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你的故事(我自己的故事.原创)
原创你的故事(我自己的故事.原创)人好说,关键时刻见人心,危险事上看人品。到了下一年的春天,成人高考在三中设场。我和同事王峰共监一场,结果出事了。下场时,我俩一数考卷,一场三十个考生 ,可我俩只收来二十九份考卷。天哪,差一份卷子,这还得了!高考无小事,缺卷大如天。你想,到时候没卷子当然就没分,而那考生非说他交了卷子,这不是大麻烦吗?连招生办也不好处理呀。这不是捅大篓子了吗?王峰当场就瘫了,面色蜡黄,冷汗迭冒,牙齿哒哒响,就是说不出话。我也吓坏了,须知这是我第一次监高考考场,就弄出这么大乱子,不害怕才怪呢。可我想到,王峰,人聪明利落,是有名的干练之人,又多次监场,出岔的可能性极低。而我是第一次监场,当然缺乏经验,而我生性又粗疏轻狂。看来,极有可能是我这个大马哈给漏收了。既然是咱惹的麻烦,就不能让同志吃挂落呀。事再大,也得承担哪。承担下来,随便上级处理呗。我曾经有不怕“双开”的勇气,这点事算什么?如此同时,我和同事关系也处得很
三十六岁这一年的秋天,我从乡下来到濮阳县三中教书。课程是初中三年级的语文。
濮阳县三中既然是市重点中学,教学质量自然是不差的。但是这校的校风与别校不同,三中行使的是常氏管理法。校长常德兴的意志就是全校师生的行为准则。而学校管理则是粗放型的,不签到更不签退,不坐班当值,无公差勤务;只要没课上,校外住宿的可以不入校;校内生活的,可以随便上街看戏喝酒转街景,无需请假销假;不集体备课,不检查教案。论管理是够松散的了。
但是校长常德兴自有高招。他伸出两只手,一只手抓住一条线,三两扯弄,就把整个学校盘活了。一条线是全市统考成绩排名。全市十几所重点中学,哪个人所教科目的统考成绩排在了前三四名,奖;排在后三四名的,批。如果有谁连三次排名殿后,卷行李立马走人。立马,别废话,求情讲情啥的,没用。县长来了也是白气,咋来的还咋走。另一条线是学生反馈系统。就是组织学生对各科教师的教学水平教学态度进行打分下评语,评出优良中差,要是有哪个人连续出现四五回差评,那你也卷行李走人吧。
对老常这种家长制宗法式的管理方法,人们褒贬不一。有人觉着好得很,不看过程看结果,不看对象看成绩。好,就该奖;不好,就该罚,公平公正。有人觉得不问青红皂白,太没人性味,不管前因前提更不具科学性。有人觉得严死了,有人觉得松死了。但是,不管人们评价如何,实际效果却很好。就凭这招,濮阳县三中成了濮阳市教育战线的一面旗帜,濮阳上空的一颗耀眼的明星。
也算是投缘吧,我很适应这里的温度气候,并且还有点如鱼得水的感觉。初三语文这门课,我教好几年了,已经摸索出了一套合理的教法,就是精讲多练授渔而鱼。许是方法合理吧?也许是三中的学生智商偏高,我的教学成绩那都是杠杠的。中招考试时很多学生竟然考出了满分作文。统考排名也常常在前三四名那晃荡,有得奖的荣耀,没有被炒的压力。学生评分基本都是优等,二等都很少。所以常校长非常满意,同行们也很羡慕。我自己呢,当然也轻松愉快了。
如此同时,我和同事关系也处得很好。我这个人没城府,不设防,好说好笑好热闹,随和宽容不计较。刚去三中时,不知深浅,还不敢造次,常常绷着点。过了几天,就绷不住了,露出了活泼率真的本性,跟同事瞎胡乱起来。你跟别人闹,别人也不闲着呀,他也跟你闹。闹来闹去,还不闹成了一锅粥。倒真的应了那句话了,和群众同公干共吃饭,热热闹闹,打成一片。我觉着四海之内皆兄弟,一校混事都朋友。哪有那么多哄骗和算计呀?但是要想真正在三中立足,光有这些是不够的。还得叫大家佩服你的人格。
人好说,关键时刻见人心,危险事上看人品。到了下一年的春天,成人高考在三中设场。我和同事王峰共监一场,结果出事了。下场时,我俩一数考卷,一场三十个考生 ,可我俩只收来二十九份考卷。天哪,差一份卷子,这还得了!高考无小事,缺卷大如天。你想,到时候没卷子当然就没分,而那考生非说他交了卷子,这不是大麻烦吗?连招生办也不好处理呀。这不是捅大篓子了吗?王峰当场就瘫了,面色蜡黄,冷汗迭冒,牙齿哒哒响,就是说不出话。我也吓坏了,须知这是我第一次监高考考场,就弄出这么大乱子,不害怕才怪呢。可我想到,王峰,人聪明利落,是有名的干练之人,又多次监场,出岔的可能性极低。而我是第一次监场,当然缺乏经验,而我生性又粗疏轻狂。看来,极有可能是我这个大马哈给漏收了。既然是咱惹的麻烦,就不能让同志吃挂落呀。事再大,也得承担哪。承担下来,随便上级处理呗。我曾经有不怕“双开”的勇气,这点事算什么?
