给你挑一件如何?”
他沉默,拿来交杯酒,我与他一起喝下,他才对我道“若曦,你可还记得十哥生辰的时候你为他唱的歌?当时你说过待我生辰还要唱给我听,我可是等着的……”
康熙五十三年正月,我名义上成为了大清十四皇子的侧福晋。
与准噶尔的战争出人意料地没有开始,我也记起来历史上的爱新觉罗胤祯是在康熙五十七年受封的大将军王。
他大婚前与我说的不会将我困在一个小院子里日日等着盼着,我是没有放在心上的,可成婚以后他即请旨去边境考察军情,我便跟着他从青藏高原到嘉峪关又去到蒙古。我从未见过马尔泰若曦的家人,可他却特意绕路带我去了西北见了他们。途径蒙古时连敏敏也说我当初骗了她,当初不惜欺君也要见我的十四爷明明就是我的情郎,我却不知怎样回答。
我心里明白,他完全可以把我安置在府里,给我一处院子,与他的福晋侧福晋一样,日日年年盼着他回来,盼着他来看自己一眼。
听说起初他向皇上请旨的时候皇上是不同意我随行的,怕他误事,怕我吃不了苦…
后来不知怎的皇上就下了圣旨,虽未明说,却是提了一句自行安排随行之人。
从蒙古到准噶尔的途中,不知是准噶尔的安排还是真的匪徒,我们乔装的人马遭到了袭击。
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可我没有躲好,一支飞箭不知道从哪里向我射过来…等我反应过来,箭已经在十四的胳膊上了。
我错愕地看向他,他却只笑笑:“我发现得太晚,来不及抽刀了…没事,不严重。”
随行军医赶来给他医治,我才看到那支箭几乎是射穿了他的胳膊,万幸的是没有伤到筋骨,不然他若为了我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边境上的客栈并不好找,我们晚上一般是扎营,可现在十四受伤,我们便绕了点路,去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城。
城中只有一个客栈,条件相对简陋了些,但也强过睡马车或是临时搭起来的帐篷。
他伤到的是右手,虽有小厮伺候,可行动也不是很方便,眼看到晚膳的时候了,便借了客栈的厨房煮了点粥,炒了两个清淡的小菜给他送去。
军医正在给他换药,可不知怎么搞的他竟痛出声来,我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把军医赶到一遍自己给他换药,
“军医毕竟是个男子,手就是下得重了些,你以后要换药的话就叫我过来……”我换完要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顿时脸有些发烫。
“我,我借了这里的厨房,给你做了些吃的。”转身把吃的给他端过来,他竟还是不说话,只盯着那两个菜,
“你现在有伤,不能吃太油腻的,清淡一点好。”我向他解释道,其实我自己也觉得这菜是清淡了些,可太过油腻的吃食不利于伤口的长势。
“若曦,这是你第一次为我下厨做吃的。”他忽的抬头,认真地对我道。
他竟也不顾受伤的胳膊,将我一把抱住,我心中一惊,怔在原地没有反抗,任凭他把我抱到榻上,满脑子想的都是:完了,又要重新上药了……
康熙五十五年七月,我成为了爱新觉罗胤祯的女人。
后来我才知道,为了带我出来,他跪在殿内求了皇上两个时辰。
我们就像民间的夫妻一般,一边游山玩水,一边记录风土人情,晚上躺在草原上看星星,白日在草原上策马 ,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有那么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姐姐的心情。
我们一路从严冬走到花开,一路走到四季,有时候我真的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算好时间,五十六年八月,我对胤祯说“我想姐姐了。”
胤祯点点头,也该回去了。
是啊,地形,城池,马匹,甚至兵力我们都亲眼见过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一路颠簸,我们终于是在春节前赶回京都,胤祯要去回禀皇上,我自是依着规矩去德妃娘娘处问安,顺带与她讲讲三年来我与胤祯经历过的事情,各种风土人情,奇闻异事,饶是尊贵如德妃,也听得入了迷…
正说到与敏敏格格的事情,却听见外面行礼的声音,我听见是四爷来了,想躲起来却被德妃娘娘拉住,说老四不过是来请安,都是自家人不用在礼节上拘束什么的,我很想跟娘娘说不是因为这个,可也只得硬着头皮站起来给四爷行礼。
四爷果然是来请安的,问了问德妃娘娘的身体后便是无言,我正觉太过安静,正想开口说去看看胤祯那里怎么样了,不想一抬头就撞上了四爷幽深的眼睛……
他在看着我,往事涌上心头,终是要随风而逝的。我本就知道他是雍正,大清未来的皇帝,却还是与他站到了对立面。从一开始我因知道他是未来的皇帝而对他特殊对待,或许一开始我就错了吧。
看四爷没有要走的样子,德妃娘娘也没说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幸亏是救星来了:王喜公公过来传话,万岁爷要见我。
今年的御花园梅花开的早,可惜雪太大,看了一会就湿了衣裳。
我正想跟上王喜,他回过头来就看见我站在雪里,语气便带了些着急:“哎呀,侧福晋怎么有伞不打就支棱在这赏梅了?快些把伞撑上,万岁爷还等着呐!”
