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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老婆才是真正为你好的人:能陪你一辈子的

只有老婆才是真正为你好的人:能陪你一辈子的顾傲霆难以置信,“老夫老妻了,儿子都结婚三年了,你要跟我离婚?就因为今天这点小事?我不小心把酸奶洒到锁锁身上,帮她擦擦,这是人之常情吧。”秦姝清清冷冷一笑,“我没开玩笑,我在很认真地给你下通知。”可此时,他心里是慌的。内心虽慌,表面却很凌厉。他厉声道:“秦姝,你开什么玩笑?”

离婚吧!

三个字犹如晴天霹雳。

顾傲霆登时就愣住了。

他征战商场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荣辱不惊的本事,泰山压顶,都不怕。

可此时,他心里是慌的。

内心虽慌,表面却很凌厉。

他厉声道:“秦姝,你开什么玩笑?”

秦姝清清冷冷一笑,“我没开玩笑,我在很认真地给你下通知。”

顾傲霆难以置信,“老夫老妻了,儿子都结婚三年了,你要跟我离婚?就因为今天这点小事?我不小心把酸奶洒到锁锁身上,帮她擦擦,这是人之常情吧。”

见提到自己,楚锁锁急忙从沙发上站起来。

她习惯性地扁着嘴,委委屈屈地说:“秦阿姨,你误会了。”

秦姝最讨厌她这副委委屈屈的嘴脸了。

明明错在她,偏偏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模样。

看都懒得看她。

秦姝直接对顾傲霆说:“我对你早就没有感情了。离婚协议起草好后,我会派助理送到你办公室。”

说完,她伸手去拉门把手。

顾傲霆急忙上前一步,把门反锁上,“今天不说清楚,你不许走!”

秦姝笑容凉凉,抬起下颔指着楚锁锁,“当着她的面说吗?”

顾傲霆这才觉得不妥,扭头对楚锁锁说:“锁锁,你先出去吧。去找我的司机,让他开车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听力。”

“好的,顾叔叔。”楚锁锁乖巧地应着。

经过秦姝的时候,她一脸愧疚地说:“秦阿姨,我和顾叔叔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秦姝视线暼向别处,不赖看她。

楚锁锁讨了个没趣,打开门走了。

等门关上。

顾傲霆正色道:“离婚的事,我不同意!”

秦姝眼里闪过一抹极淡的讥诮,“这可由不得你。如果你不离,我就向法院起诉离婚。”

顾傲霆蹙眉,“秦姝,你不要意气用事!”

秦姝冷了脸,“顾傲霆,你对我压根就没有感情,只有利益。”

顾傲霆烦躁,“你胡说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娶我,就是看中我们家家产,看中我是我父母的独生女。我父母去世后,秦家的公司、家产,都被你暗箱操作,转移到了你的名下。如今,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你还假惺惺地装什么?”

顾傲霆抬手揉揉眉头,“秦姝,你一把年纪了,不要任性!”

秦姝脸上的表情很静,“我很认真,不是说气话。”

见她认真了。

顾傲霆使出杀手锏,“我的身份不能离婚,对公司影响太坏。”

秦姝云淡风轻,“那就低调点,离了,不对外公开。”

顾傲霆不耐烦道:“回去再说吧,我现在没心情考虑这件事。”

秦姝轻飘飘地瞟他一眼,打开门走了。

等她走后。顾傲霆马上打电话叫来助理。

助理一进门。

顾傲霆抬起手,一耳光甩到他脸上,“谁让你给秦姝房卡的?”

助理捂着脸,被打得一脸懵逼。

好半天,他才出声:“夫人说你房卡落在会场了,让我把备用房卡给她,还说这是你的意思。”

顾傲霆一顿,厉声道:“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确认一下?”

“夫人说你手机在她那里,不用打。”

被秦姝这么耍了一道。

顾傲霆憋了一肚子气。

他深呼吸一声,呵斥道:“滚!”

助理被他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脑袋蒙蒙的,走了。

刚拉开门。

顾傲霆又吩咐他:“派两个人暗中跟着秦姝,看她最近有没有异常,尤其是异性方面。”

“好的,顾董。”

这边,秦姝从顾傲霆的房间走后。

直接去了顾北弦和苏婳的房间。

苏婳来开的门,亲亲热热地喊一声:“妈。”

秦姝扬起唇角,拍拍她的肩膀,夸赞道:“我儿媳妇,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苏婳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说:“妈才漂亮,您气质越来越好了,人也越来越年轻了。”

秦姝哈哈一笑,“看咱们俩这彩虹屁拍的。”

苏婳莞尔,“我说的是实话。妈,您这精气神,看上去说三十都有人信。”

秦姝笑容深浓,“虽然有点夸张,但是我爱听。”

她走到沙发上坐下,把包往茶几上一放,问:“你老公呢?”

