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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门历史上的县令(京山人曾凡义讲述)

天门历史上的县令(京山人曾凡义讲述)正在难解难分的时候,居民组长高东英从门前经过,看见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架势,大声吼道:“都是几十岁的人了,骂的好听吗?互相揭老底不怕丑!”东英姐一声断喝,老妖婆再跋扈,对多少代表一点政府形象的居民组长也畏惧三分,一场风波终于平息了。这时,性情直爽的桂丹姐再也听不下去了:“老刘,都是黄土偎了半截的人了,要修点口德……”话音未落,老妖婆像疯狗似的扑向了爱打抱不平的桂丹姐:“你有德,你就不把男人赶到乡下去,找个‘船拐子’?”挑起了与乡下男人离婚的这根敏感神经,这下子可惹怒了桂丹姐:“你这个婊子行的臭老板,都新社会了你还想在这里‘插旗’?我祖宗三代做苦力帮小工的人,还能‘服你的周’?”“你滚,你这个骚母狗!”气得老妖婆猛的站起来,手都指到桂丹姐的鼻子尖了,只见桂丹姐甩起一巴掌,把那只手扫开了……他也有开心的时候,就是参加县政协的例会。每次开会回来,就像变了一个人,面带笑意,话也多了,还从口袋里掏出

曾凡义/文

天门历史上的县令(京山人曾凡义讲述)(1)

小时候,常听到一些大妈大婶争吵的时候,总是说“你想老子服你的周?”“你想在这里插旗?见鬼去吧!”唇枪舌剑,互不买账。可我就是不知道“服周”和“插旗”是什么意思?得亏同屋的70来岁的熊老先生给予解释,才知道这是2000多年前楚国人“讲狠”的话。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们住在天门城内四牌楼的大陆客栈,同屋的有七八户人家,还有一个70多岁的熊春舫老先生,据说早年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抗战时期当过几天日伪翻译。他头上戴着两顶帽子,既是县政协委员,又是被街道管制的四类分子,一红一黑,两重截然不同的身份集于一身。

运动一来,他就是批斗的对象。站在高台上,低着脑袋,任人指手画脚唾沫纷飞地批斗;他紧闭着嘴,连花白的山羊胡子也不敢翘一下。平时还经常参加四类分子必须完成的义务劳动,如扫大街,锤砖渣等。

他也有开心的时候,就是参加县政协的例会。每次开会回来,就像变了一个人,面带笑意,话也多了,还从口袋里掏出茶话会上的花生、糖果给我们吃,我们都高兴地说:“谢谢熊伯”。但是从街道开四类分子会回来,就寂然无声地钻进房间,闭门思过去了。

房东老板刘家妈为人很刻薄,孩子们背地里都叫她“老妖婆”。老妖婆与熊伯有矛盾,且有来由。她对熊伯的多重人生只欣赏那黑的一面,对他出席玩人的政协会议仇视而嫉妒。因为她本是蓄娼卖淫的鸨母,是个逢人挤眉弄眼,说话“看菩萨点颜料”的皮条专家,她也是管制对象。为了发泄怨气,往往唆使孩子们出熊伯的洋相。

一天,熊伯又到政协开会去了,傍晚时分,几个堂客坐在大门口唠家常,老妖婆又数落起熊伯来了:“开四类分子会,脑壳低的恨不得撞到卵子;一听说到政协开会就头高颈旺眉开眼笑,一连几天只喝米汤,好腾出肚子装好‘场活’”“回来了!”眼尖嘴快的桂丹姐向老妖婆摇手,示意闭嘴。“我还怕他?”老妖婆毫无顾忌,越说越起劲,“我是坏分子,他是汉奸,胳膊腿子一般粗,他还能把我‘扳弯’了?”这时熊伯已经跨进大门,婆娘们的议论他肯定听见了,却不声不响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老妖婆意犹未尽,继续诽谤:“哼,喝了几脬猫尿,狗眼睛都灌红了。”