我仔细地看了看他,确定了这就是王喜,便不在逗留跟上他。
养心殿的胤祯正在讲西藏各部的将领脾性和探查到的兵力情况,我便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本是一副君臣和睦,岁月静好的难得景象,身上的积雪还未化尽,我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不知怎的这几日身上老是犯懒,连带抵抗力好像都弱了些,胤祯回过神来便要传御医,只是打个喷嚏,皇上竟也依着他让李公公亲自去请。
我忙称不用,不过是回京师时走的颠簸了些,休息几日就好。
皇上却说是老十四没把我照顾好的原因,胤祯连忙说我是思乡心切,我只在旁附和着。
半盏茶的功夫御医就已经到了,仔细把了把脉便一脸喜色地向皇上以及胤祯恭贺:
我……有喜了……
太医说得委婉,但也责备我不应该在外面赏雪感了风寒,说会开一点不伤及胎儿治风寒的药,可能要好得慢一些,又说这几年我在外虽是风餐露宿,身子却是比之前强健了些许。
皇上下令重赏太医,连说了三个好字,就连李公公都说从没见过那个妃嫔或福晋有喜时皇上这么高兴过。
胤祯更是脸上盖不住的喜悦,端看他一下子连多年来磨炼出来的稳重都丢了,话都说不出来。
我只笑他呆傻,却也忍不住的担忧,待雍正继位后,我和这孩子的结局又是如何呢?难道让这孩子也跟着我们一起去守皇陵吗?年少多苦难,这是注定的了吗?
胤祯看我面色有些不对劲,连连问我怎么了?我只摇摇头说没事,不过是有些累了。他便向皇上说要回府了,皇上准了他说让他多陪陪我便离开说去看看德妃。
回府路上胤祯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大概也猜得到是什么事情,过了春节不多久他便要带兵出征了吧……
转眼又到除夕家宴,按照位份我本应是坐在嫡福晋下方的位子,可胤祯竟自顾自的把我拉到他身边,我倒是挺珍惜我与他在一起为数不多的安稳日子,便不推脱了。
只有十爷嗤嗤地笑说十四弟惧内,旁的倒是没人说什么。我只抬头问胤祯平日里究竟是取笑了多少次十爷,眼下才让他逮着机会还回来。胤祯也在一旁附和说风水轮流转,反倒是十福晋难得的娇羞似的低下头。
大家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我却不免想起以后:再有四年,待到四爷登基之时我又该如何两全呢,或者说……我该如何保住胤祯?
眼下的局势,八爷已经收敛锋芒,四爷早已韬光养晦,朝中只有胤祯最得皇上赏识,事情仿佛在往好的那一面发展。有时我也在想,若是胤祯登基,大概四爷,八爷,九爷,十爷都不会死,可是历史就摆在那里,是我可以改变的吗?
晃神之间,我只感觉似是有人在盯着我一般,抬眼望去只看到一个小丫头带些探究又夹杂着一丝异样地看着我。她长得倒是不错,清理脱俗里带些机灵劲儿。
我认得她,四爷的侍妾年氏,年羹尧的妹妹,听说很受宠,想不到四爷竟带她来了。
她举了举手上的杯子,竟是遥遥敬了我一杯酒,我笑笑以茶代酒回敬她。虽下意识里避着嫌,但是关系也不好搞得太僵。
回府后胤祯跑到我的房间里,说是要与我一起守岁,可是我知道他是知道不久即将出征,想与我呆的时间更久一些。
“若曦,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万事莫要亏待了自己……”
“若曦,孩子如果是男孩,日后我定教他骑马射箭,如果是女孩的话……我觉得像你这样就好了……”
纵使万般不舍,可转瞬也到了胤祯出征的日子,他不愿我受分别之苦,一大早起来想偷偷离开,可我睡得浅,只拉着他让他保证每月一份家书报平安才放他离去。
姐姐不忍心我自己在府上无聊,便时常来看我,我不愿喝太医开的那安胎药,觉得即使在现代也没有人会在怀孕的时候天天喝药,可姐姐不依我,老是盯着我喝下去才放心。
我近日不知怎的,老是梦见八爷九爷十爷他们,梦见他们被囚在宗人府,受尽屈辱折磨,每次醒来都惊得一身冷汗。
初入大清时四爷只以为我是刚入京而不安,劝我既来之则安之,可眼下我又如何安得了…
其实开春时节的京都还是挺舒适的,姐姐见我每日就知道懒在院子里晒太阳,便要拉我出去走走,我见她也是鲜有兴致,就跟她去了。
大街上还是这样热闹,其实我在宫中这么多年虽是见过不少奇珍异宝,但这时令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还是挺吸引人的,只可惜西边铺子里的芙蓉糕卖完了,我总是感觉府里做的缺了点什么似的。
“这只钗明明是我先看上的,你怎么这样!”
“你先看上的又如何?我想要,便要了…”
前面珠宝铺子门口聚了两三个随从,好像是十爷和四爷府上的,而里面传出来的声音,一个一听便是十福晋,抢人首饰这种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干,另一个…我瞧着好像是年氏,不过也不知她是真的不是不认识郭络罗.明玉还是胆子本来就这么大。
姐姐拉我上去行礼,十福晋应了声后还是要去夺那只钗。
其实那钗并不是有多精致,只是上面的琉璃珠子晶莹剔透,看着讨喜了些。本着同病相怜的心情,我抬手将钗拿来过来,在十福晋和年氏眼前晃了晃,
“十福晋什么东西没见过,怎么会和你一个四王府的妾室抢首饰…”
话还没有说完,铺子伙计跌跌撞撞似的从后门跑过来,递给掌柜的另一个一样的盒子,掌柜却是解释道这钗本来就有两对,只是刚才两位贵人话说的太急,没来得及解释,只得让小伙计去库房取来,说罢便递给十福晋。
十福晋却是眼睛一瞪,“原来这钗并不是独一份的,那么不要也罢!”说罢居然是挥了挥手帕离去了…
年氏还在原地站着,我看她呆呆的样子,我只想着自己如何笑起来友善些,把东西递给她。
姐姐见事情了了想拉我回府,后面年氏却叫住我道谢,我也不与她客气,不好收人家辛苦得来的琉璃钗,那就要她丫鬟手里的芙蓉糕呗!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芙蓉糕,彻底改变了大清朝未来的局势!