顾北弦正在卧室里,用笔记本电脑处理公事。

听到动静,走出来。

他问:“事情办得怎么样?”

秦姝耸耸肩,“果然如你所料。我进去的时候,楚锁锁哭哭啼啼的,应该早就向你爸告过状了。你爸还弯着腰,给她擦裤子上的酸奶呢,啧啧。”

想起那画面,她就瘆得慌。

像硬生生吞了一把死苍蝇。

膈应死了。

顾北弦微勾唇角,“然后呢?”

“看到我进去,他慌了。你猜我是怎么做的?”

顾北弦微挑眉梢,“你出了什么招?”

秦姝手指随意地搭到沙发扶手上,慵懒的语气说:“我说‘离婚吧’,撂下这三个字,我转身就走,可把他给吓坏了。”

顾北弦眸色微敛,“你真打算跟他离婚,还是故意吓唬他?”

秦姝抬手揉着太阳穴,漫不经心道:“真离。”

“你想好了?”

秦姝嗯一声,“忍了他快三十年了,不想再忍了。之前我一直留在国外,就是不想看到他。”

顾北弦早就看出端倪,并不觉得太意外。

记忆里,父母感情一直都不和,聚少离多。

他淡声问:“有喜欢的人了?”

秦姝拿眼瞟他,“臭小子,你说什么呢?”“如果真有,我会帮你。”

秦姝笑话他,“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还有闲心来操心我。”

顾北弦噎住,抿唇不语。

苏婳切了水果,端过来,放到秦姝面前,“妈,您吃水果。”

秦姝脸上绽出灿烂的笑,拿水果叉插起一块哈密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完咽下,说:“我儿媳妇切的水果,就是甜。”

苏婳忍不住笑出声。

以前秦姝一直在国外。

她和她一年到头,就逢年过节时见一两面。

还是在家宴上,一大堆人聚在一起的那种,话都说不了几句。

秦姝看外表挺高冷的。

没想到私下一相处,她还是挺温暖的一个人。

看样子,人不可貌相。

秦姝吃了几块瓜后,拿纸巾擦了擦嘴,站起来,说:“我来海城是出差的,下午还有个合同要签,走了啊。”

顾北弦淡嗯一声,“今天的事,谢了。”

“不用客气。”秦姝温柔地瞟一眼苏婳,“我是替我儿媳妇出气。”

苏婳心里一阵感动,“谢谢妈。”

秦姝笑,“如果这小子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

苏婳笑盈盈暼一眼顾北弦,“有妈在,他不敢。”

顾北弦垂眸,目光温柔地俯视着她。

那眼神是:我才舍不得欺负你。

秦姝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对顾北弦说:“这个世界上,能陪你一辈子的,只有你老婆。对她好一点,不亏。”

顾北弦认同,“您老人家说的对。”

“走了。”秦姝拿起包,站起来就走。

苏婳和顾北弦起身去送她。

到了门口。

秦姝忽然回头。

盯着苏婳打量了几眼。

她对顾北弦说:“回京都后,你抽个空,带小婳去看看你琴婉阿姨。不知道看到小婳,她的病会不会稍微好一点。”

顾北弦微微一顿,握住苏婳的指尖,应道:“好。”送走秦姝后。

顾北弦对苏婳说:“我妈和琴婉阿姨从小一起长大,两人情同姐妹。等回京都,你抽个空,跟我一起去看看她。”

苏婳对华琴婉也挺好奇的,便应下来。

下午顾北弦还要去会场。

苏婳亲自飞过来看了一眼。

确认是误会,心彻底放下来了。

她要让司机订机票,回京都。

顾北弦舍不得她走,“明天跟我一起回去吧。”

苏婳如实说:“我手上还有活。”

顾北弦眸色微冷,“那本族谱,他急着要?”

苏婳想了想,“倒也不是太急。”

顾北弦抬手把她按进怀里,虚虚实实地抱着,唇瓣吻着她发丝,“那你说,是我重要,还是族谱重要?”

