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有两个孩子一般有多少赡养费(豪门联姻结婚前)
离婚有两个孩子一般有多少赡养费(豪门联姻结婚前)他终于舍得开口,声音冷淡地说:“祝小姐,婚礼的请柬已经发出去了,一共一百二十八份,预计要来的大小家族至少五百人。一切都安排好了,按你说的,直升机全程拍摄,三十二家媒体跟踪报道。你一句不合适,就要这么多人白跑一趟?”她指尖修得尖尖,精心涂了蔻丹,娇嫩得像是一段水葱,桂成寅的视线在上面掠过,旋即都留在她的脸上。祝枝枝被他看得有些撑不住,却又努力挺直腰板,笑出自己最妩媚动人的样子。“桂少。”她笑盈盈托着腮,像是毫无察觉两个人这样肌肤相亲实在是过于亲密,一本正经同他商量说,“我觉得咱们两个不合适。”桂成寅只穿了一件睡衣,平常这男人西装革履,偶尔这样私密的时刻,就让人升起一种蠢蠢欲动,似乎窥见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祝枝枝心术不正,桂成寅像座冰山,她就偏偏想要看冰山失态的模样。祝枝枝收回视线,在心里唾弃自己这样花痴,居然被这样若有似无的美男计给迷惑了,她天生不懂得检讨自己,理直气壮认定是桂成寅诡计多端想
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签约作者:李酥酥
1
桂成寅被一脚踢下床时,正是夜深人静的好时候。
屋里只开了一盏灯,照着床头放着的镜子,明晃晃映出床上的两个人。祝枝枝骑在桂成寅腰上,这样的姿势,孤男寡女总显得暧昧,可她笑得时候一颗虎牙俏皮可爱,十足的天真无辜。
“桂少。”她笑盈盈托着腮,像是毫无察觉两个人这样肌肤相亲实在是过于亲密,一本正经同他商量说,“我觉得咱们两个不合适。”
桂成寅只穿了一件睡衣,平常这男人西装革履,偶尔这样私密的时刻,就让人升起一种蠢蠢欲动,似乎窥见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祝枝枝心术不正,桂成寅像座冰山,她就偏偏想要看冰山失态的模样。
祝枝枝收回视线,在心里唾弃自己这样花痴,居然被这样若有似无的美男计给迷惑了,她天生不懂得检讨自己,理直气壮认定是桂成寅诡计多端想要勾引她。这个坏男人实在是太过分,她这样想,拿手捧着桂成寅的面颊,柔情万种地说:“桂少,你总要给我个回应啊。”
她指尖修得尖尖,精心涂了蔻丹,娇嫩得像是一段水葱,桂成寅的视线在上面掠过,旋即都留在她的脸上。祝枝枝被他看得有些撑不住,却又努力挺直腰板,笑出自己最妩媚动人的样子。
他终于舍得开口,声音冷淡地说:“祝小姐,婚礼的请柬已经发出去了,一共一百二十八份,预计要来的大小家族至少五百人。一切都安排好了,按你说的,直升机全程拍摄,三十二家媒体跟踪报道。你一句不合适,就要这么多人白跑一趟?”
他说话不急不缓,一字一句道来,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却足够令人抬不起头。祝枝枝本不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却也忍不住思忖,难道这个要求真的很过分?
可结婚本就是一辈子的事儿,她稀里糊涂上了贼船,现在想弃船逃跑,又有什么毛病?!
她于是又有了底气跟桂成寅叫板,想要捏一捏他腮边的肉,可是到底没敢下手。
“可我并不爱你。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怎么会幸福?”
“爱情?”他像是听到一个很可笑的词,“我们的婚姻,不只是一场交易吗?”
祝枝枝沉默一下,被他噎得无话可说,默默从他身上翻下去,躺在一边看着天花板。他纹丝不动,双手交叠在小腹上,像个睡美人似的,到了时间就一定要入睡。祝枝枝侧脸看他,他已经合上眼睛,睫毛垂下来,竟然还有种少年的绝色味道。
这个臭男人,她想,交易就不能反悔吗?浪子回头金不换懂吗?!
他当然不会懂,甚至闭着眼睛同她说话:“早点睡吧,明天你要六点起床化妆,结婚很累的。”
“你怎么知道?”
半晌,他回答说:“我陪别人结婚的时候,就觉得累。”
这一句话里面藏着他的过去,祝枝枝心知肚明,一时不忿,恶向胆边生,抬起脚把他踹了下去。他不愧是那个被全港追捧的桂少,就算这样的姿势也勉强称得上优雅,从地上站起来,站在床边望她问:“又怎么了?”
“桂成寅!”祝枝枝恶狠狠说,“离婚的时候,我一定要你倾家荡产!”