这时,性情直爽的桂丹姐再也听不下去了:“老刘,都是黄土偎了半截的人了,要修点口德……”话音未落,老妖婆像疯狗似的扑向了爱打抱不平的桂丹姐:“你有德,你就不把男人赶到乡下去,找个‘船拐子’?”挑起了与乡下男人离婚的这根敏感神经,这下子可惹怒了桂丹姐:“你这个婊子行的臭老板,都新社会了你还想在这里‘插旗’?我祖宗三代做苦力帮小工的人,还能‘服你的周’?”“你滚,你这个骚母狗!”气得老妖婆猛的站起来,手都指到桂丹姐的鼻子尖了,只见桂丹姐甩起一巴掌,把那只手扫开了……

正在难解难分的时候,居民组长高东英从门前经过,看见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架势,大声吼道:“都是几十岁的人了,骂的好听吗?互相揭老底不怕丑!”东英姐一声断喝,老妖婆再跋扈,对多少代表一点政府形象的居民组长也畏惧三分,一场风波终于平息了。

天门历史上的县令(京山人曾凡义讲述)(2)

第二天中午,我来到熊伯房里找书看,对昨天老妖婆欺负熊伯的事还愤愤不平,问熊伯:“您的修养怎么这样好啊?她那麽骂您,您竟面不改色。”熊伯淡然一笑:“‘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她是什么东西?是人渣!她不仅自己卖淫,还逼良为娼,不知残害了多少良家妇女。与这种臭水沟里钻出来的人渣计较,你还是正常人吗?我对她的态度是四个字:臭屁不理!”熊伯对人生看的多透啊!

对昨天婆娘们说的“插旗”我似懂非懂,向熊伯请教。熊伯说:“你知道‘服周’吗?”我说“意思懂一点”。这时,刚才如通达事理的智者的熊伯,立即回归于传道解惑的慈祥,言归正传了:“你们孩子们可能不知道,这两句话可有来历呢,是楚文化的遗存。楚国是周天子的诸侯国,逐渐坐大后,不买周王室的帐,不仅不交贡赋,还分庭抗礼,就‘不服周’了。‘插旗’的意思也差不多,在楚国的领地上插上自己的旗帜,搞独立王国了。女人群中称诸如老刘这种横行乡里的泼妇行为就是‘插旗’。”啊,原来是这意思。他说天门有很多方言,历史悠久,与楚文化一脉相承,有些“不服周”的事就发生在我们周围。到底是老学究,对博大精深的楚文化了如指掌。

对熊伯的解释,我当时只懂了一个大概,以后认真地翻阅了《左传》,才对“服周”“插旗”有了比较具体的了解。

天门历史上的县令(京山人曾凡义讲述)(3)

所谓“不服周”,本意是指不服从、不服气周天子的领导。春秋时期,周天子不把楚国当正统的诸侯看,楚国也就在某种行动上很不尊重周天子,不仅不按时、甚至不进贡交“提留”,还时有冒犯。大周朝的天子位,从周武王传到第四代,是周昭王。从周昭王开始,他想继续扩大周朝的疆域,首先就盯上了这个令周王朝讨厌的楚国。于周昭王十六年(前981年)亲率大军,南侵荆楚的地盘。这是周、楚之间爆发的第一次大交兵。

当时,楚国非常弱小落后,只有方圆五十里的国土面积,根本不敢硬抗,于是分头躲藏了起来。当周昭王的大军过了汉水,刚一踏上楚国的疆土,顿时就傻了眼,只见到处都是深山老林,看不见半个人毛。楚兵都不知躲哪里去了。而一些毒蛇猛兽,则时不时的窜出来袭击他们,特别是性情凶野的犀牛,常把周天子的军队撞得人仰马翻。庞大的军队,在这深山密林中根本无法施展,周昭王只好带着大军回去了。不过,这次南征,也没有白来,周昭王大获楚人的财宝,满载而归。

周昭王第一次欺负楚国被毒蛇猛兽打败,可不是胡侃神聊,是有着史料依据的。晋朝出土的魏国编年史书《竹书记年》对此就有记载:“昭王十六年,伐荆楚,涉汉,遇大兕。”“兕”就是犀牛。以后出土的青铜礼器上有“从王南征,伐荆楚”,史墙盘铭文也记有“鲁宏昭王,广笞荆楚。”这可是历史上发生的真实故事啊。