他想问的,其实是:是我重要,还是顾谨尧重要。

虽然他不清楚顾谨尧为什么要改名换姓。

但是他知道,他就是陆尧。

是苏婳梦中的那个阿尧哥。

这一切,苏婳却毫不知情。

她哭笑不得,“你一个大活人,跟本族谱争什么?”

“你说。”顾北弦执意要问出个答案来。

苏婳抬手摸摸他棱角分明的下颔,亮晶晶的眼睛凝视着他,“当然是你重要了。”

顾北弦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漆黑的眸子,像染了星芒。

他垂下头,爱怜地亲亲她的额角,“乖乖在酒店里等我,要是觉得无聊就看电视。开完会,我马上就回来。”

“好。”

送走顾北弦。

苏婳没找到爱看的电视节目,在酒店里闷得慌。

就让司机陪着,去了附近的博物馆。

海城博物馆,藏品还是挺丰富的。

有几幅明清时期的古画,是外公和海城博物馆的文物修复师,一起联手修复的。

看到外公的名字,出现在古画下面。

苏婳心里一阵酸楚,却又为他自豪。

挨到傍晚回来,和顾北弦一起吃了晚餐。

晚上洗过澡后。

顾北弦抱着她,把她放到酒店的飘窗上。

飘窗是圆弧形的,挑空,上面铺了厚厚的白色羊毛地毯。

躺在上面,可以俯视整个海城夜景,万千灯火,璀璨旖旎。

海城是一座美丽的不夜城。

顾北弦拉上窗帘。

熟练地褪去苏婳身上的睡袍,像剥鸡蛋一样,把她剥出来。

他调情似的咬咬她白皙的肩头,问:“是排卵期吗?”

苏婳应:“是。”

“我今天没喝酒。”他顺着她的锁骨亲起来。

苏婳被亲得身子发麻。她扬起下巴,头微微往后仰着,大眼睛水水地望着他,“前天晚上,你根本不是因为喝了酒,才不碰我的吧?”

顾北弦惩罚似的,在她下巴上咬了一口。

“我就是看不得别的男人对你好。你跟他们多说一句话,我都不开心。”

也是奇怪了。

那晚怎么都说不出口。

今天反而轻而易举,就说出来了。

经过这一波误会。

两人仿佛又亲近了一步。

苏婳被他亲得脑子一片空白,本能地抓着他的腰,语气温柔又带点儿无奈地望着他英俊的面庞,“你啊,这毛病,得治。”

“嗯,只有你能治。”顾北弦心不在焉地回道,声音慵懒得要命。

他含住她的耳垂,熟稔地咬着吻着。

顺着脖颈往下亲。

亲得特别撩。

特别燃。

苏婳没说话了。

小别胜新婚。

虽然两人只分开了一天一夜,却如久旱逢甘霖。

只不过,到关键时刻,苏婳却不愿意了。

猝不及防,她一把推开他,一言不发,从飘窗上跳下去来,拿了睡袍披上。

走进卫生间。

“咔哒”一声,她把门从里面反锁上了。

顾北弦箭在弦上。

没想到一向温顺的苏婳,忽然会来这么一招。

整个人被晾在半空中。

挺不舒服。

他简单穿上睡袍,走到卫生间门口,抬手敲门,耐着性子说:“苏婳,开门。”

苏婳站在里面,背靠在门上,没有情绪地问:“好受吗?”

顾北弦垂眸看了看,颇为无奈,“你说呢?”

苏婳又问:“记住这感觉了吗?”

顾北弦挑眉,“什么意思?”

“前天晚上,你就是这样把我关在卫生间门外,晾着我的。上床后,我亲你,你翻了个身,又晾了我一次。”

顾北弦忍俊不禁,“你在跟我秋后算账?”

苏婳字正腔圆道:“我要让你记住,不要得罪女人,否则你会很惨。”

温柔惯了的人,即使警告人,也没什么威慑力。

就像伸出爪子的小奶猫,奶凶奶凶的。

反而让顾北弦觉得她愈发可爱。

他微勾唇角,哄慰的语气说:“好,我记住了,开门。”

苏婳觉得就这样放过他,有点轻。

那晚,她憋得太难受了。

得让他长点记性。

想了想,她说:“你求我。”

顾北弦啼笑皆非,“我没求过人,不知道怎么求。”

苏婳硬着心肠说:“那你就晾着吧。”

就这样晾着,不太好受。尤其对男人来说。

顾北弦顿了顿,决定让一步,“我求你。”

苏婳憋住笑,“我怎么听着,好像没有多少诚意呢。”

顾北弦忍耐道:“听话,把门打开。”

苏婳一本正经地说:“顾总,求人得有个求人的态度啊。你这是命令,不是求人。”

顾北弦深吸一口气。

下颔微抬,眸色清冷。

身躯站得笔直如松。

声音却温柔得要命,“求你开门,求你,把门打开。这样可以了吗?我的小祖宗。”

一向高傲如斯的男人。

居然也会这么低声下气地求人。

尤其是那句“小祖宗”。

让苏婳一下子就破防了。

她再也绷不住,扑哧笑出声。

不过她很快就收敛住笑,声音清清冷冷道:“下次还敢对我冷暴力吗?”