2
桂成寅发布婚讯的时候全港震惊。
他是桂家独子,一向信奉不婚主义,全港大大小小名门淑女个个想往他身上倒,可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惹碎了一地的芳心。等所有人都死心,以为他会一辈子当个孤家寡人的时候,他却又广发婚帖,说是遇到了命中注定的恋人。
“命中注定”这个词用的很严重,像是他此生非卿不娶,不少暗恋他的银牙咬碎,花枝招展来婚礼现场,就为了看一看这位新娘,究竟有多么的“命中注定。”
看了才晓得,也不过如此。
新娘姓祝,祝枝枝,听说是国外某所大学的研究生毕业,只是大家查来查去,发现这所大学竟然是花钱就能上的野鸡学校。桂成寅正经牛津毕业,学的还是刁钻的前沿生物科学,因为桂夫人以死相逼才不情不愿归国继承家业。
再看长相,祝枝枝顶天夸一句活泼可爱,还是看在她眼睛够大的面子上,可桂成寅长得好看,那是真材实料,走在路上不知被多少星探拦住过。
这样两个人,不般配到极点,似乎放在一起谈起都糟蹋了桂成寅。婚礼之前宴请宾客,就有人打探,问祝枝枝说:“你降头哪里买的?”
祝枝枝穿一件掐腰的小旗袍,闻言眼珠子一转,示意那人附耳过来,那人连忙凑近,就听到她说:“关你屁事?”
这又给她增添一件不光彩的档案,做桂少妻子,怎么能这样粗鲁?可他们替桂成寅操心,当事人祝枝枝则更委屈。
桂成寅接到报告来到祝枝枝房间时,一群人正急得团团转,为首的保镖过来解释说:“监控里显示,祝小姐去了海边,就不见了踪影,先生,我们已经派了人手前去搜索了。”
“她什么时候失踪的?”
“半小时前。”
“所以……”桂成寅问道,“她消失了半小时,你们才发现?”
他问话时,所有人都低下头去,保镖更是大气都不敢出,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这么恐怖的气氛下,门却忽然被推开了,祝枝枝若无其事走进来,看到桂成寅还“哎呀”了一声,惊讶道:“桂少,你怎么在这儿?”
桂成寅看向她,她还穿着刚刚的旗袍,只是裙角沾了点儿湿漉漉的沙子,婚礼现场定在海边,能沾到沙子的地方只有礁石下的沙滩,祝枝枝一定是翻下了六七米高的礁石,又往海边跑了一段,只是不知为什么回心转意回来……
桂成寅心念电转,回答说:“我来看你化好妆没有。”
“那要劳烦桂少再等我会儿呢。”她甜蜜地说,“我刚刚忽然恐婚发作,出去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她谎话张口就来,明明很容易就戳穿,可桂成寅颔首接受了这个理由,围观的人在心底腹诽,桂少真是宠妻无度,怎么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可老板都这样说了,大家还能怎么办,只能手脚麻利地替祝枝枝妆扮。
等祝枝枝出现在神父面前时,不多不少刚刚好晚了四十五分钟,她穿着的婚纱是专程从国外订制,头纱近八米长,穿好的时候有四五个人在后面帮忙托着。神父念完了祷告词,轮到两人交换戒指,求婚戒指已经在媒体上公开了,是一枚二十一克拉的粉钻,祝枝枝戴过一次,坠得手指头都是疼的,现在也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结婚戒指则简洁的多,甚至桂成寅那枚连钻石都没有,小小的铂金素圈,被祝枝枝随意地套进他的无名指。他则认真地替她戴上,而后便松开了她的手,彩画玻璃外面映出五彩的日光,澄澈得像是一泓清泉,祝枝枝眯起眼睛,再一次后悔这么一场闹剧似的婚姻。
3
祝枝枝一直觉得桂成寅不是个好人。并不是说他心肠坏,只是这个人从来不肯考虑别人的心情。
她思及此处就顿悟自己实在是个大笨蛋,心情糟得要命,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生闷气。外面有人敲了门,祝枝枝不肯理睬,半晌,却听到了“咔”的一声。她背上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这声音,分明是套了消音器的手枪。
门轻飘飘地被推开来,祝枝枝警惕地看着来人,那人也是一身西装,胸口还插了一枝深蓝色的鸢尾花,面上带着笑容,对着祝枝枝调侃地说:“桂太太怎么一个人待在这儿?”
他说话的语调也动人,像是小提琴奏出漂亮的音符,可祝枝枝讨厌他,不仅讨厌,而且厌恶。她警觉地望着他说:“你来做什么?”
“带你回家。”
她沉默片刻,恶狠狠道:“除非死,否则我不会回去的!”
“这可由不得你。”他笑起来,这种笑让祝枝枝恶心得快吐了,“大家都很想念你……”
他说到一半停下,头向着一边侧了侧,躲开了祝枝枝丢来的花瓶,白瓷的花瓶碎成一片片,他笑容不变,刚要继续说下去,可身后的门又被推开了。
这次轮到桂成寅走了进来,他扫了一眼,看到地上的碎花瓶时停顿一下道:“这不是你新买的花瓶吗,怎么摔碎了?”
祝枝枝顾不得两人刚刚婚礼上的剑拔弩张,连滚带爬冲到他身后,揽住他的腰恨不得将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去。
“成寅,救命!”
桂成寅被她抱的时候总会僵硬一下,若是往日,她一定要得意调戏到了他,可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情,她像是被追到角落里的小老鼠,怕得胆颤,可桂成寅却伸出手来,将掌心搭在了她狠狠攥起来的手背上。
“别怕,我在这儿,谁也带不走你。”
这话说得简单扼要,可是实在是好听到了极点。祝枝枝立刻没骨气地忘了自己觉得桂成寅不是好人的想法,将他归于天下第一大好人的范围去。
他们两个说得火热,那边等着的人很有耐心,待到他们说完才缓缓开口说:“桂少,好久不见了。”
桂成寅闻言,似乎才看到这里多了一个人,挑了一下眉梢看过去说:“你怎么在这里?”
