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班主任的忠告：一名补习班班主任的自白
高三班主任的忠告：一名补习班班主任的自白清晨五点半，我已洗漱好，从沙发上捡起我的大围巾，兜头兜脸地围住，准备出发去学校。老公在被窝里嘟哝一声：“早读课有授课老师去，要你天天这么积极干啥。”2018年1月3日，一大波在元旦晒十八岁照片的人正在期待新年真正到来，我能想到的是：距离高考还有155天。高考，是每年绷在我心上的一根弦。一我是一名补习班班主任，我所就职的学校，全是补习班，这里盛满了来自全省甚至全国的不完美作品，等着回炉重造，好在六月的舞台上大放异彩。
学习！学习！玩命学习！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高考工厂
这是有故事的人发表的第1084个作品
作者：江铃
高考，是每年绷在我心上的一根弦。
一
我是一名补习班班主任，我所就职的学校，全是补习班，这里盛满了来自全省甚至全国的不完美作品，等着回炉重造，好在六月的舞台上大放异彩。
2018年1月3日，一大波在元旦晒十八岁照片的人正在期待新年真正到来，我能想到的是：距离高考还有155天。
清晨五点半，我已洗漱好，从沙发上捡起我的大围巾，兜头兜脸地围住，准备出发去学校。老公在被窝里嘟哝一声：“早读课有授课老师去，要你天天这么积极干啥。”
我没搭理他，蹭蹭地冲下楼梯，推出我的小电驴，冲进凛冽的风中。
我在安徽省，也算南方吧，但隆冬的晨风真是冷得刺骨，天只有一点麻麻亮，路人没什么行人，我给车子加大马力往前冲。
我不能不积极，就我所知，4班7班12班还有好几个班的班主任都已经搬学校宿舍住了，全天24小时待岗，幸亏我住的不算太远，还能享受家里的热饭热水，相比之下，早起一会不算啥。
6点15分，我已经赶到校门口，早读课的铃声即将敲响。
校门口正热闹，睡眼惺忪的学生们一堆堆鱼贯而入，他们一部分住学校宿舍，更多的是由家长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陪读，因为我们学校的存在，周围的民居身价倍增，一些望子成龙的家长争先恐后地租下来，歇掉手头一切工作，为孩子打理生活起居。
有熟悉地家长看到我，忙跑过来，堆出笑脸和我打招呼：“江老师你来了啊，骑车冷吧。”张丽的妈妈往我手里塞热乎乎的肉包子和豆浆：“江老师你吃点垫垫吧，我买多了。”我忙推辞：“一会下了早读我在食堂吃。”她还是非要我拿着，一边和我拉来拉去，一边急急地问：“我家小丽这几天表现还好吧。”
“张丽呀，她最近历史进步了，但语数英还是不行，老师上课反映她上课老打瞌睡。”我说。
又几名家长围过来，我边答复边找机会脱身。他们看我的眼神是真诚的、讨好的、充满希望的，就像病人看医生那般。他们想从我这里多了解一下孩子的情况，或者希望我多关注一下他们。我都理解，但我现在没时间和他们多说。
急急忙忙来到我的班上，早读课已过去一小半。这是英语早读，英语老师看见我来，向我微笑了一下，起身去另一个班，她今年教两个班英语，早上都要巡视。
学生读书的声音不大，刚从暖和的梦乡抽身，又基本没吃早餐，又困又饿的，哪有力气读。
我在讲台上吼了一声：“都给我精神点！自习课你们嗡嗡响，早读没声音！李伟晨你干啥呢，眯着眼睛摇摇晃晃的，你算命哪？田丽丽你梳什么头发，是不是要我把你桌子换成个梳妆台，再给你买点口红香水？”
学生对我的喝斥见惯不惊，但读书的声音还是大了些，书页翻得沙沙响。
二
上午我有三堂课，两节是我自己班的，还有一节另一个班的。我们习惯把任班主任的班当作自己班，把班里的学生当作自己的孩子。
我在303班，这个家庭中有68个孩子。我是他们的班主任、历史授课教师、以及他们的家长。