顾北弦微微蹙眉,“怎么就上升到冷暴力了?”

“你前晚就是冷暴力我了。”

“我那是,算了,我下次不敢了,把门打开。”他语调微沉。

听出他语气不太对,苏婳见好就收。

毕竟是个少爷脾气,惹急了,他会下不来台。

苏婳转身把门锁拧开。

门一打开。

顾北弦握着她的腰,打横抱起来,就往床上走。

二话不说,直接把她摁到床上。

压抑情绪,果然是会反弹的。

刚才他耐着性了,软着脾气去求她。

那会儿有多软,现在就有多硬。

到最后,苏婳被他折腾的,竟然累得睡着了。

睡梦中,还在喊着“不要”。

第二天,她硬是下不来床了,吃喝都是叫了客房服务送进来的。

腿酸得厉害,腰也酸。

比酸柠檬还酸。

下午离开时,她是被顾北弦扶着进电梯的。

苏婳决定接下来,要“饿”他一个月。

看他还敢这么折腾人吧。

这男人一狼起来,简直太没有人性了。

回到京都。

顾北弦给楚墨沉打电话约了时间,去见华琴婉。

华琴婉住在市精神病医院。

两人到的时候,楚墨沉早就在病房门口等着了。

顾北弦把手里拎着的人参燕窝,递给楚墨沉。

苏婳把抱着的鲜花,也交给他。

楚墨沉一一接过来,彬彬有礼道:“麻烦你们了。”

苏婳礼貌地说:“琴婉阿姨是我师父的女儿,来看她是应该的。”

楚墨沉推开门。

一行人走进去。

待看清坐在病床上的女人,苏婳吃了一惊。病床上的女人,五十多岁的年纪,一头银白长发,扎在脑后。

整个人形销骨立,瘦得厉害。

宽大的病号服,穿在她身上,能看到肩膀上的骨头,从布料下凸出来。

皮肤很白,是那种病态的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眼睛很大,双眼皮很深,睫毛浓密。

很美的一双眼睛,眼神却是呆的,像蒙了一层纱,雾蒙蒙的。

一看就不像正常人。

虽然精神不正常了,身上却依旧保留着一种大家闺秀的姿态。

瘦而憔悴的容貌下,隐约可见一种温婉的清秀。

华琴婉手里抱着一个精致的旧洋娃娃。

她微垂着头,轻轻摇着手里的娃娃,低声哼唱:“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亲亲摇着你,摇着你,快快安睡。”

屋里进人了,她却像没注意到似的,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摇啊摇。

因为先看了华琴婉二十岁的照片,苏婳先入为主了。

再看到眼前这个消瘦憔悴的老阿姨。

苏婳要过好一会儿才能接受。

华琴婉和秦姝的年纪应该一般大。

秦姝看起来,像三十几岁的,风韵犹存,比照片上二十岁的模样,只多了几分成熟和风韵。

华琴婉则直接就是五十多岁的老太太了。

眼角皱纹和银白的头发,显得她十分憔悴。

跟照片上清清雅雅、巧笑嫣然的模样差得有点多。

苏婳忍不住惋惜。

精神病硬是把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儿,折磨得面目全非。

虽然华琴婉外表有很大的改变,声音却依旧温柔。

她像不知疲倦似的,一直轻轻哼唱着舒伯特的催眠曲:“夜夜安静,美丽多温暖。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手臂永远保护你……”

她唱得很好听,曲调温柔祥和,口齿清晰。

听着她的催眠曲,不知怎么的,苏婳心里渐渐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痛。

胸口闷闷的,酸酸涨涨,很不舒服。

有种想哭的冲动。

楚墨沉走到华琴婉面前,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说:“妈,北弦和他太太过来看你了。”

华琴婉像受惊了似的,猛一抬头。

看到顾北弦和苏婳。

她急忙把怀里的洋娃娃往身后一藏,喊道:“不要抢我的孩子!走!你们都走!”

