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合孤独思考的书(一本写给当代人的反)
适合孤独思考的书(一本写给当代人的反)作为一种休闲行为的观看,在屏幕出现之前很久就已经存在了。但因为有了屏幕,我们就不再需要去别的地方观看什么东西了。哲学家金特·安德斯在他1956年的论文《作为幻影和矩阵的世界》中指出,收音机和电视有助于创造他所谓“大众中的人”(the mass man)。收音机和电视节目让对话和他人的对话充斥整个家庭,却让消费这些节目的人的对话变得不仅困难还招人讨厌。还有,为了让每个人都能观看屏幕,电视重新规定了整个家具的布局结构:人们不能面对面地坐着,而都面对着屏幕坐着。由于供人消费的事件都是为了消费而被记录和重演的,收音机和电视不仅让离开家去目击事件变得没有必要,还使得事件的演出按照消费的需要来记录和重演。于是,收音机和电视提供给我们的,并非真实生活的经验,而是一种伪现实。我们可以在我们的伪生活(坐在他人旁边消费,而非和他人一起消费)中伪经历(坐在沙发里消费)这种伪现实(为了大众消费而上演的事件)。父母
《虚无主义》
[荷兰]诺伦·格尔茨 著
张红军 译
商务印书馆出版
从苏格拉底、笛卡尔,到汉娜·阿伦特、让-保罗·萨特,本书追溯西方哲学中的虚无主义历史,对人们所熟知的哲学家及其思想提供了一种颇有新意和启发性的理解。结合当代社会的日常情景,以生动有趣的案例,在与“悲观主义”“犬儒主义”和“无动于衷”的对照下澄清何为“虚无主义”,以及什么是虚无主义的思维方式,直击现代人灵魂,引发共鸣与反思。
家里的虚无主义
既然虚无主义来自摆脱对自由的焦虑的欲望,认为当代通俗文化会拥抱虚无主义便不会令我们惊讶了——如果我们求助于通俗文化是为了娱乐、舒适和消遣,那么通俗文化和虚无主义至少已经共享了减轻压力的目标。但通俗文化值得关注的地方,不是它是否吸引虚无主义者,而是它是否有助于诱导人变得虚无主义。
父母们一直都在担忧通俗文化的败坏性影响,关心诸如看电视是否会让孩子变蠢或玩电子游戏是否会让孩子变得更加暴力这样的问题。这种关切主要考虑的是通俗文化的内容,而非消费通俗文化的设备。其中一个原因是,在屏幕前消磨时间已经变得如此平常,以至于我们不再质疑这种行为。换句话说,我们只是质疑人们在看什么,而没有问过为什么。
作为一种休闲行为的观看,在屏幕出现之前很久就已经存在了。但因为有了屏幕,我们就不再需要去别的地方观看什么东西了。哲学家金特·安德斯在他1956年的论文《作为幻影和矩阵的世界》中指出,收音机和电视有助于创造他所谓“大众中的人”(the mass man)。收音机和电视节目让对话和他人的对话充斥整个家庭,却让消费这些节目的人的对话变得不仅困难还招人讨厌。还有,为了让每个人都能观看屏幕,电视重新规定了整个家具的布局结构:人们不能面对面地坐着,而都面对着屏幕坐着。由于供人消费的事件都是为了消费而被记录和重演的,收音机和电视不仅让离开家去目击事件变得没有必要,还使得事件的演出按照消费的需要来记录和重演。于是,收音机和电视提供给我们的,并非真实生活的经验,而是一种伪现实。我们可以在我们的伪生活(坐在他人旁边消费,而非和他人一起消费)中伪经历(坐在沙发里消费)这种伪现实(为了大众消费而上演的事件)。
对安德斯来说,真正值得争论的事情,是收音机和电视重塑了我们所认为的“经验”“交流”,甚至是“亲密”。我们和节目中人物形成关系的方式,不同于我们与舞台上人物形成关系的方式,因为收音机和电视让人物和我们近距离接触,以至于他们似乎就在对我们讲话,似乎他们让我们走进了他们家里,正如我们让他们走进我们家中那样。哲学家西奥多·阿多诺在他1954年的论文《怎样看电视》中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即这样的亲密关系让我们很容易就认同电视节目中的人物,尤其是在把他们置于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情境和熟悉的矛盾冲突中来描述时。尽管这些人物可能有类似于我们自己的工作、家庭和问题,但他们生活的稳定性和安全性不同于我们的。
情景喜剧中的家庭或许会碰上麻烦,但不消30分钟(如果除去广告就剩下22分钟),麻烦就会解决。不管为了创造喜剧性和戏剧性的张力会有怎样的混乱突然暴发,这种混乱终将消失,并且似乎不会再次出现,而秩序终将恢复。程式化的节目让人觉得非常舒适,因为它让我们觉得那些似乎令人担心的情境最终会完美收场,让我们觉得我们行为的后果其实并不重要。正是这种对舒适的需要,把我们拉到屏幕前,去观看程式化的节目。
但我们知道这样的节目是令人舒适的,并不意味着我们知道这样的节目会对我们产生别的影响。阿多诺关注的是,在我们感到舒适的同时,这样的节目还会在我们内心引发一种沾沾自喜的感觉,尤其是我们在每一集节目结束返回现实的时候。于是乎,电视不仅在娱乐我们,还在教育我们:维持现状是善;破坏现状是恶。
当然,在电视大受欢迎的时代,这样的分析似乎有点儿不合时宜。安德斯和阿多诺在20世纪50年代观看的节目可能是程式化的,可能会强化那种沾沾自喜的感觉,但是今天的电视剧应该已经是复杂的艺术作品,被制作得类似于文学作品,而不是让人在肥皂广告播放间隙还盯着屏幕。然而,尽管像《绝命毒师》《广告狂人》和《权力的游戏》之类受欢迎的节目确实并没有使用伴随着电视长大的人们能辨识得出的程式,但并不意味这些电视剧不是程式化的。这些程式是观众期待电视剧坚守的程式,也是后来者为求成功而不断模仿借鉴的程式。
尽管这些电视剧可能不是为了卖肥皂,但仍然是为了把人们拉到屏幕前。传统节目总是尝试呈现一个有益于身心的、田园诗般的梦幻世界,一种更美好的现实版本,但当代的节目所呈现的总是噩梦般的现实,意在警告我们不要老想着出门。在每一种节目版本中都很重要的是这样一种观念,即屏幕提供了一种逃离现实的方法,而现实则被或明或暗地描述为我们必须逃离的地方。
在“刷刷刷”的手持屏幕时代,逃避现实的生意——让人们紧盯屏幕的生意——只会变得越来越成功。避开现实而紧盯屏幕已经成为现状。屏幕训练我们去顺应和满足的现状,而我们已经开始接受这种现状并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先前,紧盯屏幕会被视为无所事事,会被视为面对“笨蛋匣子”的“沙发土豆”;现在,由于“受人尊重”和“高度赞扬”氛围的存在,紧盯屏幕不仅被视为在做某种事情,而且越来越被视为学习如何做事情的唯一途径。(节选自《虚无主义》第五章“虚无主义在何处?”)
作者:诺伦·格尔茨
编辑:周怡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