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花两亿元拍出来的电影,女电影人自编自导
韩国花两亿元拍出来的电影,女电影人自编自导女性之难但实际上,它也在隐约之中证实了一个道理:理想主义,让人中毒。在修复过程里,一边展现女性导演的困境,一边展现这些爱电影的人,生活如何艰难。这就是一个口口声声说自己“离不开电影”的人,到底活得有多悲惨的故事。表面上看,电影是在揭示无论时代如何进步,女性导演都步履维艰。
有一部电影,从幕后班底到故事主角,全都是女性。
它的名字叫《致敬》,女性电影人申秀媛自编自导。
申秀媛
故事说的是职业生涯陷入低谷的中年女性导演智婉,在无片可拍的情况下,接受电影资料馆邀约,修复韩国第一位女导演在1962年拍摄的《女法官》;
在修复过程里,一边展现女性导演的困境,一边展现这些爱电影的人,生活如何艰难。
这就是一个口口声声说自己“离不开电影”的人,到底活得有多悲惨的故事。
表面上看,电影是在揭示无论时代如何进步,女性导演都步履维艰。
但实际上,它也在隐约之中证实了一个道理:理想主义,让人中毒。
女性之难
POST WAVE FILM
女性困境,或者更聚焦来说,女性导演困境,是《致敬》的表面故事。
它就是在跨度60多年的对照里,诉说女性导演在整个电影工业里,如何步履维艰地生活着。
60多年前,那个创作了《女法官》的剧组,幕后的主要创作人,也就是导演、主演和剪辑,就是三位女性。
那个年代的女性电影人有多难呢?
剪辑师回忆时说,她如果早上进了剪辑机房,同事一边抱怨“女人一大早就来机房,实在太晦气了”,一边不停地撒盐去晦气。
女导演呢?
按理做到导演,地位算高了。
但是,她也不得不隐瞒自己有女儿的事实,因为别人一旦知道她有了孩子,就会中断她的导演生涯,让她回家相夫教子操持家务。
可是即便如此,她依旧在拍完三部戏之后,再也找不到投资。此后的生涯里,只能靠着回忆和在片场做场记,才能侥幸存活下去。
直到临死前,她才在书桌上留下一个写有“终有一天你会被抹去的,就像我之前一样”的字条,然后被人忘记。
电影里也一样。
那部被标榜是韩国第一部女性电影的《女法官》,60余年后已经找不到完整的段落——现有的段落里存在失声的内容且不说,成片已经因为审查的问题被剪辑得七零八落。
为什么被剪辑得如此残破不堪?是政治意识形态出问题了吗?
并不是!而是电影里出现了女主角抽烟的镜头——在那个年代,这样的内容被定性为“有伤风化”。
更惨的是,这个根据真实故事改编的《女法官》,现实里的主角被自己的丈夫下毒害死,这被认定为太凄惨、太悲剧,不适宜对大众公映,就被迫改了一个Happy Ending的结局:女主角意识到家庭的重要性,欢天喜地地回归家庭。
女性失声的、被篡改的命运,就这样在不断串联的回忆里,星星点点地勾勒出来。
那60多年后,时代都进步到当下了,女性从业者在电影工业中的比例有了显著提升,她们的地位就好了吗?