见顾北弦和苏婳站着不动。

她抓起床上的枕头,就朝两个人身上扔过去,要赶他们走。

一改刚才的温柔。

变得抓狂又凌厉,浑身充满保护欲。

就像一只护犊子的老鹰,明明眼里是惊恐的神色,身上却呈现出一种张牙舞爪的形态。

怕华琴婉暴躁起来,会伤人。

顾北弦急忙把苏婳拉到自己身后护着。

苏婳站在他身后,把头探出去,看华琴婉。心想,这就是母爱吧。

哪怕疯了,什么都忘记了,可是哄孩子睡觉的催眠曲却没忘,保护孩子的本能也没忘。

她忽然特别心疼华琴婉。

得是多爱那个夭折的女儿,才会受那么大的刺激,变疯啊。

华琴婉暴躁得不受控制,大声喝道:“走!你们快走!”

见顾北弦和苏婳不走。

她挣扎着从床上跳下来,就要打人,发了疯似的。

楚墨沉急忙拦腰抱住她。

顾北弦怕华琴婉伤到苏婳,拉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一直守在门外的医生,匆忙走进来,给华琴婉注射了一针镇定剂。

药效上来后,她缓缓睡去。

睡着了,还牢牢抱着怀中的旧娃娃不肯松手。

安顿好华琴婉后。

楚墨沉走出来,一脸歉意地说:“真对不起,你们好心来看我妈,她却这副样子。”

顾北弦看了眼苏婳,“本来以为苏婳和琴婉阿姨长得像。看到她,阿姨的病情会好一点,没想到起了反作用。”

闻言。

楚墨沉也偏头看向苏婳,仔细端详了两秒。

他说:“你太太跟我妈年轻时,是有几分像,尤其是气质,偏古典。”

顾北弦面上不动声色,眼神却变了。

他抬手搭到苏婳的肩上,不着痕迹地往自己身后推了推。

不让楚墨沉看她。

苏婳没想到顾北弦连楚墨沉也防,无奈地笑了笑。

怕楚墨沉会不自在。

她回道:“我从小跟我外公一起学习修复古书画。临摹古画临摹的比较多,久而久之,身上就熏陶出了一种偏古典的气质。”

楚墨沉微微点头,“我妈也是。年轻的时候,才女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惜了。”

所有人提起华琴婉。

都是“可惜了”三个字。

那样一个才华横溢的美人儿,如今疯疯癫癫。

的确挺可惜的。

顾北弦和苏婳要离开。

楚墨沉送他们。

一行人走到出口处,一拐弯。

迎面碰到个老熟人。

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华棋柔。

华棋柔手里抱着一束鲜花,看到顾北弦和苏婳,神色一愣。

她不露声色地斜了苏婳一眼。

再看向顾北弦时,她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甚至带着点讨好的意味,打招呼道:“北弦,你也来看我姐啊。”

顾北弦没什么表情地嗯了声。

楚墨沉则微沉着脸说:“你回去吧,我妈不想见你。”

华棋柔拉了拉肩膀上的真丝披肩,埋怨的语气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她是我亲姐啊,我多来陪陪她,说不定有助于她病情恢复。”

楚墨沉皮笑肉不笑道:“你不来,才有助于我妈恢复。”华棋柔牵着嘴角,委屈地说:“当年的事有误会……”

楚墨沉抬手打断她的话,“过去的事,没必要再说了。我妈刚睡下,不想让人打扰。”

“那好吧,那我改天再来看她。”华棋柔不情愿地说。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华棋柔特意朝顾北弦这边蹭。

离他半米远时。

她开口说:“北弦啊,海城的事,锁锁都跟我说了。她事先不知情,就是听傲霆的话,给你送一份文件。这么点事,你没必要打她吧?你们俩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顾北弦闻言,勾唇冷笑。

看样子,楚锁锁专挑对自己有利的说,其他的没说。

他脸色冷下来,“她私自接我电话,不该打?”

华棋柔愣了一下,狡辩道:“不能吧,她怎么会私自接你电话呢?”

见她死鸭子嘴硬。

苏婳说:“楚小姐还暗示我,说她和顾北弦在海城开房,故意让我们误会。”

华棋柔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嘴上却假模假样地说:“不会,绝对不会,我们家锁锁不是那样的人。别看她外表看着挺机灵,其实人单纯着呢。”

苏婳忍不住笑了。

楚锁锁单纯?

