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鹏吃鞋(大鹏会成为今年电影圈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大鹏吃鞋(大鹏会成为今年电影圈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影片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很像纪录片的剧情片《吉祥》,第二部分是很像剧情片的纪录片《如意》。下面,我们就一起来走进这部《吉祥如意》。我不知道《吉祥如意》前身是《吉祥》,这部48分钟的短片之前获得了第55届金马奖的最佳创作短片,也不知道它在北京国际电影节上展映过。我甚至在进影院之前一直以为这是一部合家欢的春节档电影,以至于在影片开场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一直对着大银幕上凝重灰暗的影像,怀疑自己走错了影厅。说这些,只是想表明,《吉祥如意》所带给我的巨大的震撼。
大鹏,《屌丝男士》、《煎饼侠》、《缝纫机乐队》的导演。
如果说,这三部作品让大鹏成为了一名大众印象中“不入流”的商业片导演,那么,他的新片《吉祥如意》完全可以让他一战成名,进入有追求的导演行列。
看完《吉祥如意》后,我只想喊一声:牛X啊大鹏!(请原谅我词语上的匮乏)
去看这部电影之前,我没有做任何准备。
我不知道《吉祥如意》前身是《吉祥》,这部48分钟的短片之前获得了第55届金马奖的最佳创作短片,也不知道它在北京国际电影节上展映过。
我甚至在进影院之前一直以为这是一部合家欢的春节档电影,以至于在影片开场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一直对着大银幕上凝重灰暗的影像,怀疑自己走错了影厅。
说这些,只是想表明,《吉祥如意》所带给我的巨大的震撼。
下面,我们就一起来走进这部《吉祥如意》。
影片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很像纪录片的剧情片《吉祥》,第二部分是很像剧情片的纪录片《如意》。
一、《吉祥》
2017年,春节前夕,吉林集安柞树村,大雪。
一个老头沿着墙根,一边溜达一边嘀咕着:文武香贵,文武香贵,一二四五…
我一开始不理解,这啥啊,啥是“文武香贵”啊,这片不是《吉祥如意》吗?
接下来又出现一个非常明显的,类似纪录片的采访镜头,一个叫“二嫂”的女人开始讲述这个老头的故事。
这种虚构与真实相交织,以至于无法判断出是纪录片还是剧情片的手段,在贾樟柯的《二十四城记》中同样出现过。
他让职业演员和非职业演员混杂,拍摄了一部伪纪录片。
这种方式让虚构与真实无限接近,甚至能够创造“另一种真实”。
大鹏在《吉祥》中也创造了“另一种真实”。
在二嫂和其他人的叙述中,我们终于了解了故事的始末和影片的背景——
这个在村头溜达的老人,叫王吉祥,过了年就六十二岁了。
九五年左右,他生了一场大病,从此后神志不清,只有几岁小孩的智商。
在生病之前,他曾是油田的保卫科科长,妻子是医院的医生,两人生了一个漂亮的小闺女王丽丽,一家人生活得非常开心。
而他嘴里的“文武香贵”是他兄弟姐妹的名字:大哥王吉文,二哥王吉武,妹妹王吉香,弟弟王吉贵。
一二四五,则是他们的年龄排序。
王吉祥是老三,可他从来不提自己。
没生病那会儿,他对家里的贡献最大,因为他多少有点能力,又异常顾家。
只要兄弟姐妹有困难,他都尽全力帮忙,去他家一趟,常常是成堆的东西往出搬。
当时只有他二哥是农村户口,家里条件不太行。王吉祥费了好大功夫,把二哥家两个闺女转成了城市户口。
前后没让二哥二嫂出一分钱,一分力。
但得了病后,老婆跟他离了婚,最宠爱的女儿也被王吉祥发起疯来的样子吓到,在法庭上讲了不利于他的话,使他净身出户了。
于是,二哥二嫂就照顾着王吉祥和老母亲。
影片中那个年轻女孩王丽丽是王吉祥的闺女,她已经有十年没有回过家看过父亲和姥姥了。
这次回来,父亲已经不认得她了。
大年三十那晚,几个兄弟姐妹凑到一起,开始讨论起王吉祥的赡养问题,说着说着吵了起来,甚至还差一点干架。
这个场景,简直就是中国传统大家庭的标准速写。