我只是好笑她如今变成了当初的自己,也不是什么见义勇为,虽说她哥哥年羹尧如今在朝中的权势愈发大了起来,可我也没有兴趣对她施恩。
姐姐陪我回府后刚巧胤祯的家书送了过来,巧慧便顺手拿了读给我听,最初的时候姐姐见胤祯写给我的甜言蜜语后有些脸红,后来竟是习惯了。
我等着巧慧把信细细读给我听,可巧慧打开信只看了一眼就直接递给了我
"二小姐,巧慧不明白…"
我拿过来一看,上面竟是只画了一枝糖葫芦,我觉得好笑,自他出发后我几乎是深居简出,只是月前去八贝勒府时撞见了十爷才说了几句话,说起来今日出门我才见到十福晋,回来倒是就见到他做了件十福晋才会做的争风吃醋的事情来。
比起糖葫芦啊,我还是喜欢吃芙蓉糕,甜而不腻…
与姐姐聊了许久,姐姐始终庆幸我能嫁给胤祯,我握了握姐姐的手以表安抚,我知道她这是又想起将军来了…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将军这个人,姐姐或许能过的开心点。我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没有八爷,皇上或许还会把姐姐赐给其他爷,皇家圈养的骏马,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在草原奔驰。
姐姐情绪有些不对,以免她回到八爷府又伤心,我便央着她留下来陪我睡,她拗不过我,带些宠溺地说我在宫中这么多年磨练出来的老成都不见了,被十四宠成了个孩子。
我有些脸红,只得吐了吐舌头,赶忙吩咐下人去八贝勒府通知一声。
我好像好久没有和姐姐这样相处了,又好像天天和姐姐在一起。晚上的月亮格外圆,我拉着姐姐想说些悄悄话,却突然腹痛不止…
我只听着姐姐慌乱的声音,然后意识越来越模糊,不知怎的就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便看见屋子里围了一大屋子人,姐姐,嫡福晋,太医,八爷,我似乎明白些什么了,姐姐最先看到我,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嘴唇,终究是只递了杯水给我。
望着众多关切地眼神,我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孩子没有了,对吗?”
众人只声声叹息却不说话,只有嫡福晋怯生生似的开口“若曦,你还年轻…”
看她的神色,想必我刚才笑得一定很吓人吧。
我不知该如何回复她,只是感觉脸上忽然凉凉的,原来我的眼泪早已止不住了,“我,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你们都出去吧…”
众人见罢或许是不好再说些什么,叮嘱我好好休息便离去了,八爷走在最后面,还是担忧地看着我,我努力挤出一个“我没事”的表情来他还好似稍稍安心的离去。
胤祯肯定会很失望吧,是我没有保护好这个孩子啊…
再度醒来时已经是深夜,只有巧慧趴在我的床边,不知是不是我起身的动作太大惊醒了她还是她本就睡得浅,她见我醒来连问我饿不饿渴不渴,我只让她给我倒了杯水来。
此时已是傍晚了,桌子上的水还是热的。
嗓子有些嘶哑,干燥的喉咙一接触温热的水,我竟是止不住地咳了起来。
巧慧连忙拿帕子给我擦拭嘴角,她呆呆地望着我,仿佛有什么事情的样子,她一开始只说没事,后来像是实在忍不住才问道:
“二小姐,恕巧慧多嘴,你身子向来强健,又有太医悉心调养,此次的事情绝不是意外。”
我本只顾着伤心,确实是没有考虑过,我的孩子为什么无缘无故地就保不住了,细细想来太医说过我身子康健,断然没有无缘无故小产的道理,我抬眼示意巧慧说下去。
“今日太医过来只说是二小姐身子虚弱的原因,可巧慧看见那太医偷偷禀了嫡福晋什么,嫡福晋便塞给那太医一沓银票!”
嫡福晋…十四的嫡福晋一直是个温顺贤良的主儿,我也敬着她,自认与她关系还不错,想来她应该不是那种害人性命的人,只是又想到巧慧的一番话,我竟是渗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转念一想,我若出事,第一个受责备的就是她,她就算是有那份心思,也蠢不到那种地步去…
天色已晚,我只吩咐巧慧不要声张,特别是姐姐,决不能再让她为我担心。
侍郎罗察乃是德妃娘娘的私交,嫡福晋也是德妃娘娘看中的,性情也是若德妃娘娘一般的温顺贤良识大体。思来想去,此事一定不简单。
第二日我唤巧慧帮我梳洗,在房间内等了许久嫡福晋都没有来,原想按照嫡福晋都性子定会来探望我一番,我心道到底是嫡福晋实务繁忙,便遣了巧慧去请,巧慧却告诉我嫡福晋一早便出门了...
我原想把那太医传来,可又一想到既然是嫡福晋递了银子过去,那太医的口定不会松得如何快,我是近渴,那太医却是远水...
没来的及细想,巧慧已是端了一碗粥来,说是我身子原是壮健的,可这小产并不是小事,一定要好好养着,才能不影响下一胎…
我听出巧慧是怕我伤心,变着法的劝我,原本我也不似她们想得那般脆弱,只对她苦涩一笑,也干脆不要她喂,接过碗自己喝了起来。
一碗粥没有喝完,嫡福晋便领了个人过来,我定睛一看居然是四爷府上的年氏。一进房间嫡福晋便屏退左右,我也未与她行礼,示意巧慧回避,毕竟关系到皇家子嗣,知道太多反而不好。
我等着嫡福晋开口,她却是一把拉出了躲在她身后的年氏
“你自己说吧!”