于是,我告诉王峰,说:“老弟别怕,天塌有恁老兄顶着咧。”王峰很烦躁,说:“你顶着,你能顶得住吗?”“能,按我说的做,包你没事。”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王峰。王峰说:“如此,委屈老兄了。”我说:“委屈啥?这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谁叫我粗心大意漏收一张了?”好嘛,是不是的。一会倒真是我的错了。
我俩找到了常德兴,我说:“常校长,我捅娄子了。少收了一张卷子。”常德兴大惊,说:“啥?怎么回事?”我说:“我和王峰每人负责收取半爿教室,结果王峰收齐了,一份不差,而我却漏收了一份。这个责任全由我来负,要点名要处分就点我的名处分我吧,千万不要提王峰,这根本不关他的事。他年轻,正追求进步咧。”常校长叹口气说:“唉,看你这个马虎劲。现在不是处分谁的问题,而是看这事该咋了场啊?这样吧。你们先查查,看缺几号考生的卷子,下一场要看紧这个人。看他下一场还进不进场。如果没有进场,就好办了,两场就都按缺考处理。如果这人又进场了,就有点麻烦了。那只有揪住他索要上一场的考卷,如果他不给,那就当场宣布该考生违背考场纪律,取消其考试资格。这样做是有些麻烦,不过也只有这样了。另外,我估计这人是因为成绩太差,觉着没希望,所以才把考卷带出考场的。既如此 ,那他下一场很可能就不来了,因为再考一场也任何意义啊。”
常校长一席话,如凉爽清风,吹散了我们心头的乌云,我们俩立刻轻松了许多。心里默默念叨着,但愿如常校长所说那样,这家伙不再入场,好让我们俩躲过这场灾难。
你还甭说,还真让常校长说准了,下一场这个人就是没来。我马上跑出去报告,说:“常校长,这人没来。”常校长说:“好,啥事都没有了,剩下的事让负责考务的人处理,恁俩好好监场吧。”
罩在头上的乌云说散散了,天空仍然明媚一片。法令严明的常德兴,以往碰到类似事件,常常能把当事人训得睁不开眼。可这次,大会小会上,老常不但没批评我一句,倒还在各种场合对我赞扬有加,说我这人实诚,靠得住。同行们,见了面也说,“兄弟,行啊,够朋友。”“没看出,还真抗事咧。”
而王峰,当然也和我交上了朋友。王峰是县城人,可他不住家却住校。我们这帮人常常在他家聚会,他屋里就常常有酒摊子。可我这人海吹神聊行,坐摊喝酒可不咋的,两杯就醉了。再一说,我口袋里没钱,陪伴不起呀。所以我老是躲着他的酒摊子走。可光靠躲是躲不掉的。这帮家伙一成场就嚷嚷,王绪广呢?王峰就说,这熊人喝酒不行。这帮家伙就吼王峰,叫去叫去,没他不热闹。你说,校园屁股大,我往哪躲呀?
麦子熟了,三中照例不放假,可我还有十来亩麦要收呢。我给常校长打了招呼。常校长准了我一个星期的事假。我买了一件啤酒,拴束在自行车后架上,准备回五十里开外的家乡。麦子焦了,老婆的心也快焦了吧?