三年后,即周昭王十九年(公元前984年)尝到甜头的周昭王,再次派祭公、辛伯攻楚,史书有记载:“天大曀,雉兔皆震,丧六师于汉。”周军渡汉水时,突然阴风骤起,气候恶劣,将士惊恐,军队损失严重,无功而返。也有资料说是遇上了地震,恶劣的自然气候条件,使弱小的楚国又侥幸地躲过了一次灾难。

周昭王灭楚之心不死,于昭王末年,又一次亲率大军攻掠楚国。这一次,他带来了久经沙场、个个骁勇善战的御林军——守卫镐京的“西六师”。 他们一过汉水,仍不见一个楚兵,以为还和上次一样,楚国没有大军抵挡。正在这时,猛听得一阵鼓响,前后左右涌来无数穿着破衣烂衫的楚人,也不知道是谁在领头,就把周军打得大败而逃! 周昭王当然不甘心就这样失败,又亲率“西六师”再次强攻楚国,结果,又被愤怒的楚人团团围住厮杀,周军见势不妙,只得急忙保着昭王杀开一条血路,逃跑了。“巡山虎”还是斗不赢“坐山虎”啊!

周军逃到汉江边上,突然发现岸边有几条新船,便慌慌张张的跳到船上,渡江而去。不料,船刚到江心就散了架,变成了无数块木板。原来,楚人料定昭王兵败后,必定从这里渡江,就预先用树胶把木板粘起来梆成船,放在河岸边。用树胶粘成的木板船到了江心,树胶溶化后,船也就开裂散架了。

于是,周王朝最精锐的“西六师”,就这样全军覆没,而天子周昭王也掉到江里淹死了。周朝的大臣们不敢举行葬礼,怕把这种不体面的事张扬出去,只好悄悄地把昭王埋在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所以,《史记》上说:“昭王南巡狩不返,卒于江上。其卒不赴告,讳之也。”皇普谧在《帝王世纪》中说的更具体:“昭王德衰,南征,济于汉。船人恶之,以胶船进王。王御船至中流,胶液船解,王及祭公俱没于水中而崩。其右辛游靡长臂且多力,游振得王,周人讳之。”

天门历史上的县令(京山人曾凡义讲述)(4)

天子落在了水中,被护卫辛余靡救起时已经断气。《史记》和《帝王世纪》对此都有记载,可见昭王溺死于汉江是真有其事。天子死了,又不知道凶手究竟是谁,这真是一种奇耻大辱,为了顾及朝廷的颜面,就只好不发布消息了。因此,周昭王的死,是唯一一个没有正式通告的,因为不好意思对外公布,只语焉不详地说“南巡不返”。

这个时候的楚国势力弱小,正处于“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阶段,虽然不服周,但也不敢公开与之对抗。而周人三次兴师动众讨伐楚国,楚人利用恶劣的自然环境侥幸取胜,使周王朝颜面大损。

当年周昭王究竟溺死于什么地方呢?现在有学者考证,周昭王落水淹死的地方就在牛蹄支河的横林口段,那时候叫横桑口,可能有很多“横七竖八”的桑树。古时候,汉水没有固定河道,经常改道,现在的牛蹄支河就是当年的汉水古道,即沔水。《水经.沔水注》:“昭王渡沔,中流而没,死于是水”。当带刀侍卫辛余靡将昭王救起时,已经没气了。灵柩停于河边的横桑口多日,没有按君王薨崩之礼举丧。由此,横桑口改称横灵口,以纪念这一楚人“不服周”的故事。以后觉得“灵”字不吉祥,就改成了横林口。没想到楚人“不服周”引起的战争,周昭王溺死汉江的故事就发生在天门的横林口啊!