“听说桂少今天结婚,我当然要来凑个热闹。”那人笑着,可是神色里已经没有刚刚的轻松,若有似无带了忌惮,“桂少,我要带枝枝回去。”
“不可能。”桂成寅平静道,“她是我的妻子,理应同我在一起。祝疆,我似乎说过,不想再看到你,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他一向从容不迫,说话语调从不见大的起伏,可听在耳中,却有莫名的压迫感,祝枝枝听着都觉得发冷,更不要提被他这样针对的祝疆。屋内安静下来,似乎能够听到祝疆不忿地握紧指节的声音,到底祝疆忍了下来,笑道:“桂少对我这个妹妹,实在是很上心。只是桂少别忘了,她到底姓祝,生是祝家的人,死也要死在祝家。”
他说完,便自以为风流潇洒地二指一并,抛了个飞礼过去,祝枝枝恶心得皱起眉,看着他从窗户一跃而下,终于长长地舒出口气来。
“多谢桂少。要不是你,我真的要被带走了。”
“你刚刚去沙滩是为了逃跑,回心转意是因为看到了祝疆?”
祝枝枝一僵,想装没听到,到底还是尴尬地笑起来说:“你怎么知道的?”
他没说话,高深莫测看她一眼,又俯下身来凑近了她。他平常不大用香水,顶多是衣服上带着的柑橘味道,今天难得用了,却又像是皑皑白雪压在松柏枝上,又冷又缠绵。祝枝枝下意识后退,小腿绊在床上,跌坐下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手伸了过来。
“我猜到的。”他说着,从她发间取下一片玫瑰花瓣,那是刚刚婚礼时落在这里的,还带着明媚的颜色,似乎这一天笑话般的婚礼并不是那么一无是处,“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你的事,我都知道。”
他说完,就往外走去,祝枝枝看着他关上房门,心里像是揣了一只狂跳的小兔子,左右为难半晌,索性翻上床抱着枕头滚了几圈。
桂成寅,她红着脸想,谁要当你的妻子,你真是个自作多情的臭男人。
4
祝枝枝四岁时就认识了桂成寅。
算起来,两人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桂成寅比祝枝枝大了一岁,桂夫人比较坏,趁他年纪小无法反抗,天天给他穿裙子。祝枝枝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桂成寅是个脾气不太好的小姐姐,后来知道真相还伤心地哭了一场。
那时名震江湖的桂少,长得眉清目秀,一双大眼睛楚楚动人,他虽然年纪小,却也晓得男生穿裙子不对,无奈无法忤逆母亲,只好忍辱负重。
祝枝枝一直记得,她第一次看到桂成寅时,他被母亲牵在手里,穿着红色的小裙子和黑色的丁字皮鞋,戴了一顶软呢绒的帽子。桂夫人跟他说了什么,他闷闷不乐走过来,冰雪美丽一张面孔,看着她眨了眨眼说:“我叫桂成寅,你叫什么名字?”
“祝枝枝。”祝枝枝盯着他看了半天,忍不住说,“你眼睫毛好长啊,桂姐姐,你真好看。”
她说完,桂夫人忍不住笑起来,祝枝枝的母亲也笑了,祝枝枝有些茫然,看着桂成寅皱了一下眉毛,却又若无其事地说:“谢谢,你也很可爱。”
那时的桂成寅已经学会了如何装模作样,明明心里气得要命,却还要云淡风轻。祝枝枝每每想起,都觉得这男人天生就是演员的料子,喜怒不形于色,若是进军影坛,大概早已是个名垂千古的超级影帝。
她在心里谴责桂成寅谴责得开心,一转头看到桂成寅正望着自己,她脸皮厚,面不改色露齿一笑说:“看我做什么?”
“你今天好似很开心?”
她闻言好比偷着了蜜糖的熊瞎子,甜蜜道:“第一次上门见婆婆,我当然开心咯。”
“你们并不是第一次见,你小时候她常喂你糖吃。”
这话说的,又牵扯到了一件事儿来,祝枝枝想起那时桂夫人喜欢她,见到她总要给她糖吃,她贪吃,撒娇要来了整整一袋子,又专程跑到桂成寅面前献宝说:“桂姐姐,吃糖。”
那天的天同样是糖果似的宝蓝色,映得草地青翠得晃眼睛,桂成寅坐在白色的秋千上,照旧是穿着裙子,裙摆拖下来,简直像是童话中的公主。
每当回忆到这里,祝枝枝都想掐死自己,不然怎么笨成这样,能把一个男孩子当做女孩看待,可那时的她就是这么傻,双手捧着糖果递到桂成寅眼前。他抬起眼睛看了看,又垂下去,淡淡道:“我不爱吃糖。”
“可是糖是这世上最好吃的东西呀。”祝枝枝不明白,“怎么会有人不爱吃呢?”