上周考了试，今天我先评讲试卷。
这次考的是经济史部分，总体较上次有所提高，但还是有十五个不及格的。
“这题你么怎能错呢？古代经济重心南移这个知识点，要我和你们说几次呀，南宋时期江南地区才真正成为全国经济重心。你现在去趟杭州坐火车都要几小时，经济重心南移总要点时间吧。”
学生们抬起头看着拿着试卷愤愤不平的我，有人窃笑，有人茫然。
我一挥手：“下一题”，题目念完，我叹了口气，“这个题……”前排的许飞接住我的话头，和我异口同声地说：“简直是送分题嘛。”
全班大笑。我瞪他一眼：“就你能，你倒是讲讲，早期殖民扩张对亚、非、美洲有什么影响？”
许飞侃侃而谈：“双重影响。一方面带来了深重的灾难，一方面传播了先进的文明。”他调皮地眨眨眼：“就像高考，既给我们希望又给我们压力。”
我愣了一下。
中午放学铃声响了，食堂里人声鼎沸。不得不说，在我这所学校里，用功的学生很多。有人边排队边喃喃念单词，有人在餐桌前边扒拉饭菜别拿着书看。
有些住在附近的同学被父母接走了，中午的时候很宝贵，从十一点四十下课到一点五十打预备铃，刨去来回花在路上的功夫，他们要吃饭，要消化上午学的知识点，还要争取睡个午觉。我要求他们至少眯二十来分钟，不然下午哈欠连天，根本上不了课。
午后的阳光暖暖地从窗外泻进教室，照在一张张稚气未脱的脸上，他们每晩都要熬夜，他们每天都要起早，困意正铺天盖地袭来。
桌子上是一叠叠的辅导书、试卷夹、习题册，将桌前的人影挤成小小矮矮的一团。一桌一椅，就是他们的城堡，纸笔是他们的武器，他们在这攻城掠地，做高考前的训练与演习。教室里绝大部分学生戴着眼镜，撑着沉重的眼皮，从两个镜片后盯牢黑板上的数字和符号，这是他们通往新世界的道路。
还是有人的头歪歪倒倒，慢慢低下去。
窗外有张脸，是我，我推开窗，两指间捏了个粉笔头，用力一弹，精准地落到低头人的后脑勺上。
他猛然惊醒，茫然四顾，看见我，赶紧打起精神听课。
同学们大都是很自觉的，已经历了一次高考的滑铁卢，认识到竞争的残酷性，谁也不敢再掉以轻心。他们大都来自平凡的家庭，没有什么非凡的助力，也没有什么过人的才艺，除了高考，还有什么是实现梦想的捷径？
有部分同学，去年就能走进大学，但学校不够理想，他们心有不甘，又回到我这里。
开学第一天时，我在班会中强调：既然选择再上考场再搏一次，就绝不能再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
学习！学习！玩命学习！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三
下午三点半，学校有个班主任会议。
主题是关于上月月考的事。我们每周有一次月考，要有细致的评比，高分段、及格率、各班平均分、年级一百强等等，都会做成细致的表格，张榜公布。
考得不好的班级，班主任自然是脸上无光的。而且工资卡上的数字也会相应减少。
这次考试，我们班年级居中，算是无功无过，最惨的是315班，每张ppt上的柱状图都比别人矮一截，校长脸如寒霜，痛心疾首的数落着，315班班主任李老师面红耳赤，默然不语垂头坐在那里。
“别跟我说你们平时有多认真工作，我要的，是成绩！”校长把拳头重重擂在桌上。
开完会正好是第三节课下课，校园热闹许多，但不像附近的小学，一到下课时间那个笑语喧哗，跟成千上万的麻雀窜到操场上似的。我们的课间，只有急匆匆上厕所的学生身影，大部分还在教室里，整理上节课的笔记，准备下节课的资料，不少老师被拖在教室门口，给提问的学生继续答疑。
路过小花坛，我看见一个女生依偎在男生怀里，甜甜地说着什么。仔细一看，不是我们班，也就没惊扰他们，自顾自走了。
其实就是我班上的，我也一样会睁一眼闭一眼。这种校园恋情，大都很纯真，只要不影响学习，我也不愿拆散，何况我拆散也没用，这个年纪的孩子，你越反对他们会越激烈。不过这菁菁校园里萌发的爱情，又有几个修成正果的？