王峰来了,揪住我,说:“走,喝二两去。”我自然是坚辞不去。正撕扯着,赵先明和谷凤鸣来了,这俩家伙更不说理,架了就走。我说,甭慌甭慌,让我带着啤酒。王峰说,有你喝的。谷凤鸣说,想溜?没门,走吧,我替你提溜着。说着解下啤酒,拥着我就奔赴酒场了。
当时是下午,喝了几杯,天快黑了。我起身要走,大家哪里答应?说 ,不尽兴不尽兴,再来再来。喝来喝去,就喝到了晚上十来点。我看大家都喝高了,吃撑了,说话了:“兄弟们,我要走了,连夜到家,一早下地,不误割一亩麦子。”谷凤鸣说:“啥当紧的呀?连夜走,碰到劫道的就坏菜了。”一句话把我的豪气点燃了,我说:“劫道的?我怕他?三五个人偎过来,不饶我脚踢手扑拉的!”体育教师刘石墩黑铁塔一般 ,平时凶强侠气,没他服的人,见我吹牛,说话了:“就你?”“就我。不服?咱来两跤!”石墩子瞅瞅我,说:“我腰扭了,正疼。你不是说能收拾四五个吗?甭四五个了,王峰跟赵先明两个人就把你打趴了!”一有酒,我的二杆子劲就上来了,全不管人家这是故意戳傻蛋咧。我嚷道:“就他俩?用不了五分钟,管叫他俩满地打扑拉。”石墩子说:“先明,王峰,叫人家说这,是站着撒尿的主儿吗?”王赵二人正二十四五,血气方刚,火药炮仗,一点就着,哪里吃这话呀?嗷嗷叫着跳出屋门,说:“王兄,你别吹,来来来,走两趟,走两趟!”我说:“二位贤弟,老兄逗恁玩咧,哪能动真的呀?打倒二贤弟,兄弟媳妇还不薅我胡子?”石墩子说:“王兄,下软蛋了?两个小弟兄们等你多时了。”王赵二人也在外面叫阵:“王兄,甭废话了,请吧。”
没法了,出屋吧。我踉踉跄跄走出屋门。乖乖,啥时候下雨了?啥时候又放晴了?这天上的月亮都掉进了院里的积水洼子里了,天上地上都明晃晃晃的。我嘟嘟囔囔,还没站稳咧,石墩子猛地吼了一声:“上!”王赵二人一前一后就扑上来了。我大叫一声:“不好!”酒立时醒了,马上闪转腾挪。欻欻欻,腿脚还是旋风般的轻捷。我双手照着赵先明脸上一晃,先明身子一躲,我下面扫荡腿早到了,扑通,赵先明一下就倒在了脏水泊里。可王峰却趁机抱住了我的后腰。我双腿扎根,两臂抡圆,扭腰耸臀,猛地一甩,呼嗵,王峰就两眼看天了。我一把提溜起王峰,把他撂在了先明身上。把两人按在了一起,我就势坐在了上面,说:“二位贤弟,服呀不服?”二位嘻嘻偷笑,就是不吭。众家弟兄全都哈哈大笑了。这时王赵二位的白衬衫早已弄得泥水淋漓不堪入目了。我说:“兄弟,甭不好意思了,快换衣服去吧。”两个家伙狼狈不堪,爬起来跑了。
说来你们可能不信,可我是弄啥的呀?他俩是弄啥的呀?我四年侦察兵经历,擒拿格斗,甩弹拼刺,武装泅渡二十余里;十多年种田生涯,拉犁扯耙,脱坯打墙,百多斤麦布袋甩上甩下,我那胳膊腿儿早蹬踹出来了。甭看我脸黄无须,缺肉少肌,可我胳膊一伸,咯咯叭叭的筋。饶这俩白脸秀士随便搬弄,他们搬得动才怪呢。
后来这件事一传开,很多人调侃王赵二位,说:“两个二十多岁的棒小伙,叫一个三十多岁的二号老头子给按水窝子里了,羞不羞?”气得王峰嗷嗷叫:“知道啥?恁知道啥?王绪广当过侦察兵,会绝招。不信,恁试巴试巴!”试巴试巴?自然没有人再敢了。几次事下来,我在三中渐渐获得了大家的看重和喜爱。用句比较专业的话来说,就是我在三中已经打开了局面。当时,我不由地偷偷笑了。嘿,看来,濮阳虽然米贵,但居也不难哪。
可问题还是来了。我在三中站住脚了,两个孩子也跟来了。儿子读初一,闺女读初二。三张嘴要着吃,钱兜子立即见底。去伙上就餐,只好啥便宜买啥。赶上有红烧牛羊肉了,虽然只有一块多一碗,人家年轻老师,像谷凤鸣刘石墩那几个人,往往一人买两碗吃。可我们三个人只能买一碗。大家想想,肉虽然香,又能到我嘴里几块呢?可就算这样,月底一算账,八十多元工资,还生生吃去九十多元咧。如果月月亏空十多元,可如何得了?就这样了,可还有人找我打秋风呢。贪吃贪喝的谷凤鸣一到月底,手就伸到了我面前,晃着两根手指说:“王兄王兄,弄两个,弄两个。”都是弟兄,再作难,也不能让他把脸丢这吔。于是,十块二十的就又没了。惹下这些亏空,咋办呢?只好变卖家里的东西来贴补了。可家里除了点粮食,又有什么东西可变卖呢?处境如此,困窘可知。
没想到这件事竟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得满天遍地。老单位的说客登门了,说,既然在三中顾不住伙,还回去呗。还许我个副校长干干。我自然拒绝了,回头草吃不得啊!我的小学时老师也来了,告诉我设在濮阳市区的濮阳第二师范学校招教呢,劝我去试试。二师当然不错,待遇好,课业松,教学大楼入云空。这还不算,关键是教师子女能优先入中师学习。正好,我闺女明年就要报考师范了。如果我能去二师工作,那三个孩子的升学问题岂不轻轻松松地解决了。说实话,这几年,我光顾教人家的孩子了,哪有空管自己的父母妻子儿女呀?孩子的学习成绩都马马虎虎一般化,凭本事考中师太难了。我要去了二师,就等于提前替孩子拿到了入学通知书。再熬几年,孩子就毕业参加工作了。这样, 我那个千疮百孔的破家也就好点了吧?可是,人家二师要求应聘老师必须是本科毕业,而我只有大专文凭。这怎么行呢!我老师说:“试试吧,听说只要课上得好,就能破格录用。”那就试试,中不中?猛一嘭。脸皮抹下来,口袋里一装,不管不顾地上吧!