桂成寅唇角翘起来一点儿,可是并不温暖,仍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看也不看她道:“人同人是不一样的。有你这样爱吃糖的,就有我这样不爱吃的,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祝枝枝是傻,可是也听得出桂成寅并不怎么想理睬她。她心中惆怅,蹲在一边像是一朵小蘑菇似的自己吃糖,那一袋子糖被她一个人吃光了,等大人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肚子疼得脸色煞白。
她被送进了医院打吊针,睡得迷迷糊糊时听到桂夫人生气道:“你明明知道她是妹妹,怎么就不知道照顾她一点儿。桂成寅,你这么大就这么没良心吗?”
那边的桂成寅没有说话,可祝枝枝却忽然大声地说:“阿姨……你别怪桂姐姐,是我自己不好呀……”
她真是个小花痴,那么小就懂得怜香惜玉,虽然眼神不大好使,可是这份心胸实在难得。桂夫人想笑又忍不住,不知道同桂成寅说了什么,半天,他慢慢走进来,挪到了病床前说:“枝枝,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不该冲你发脾气的。”
“桂姐姐,我不怪你……”她虚弱地说,又直起头来,“你凑近一点儿。”
桂成寅凑过来时,她用尽全力亲过去,这一口“吧嗒”一声,又响又清脆,桂成寅整个人呆住,听到她说:“要是我是个男孩子就好了,长大就可以娶你了。桂姐姐,我只是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你。”
5
“你究竟在开心什么?”
下车时,桂成寅问祝枝枝,她从回忆里抽离出来,看了他一眼。他长高了好多,那时雌雄莫辩的面孔,现在好看得惊心动魄。
只是好讨厌,要是人不必长大就好了,他永远是她的桂姐姐,两个人高高兴兴做朋友多么幸福。
她这样想着,加快步子走进去,桂成寅跟在身后,忽然上前一步挽住了她的手说:“让母亲看到,会怀疑的。”
两人名义上是夫妻,当然要亲密一点儿。祝枝枝擅长顺水推舟同蹬鼻子上脸,立刻将整个人靠过去,小鸟依人倚在他的肩膀上,柔情蜜意地说:“成寅哥哥,人家这样你满意吗?”
桂成寅果然又僵了一下,祝枝枝简直笑破肚皮,觉得调戏一个正人君子实在是太有趣了。还好桂夫人的房间就在前面,否则桂成寅还要多受折磨。房间里窗帘拉开着,日光毫无遮挡地倾泻而下,桂夫人倚在床头,穿着一件水绿色的睡袍,养尊处优的面孔上甚至连皱纹都没有几条,同祝枝枝最后一次见到她时没有半点儿分别。
不必桂成寅多说,祝枝枝便已快步上前,握住桂夫人的手说:“母亲。”
桂夫人的肌肤冰冷,闻言慢慢地转动眼睛看向她,祝枝枝努力地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来,感觉桂夫人凝视她许久,忽然说:“我认识你……”
“母亲,我是……”
“你是阿妩。”桂夫人打断她,“阿妩,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
阿妩是祝枝枝母亲的名字,祝枝枝母亲同桂夫人亦是多年的朋友,闻言,祝枝枝看向桂成寅,他站在门前,半边面孔隐藏在暗处,晦暗不明地望着她,祝枝枝不知该如何是好,微一思忖便应下说:“你不要怪我,我要照顾枝枝,现在才抽出时间来。”
桂夫人紧握着她的手,看了她半天忽然哭了起来:“阿妩,你不要怪我……我晓得你该怪我的……我真的……真的愧疚……”
祝枝枝猛地颤抖一下,想要甩开她的手,却又克制住了,只是示意桂成寅,他总算上前,将她从桂夫人手里救出来,哄着桂夫人说:“母亲,我回来了,你怎么不理睬我?”
桂夫人被转移了注意力,祝枝枝站起身,走到了外面。走廊里挂着桂家世代积攒下来的名画,一幅幅价值连城,其中一幅右下角上有一个小小的红点。祝枝枝伸手去碰,听到身后桂成寅走出来。
“你还好吗?”
“你还记得吗,这是我们小时候一起画上去的。”祝枝枝摸着那小小的一点,“我说喜欢这幅画,一定要留下咱们的名字。你拗不过我,抱着我让我往上写,后来你被你母亲打了,我却没事。”
桂成寅闻言,也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来。
“我当然记得,我只是没想到你也记得。”
“我母亲去世已经十几年了,桂阿姨得了阿兹海默症,竟然还能记得,我真的很惊讶。”
“母亲她……”桂成寅声音低下去,“母亲她一直很愧疚。”
祝枝枝父母全都早逝,留下年幼的她独自面对偌大的家产同如狼似虎的亲戚,桂夫人本可以出手相助,却不知因何原因置之不理。祝枝枝一人漂泊在外,桂成寅不知道她是怎么长大的,只是明白,她一定不像是表现出来的这样快乐。
“很谢谢你能嫁给我。”最终他选择了这样的一个话题,“我只是想,如果你能嫁给我,母亲看到了一定开心,当年她就很喜欢你……”
他话音未落,祝枝枝忽然抱住了他。这一个拥抱,是温柔而坚定的,她将面颊靠在他的脖颈上,几乎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桂成寅听到她的呼吸声似乎乱了一些,却又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我都知道。桂少……成寅哥,我都知道。我嫁给你,是相信你可以保护我,让我不必重新回到那个地方,面对那些恶心的人,你可以做到的,对吗?”