她是不是对“单纯”二字,有什么误解?

废话不多说。

苏婳直接拿出手机。

调出当晚录的音。

手机里清晰地传出楚锁锁黏糊糊的声音,“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男人和女人开同一间房,除了做那种事,还能干什么?”

只有老婆才是真正为你好的人:能陪你一辈子的(1)

众人的脚步,齐刷刷地停下来。

华棋柔的脸,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

苏婳淡淡一笑,“楚太太,你单纯的女儿,深更半夜跑到我老公的房间。趁他洗澡,偷偷接了他的电话,还故意歪曲事实,告诉我,她跟我老公在开房。”

铁证当前。

华棋柔哑口无言。

她憋了半天,没憋出一个字,脸色难看得像锅底灰。顾北弦扫了华棋柔一眼,唇角勾起抹淡嘲,“楚太太教出来的女儿,是挺‘单纯’。”

任谁都能听出来。

这是讽刺,且一箭双雕。

既讽刺了楚锁锁,又讽刺了她这个当娘的。

华棋柔动了动嘴唇,还想说什么。

顾北弦懒得再听,牵起苏婳的手就走。

楚墨沉跟上去。

留华棋柔一个人在原地独自凌乱。

等人走远了。

华棋柔从巨贵的爱马仕包里,掏出手机,打给楚锁锁。

电话一接通。

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你这个死丫头,你跑进顾北弦的房间里接他电话,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接他电话就接吧,还让苏婳录了音。你怎么这么蠢?”

楚锁锁一愣,“什么?苏婳录音了?”

“是。刚才她当着我、顾北弦和墨沉的面,放了你的录音,我都快丢死人了!”

楚锁锁破口骂道:“这个苏婳,真他妈的狡猾!”

“是你太蠢了!下次注意点!”

华棋柔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与此同时。

顾北弦垂眸看向苏婳,“好样的,还知道录音。”

苏婳莞尔。

其实当时她气得浑身发抖,大脑充血,一片空白,早就失去了理智。

压根就想不到录音什么的。

是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录音功能。

就保存了下来。

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接下来。

苏婳在家专心修复族谱。

修复好后,她重返天寿阁。

安排店里的伙计,给顾谨尧打电话,让他来取。

顾谨尧接到电话,当天下午就抽空过来了。

苏婳把族谱交给他,说:“顾先生,你看看,修复得还满意吗?”

文物修复分为研究修复、展览修复和商业修复。

苏婳用的修复手法,是商业修复。

商业修复的要求,比前两者更高。

要把破损的物品,恢复成原来的形状和颜色,使其色彩、纹饰和质感,呈现出完好的视觉效果。

她修复出来的族谱,就是古色古香的一本古书,和原物完全吻合。

拿放大镜,都挑不出瑕疵的那种。

顾谨尧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淡笑,“苏小姐这双手,真是妙手回春。”

华天寿正坐在窗边喝茶。

一听顾谨尧夸苏婳,就兴奋。

他捋着胡须,哈哈一笑,“当然了,也不看看是谁的徒弟。我华天寿教出来的徒弟,能差吗?婳儿就是一双妙手修天下。”

古书画修复,明明就不是他教的。

顾谨尧和苏婳对视一眼,无奈一笑。都没好意思揭穿他。

华天寿抿了口茶,说:“谨尧啊,这周末我过八十一岁大寿,你一定要来我家。我家里有好多宝贝,要给你看。”

他口中的宝贝,自然是收藏的古董了。

顾谨尧一口应下来。

华天寿又对苏婳说:“徒儿,你也要来。”

师父过寿辰,苏婳自然要去。

虽然不想看到华棋柔和楚锁锁,但是也不能拂了师父的面子。

转眼间,就到了周末。

苏婳和顾北弦一起来到华府。

苏婳给华天寿带的寿礼,是自己临摹的一幅画。

因为他老人家最喜欢齐白石的画,尤其是虾。

她就给画了幅一模一样的,只不过盖的是自己的印章。

齐白石的虾,灵动活泼,栩栩如生,颇有神韵。

用淡墨掷笔,绘成躯体,浸润之色,呈现虾体的晶莹剔透感。

以浓墨竖点为眼,横写为脑,落墨成金。

细笔画须、爪、大螯,刚柔并济、凝练传神。

苏婳抓住了他的精髓,画得不比他差。

小时候,为了让她把虾画活,外公特意去门前的小池塘里抓了许多,放在碗里,让她反复观察。

顾北弦则给华天寿带了一盒百年老山参。

百年老山参,十分稀缺,且有价无市,花再多的钱都买不到。

也不知他是从哪里搞来的。

华天寿对苏婳临摹的虾,赞不绝口。

对顾北弦送的昂贵老山参,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来个客人,华天寿就拉着人家,说:“这是我徒弟画的虾。你看看这虾,都活了,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客人刚开始碍于面子,扫一眼。