老经验,直接找二师校长。校长姓魏。六十年代大学生,郑州大学毕业,和常德兴相反,这人白白净净,文质彬彬。他说,要过三关,面试,笔试为辅,主要看试讲成绩。乖乖,不管好马孬马,还是要先拉出来溜溜呀。
于是,面试答辩,笔试策论,试讲才艺,过罢筛子再过箩,不亚于科举考元。等七十二拜都拜完了,魏校长送给了我三个字——等通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人家让等,咱就等呗。等啊等,一个月过去了,别说通知书了,连个口信也没有。可我听说和我一块应聘的人很多都入校上班了。要这样,事情就再清楚不过了,我肯定是名在孙山之外了。我这人毛病很大,有着强烈的自傲,可自傲里还包裹着强烈的自卑;生性豁达放旷,可同时又有些许虚荣怯懦。心想,既然不行,那就别胡打听了,打听到哪就是丢人丢到哪啊。况且,这事要是跑了风漏了气,让常校长知道了,三中我还怎么呆呀?悄没声地该干啥干啥吧。
一天下午,一辆白色的标志开进来三中校园。逢人就打听王绪广在哪住。引得大家议论纷纷,因为那时轿车还很稀罕,属市县级标配。来人是二师的办公室主任,还有教务科干事,主任见了我,埋怨道:“你怎么一直不入校啊?”我说:“不是没我的事吗?”“谁说没你的事呀?几十个应聘的,你总分第一呀!没接到通知书吗?”“没呀。”“我说的嘛,肯定是恁三中的把通知给扣了。可那你也该去二师问问清楚啊。”“恁叫等咧,等呗。”“唉,你这人哪!这点小事都办不明白。”
总分第一?我当时高兴得光想哭。我好激动啊,我那个步步难办的破家这不有希望了吗?我那白发苍苍的父母这不盼到儿子出息了吗?我那黄弱多病的妻子,这不快不用在庄稼地里流汗熬油了吗?
没想到,高兴了半截。剩下的那半截让常德兴当头一棒给打跑了,“想走?往哪走啊?想扒高门楼头?没门儿!要走,可以。去新疆西藏,去深山荒漠,去黄河滩区,都行!想去二师咧?哭得不痛你想得怪痛呢。你就是搬来县长省长,你要能走得了,算你能!”我一听这话,知道事情已经玩完了。忙说:“常校长,恁别生气。我这不是和恁商量吗?叫走走,不叫走不走么。”老常仍然余怒未消,说:“这时候你说走咧,当初你咋不直接去二师啊?”“当初,我也不知道二师招人哪?再说,我一个乡下教师人家也不要啊!”一句话惹得老常勃然大怒:“费尽了牛力把你弄过来了 ,你说你干了几天哪?年前来了年后走,你想干啥?你这是拿三中当跳板,你这是把我常黑子当猴耍!走吧,我看你咋走!”俗话说,人怕输理,狗怕夹尾。不用说,这事咱办得是不咋的。光想着自己合适了,没想到别人合不合适,更没想到集体国家利益受不受损。唉,人一自私,就办蠢事啊!赶紧弥补吧。我说:“常校长,我错了,对不起你的知遇之恩。光考虑自己,家庭经济条件不好,三个孩子成绩也不咋样,老想着他们升学难,想走捷径咧,就想了这个馊主意。”老常态度终于缓和下来了,说:“有困难你吭声啊,有学校咧。孩子升学到时候再想办法么,只要恁相信我,办法我来想。”“谢谢常校长,可我这人不好找领导张嘴呀。”“你这人,就是倔巴。不要紧,好好干,不用你张嘴,我心中有数。”我深深鞠了一躬,说:“谢谢!”就要溜走,没想到常德兴又补了一句:“不是我硬要拦你,你这也太心急了。这样吧,干够三年,你要是真正不愿在这呆,那好,我放你走,并负责给你联系单位。”你看这话说的,我除了感谢,还能怎么样呢?