她的话渐渐低沉下去,直至若有似无,那一点儿伶仃又单薄的气息飘荡在耳边,像是一句还未出口的细语,桂成寅到底还是抬起手拥抱住她。这长长的回廊上,许多年岁沉积下来的画作静静凝望着他们,而他们缠绕在一起,像是再也不会分开了。
“我会保护你的。”他说,“枝枝,我对你就像对待妹妹一样,我怎么会允许别人伤害你呢?”
怀里的人呼吸顿住,像是被他这一句话吓到了,桂成寅低下头,看见她眼睛瞪得大大的。日光飘飘荡荡,映得空气里浮沉如碎金,她从他怀中离开,后退了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远了。
“我也把你当哥哥一样看待的。”她勉强笑了一下,也若无其事地说,“成寅哥,你真是个好人。”
6
祝枝枝给桂成寅一口气发了“好人卡”和“哥哥卡”两张头衔,桂成寅没什么反应,她却在心里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这个男人……她想,这个男人实在过分,谁要和他当兄妹了?!婚都结了,还能当兄妹?!
这问题没人能回答她,她只好再次自己生闷气。桂成寅结完婚后像是了却一桩心愿,立刻就满世界乱飞着去开会,祝枝枝一个人待在家里,闲得快要发霉,左顾右盼着从桂家老宅的角落里翻出个箱子。
那箱子里放着个八音盒,看着旧得要命,打开来居然还能放音乐,祝枝枝拨弄一下,这小东西就叮叮咚咚响起来,是那一首最俗不可耐的献给爱丽丝,一圈的小木马簇拥着里面穿白裙子的小姑娘,粗制滥造,却又可爱得要命。
祝枝枝觉得眼熟,盯着看了半天,身后忽然有人开口说话:“这是成寅的东西。”
她吓一跳,手抖差点儿摔了,心有余悸转过头,果然看到桂夫人正站在身后。桂夫人自从不幸患了阿兹海默,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房间里忆往昔岁月,祝枝枝只将她当一个有呼吸的摆设,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开口同自己讲话。
“桂夫人……”她试探着说,“你认得我吗?”
“你是阿妩。”今天的桂夫人看起来没犯病,却还是将她当做了她的母亲,祝枝枝将八音盒小心翼翼放回去,听到桂夫人又问,“你怎么不带枝枝一起来?”
“枝枝去上学了。”她随口敷衍,桂夫人便叹了口气:“我早说要你请个保姆看管她,可你总要亲自照顾她,这样小心翼翼,除了累死你自己,还能怎么样?”
祝枝枝蹙起眉头,却又换了种语调,既温柔,又无奈道:“我还能怎么办,自从老祝走了……你知道,这样大一个家,我们孤儿寡母,不小心一点儿,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口气学自祝枝枝的母亲,她记忆里,母亲一直是这样多愁善感,果然,桂夫人听了握住她的手,伤心又坚定地说:“阿妩,你不必这样担心,有我在你还怕什么呢?我一向把你当做亲妹妹看待,如果有人要伤害你和枝枝,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祝枝枝差点儿笑出来——桂家这一对母子,都将妹妹这个词挂在嘴边,只是说出来容易做起来难,真的事到临头,却根本无法让人信任。她心里叹息,却又装作更加柔弱,假装哽咽说:“我晓得阿姐你对我好,可是……可是你总要先顾及桂家……”
“阿妩!”桂夫人忽然抬高声音,凄厉道,“我就知道你会怪我的……你不明白……我这辈子最后悔一件事……就是那天没有阻止了他……!”
这话说得含糊不清,可祝枝枝却明白,离她一直探寻的真相接近了,她刚要继续追问,门外却走进来个风尘仆仆的人,要不怎么说有的人就是讨厌呢,桂成寅这个家伙,不知从哪里回来,大概是刚下飞机,难得显出疲惫的样子,可是即使这样,他一回来便自有气场,将这促膝长谈的气氛全都给搅乱了。
“母亲,枝枝,你们都挤在这里做什么?”
祝枝枝觉得没趣,撇了撇嘴将桂夫人拱手让人,桂成寅没空理她,哄着桂夫人先回房休息,这才折返回来找她。祝枝枝已经将八音盒安稳地放回了箱子里,箱子推回角落,却还是被桂成寅看到了。
“你怎么把这个翻出来了?”
“这是你的吗?”
“不是我的。”桂成寅回答,“这是你的。”
祝枝枝一愣,艰难地从记忆里寻出这件事儿来,桂成寅在一边提示说:“你说你要去外地念书,舍不得我,就把这个送给我,要它代替你陪着我……”
“别说了,我记起来了!”祝枝枝大臊,“你小时候怎么那么坏,骗我叫了你那么多声姐姐。”
桂成寅却也有道理:“你自己认人不清,将我当做姐姐,怎么怪到了我的头上?”