有唱黑脸的,有唱白脸的,有试图主持公道的……总之场面常常是一阵混乱。
《吉祥如意》中混乱的原因,是二哥对长时间照顾王吉祥心里并不舒服。
虽然其他人出钱了,但他觉得自己受的委屈最大。
这个时候,一直在旁没有说话的王丽丽突然情绪崩溃。
她对着二叔磕起了头,一边磕一边说:“我对不起您二叔,对不起……”
看电影的时候,能够明显感觉出来王丽丽的整体气质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后来我才知道,王丽丽这个角色是演员刘陆扮演的。
其他人都是真实的,片中9成演员都是大鹏的亲戚,妹妹王吉香是他的母亲,王吉祥是他三舅。
刘陆用表演的方式“生活”在这个家庭之中,剧情与纪录的界限被打破,两种形式融合在了一起,拓宽了“电影”的概念。
二、《如意》
正当我跟着银幕上的王丽丽一起流泪得不能自已时,镜头突然往后,一张大银幕赫然出现在银幕之上。
我简直无法描述这个镜头给我的震撼有多大。
那一刻情绪分为两种,一种是庆幸还好这“只是电影”,第二种是惊讶于大鹏居然能够大胆到在上映的电影上采取这种“片中片”的自反形式。
第一种情绪很快消散,被更加强烈的第二种情绪所替代。
这种在一部电影之中,同时建构和解构展现电影自反性的作品,完全可以说是处于电影研究的前沿。
在2019年的戛纳电影节上,就出现过“片中片”的集中式爆发——
昆汀·塔伦蒂诺《好莱坞往事》、佩德罗·阿莫多瓦的《痛苦与荣耀》,以及尼古拉斯·贝多斯的《好梦一日游》。
这三部电影,完全把电影拍摄过程暴露在大银幕上,打破之前电影的封闭性,将电影的“虚构性”在银幕上解剖,从而造成另一种“真实”。
《吉祥如意》在我看来,更贴近《痛苦与荣耀》。
阿莫多瓦在片中,将片场的童年叙事与片外的老年叙事平行展开,流动其中的情绪剪辑将两条线合并,融会贯通,从而在主题上和形式上升华影片。
《吉祥》片段的直接照搬,并加以《如意》的解构,其中联结的,同样是大鹏的情绪。
我们在后者中看见了前者的整个制作过程。
《吉祥》讲故事,《如意》负责解答。
在自述中,大鹏早在2016年就已经构思出了《吉祥如意》的整个结构,包括这种片中片的形式,这比上面三部影片都要早得多。
当时他是想拍摄自己的姥姥,想知道姥姥在过年这一天是怎么生活的,早上起来做什么,是和往常一样,还是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会不会有老朋友来串门?
总之,电影并没有一个固定的剧本,而是完全靠天意。
当然,这不代表大鹏想拍一部纪录片,不是的,他想要的是剧情片。
一开始,他请刘陆来演,是想让她演自己,一个外出北漂的游子归家的过程。
设置成女性的原因,就是想让两个女性之间通过交往产生碰撞和共鸣,从而倾听两位女性的对话。
但等到了现场,大鹏发现,姥姥突然病重离世,他疯了的三舅则像极了一位毫无矫揉造作的诗人。
于是,刘陆就成了三舅十年未归家的女儿刘丽丽,《姥姥》就成了《吉祥》。
王吉祥和母亲最亲,母亲去哪他就去哪,在疯了之后尤其如此。
他总是无时无刻不在念叨“明早找妈”“明早找妈”。
在大鹏姥姥去世的那天早晨,家里乱成一锅粥。
亲人、摄制组,小小的房间仿佛要被挤炸。
这时,一位女性突然崩溃大哭,哽咽着说:“三叔哭了,三叔哭了……”
这个智商只有几岁小孩的六十岁老人,这个总是粘着自己的老母亲的老人,他站在门外,眼眶里全是泪水。
在《如意》的摄影机镜头中,一次真实的眼泪被记录了下来。
这对一部电影来说,是极其珍贵的,珍贵中也带着残忍。
波兰著名导演基耶夫斯洛夫斯基一开始是一位纪录片导演,他在拍摄《初恋》时,跟随着一对年轻夫妇,从怀孕、婚礼,再到分娩。
结尾处,年轻的父亲抱着孩子哭泣,于是,这种未经他人允许便探究其隐私的行为便显得下流淫秽起来。
基耶夫洛夫斯基称之为“真实眼泪之可怖”。
他说:“并不是每件事情都可以被描述,这就是纪录片最大的问题。”
但在《如意》中,三叔的泪水在摄影机面前是如此地无限接近于最大的真实。因为他很可能意识不到摄影机的存在,他在因为他挚爱的母亲的离世而落泪。
这种泪水不是虚伪做作的,不是假装出来的,而是真情流露的,是无关摄影机的。
而这对于摄影机前拍摄的人,以及本片的导演大鹏来说,则是一个伦理上极大的考验。