年氏这才开口,原本活泼胆大的她此刻有些惊慌,
“若曦姑娘,我是真的不知道那芙蓉糕里有毒啊……”
芙蓉糕里有毒!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手里拿着粥的碗竟是控制不住地掉在了地上
“那芙蓉糕本是带给我们家王爷的,王爷说府里的厨子做不出来那味道,王爷爱吃,我便每日买了给王爷,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事情的呀……”
年氏的语气说不出来的激动,此时的她只是个侍妾,自家的哥哥年羹尧虽是受四爷器重,可若是这件事真的闹大,怕是连四爷都要受牵连的。
“四爷向来就不喜芙蓉糕,太甜的东西,他一向就不喜欢吃。”我点破她话里的破绽,当着嫡福晋的面也不去避嫌,反正她们都知道我在宫中那么多年,皇上和各位爷的喜好我再清楚不过。
年氏却是不再辩解,过了半晌突然抬头道
“以前是不喜欢吃的,可是姑娘与十四爷成婚后,四爷便日日都要吃!”
她这话里有话,还好嫡福晋听后未曾说些什么,只是识趣地退了出去,把房间留给我与年氏二人。
这几年我一直刻意回避着四爷甚至也下意识里回避着有关于四爷的一切消息。
我想忘了他。
我原以为他也是一样。
“若曦姑娘,或许我该叫你侧福晋,你可知为何我如此受王爷喜爱吗?”她伸了伸脖子,竟是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
“自是因为四王爷喜欢你……”我想了想“当然或许也有你哥哥的原因。”
“若曦姑娘不必抬举我与哥哥,哥哥为四爷做事是因为四爷与他有知遇之恩,我入王府也是一半为了报答四爷。如若是四爷喜欢我,为何刚入府那几年她只是把我当个小丫头看待呢?”
她似乎是想起什么伤心事,顿了一下才缓缓说道:
“我入王府虽是哥哥的意思,我却也理解他的一番苦心,哥哥是要上战场的人,他怕自己万一有个意外我每人照顾,所以才把我嫁给他认为最值得托付的人,我欢欢喜喜地入了府。可四爷始终把我当个小丫头看。我总是日日等着盼着,直到那次我在外贪玩回府晚了,那天下了那么大的雪,四爷就那样醉倒在偏门口…”
她突然抬头看着我
“若曦姑娘,你说我们长的像吗?我觉得像,不然他也不会把我当成你!”
我微微有些颤抖“说下去!”
“爷那晚喝多了,把我当成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后面的事情,大概你都知道。”
她是带着怨怼说的这话,我知她有所隐瞒,却也知再问不出什么,本只想弄清楚我此次小产的真相,此刻却平添了一丝歉疚,对四爷,对年氏。
“等我身子好些,会去见四爷……”有些事情不说清楚,只会酿成大错。
年氏似是有些不解,疑惑又带些不愿的样子看着我,
我懒得向她解释,只轻声唤守在门口的巧慧进来送她回府,心中有些郁结…
不一会嫡福晋敲门进来,不等我开口问她便解释道“你中的这毒,寻常人吃了根本就不会轻易发作,最多是感觉身子日渐发虚,时间长了才会出现各种问题,连死的时候都会让人以为是患病自然死亡!”
“那为什么我会…”这相当于是慢性毒药,照理我不会如何才是。
“那药里含有大量的当归和麝香,再加上那味不知名的毒药,若是寻常男子吃了或许还会有一种补益的假象,可你是孕中的女子。”嫡福晋似是有些无奈,我看得出来她也是伤心的。
“是八爷那边?”我有些不愿相信,又想到这毒药是下给四爷的,现在最恨四爷的莫过于…算算时间八爷现在应是在称病,昨日却是来探望我。
嫡福晋点点头,“还有九爷和十爷,他们都有可能!”
这么多年,我刻意回避着他们之间的斗争,可是现在阴差阳错还是卷了进去,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为了一个皇位,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不成?
从一开始我就不明白,我或许知道八爷的不甘,知道四爷的隐忍,可我不明白为了那么个位子,最后落得个孤家寡人甚至众叛亲离,值得吗?
君臣,父子,兄弟,仇敌,难道这就是皇家吗?
皇上和德妃知道了我小产的消息后惊愕不已,不知嫡福晋如何回的话,宫里那边倒是没有多问下去,只是送来许多补药命我好好休养身体,不可多思多虑。
是啊,我是该好好养养身子了…毕竟还有许多事情还没有做。
这些日子我一直是躺在床上养着身子,幸好多年的底子在,身子恢复的极快,坐了个小月子,已是身子康健如常。
嫡福晋之前写了封家书给胤祯,告知他我的事情,胤祯只回信说要我调养好自己的身子,别的不要管,一切待他凯旋归来。
我一再找机会与四爷见面,四爷却是自打入夏以后一直躲在圆明园摆弄些个瓜果蔬菜,万岁爷倒是吃他那一套,甚至还一并赏了些到各府上去,连带着我也得了些。
秋闱过后收到阿玛的的来信,阿玛在信中指责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居然立志要做个教书先生,还兴冲冲的要参加科考,只是考官不卖他这个面子,在乡试的时候就被刷了下来…
我提笔回信打趣父亲,我们一家武将,出了个文生秀才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他若是想做就让他做去,反正家里也不指着他当值得的那些银子。
晾干折好回信,想着此事有趣,便提笔又写了一封,想着等会给胤祯寄过去。
刚写完想着唤下人来收好时就看见巧慧从外面过来,手里拿着的好像是哪个府上跟帖,
“侧福晋,是十福晋送来的帖子,说是后日约着各府上赛马。”
赛马?我倒是觉得好笑,想也知道定是明玉在府上呆的无趣,便约着大家一起看她出出风头,无趣地很。
“我才不去,帮我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吧。”
“侧福晋…你前段时日在养身子不知道,此事怕是不好搪塞,十福晋是得了万岁爷的首肯的,各府的福晋甚至京中各位爷都要去…”
这到是个稀罕事,自打二阿哥被废,诸位阿哥中便没有如他那般喜好骑马狩猎的了,即便是有也是自己个儿约着三五个人或者干脆只带几个下人去,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如太子爷那般的面子大,搞得出那般阵仗的。
转念一想,皇上垂垂老矣,难道是还贪图些天伦之乐不成,想到这位高位上的老人我不禁生出一丝悲悯。
今年是康熙五十七年,这也就意味着这个王朝距改朝换代还有四年…
也许我可以趁着此次机会想四爷,大清未来的雍正皇帝争取些什么对胤祯有利的条件呢?虽然有些不愿意,但是为了胤祯,我可以卑鄙地利用一下胤禛对我的感情也说不定…
皇家马场位于祁连山草原,各府的马几乎是都出自于那里,所以马的优劣基本上都是差不多的。赛马主要看得当然不是马的品种,而是人的马技,京中都知道出自郭络罗府的两位嫡福晋马上功夫了得,明玉组织这次活动也许有别的目的,但归根结底还是她想出一出风头,可能是勤学苦练后马上英姿飒爽的样子除了十爷和那些奴才以外无人知晓,无人拍手叫好,反正我是如此想的。
事实证明,我想得是对的,想起很多年前二阿哥,也就是当初的太子爷办的那场,明玉格格也是这般神采奕奕。比起来现在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少了些娇憨,张扬之色却是不减分毫…
“马尔泰若曦!敢不敢和我比一场!”十福晋一如往常的嚣张跋扈,这话不是询问,竟是带了些命令的语气。
十爷见状忙把她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哎呀明玉,老十四现如今不在京中,临走前再三交代的话你忘了?你可是收了人家好处的!”