这一扫。

眼里就有了异样的光彩。

不由得再多看一眼,连声称赞:“你这徒弟,是得了齐白石齐老的真传吗?这虾画得和他的一模一样。不只形像,连神韵也画出来了,灵活有趣,生动形像,啧啧。”

没用多久。

来的客人都知道,华天寿收了个画虾画得极好的徒弟。

华天寿乐得合不拢嘴。

又让佣人把苏婳之前修复的那只五彩梅纹玉壶春瓶,拿出来,说:“这是我徒弟,学了短短两个月修复的。碎成十九瓣,愣是被她修复得看不出一丝破绽。”

一般人在一行做到顶尖,就已经很难。

可苏婳却在两行,都拔了尖。

来的客人,再看向苏婳时,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

原以为她就是只好看的花瓶,华而不实。

没想到人家是个实心的,秀外慧中。

苏婳知道华天寿这是在为她铺路,帮她宣扬名气。

名气打出去了,以后她在这一行,会如鱼得水。

等楚锁锁和华棋柔到的时候。

就听到众人都在交头接耳,说华老有福,临到老了,收了个天才徒弟。

既能修复古画,又能修复古陶瓷,画画得那叫一个绝。

楚锁锁真是一口气,憋在肚子里,快要憋成个气蛤蟆了。

在外公的店里,听这些就罢了,来他家里还要听。

苏婳越优秀,就越把她衬得黯淡无光。

以前外公过寿,她是众星捧月的小公主。

如今众星捧月的那个人,却换成了苏婳。

她怎么能不气?

简直气不活了。

楚锁锁拎着一个寿桃型的蛋糕,气鼓鼓地走到华天寿面前,把蛋糕往他旁边的桌子上,重重一放,说:“外公,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蛋糕!”

其实是她让家里的厨师做的。

她倒是跟着厨师学了几天。

但是怎么做,都比不上厨师做得漂亮。

索性就用了他做的。

见楚锁锁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华天寿脸上的笑微微一僵,随即竖起大拇指,夸赞道:“锁锁做的这个蛋糕真棒!”

楚锁锁眼皮一挑,“那你说是我做的蛋糕棒,还是你徒弟画的虾棒?”

当着客人的面,华天寿一碗水端平,“你们俩都棒!”

话虽这么说,但是明眼人都知道。

蛋糕和那幅画。

不可同日而语。

这个蛋糕,只要手不是太笨,学上十天半个月,基本上都能做出来。

可是那幅虾,却要长达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功底,且还要有极高的天赋和灵性,才能画出来。

泱泱大国,一百年也就出那么几个人。今天是华天寿的寿辰,客人众多。

苏婳不想和楚锁锁起纷争,便对他说:“师父,您先忙着,我去外面走走。”

华天寿知道她和楚锁锁不和,不再勉强,语气和蔼道:“好,你就去院子里随便走走吧,别走远了。等会儿开饭了,回来吃饭。”

苏婳心里挺感动。

和他非亲非故的,只是师徒关系。

他却这么照顾自己。

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外公。

苏婳鼻子一酸,应道:“好的,师父。”

她在人群中找了下顾北弦,见他正同楚墨沉坐在客厅西南角,在交谈什么的。

肯定是聊生意上的事。

不便打扰他,她就自己走了出去。

华天寿住的宅子,类似苏式古典园林那种风格。

白墙黛瓦,飞檐翘角,中式雕花。

宽敞的庭院里布置了假山,观景长廊,充满禅意的凉亭,还有精致大气的景观。

整体柔美却不失刚劲。

凉亭旁边有一处荷花池。

荷叶连连,还没开花。

微风吹过,飘过阵阵荷叶的清香,清爽宜人。

苏婳信步走过去。

站在岸边,望着一池碧绿的荷叶。

她想起外公家门前的池塘里,一到夏天也会长这么一池荷叶。

那时外公为了让她练基本功。

天天给她搬个小画架,让她对着池塘画水墨荷。

好像从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了。

睹物思人,苏婳看着这一池碧荷,特别想念外公。

想到外公,又想起外婆和阿尧哥。

可惜,人死不能复生。

逝去的人,就永远逝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正当她沉湎于往事,满心伤感时。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你可真够不要脸的,抢了我的北弦哥不够,如今又来抢我外公。你怎么就这么喜欢抢我的东西呢?”