祝枝枝理亏,闭嘴不语,淡淡的光从一扇小小的气窗映了进来,她站光线中央,映得周身都镀上金边儿,桂成寅微微眯起眼睛,忽然想到小时候,她还是矮矮的一团,哭得眼睛都肿了,拽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那时他已经不穿女装了,可这小傻子却还是认不出他是个男孩子,还呜呜咽咽地说:“桂姐姐,我舍不得你。”
他怎么回答的?他心里都是不耐烦,却又因为母亲的命令,不得不照顾好这个傻妹妹。
“等你放寒暑假,我们还能见面。”
可她哭得更伤心了:“我想每天都见到你。”
他不能理解她对自己的喜欢,可是谁会忍心伤害这样真挚诚恳的一颗心呢?他还是收下了那粗制滥造的八音盒,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然还将它妥善地保管起来,他盘算着,等假期见面的时候,他一定要告诉祝枝枝,自己不是她的桂姐姐,可怎么想到,等来的却是祝枝枝母亲意外身亡,祝枝枝被远房亲戚收养去了海外的消息?
从那以后,他们就很久没见到了……桂成寅模糊地想,十年……不,似乎二十年了,可她的眉眼却奇异得没有变化,让他一眼就认出了长大了的她。
她长高了,白皙又娇嫩,站在码头上挥舞着旗子,领着一群中国游客走过去,那一瞬间他心里在想什么?桂成寅不记得了,只是记得自己用力握住了她的手腕。她回过头,有些惊讶,可看到他时却僵住了。
于是他就明白,不止是自己一个人一眼就认出了她,她同样也认出了自己。
他张开双臂,对着穿过时光的她展开了怀抱,她犹豫一下,投入进来。他们两个拥抱的时候不少,可是次次的感觉都不同,八音盒像是还在放着音乐,一首荒腔走板的爱丽丝,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叫他说:“成寅哥……”
“怎么?”
可她还是将那些话咽了回去,人长大了,就不像小时那样快乐了,因为懂得了这世界的残酷,也明白了别人不会平白无故爱自己,哪怕自己喜欢……
那也分明是做不得数的。
7
桂成寅回来,最开心的要数桂夫人。
吃完饭她就将桂成寅同祝枝枝赶入房中,别看她生了病,却是时好时坏,脑子清醒时还惦记着要两人赶快开枝散叶,孕育下一代。
祝枝枝坐在床上玩手机,听着桂成寅应付桂夫人,笑得肚子都疼,只好在床上翻了翻。桂成寅恰好进来,看到她这样便皱了一下眉说:“女孩子不要做这样的样子。”
他是大家闺秀,她却是野小子,闻言祝枝枝笑起来,托着腮娇滴滴道:“桂老学究,今晚你可是要和我睡一起了。”
说着,她就示范似的将自己的衣扣解开两枚,露出一段妩媚修长的颈子,又抛个媚眼过去说:“成寅哥,今晚,我要你做我的男人。”
桂成寅嘴角动了动,像是要说话,可是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祝枝枝眼看着他从下而上一路红起来,只把一张雪白的俊脸变得红彤彤的。
“我去洗澡。”
他说着,转身进了浴室,门锁咔哒一声,严防死守祝枝枝会冲进去,这么一套动作,几乎带上落荒而逃的味道,祝枝枝哈哈大笑,一边笑着,一边从床上下去。
桂成寅的外套就挂在衣架上,一边放着他的公文包,祝枝枝开了音乐,放着桂成寅最喜欢的一首老歌,空气里若有似无,是沐浴露的香气,顺着关得紧紧的浴室漂了出来,卧房里灯光开得暗,祝枝枝悄无声息地在桂成寅的私人物品里翻检着,果然找到了他那一支工作专用的手机。
她不假思索地输入自己的生日,手机果然被打开了,屏幕蓝盈盈得亮起来,她反而停住了,看着手机,像是看着一只怪物,只要稍加懈怠,就会被彻底吞没。
手机的光渐渐暗淡下去,她的手机也亮起来,不知是谁在这个时候发来信息,她看也不看,下意识地蹙起眉来,眉峰聚拢起涟漪,是不快乐的弧度,如同命运的摆布,令人在无望的海间起起伏伏。
又是“咔哒”一声,是浴室的门被推开来,桂成寅从里面走出来,水汽翻涌着冒了出来,房子里一时像是下了一场细雨,祝枝枝已经把手机放回原处,又倒了两杯红酒端来,递给桂成寅说:“怎么洗了这么久,成寅哥,你不会是害羞吧?”
“别乱说。”
他嘴里说得淡淡,可是换了睡衣,从脸颊到脖颈再到露出的一点儿胸膛都是红的,简直是秀色可餐,祝枝枝听说过桂少的经历,活了这么大居然没有过女朋友,说他万花丛中过有些委屈了他,毕竟都是花自己扑过来,他却拒人于千里,到现在连初恋都没有过。
祝枝枝想到这里心就甜蜜起来,将手伸过去撒娇说:“喝杯交杯酒吧。”
他不语,就这么看着她,若是普通人,一定要被桂少这样的神情吓死,可祝枝枝在他面前天生胆量够大,固执地回望过去,半晌到底是他妥协,同她手腕交缠在一起,低下头来,她连忙凑过去,两人面对着面,离得这样近,能嗅到他身上的水汽,还有沐浴乳的薄荷同柑橘味道。
两人就这么喝了酒,祝枝枝总算心满意足,抱着他的腰用力往后撞,他被她撞得躺倒在床上,难得无可奈何地说:“要做什么?”