我这一听,这胤祯居然还背着我干了这等子事情,又看他俩拉拉扯扯的模样,顿时轻声笑了起来。
明玉像是听见了我的笑声,有些别扭地走到我跟前,送下人手里接过一身骑装“反正你比也要比,不比也得比!”
她这话说得有些孩子气,我索性应了下来,“多年前我姐姐赢得了你,现在我也能!”
十爷过来听见我说的话居然是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若曦,就你那两下子我还不知道,还想赢明玉,哈哈哈哈(ಡωಡ)~”
我抬头瞪了他一眼,他便立刻捂住嘴止了笑声,明玉气的抬手就去扭他的耳朵,“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人家一瞪你就不吱声啦?(▼皿▼#)”
十爷赶紧凑到她耳边说这是在外面,给他留点面子之类的话,又继续接上了刚才的笑声,不过只哈了两声,也许他也是感觉到了接得太过生硬,尴尬的转过头去便不再吱声。( ノД`)
我转身到后面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换了骑装,心中却是有些别的感受,十爷说的我那两下子早就已经留在了几年前茫茫的大草原了。我这骑马,八爷没教会,四爷没教熟,与胤祯在外这几年飞鹰走马,却是生生地练出来些真本事。
我换完出来,明玉却像是等的不耐烦了一般,又似乎是看见我穿得这骑装分外得体,带些傲娇语气地问我“怎么样?我出手的东西都不是凡物!”
我突然想逗逗她,抬手向她展示了一下,说道“不错,十爷的眼光真的不错。”
她果然气及,“马尔泰若曦!”
看她这模样,我噗嗤的笑了出来,她当即发觉上了我的当,只说赶紧准备与她赛马,却嘟囔着怎么最近变得和十爷一样笨了。
赛马原是比速度,明玉却太在意那一声声地叫好,招式华丽,速度当然的就慢了下来,我却是顾不得那个,很容易地落了她一截。她见状倒是急了起来,不再管其他,马鞭用力一挥就赶了上来。
我不等她追上便加速,本就是处于劣势的明玉更是有些追不上,居然急得在后面喊了起来,“若曦!马尔泰若曦你等等我!”
我觉得好笑,这明玉怎么这么多年没有一点长进呢,微微回头也冲着她喊道“十福晋,我们这是赛马不是赶路,你怎么还要我等你呢!”
我策马跑在她前面是看不见她脸上的窘迫,只听见场外围观的诸位哈哈的笑声,忽然有了一种多年前十爷寿宴的感觉。
顾不得感叹物是人非,也顾不得后面骑着骏马奋力奔驰的贵族女子,我已是减了速度乃至停下,下面对姗姗来迟的贵族女子说道,“明玉,我赢了…”
明玉脸上此时却是没有我预想中的恼怒与窘迫,只傲娇地把头别过去一边,“明明是我让着你!”
我以为她要去与别的福晋再比,或者去拿十爷撒气,却听见她及其任性地说了句
“记得把衣服还我!”
“不还。”
“你不是说是十爷眼光好吗,这衣服是我挑的,你找他要去!”
话虽如此说,我也知道她不是真心向我讨衣服,只是听着这像是争风吃醋般的话,我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看见我笑,似是又回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话语,先是有些羞恼,随即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俩就在这京郊马场,跑马道的终点互相捧腹大笑,过了半晌明玉忽的对我说,
“若曦,也许我们本来就该这样。”
我忽的想起与她的“多年恩怨”,我与她不论是打架落水,还是争兔子斗狗,似乎都是为了各自的姐姐不平,现在我们也都为人妻,有些事比当年看得更是透彻了许多,我也是不禁喃喃
“是啊…”
恍惚间看见一个身影,只得诓明玉说看见十爷在教一小丫头骑马,来不及替十爷祈祷,我赶紧朝那人走去,他像是知晓我的意图特意往无人却不僻静的地方走,倒像是不知晓我在他后面似的突然停下脚步,来不及反应的我差点装上去。
“马尔泰若曦!你今日怎的不躲着我了?”
他冷冷开口,像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般,
“我告知过年氏,回来找你把所有的事情说清楚…”
他眉头一紧,以他一贯的冷漠表情看着我,
“那芙蓉糕,你没有再吃吧?”我试探性地开口,却不想他就如被人踩住了痛脚一般冷冷道:“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倒是有那闲功夫来管别人!”