我回到办公室，倒了杯水，还没喝，一个学生来报告：“赵雅昏倒了。”我匆匆赶去，叫几个壮实的男生帮忙把赵雅抬到医务室，一瓶葡萄糖吊了一多半，赵雅才悠悠醒转。
“老师”她看着我，有点羞赧，“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你是不是中午又做题目没顾上吃饭？你有低血糖你不知道呀，上次我不和你说了吗，身体最要紧，没身体你靠什么学习？”我忍不住埋怨她。
她流泪了：“我这次月考又退步了五名，我好急呀。”
四
冬天夜来得早，下午四节课上到5点30分结束，天已经黑了。
校园已经灯火通明。
广播里响起了音乐，这一个小时是放松的、静美的。学生们吃着饭聊聊天，舒展下在狭小的座位里憋了一天的筋骨。住校的女生们，还利用这个空档洗洗衣服毛巾。
6点40分学生必须回到教室，全校二十分钟的英语听力训练。然后从7点10分开始，上三节晚自习，到10点钟结束。
前两节一般考试，称作周训，每晩考一个学科，授课老师随堂监考。
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考试已是家常便饭。试卷从每桌第一位同学陆续往后传，悉悉索索的，接着便响起沙沙的答题声。
没人说话，一切井然有序，一个个埋头思索奋笔疾书。
虽然他们的脸上写满疲惫，但眼神是明亮的，他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对于高考的规则，大家选择服从，也只能选择服从。为了六月的笑容，现在就得吃苦。
补习班的课程，相对是乏味的，所有的知识已经学过，现在要做的是巩固重温，让它们变得更熟悉，像亲人一样。
书山题海，强化训练，日复一日的考试，记忆、理解、归纳、总结，每一个知识点的掌握，就是为自己的成功多加一个筹码。
当然也有不听话的学生，想偷偷玩玩手机，想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甚至还有精力旺盛没处发泄的想打上一架。而我要做的，就是拨乱反正，把他们一个个领到高考的轨道，领到明天的康庄大道上，虽然我也不能判定，那是不是康庄大道，但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第三节晩自习是自由学习时间，班主任巡视。
我从前排往后走，学生有的在做数学题，有的做文综卷，复习今天所学的，预习明天将学的，整体状态还不错。我跟他们说过多次：要学会合理分配自己的学习时间，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制定适合自己的学习计划，不要盲目跟风。
晩上10点钟，下自习的铃声响起。
学生们开始收拾书包，试卷归类到一个个文件夹里，重要的资料拣两本回去，晚自习并不意味着一天的学习结束了，回到家里，他们还要继续挑灯夜战。
住校的学生回宿舍了，有时我会上去查查房，叮嘱她们别熬夜太久，否则第二天没精力得不偿失，再把身体拖垮了，怎么上考场？但今晩我也有点累了，穿了一天的鞋子潮潮的，脚冻木了，只想早点回去，搂住儿子暖乎乎的、肉团团的小身体进入梦乡。
骑到校门口，堵得不行，全是接孩子的家长，掐着时间早早守在这里，有开小汽车的，有骑摩托电驴的，都下了车，早早地站在寒风里，殷殷地向内张望。
加油吧孩子们！为了你们美好的明天！来吧，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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