因为死去的是他深爱的姥姥,他却必须完成一部电影,必须隔着一层镜头去审视自己至亲的死亡。或许只有通过这部电影,才能真正踏出这片情感的巨大沼泽。
如果说基耶斯洛夫斯基觉得自己“没有权利拍摄这种真实可怖的泪水”,那么大鹏把自己的隐私和痛苦暴露在镜头之上的这种行为,则是需要经受巨大痛苦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剪《吉祥如意》剪了整整四年的原因,也是他得抑郁症的原因。
没有任何一个导演,一个人,能够在这种巨大的分裂当中自处。
于是,这就使得他必须采取两种视角,一种是身处其中的私人视角,一种是超脱的外在审视视角。
只有这种分裂的、自反的结构,这种结构之后的解构,才能把这部影片,这个导演,推向极致。
三、《吉祥如意》
把《吉祥》和《如意》两个部分联系起来看时,王丽丽的饰演者刘陆非常引人注目。
在第一部分的“伪记录”中,她努力入戏,却依旧有着明显的表演痕迹。
在第二部分的“真记录”中,刘陆却无法出戏。
面对原型人物王丽丽,她一次又一次表达着不满:“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十年不回来啊?”
此时,真实和虚构的界限被打破,演员向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发问,而角色原型却一时梗塞,没有回答。
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构,什么是电影,什么是人类?
在大年三十的饭桌上(我们已经很难把这称为是一场“戏),刘陆崩溃了,中途逃开了镜头,躲到小房子里流着眼泪抽烟。
王丽丽则在她一旁仿若局外人一样滑动着手机。
这像极了影片的观众:
我们对自己亲身经历的时间置若罔闻,迫切想要抽身其外,但却对他人的生活无法抽离,裹身其中。
有意思的是,在《吉祥》和《如意》两部分中间,大鹏插入了《吉祥》在北京国际电影节上展映之后的片段。
那个时候,刘陆正坐在座位上观看电影。
此时,费里尼《访谈录》的影子又笼罩在了《吉祥如意》之上。
《访谈录》中,费里尼让《甜蜜的生活》中的主角齐聚一堂,观看当年的影片。
电影中,当时的演员看着银幕上正在表演的自己。
这一刻,演员看着自己曾经的模样,自己当时的一切都留在了银幕之上,且永远不会变老。现实中,刘陆会不可避免地老去,并逐渐遗忘这段经历。至少是从当时那种情绪中抽离出来。
但在“此时此刻”,演员的生命和她所扮演的人物的生命合为了一体。
演员的生命和电影记录相互融合,这种融合是一种真正的电影事件。
此时我们已经无法区分现实与虚构,感知与想象,这波“虎”操作真猛!
《吉祥如意》以一段家庭录像收尾,这是大鹏用手持DV在2008年所记录的春节影像。
镜头中,王吉祥在吃饺子,姥姥穿着大红毛衣,她推开门,展示出她很喜欢的门后的那张门贴——“吉祥如意”。
很多人说,《吉祥如意》像《摄影机不要停》,像《纽约提喻法》。
其实挺好笑的,谈什么像不像,优秀的电影总是相似的。
《吉祥如意》中有《痛苦与荣耀》、《访谈录》、《灾难艺术家》、《摄影机不要停》、《幸福的拉扎罗》、《纽约提喻法》等很多影片的影子。
但《吉祥如意》就是《吉祥如意》。
这部电影充满了一种宿命感,当我们看着大鹏在姥姥葬礼上跪拜的人群中,磕着头向前时,就应该意识到这部电影所达成的巨大的成就。
它不仅是一部关于“电影”的电影,一部关于中国式传统大家族的风俗画,还是一部扭结着传统与现代的珍贵影像。
当一位有钱有名,生活在北京,穿着加拿大鹅的演员和导演跪在地上,重复着中国千百年来的传统葬礼时,一种奇异感充溢的整个屏幕,而汹涌而来的,则是那股最最传统的,对于长辈,对于家族的情感。
题材类型的新颖,也让大鹏也成了今年电影圈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吉祥如意》是一部被电影之神眷顾的作品,仅凭这一部电影,大鹏就已经可以说,自己是一位优秀的导演。
文/皮皮电影编辑部:童云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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