二师是去不成了,三中成了必呆的地方。那就只能干好不能干坏了。于是 我卯足了劲,在三中这块土地上深耕细做起来。我觉着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常校长的关怀。知识分子就是这,人家给点阳光,就觉着浑身温暖。接着就要发光发热呀。
但是,为了礼貌起见,这中间我还是去了一趟二师,说了自己不能报到入校的原因。魏校长十分惋惜,挽留再三。但为人要讲义气守信用,既然答应了常校长,就不能再顺从魏校长了。所以我只好说对不起了。魏校长还不死心,说:“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辛苦一点,来个一枪攮俩眼。一边在三中服务,一边在二师兼课。”我说:“这恐怕不行,一来三中两个大班二百多人,一星期我必须要批改二百多本作文,二来我家还有十亩地要种,这肯定拉不开栓。”“这个你不用怕,只给你安排一个班的课,作业不用你处理,一周上四节课就行了,来一次连上两节,来两次就完事了。”我听了,仍然犹豫不决。见我光挠头皮,傻笑不吭。魏校长又说话了:“年轻人,吃点苦吧,一咬牙就挺过去了。不是我非要为难你,明说吧,你上不上课还真不太要紧,要紧的是我们不愿意和你断线嘛。老常不是说了吗?干够三年就放人,到时候你直接来二师就行了,不用考虑其他单位了。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二师的人了。多好啊。”话说到这种程度了,我还说啥?一咬牙就应从了。
可是态好表,活可不好做。从此,我骑着那辆破自行车子,沿着三点一线,就玩命地飞蹿起来。三中居中,俩班上十二节正课;向南五十里,回家收拾十亩土地;向北三十里,去二师完成一个班的教学任务。这其中,我把三中看得最重,因为 这里的孩子还要升学呢,咱不能误人子弟呀。二师虽然课业较轻,但也不能等闲视之。要知道我在二师,等于新媳妇才进夫家 门,总得叫公婆满意才是啊。想来想去,家事就只能往后放放,胡乱应付了。这其中的苦楚就不用细说了。因为老熬夜,骑着自行车打瞌睡栽到沟里的事,就发生了好几次。端着饭碗正喝粥呢,睡着了,粥泼了一胸一腿,这更是经常发生。说实话,现在写到这里,我仍然眼泪汪汪,痛苦不已。唉,穷人家的孩子,太难了。
但是,好心终有好报,多付必有丰收。在三中工作的第二年,我的闺女就按二师教职工子女被录取进了二师学习。干够了三年,我去找常校长,我说:“常校长对不起了,我还是想走。”常校长说:“这三年干得不错 ,不错不错,非常不错。想走?中啊。你说去哪吧?我给你联系。”我说:“谢谢老领导,还是去二师。”“二师呀?可以可以,我给老魏打个电话,俺俩老伙计了。我这个老脸他是不会让我丟那的。”我本来想说,不用,我已经在那工作了两年了。但我不想让老人扫兴,只是说:“谢谢,有恁这荐头,事好办多了。”常校长当场给魏校长打了电话。魏校长当然爽快地答应了。把个常老头高兴得哈哈大笑。那笑声把屋檐子上的麻雀子都吓跑了。
于是,我顺利地正式地进入了濮阳第二师范的大门。并且,这一年我那捣蛋的儿子也跟着我上了二师。你看, 我这不是双喜临门么?当然,停了两年,我那二妮子,也去了二师。而这时 候,我那大丫头已经毕业参加工作了。孩子上中师的上中师,参加工作的参加工作,户口都起走了。我那半生劳碌,给俺当牛做马的老婆子还呆在家干啥?跟老鼠做伴吗?那她可不干。你看,她不是屁颠屁颠地跟我作伴来了吗?你给我算算,这不是喜上加喜吗?这该是几喜临门了?替我高兴吧,俺这辛苦恣睢的一家子,终于挤进城市来了!
感谢灾难,感谢命运,感谢一切从各个方面帮助过我的人。
濮水野老.2020.5.6.停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