我震惊地抬头看他,不敢相信这般伤人的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不知他心中有无悔意,只是看他面上红了红,嘴巴微张,终究是没有说什么。
我见年氏并没有告知他那件事,便一五一十地说了,他面上看不出什么,只说自己已知晓此事,后续定会加防范。
我是看着他,想起过去的一幕幕,又想起年氏对我说的话,有些不忍心,但转念想到胤祯,想到十爷八爷,想到明玉…心一横:
“四爷,我今日来的目的并不在此…我是想告诉你,是我用自己孩子的一命,救了你一命!”
他面上还是不显露什么,只是我感觉他的面色比刚才更沉了些,过了好半晌才道
“你想要什么?”
我松了口气,担心底的愧疚更甚,终是把想了好久的事情说出来“我想要某些人,一世平安富贵。十四,十爷,八爷,甚至于九爷他们。”
他带些嘲弄地看着我,也不知是气及还是真心觉得好笑“马尔泰若曦,我原本以为你会要我帮你母族的弟弟,或者是帮十四弟继位,甚至是让我一辈子呆在圆明园摆弄我那些作物,倒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要我许这么荒唐的条件。你不知道…”他突然凑在我耳边,“这不是皇上才能允诺得了的事情吗?”
我向后退了一步,平复了一下受惊的心情,正色道:“四爷只答应我便是…”我顿了顿,压低下声音“日后四爷继承大统,要记得答应了我的事情,作为交换…日后不管是十四还是八爷,甚至九爷十爷继位,我也定会保四爷如此!”
我说得正气凛然,四爷却似乎只觉得好笑“马尔泰若曦,就凭你能做的了他们这些人的主?”
我不禁想说不会发生的事情自然不在考虑范围内,但是还是想了想说:“想必我只做的了胤祯的主!”
他明白我这话的意思,十爷无心皇位,九爷不受皇上重视,八爷自被训斥结党营私后便知与皇位再无瓜葛,剩下只有十四。“若曦,你果然与寻常女子不同。不过…若有日后,本王定要把十四弟的名字改了。”我才反应过来这俩亲兄弟名字的发音是一模一样的。
四爷重诺,我这才如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一般向他打趣,更是为了转移话题“你府上的那个年氏倒是活泼,居然敢在大街上和明玉抢首饰,就连当初要进宫的我都不敢和她抢呢。”
他像是不知晓此事一般微微一怔,有板着一张脸与我打趣“还有拼命十三妹不敢的事情?”
我只觉得有些尴尬,小声嘟囔“我这不是没抢过嘛!你那个侍妾可是赢了的…”也不知他听没听见。
他半晌不说话,抬头看他他也是不知看着身旁哪一棵小草,道:“她真的与十福晋抢首饰了?”又自问自答道:“她原来是个及文静的女子,虽生在凤阳却如江南女子般柔弱…”
此时的四爷仿若是想到了些许美好往事,常年不变的脸上有些笑意。我心中微微讶异,面上却是不显,不论如何这是他的家事我不好过问太多。
“若曦,年氏小瞧了我,你也小瞧了我…”四爷说罢在地上捡起了一株碧翠的小草,能在深秋保持如此颜色,也难怪能得四爷青眼。现如今被四爷看见带回悉心照料,定是能展现出自己独特的魅力!
四爷看我盯着他手里的东西,解释道:“这是水仙,能开花,不知道怎会长在这里。”
…………年年复朝朝,朝朝复年年…………
我恐惧着这天,又莫名地期待着这天。
六十年的时候胤祯回来与皇上商量来年进剿策妄阿拉布坦的事情。可路途遥远,军需运输不便,皇上下旨尽力和平解决。我原以为他就此可以留在京中,可他只是笑着摸了摸我的头道:“我的若曦啊,你可愿随我去甘州?虽是苦了些,可远离了京中是非,你能快乐些…”
我抬头看着他眼底的深情,点了点头。管他苦难荣华,至少我与他还有一年的时光。就这样随他到了甘州,过了一年马尔泰.若曦的日子。
直到今日,胤祯回府便把所有奏折、所有朱批谕旨和与宫中家信交给我。他面带悲痛且异常凝重,我便大概猜到:大清朝的天,怕是要变了…
“若曦,四哥派了延信来接我回京…还下了密谕。他要这些东西,我就偏不给他!你明日便带着这些启程回京,我过两日与你分路走。来人虽是延信,可这戏,还是要做得足一点…”
延信早年间随他征讨西藏,自是信得过的人,只是木已成舟,大清的年号已由康熙变为了雍正。我本想劝他接受这一切,可话到嘴边怎地也说不出口。我深呼一口气,把他交给我的东西藏在首饰匣子里。我马尔泰若曦,便与他打完这场已输的战役!
这一路任重道远,眼看再有一日我便能抵达京城了,却在客栈留宿的时候看见一个人……“十三爷,吉祥。”
多年圈禁,他面上的意气风发已经不再,只余稳重与沧桑,甚至有些阴郁。
“好久不见,若曦。”
我示意戒备中的随从和亲兵退下,就算与他站到了对立面,相信他也不会做出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来。
“十三爷是喝茶还是来壶酒?”
“我原不想来……罢了,和你一起酒喝得多了,茶也喝得不少,你定吧!”