“成寅哥,你哄我睡觉吧。”
“你几岁了?”
“几岁有什么关系嘛,好久没人哄我睡觉了。”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听到这句话沉默片刻,居然又妥协了:“那你快点儿睡着。”
祝枝枝高高兴兴“嗯”了一声,听着他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念着故事。她倚在他怀抱中抬着眼打量他,他实在生得无可挑剔,又这样冷若冰霜,谁能寻出他一点儿毛病?这样一个男人,居然同自己结了婚,多开心,可是却也多害怕。
开心他是自己的,害怕他早晚不属于自己。
她被这样纠结的心情折磨得左右为难,耳边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双眼也快要合上,似乎是要睡着了。祝枝枝大着胆子拉住他的手,小声问:“成寅哥,你喜欢我吗?”
他很久没回答,就在她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才开口说:“喜欢。”
可她反倒吓一跳:“真的吗?”
“我骗你做什么?”
“那……那你娶我,不是为了骗你母亲吗?你还讲对我像是对妹妹一样。”
她忐忑地等着,等得恨不能冲出去跑上三圈,才得来了他的回答:“傻话……我说你像妹妹,是逗你玩儿的……”
“这世上女人那么多,如果只是为了敷衍我母亲……我何必等到现在才结婚?”
他的声音更低了,胸腔震动着,让她的鼻子都酸起来,祝枝枝看他,他的眼睛却已经完全闭上了,呼吸平稳,就这样抱着她睡着了。
两只高脚杯还放在一旁,桂成寅那一杯中放了安眠药,祝枝枝望着他,忽然想要大哭一场。
为什么人生总是这样的?她要等啊等啊,才能等到想要的答案,可是这些答案有好有坏,有的要她快乐,有的令她绝望。
又偏偏,这些快乐同绝望,都是一个人给她的。
她凑过去,轻轻地亲吻桂成寅的唇,他的唇削薄,可是亲吻时竟然这样柔软,灯光都熄灭了,在一片黑暗中,她摸索过他的眉眼,在心中说:“我也一样喜欢你的,成寅哥。”
8
“你终于到了。”
机房内,数台电脑正忙碌工作着,无数数据流从屏幕上一闪而过,快得令人目眩神迷。房内没有开灯,被电脑的光亮映得站着的人脸上也忽明忽暗。
“我还以为你后悔了。”
“这么没耐心?”祝枝枝皮笑肉不笑,“马上要得偿所愿了,多等一会儿又能怎么样呢?”
闻言,男人总算从电脑后走了出来,照旧是一张含笑的脸,温柔动人的语调,只是说话时的词句像是一条吞吐信子的毒蛇,了解他的人都会对他退避三尺。
“英雄难过美人关。我怕你被迷倒在了桂少的温柔乡,忘了自己的仇人究竟是谁。”
“祝疆!”祝枝枝像是被踩到了痛脚,厉声道,“你今天说的话,未免太多了。”
祝疆不以为忤,耸了耸肩问她说:“让你拷贝下来的桂成寅手机数据呢?”
“都在我的手机里面,只要我输入密码,就能上传到你的数据端了。”
“那你还在等什么?”祝疆渐渐兴奋起来,像是望见绝世美女站在自己面前,几乎有些失态,“我等了这么久,你也等了这么久,祝枝枝,别忘了,是谁在你最绝望的时候对你伸出了援手!”
“我不会忘。”祝枝枝淡淡道,“是你告诉我,可以帮我。”
她说话时的样子居然有几分像是桂成寅,祝疆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所以,枝枝,这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够彼此拯救,桂成寅只是你的仇人罢了。”
祝枝枝不语,握着手机的手慢慢收紧。
她母亲去世时她还不到十岁,自从父亲去世后,母亲就将她看得像是眼珠子一样宝贝,她那么小懂什么呢?那些远房亲戚涌过来要霸占家产时,她怕得说不出话,被哄着骗着同意被人收养,祝氏也这么落入了那些人手里。等她懂事时却发现,当年蒸蒸日上的公司,居然早就被拆分变卖,留下的仅仅只是个空壳。
而她被赶去国外,每月拿着稀少的生活费,几乎算是自生自灭,如果不是祝疆……这个她名义上的表哥出手相助,也许她根本活不到成年。
她那时就下了决心,等长大一定要报复这些人,报复这些夺走祝氏的亲人,可怎么想得到,后来的真相是那样不堪入目?
“祝氏大半落入桂家手中,我母亲当年那场意外……根本不是意外,是桂成寅的父亲联合了那些混蛋,害得我母亲惨死,他们又来假惺惺地收养了我。桂成寅的父亲唯一做对的一件事就是死的早,不然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如今留下桂成寅,父债子还,我也要他尝一尝,我当年受过的那些苦。”
祝枝枝一字一句说着,声音冰冷麻木,不知道是说给祝疆听,还是在提醒自己。可祝疆很满意她的这样一番话,大笑着走来揽住她的肩膀,亲昵道:“这就对了。你的养父母一直委托我带你回去,他们总算发现你不是那么简单了。可他们怎么想的到,当年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为了报仇,竟然甘心嫁给仇人?还能联合我演了一出戏,让桂成寅彻底放下戒备之心呢?”