周昭王的儿子是周穆王;周穆王的儿子是周共王;周共王的儿子是周懿王。周懿王死后,本该懿王的儿子周夷王继位,但却被懿王的叔叔周孝王夺了王位。 周夷王懦弱无能,无可奈何,只好熬到周孝王去世了,他才在众诸侯们的拥护下,登上了王位。 周夷王上台之后,为了表达他对诸侯们的感激之情,就一改过去天子站在堂上接受诸侯礼拜的惯例,变为走下堂来和诸侯们亲切相见,于是,天子的威严也就大大下降了。 这个时候的楚国君主,就是神箭手熊渠了。

熊渠射术高超,能征善战,先后征服了附近的许多部落,控制了长江流域的主要铜矿资源,从而成为了南方的第一暴发户。 熊渠觉得自己的先祖鬻熊,曾经当过周文王的老师,而分封他的后人即鬻熊的曾孙熊绎的时候,却只给了很低的爵位。分封之地,也是方圆不过五十里狗不拉屎的荆楚蛮夷,心中忿忿不平,他就想趁着这个机会自立为王。因为周夷王没啥威信,开始有“不服周”的具体行动了。

但是,比起大周朝来,楚国毕竟是弱小的,熊渠虽然不服气,却又不敢公开的反叛,那怎么办呢?他就说,你们是正统的“周”,而我们只是蛮夷,番邦小国,我们不能用你们中原的封号、谥号,那就让我们采用蛮族人的封号吧。 于是,熊渠就把自己的三个儿子封为了“王”。 大儿子熊毋康为“句亶王”,也就是今天的江陵、荆州一带;二儿子熊挚红为“鄂王”,也就是今天的武昌、鄂州一带;三儿子熊执疵为“越章王”,(具体封地有好几说,还有待考证)。

这就是湖北省最早的雏形,几个最重要的战略据点。 熊渠自己不敢称王,他就半开玩笑、半公开的把几个儿子都封为王,这样,他就是王的爹了。这是楚人“不服周”的一次大胆的僭越。但实际上,熊渠的官方身份,还是“楚子”,而周夷王也无暇顾及到他这里来,所以也没太计较这事。不久,周夷王死了,周厉王继位。周厉王是个残暴之人,他是个施虐狂,看到不顺眼的,就想杀人。熊渠害怕了,马上就把王号去掉了,再不称王了,也不称王他爹了。早期的楚国虽然弱小,没有周朝强大,但叛逆的精神很足,敢为天下先,敢僭越冒称王,敢“不服周”,敢向强者挑战,所以“不服周”这个词也就流传了下来。

什么叫“插旗”呢?就是并吞周围小国,将旗子插到人家的国土上,扩大楚国势力范围,以对抗周王室及秦、晋等强国。从熊咢元年至若敖十七年(公元前799一前774年)灭那国(姬姓,约湖北钟祥西北)开始,到楚考烈王七年(前256年)灭鲁国止的534年中,共灭61国。除“汉阳诸姬”悉数并吞外,疆域范围扩展到“南卷沅、湘,北绕颖、泗,西包巴蜀,东裹郯、邳”成为“地方五千里,带甲百万,车千乘,骑万匹,粟支十年”的泱泱大国。

楚国拼命扩疆拓土,“灭你没商量”。楚武王四十年(公元前701年),发起郧楚蒲骚之战,大败郧师。郧国于楚文王六年(公元前684年)灭亡。郧楚素有通婚的亲密关系,但因为郧国与楚国郢都距离太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趁早动手以除后患,故郧国成了灭亡的第五个国家。宋朝诗人苏绅的诗句“山川分得楚王台”似乎从侧面反映了这一点。楚置“郊郢”(今钟祥)以拱卫“京师”,而郧国紧邻郊郢而“分得山川”,此乃心腹之患,能不除掉吗?楚国如此强大而不顾亲情,郧国乃势单力薄的弹丸之地,楚大军入境,能不如秋风横扫落叶吗?

楚人“不服周”,到处“插旗”由来已久,直到现在依然是两句讲狠的话。

于2021年2月

作者简介

天门历史上的县令(京山人曾凡义讲述)(5)

曾凡义,出生于天门,长期生活在京山,曾就读于武汉地质学校,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学校下马,成了无业青年,到处代课谋生。文化革命初期知青下放,投亲靠友到京山永兴插队落户。种过田,做过水库,教过民办。爱好写作,曾在国家及省、地报刊发表以散文、杂文、诗歌为主的文学作品近20万字,著有“尔也”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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