“我自甘州带来的茶,虽不名贵,却别有风味。”
我和他似是回到了从前,随意地倒了杯茶与他,他也是随意拿起喝了起来。
“甘州富庶,你就请我喝这一杯薄茶,抠门得紧。”
看他孤身一人来堵我,还这般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我不禁笑出声来。考虑身后还有亲兵随从,我只咳了一下,正色道:
“四爷倒是聪明…”
十三不急不缓把杯子放下,小声道:“若曦,你早就该改口叫皇上了……”
……当今皇上不费一兵一卒,便把大将军王的一众家眷带回京中,安置在景陵行宫,但世人都知名义上是安置,实则是被囚禁。京中各种猜测,说皇上是要把十三王爷的十年,在他们身上找回来。…………
外面这些传言我倒是清楚地很,不为别的,十三爷每天都会带着他的小女儿承欢来探望我,一来二去地我和小丫头混的倒是熟了。
“若曦,你可知十四弟为了你在大殿上不肯跪拜皇上,侍卫拉他跪皇上,他居然大发雷霆怒骂侍卫,还说什么:我是皇上亲弟,拉锡乃虏获下贱,若我有不是处,求皇上将我处分,若我无不是处,求皇上即将拉锡正法,以正国体。只可怜那侍卫拉锡吓出了一身冷汗,自个儿倒是扑通跪倒在地,最后还是八哥出面劝他他才肯跪……”
我摇摇头,只在心里叹息,皇上让你跪你不跪,八爷说话倒是好使,只是这结党营私的帽子八爷怕是摘不下来了……
“你帮我劝劝他,大局已定,他即便是惹皇上生气,最后伤着的也只有他自己。”
十三爷倒是笑着打趣,说十四弟的脾气倔得像驴一样,也只有八哥和你这位侧福晋的话他才听得下去了。
我不语,现下便是我想劝也见不到他了。
“毕竟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没有过不去的梁子。”十三所说亦是天下人所想,如今的局势……
“十三爷,”我突然起身行一礼,却是把他吓了一跳赶忙伸手扶我,我不予理会,只是正色道
“劳烦帮我问问皇上,可还记得芙蓉糕。”
十三爷倒是爽快,不问缘由地应下了。
不知道当今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胤祯……不,是允禵在十三爷离去的第二日便被放出宫,软禁在景陵行宫,说是多年沙场征伐杀孽太重,需得静心读书,修身养性。
一同而来的另一旨意,不知是好是坏:赐侧福晋马尔泰氏自由出入之权,附大内腰牌一块,责令其时常入宫陪伴皇太后与左右。
允禵当着传旨太监的面大骂胤禛对弟媳还抱有非分之想,传旨太监仓皇而逃后他却是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摊坐在塌上一言不发。
我与皇上有过那么一段,这点他是知道的,虽是未传出过什么,可皇上后派遣十三爷掳了我的事情惹恼了他,先是公然对抗皇威(指拒绝下跪),现如今他被软禁,皇上又来了这么一道旨意,他该是委屈到了顶点,怔怔地看着房梁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皇上若对我余情未了,便不会让你我团聚。”我知他心中所想,不在多说些什么,只是坐在他身边把手覆在他的手上。
冰凉的温度从手上传来,他说:“我还以为再见不到你了……”
我笑他孩子气,玩笑说手下的兵要是知道他如此怕是要大跌眼镜。
“若曦,我手下没有兵了…
若曦,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想了想,有些事情实在是有必要解释清楚的,我也不想他误会什么,就把我与四爷的协议告诉了允禵。
“我记得你一向不爱管这些闲事。”允禵兴致不高,大概是事情多始末提及了多年前的伤心往事,毕竟涉及皇家子嗣,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这段时日我想了许多,我与他…终究是我输了,毕竟是骨肉兄弟,他大概不会要了我的命!”
他似乎是看开了,我却知道他比谁都要明白。
骨肉,兄弟,权利,欲望…如若生在皇家之人每个都能念及手足之情,历史上大概不会有玄武门之变了吧……
皇上封了八爷廉亲王,将九爷派去了青海,至于十爷,大概是因为背靠钮枯禄氏族的大树,倒是没有收到影响。
我以为所有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我与允禵也可在景陵放下一切事宜。虽有人监视,但放下了诸多包袱,日子还是要过的轻松些。
“侧福晋,十福晋在外面等您呐,说这次不是领着您逛街赛马,是有万分紧急的事情要说!”
皇上虽给了我出入的自由,但顾及到允禵的心情,我只寸步不离地陪着他,明玉差人叫了我多次我都不曾理过她。不过这次好像有些不一样,万分紧急的事情……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姐姐出了什么事情!
皇上说的是我可以随意出入,明玉却是进不来的,我赶忙出去,果然看她一脸焦急地在门外站着,却是连体面都不顾了……
“是我姐姐出事了吗?”突然想到八福晋与我姐姐的心结,想着如若是我姐姐的事情她该不会如此。话出口,已是收不回来了。
她却全当没听到似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知不知道,太后薨了!现下都已葬入景陵了!”
太后?!!这个消息太过震惊,我竟是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为什么太后薨逝的消息没有一人告知允禵?
太后就葬在景陵,而在景陵行宫的允禵与我从未听到任何动静?
上上下下如此密不透风,怕是只有一人才做得到!
“现在…外面如何了?”我扶了扶身旁的丫鬟才能稳住身形,艰难开口……
“太后已经与先帝合葬与景陵,只是太后薨逝前皇上昼夜侍奉汤药。而太后想最后见十四弟一面皇上却不答应,直到咽气喊的也是十四弟的名字……”
我无法想象允禵的悲痛,我只知道我告知他此事之时他不顾一切地闯进了皇宫;我也无法理解皇上的用心,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事情何以做到如此地步。
允禵闯进皇宫,侍卫却把我拦在了宫门外,我无计可施只得去找已是廉亲王的八爷商量。
我风风火火地闯入,八爷却不紧不慢地在品茶,听完我的叙述只说了一句话便把我点醒:“你以为,正在禁足中的十四弟是怎么闯进皇宫的?”