他似乎很是得意骗过了桂成寅,忍不住又笑起来。祝枝枝脸色越发苍白,在祝疆伸手夺走手机时,竟虚弱得握也握不住。
“密码是多少?”
她轻声报出四位数字,祝疆挑了挑眉头说:“这不是你的生日。”
“……是桂成寅的。”
她说完,察觉到了一阵空虚的轻松,像是将一件隐藏许久的秘密吐露出来。祝疆唇角的笑落下去,将手机插入电脑,通过这台手机,能够破解桂成寅的许多信息,再通过一系列的软件,从而达到操控桂氏股票的目的。
再过三小时,股市上的人就会发现,原本蒸蒸日上的桂氏股票会全线飘绿,股价崩溃,再由祝疆全部买入,达到夺取桂氏的目的。
这样的手段并不正当,最要紧就是祝枝枝能够窃取到桂成寅的手机信息。她等待许久终于抓住了机会,本来应该开心的,就像是祝疆一样,已经忍不住狂笑起来。
可她……可她的心里……
“祝枝枝。”祝疆忽然叫她,她茫然地抬起头,看到他面色铁青说,“桂成寅给你留了话。”
9
祝枝枝走进游乐场里。
乐园里空无一人,旋转木马寂寞地亮着灯,桂成寅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她心虚到无法逆转的地步,几乎想要转身逃跑,可有什么东西支撑着她,让她就那么慢慢走了过去。
“枝枝。”他叫她的名字,牵住她的手说,“怎么这么凉,生病了吗?”
“没有……”她用尽力气才能说出话来,“你给我留的话我看到了,桂成寅,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为何而来吗?”
他在手机里给她留了一段话,是要破解了全部的信息才能看到的。如果她没有窃取他的信息,那么她自然看不到……
“你说会在这里等我,可是我不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了。”
“这么久了,你还是小时候的脾气,性子这么急。”他微微翘起唇角,“坐旋转木马吗?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
她没说话,被他牵着,像是牵线木偶似得,他替她选了最大的那只独角兽,两人一坐上去,他在她身后,将她抱在怀中,下颌压在肩头,唇就那么贴在她的耳边。机器启动,音乐响起来,空荡荡的世界里,他们看起来似乎真的亲密无间。
可是分明她已经做了不可挽回的事,而他们的仇怨,在上一代、在数十年前就已经注定了。
她想哭,可心中破了一个洞,身后的他忽然说:“我知道你为何而来,是因为我母亲将一切都告诉了我。二十年前,我父亲为了吞并桂氏,害得你母亲惨死,这是我母亲心中永远过不去的一道坎。后来你出现在我面前,我派人去查,发现你本来不该在那里当导游的。”
“是……祝疆查到了你的行程,特意要我去那里打工,装作同你偶遇。”
“我那时就有了猜测,后来根据祝疆的行动,也就推测出了你究竟想干什么。”
祝枝枝掐了自己一把,将眼泪忍了回去,旋转木马还在转着,如果他们都还年少,一定已经快乐地笑了出来,可是红尘俗世一桩桩一件件压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肝肠寸断、痛不欲生,原来是这样的。
“你一直知道……又为什么装作被我骗过了,又为什么主动提出来要和我结婚?”
他沉默了,许久,低声说:“因为我喜欢你。枝枝,我想娶你,发自肺腑,无法掩藏,我一向不是个擅长欺瞒的人,我想要的东西,无论如何,都想要握在手里。”
“我晓得你恨我,你恨桂家每一个人。你的恨有道理,连我都无法狡辩。所以我想要补偿你,桂氏你想要就拿去,枝枝……”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几乎虔诚地说,“我只是要你快乐。”
他的话,要祝枝枝在这个瞬间彻底崩溃了,她绝望地扭过头去,胡乱地亲吻着他,两人扭缠在一起,如同两棵互相依偎的大树,可分明不是,他们隔着爱恨,隔着千山万水,隔着二十年的时光。
回不去了,她想,哪怕他愿意接纳她,可她又怎么去宽宥?
支撑她的,一直是恨,爱是有的,可恨的力量永远比爱强大的多。
终于,她放开他,却又捧着他的面孔,公园里的灯明明灭灭,像是天上的星星,她失去全部的力气,喃喃道:“怎么会是这样的……”
他们的命运,怎么会是这样的?
“桂成寅,”她说,“你闭上眼睛好不好?”
他不会拒绝她,闻言果然闭上了,她笑起来,眼泪一颗颗落下去。
“我要走了。你不要看着我,你看着我,我就舍不得了。桂成寅,你真是个坏人,你要我的恨变得好绝望,我本来报复了你应该快乐的,可我现在……我现在只想哭。”
“如果没有桂氏、祝氏就好了,我们青梅竹马长大多好呀?”
可他们都知道,没有如果。所以他没有睁开眼,听着她哭也没有替她擦干眼泪,旋转木马渐渐停下了,他在心里默数了一百个数才睁开眼,果然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了。
她走得决绝,从始至终没有回头,他就这样凝视着她,凝视着自己今生唯一的妻子。
“枝枝啊……”他捂住心口,喟叹似的说,“你不要哭,我爱你。”(作品名:《偏偏喜欢你》 作者:李酥酥 。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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