显然也不是。
比如作为主角的李姃垠,当她听到剪辑师说,自己能理解《女法官》的女导演导演隐瞒自己有女儿的事实时,她就跟那个剪辑师叽叽喳喳地笑着说:对对对,我现在也是,大家经常劝我回家做家庭主妇。
如果说对60多年前《女法官》的追忆,是对当年那个女性导演职业困境的回眸,那么对李姃垠这个角色的展示,导演申秀媛的意图就再明显不过:在对比之中,去凸显女性导演的困境,并没有随着时代的进步而消解。
于是我们看到太多意象化的表达。
电影开场不久,李姃垠趴在沙发上写剧本,儿子过来就躺在她背上、嚷嚷着要吃饭——故事开始,导演申秀媛就在强调:女性同时背负着家庭和事业的双重压力。
在这之后,李姃垠那个角色还患上了子宫瘤,尽管不停地出血,她还是在为了事业而奔波,直到最后不得不切除子宫——故事到中段,导演申秀媛变得更狠辣,用一种切除女性特征的方式,表露女性的困境之大。
要想成就事业,女人的性别也得被剔除。
对于这种去性别化,导演申秀媛还作了一番调侃。
出院的时候,李姃垠跟老公说: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老公问她为啥,她说自己没了子宫,就像男人切了阴茎。老公满脸不高兴地说那就把我也切了吧,反正也没啥用。
这大概是整部电影最幽默也最狠辣的地方。
它一方面从精神层面,调侃了男人说的那句“和有梦想的女人生活会很孤独”到底有多疼,另一方面又从现实层面,调侃了因为工作造成的无性婚姻,对男女来说到底有多刺痛。
理想主义毒性大
POST WAVE FILM
但如果仔细琢磨就会发现,60多年前后的这种对比,属于顺拐。
而我们之所以会觉得它通篇都在说女性电影人的职场困境,就是这种顺拐造成的:
导演先把60多年前的困境甩在了我们面前,然后我们看到的李姃垠,大部分时候也是无片可拍的挣扎状态,以至于我们自然而然地认定,这两个是一回事儿。
但事实并非如此。如果说《女法官》的女性电影人们是女性困境的话,那么李姃垠所面对的,就是个人才华与能力,在理想和现实面前的撕裂。
说得更直白些就是——
60多年前《女法官》的女导演,她面对的问题是无片可拍;
60多年后拍出《幽灵人家》的李姃垠,问题是拍了没人看。
这属于完全不同的两个问题或阶段,嫁接在一起就是大而无当的顺拐。
毫无疑问,理想主义是这两拨女性电影人都具备的东西,但困境却完全不一样。她们都是理想主义的重度患者,她们也因此比别人更焦灼也更执着。
但问题在于,我们看不到才华和能力,在她们冲破困境时应该占有的位置。
假使我们承认《女法官》的主创们是才华被困境局限的话,那我们在李姃垠身上看到的内容,都在说明一个能力平庸的人,如何被理想给毒害。
我们总是在歌颂理想,它总是把我们引向高洁、神圣和光明。这让它天然地与平庸和无能是绝缘的,以至于我们总是忽略一个基本事实:任何光明都有阴暗面,理想也不例外。
《致敬》的独特之处就在于,它掀开理想主义的阴暗面,让观众注意到它华美袍子底下充满了虱子。
《致敬》里有一个细节是:李姃垠在写剧本时,分不清“成”和“诚”。
这个细节如此重要,以至于导演申秀媛前后强调了两次:第一次是儿子劝她不要搞电影,她问儿子这两个字怎么区别;第二次是她自己跟搭档调侃,说自己辨别不了“成”和“诚”。
这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在现实面前暴露自己无能的真实时刻。
这个细节告诉我们:并不是每一个理想主义者,都像外表看上去那么光鲜,他们更多时候像是在把理想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以便让自己显得跟别人不一样。
平庸在《致敬》里,带着一种幽默诙谐的调侃,是一种不自知的愚昧和执着。
就像李姃垠,电影不过是她试图证明自己的手段。但在现实里,她其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而电影却成了她逃避现实并不如意的致幻剂,以便于她跟别人很有区别的假象。
只有在电影里,她才能抵抗因为平庸招致的漠视。
也只有在电影里,她才能找到自己并不平凡的证明。
所以电影里铺陈了那么多细节,去证明她的不容易,比如此前提到的那些意象化的表达,儿子躺在她背上闹着要吃要喝,老公醉酒回家让她倒水,她患上子宫瘤出血不断,却依旧在为电影奔波。
人都是要在自认为有意义的事情里,倾注自己的热血与情感,否则就找不到自己。
这个落脚点,让电影的里里外外显得很撕裂:电影里追踪的《女法官》说得是女性困境,而电影外的李姃垠则是在说能力平庸的人,面对理想时的阵痛与伤害。
这是两个不一样的东西,却被电影用“女性困境”这个更具噱头性的话题,做了顺拐处理。
这就是《致敬》最大的问题,也是它失败的地方。
它宁肯承认甚至攀附“女性困境”这个更时髦的东西,也不愿在更宏大的视野里,承认理想主义对普通人来说,有着巨大的毒性成分。
作者丨苗子
真味只是淡,至人只是常
编辑丨毛头 排版丨石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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