我心中一颤,不等我开口八爷便继续道:“皇上无缘无故夺了十四弟的兵权已经被人议论,如若再想有什么动作定是要寻个错处的,他虽不是对名声太在意的人,但想必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八爷的语气一如往日般温润,只是如今听起来却只让人感到凄凉,透着一丝兔死狐悲的味道。
不过我听完反倒松了一口气,既然要做给世人看,就算不顾骨肉亲情,也要顾得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托八爷好好照顾姐姐,我赶忙让人备车回了景陵别院,结果不论,总不能让人等着才好。
果不其然,回去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宫里便来人召我入宫。令我诧异的是,皇上面前当红的总管太监顺子公公怎的干起了传话的事情。
朱红色的宫墙没有因为国丧而显得凄凉,看起来倒是愈发红,似是重新粉刷过一般。
顺子公公并没有带我去养心殿,而是到了太后生前的寝宫永和宫,按理说太后早就应该按照身份搬到宁寿宫去,不知为何致死都不曾搬离。
我赶去时没有看到他们兄弟二人撕打场面已是心中稍许有些安慰,这事情许是有了结果,而我与允禵相见的地方是永和宫不是宗人府,便表明结果还是对允禵有利。
他们兄弟二人各自坐在厅中左右,一如多年前德妃娘娘还在时,就算弟弟的脸上挂着泪痕,也堪称得上一副兄友弟恭的画面。
我在哥哥面前微微福身,并未行大礼,哥哥却有些不高兴:“马尔泰若曦,现在连你也跟着他来欺负我了是吗?
如果哥哥抬手指弟弟,像是在告状。
如果皇上抬手指臣子,再说出这番话,倒是像被奸臣谋权的窝囊皇帝。
我却并未理他,轻车熟路地去后面茶水间沏了两杯茶,一杯太平猴魁,一杯大红袍。
“朕,准备封允禵为郡王。”似是想起些什么,皇上清了清嗓子道。
被封郡王的臣子不但没有感恩戴德地谢恩,还冷哼一声,眼底透出不屑。
我只得起身行了礼,谢恩道皇上仁德。
允禵却冷声说“他确实仁德,逼自己的兄弟闯宫后不禁不处置反而晋封。天下人自要说他顾念兄弟之情,殊不知……”
我原是半蹲在地上行礼,听到他这话只想赶快阻止他再说下去。起来的着实有些快,眼前一黑差点倒下,还好允禵及时扶住了我。慌乱中我似是看到了皇上抬起又落下的手,再看时已是吩咐我好好休息的场景。
允禵慌乱地要请太医,我看他的样子心底却着实欣慰了起来,这段时日他一直郁郁寡欢,现在倒是终于有些人的样子来。
虽然皇上封了允禵郡王,但所有人都知道那只是个虚衔,没有封号也没有俸银。好在我与允禵现下都是自由身,日子过得倒也安稳。
一晃四年过去,这之间发生了许多不大不小的事情,比如玉潭出宫后找我告别,竟是去了青海找九爷。
比如我在圆明园见到了四阿哥,也就是以后的乾隆现在的弘历,现在居然是李德全在照顾。
比如明玉又生了个熊孩子,我羡慕不已,允禵却不以为然。
我原以为就这样过完一辈子也是不错的,可有些事终究没瞒住我,我也终是看到了这皇权背后的另一面。
今年的春天有些冷,院子里除了梅花再不见别的花苞,不过等梅花凋谢就到了百花齐放的时候了。
“若曦……”明玉风风火火地闯进了我的院子,似乎是有急事,但是她吞吞吐吐地又是不敢多说。
她能来找我便是与我有关的事情,不过平日里斗狗弄猫,饮食玩乐的事情她才会找我,稍微正经一点的事情都会去和她姐姐商量。
我给她斟了杯茶示意她慢慢说,她却顾不得喝,反而握住了我的手,“若曦,我知道你和我姐姐之前有过节,可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自从你嫁给十四弟以后,你姐姐又主动找了我姐姐解释了以前的事情,我姐姐便再没有薄待过她……”
她说的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不过她一个你姐姐一个我姐姐的着实是把我绕晕了。我扶她坐下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似乎才反应过来绕远了,道:“皇上下旨要八爷休了我姐姐!”
我心头大惊,按照我与皇上的约定,是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情的,这其中定然是发生了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命妇无旨不得入宫,我也只能在宫外干着急,和明玉商量对策之时宫里却来了人宣我入宫……
“皇上可是要反悔?”殿中站着的人问。
“朕,只是弄清楚了一些事……”殿上坐着的人答。
我不知他这话何意,却也想到了一些事情。
譬如当初芙蓉糕里的毒,到现在都还不知因果……
“他们做错了一些事情,自是要承担后果。”不知皇上和我想的是否是一件事情,可是现在我只觉得浑身冰冷。
我僵直地站着,他却走下来把一沓东西重重地放在了我的手上,“糕点铺子的老板娘,年氏身边的丫环,宫中太医院的太医……所以……”我不敢再想下去,仔细地翻越着。
糕点铺子的老板为人耿直忠厚偏又软硬不吃,不愿参与这档子事情,是九爷抓住了老板娘的弟弟威胁她,才背着老板偷偷下毒。
年氏身边的丫环,有个相好的是郭络罗府的小厮,八福晋没用什么招数她就唆使亲自去买芙蓉糕。
给我诊治的太医是八爷的人,那轻易不被人察觉的毒也是他配的。
难怪,难怪当时被禁足的八爷会不顾皇命偷偷去探望我,难怪那太医碰巧会解那毒……
“若曦,当日的毒只一点便要了你腹中孩儿的命,我可是日积月累地吃了那芙蓉糕好久...”
“难道你所中的毒还未解?”
“我没有你的好运气...”我才发现他已没了往日的神采,他又突然道“弘历聪慧,皇阿玛也很喜欢他,说他有治国的才能。”
“弘历是个好孩子……”事已至此,我又有什么权力去阻止他呢?
“朕会下旨夺了十四弟的爵位,景陵处的行宫朕命人重新修缮过,说不上富丽,倒也雅致清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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