这娇气又跋扈的声音。

不用猜,都知道是楚锁锁。

苏婳笑了。

回头,看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楚锁锁。

她挺直脊背,清清冷冷地说:“楚小姐,你搞清楚了,当初是师父执意要收我为徒的。学费我们也交了,一百万不算少。至于顾北弦,他是我的合法丈夫,是你介入我们中间,当第三者。都是长头长脸的人,请不要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楚锁锁压下怒意,娇俏一笑,“别看外公整天把你夸上天,他最疼的还是我。”

苏婳懒得跟她争宠,觉得幼稚。

她神色漠然,淡淡嗯一声。

转过身,继续赏荷。

见苏婳这么容易就承认了。

楚锁锁挺生气。

就像一拳头打到棉花上,她胜得毫无成就感。

忽然眼睛一亮,她看到华天寿顺着花园小径,朝大门口走去。估计有贵客来了,他要亲自去迎接。

眼珠一转,楚锁锁计上心头。

“外公最疼谁,试试就知道了!”说完,她忽然伸出手,朝苏婳的后背猛地推下去。

“扑通!”

一声巨响。

苏婳猝不及防,被推进荷塘里。

初夏的池水还是挺凉的。

苏婳全身毛孔骤然收缩,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脚底下都是淤泥,又软又滑,双脚直往下陷。

她不会水,是个旱鸭子。

本能地挥动手臂,挣扎着往上浮。

只听又一声“扑通”,楚锁锁也跳了下来。

她故意拽着苏婳的手,往深水里拖。

如果在岸上,苏婳对付她,不在话下。

可是在水里,身体不受控制,双脚不停地往下沉,手又被她拖住,苏婳颇为吃力。

她用力抽动手臂,怒道:“快松开我!你这个疯子!”

这一说话,身体漂浮不稳,嘴里就灌进了一口脏水。

楚锁锁拽着她的手臂,使劲往下压,同时高声喊道:“外公救我!外公!救命啊!我落水了!救命!外公!”

华天寿本来风风火火地去大门口,迎接他的老友。

听到救命声,急忙扭头朝荷塘这边看过来。

这一看,不得了!

楚锁锁和苏婳两个人同时掉进了荷塘里,只露出肩膀以上部位。

他顿时大惊失色,喊道:“来人!快!快来人!有人落水了!”

奈何佣人都在客厅里,忙着招呼客人。

庭院里没有闲人。

眼瞅着楚锁锁和苏婳俩人的头,都快沉入水底了。

华天寿忙不迭地朝她们跑过来。

可怜八十多岁的老爷子,被楚锁锁折腾的,一大把年纪了,还得跳水救人。

鞋都没来得及脱,他就跳进荷塘里。

一手抓着楚锁锁,一手抓着苏婳,朝岸上拖。

奈何年事太高,又是同时救两个人。

华天寿十分吃力,连自己都顾不上了,接连喝了好几口脏水。

苏婳挣扎着想去拉华天寿一把,可是手被楚锁锁死死拽住,抽不出来。

楚锁锁犟劲儿上来了。

誓死要跟她争个高低!

正当三人危急时刻。

忽听“扑通、扑通”两声。

两道高挑颀长的身影,一前一后,跳进水里。

为首的是顾谨尧。

后面的是顾北弦。

顾谨尧本能地游到苏婳面前,想也没想,伸手就去拉她的手。

把她从楚锁锁手里解救出来。

顾北弦见状,迅速游过去,抬手勾住苏婳的腰,把她从顾谨尧手里抢过来。

他单手抱着苏婳,抱得紧紧的,敏捷地朝岸上游去。

速度快得惊人。“北弦哥,救我!”楚锁锁双手扒拉着水,娇弱地向顾北弦呼救,伸长胳膊想去拉他。

顾谨尧嫌她碍事,一脚把她踹出去老远。

楚锁锁被踹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顿时老实了不少。

她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眼神幽怨地瞪着顾谨尧,敢怒不敢言。

把楚锁锁踹得安分了,顾谨尧一把抓起华天寿的手臂,就朝岸上游去。

华天寿虽然年迈,可是身材高大。

水里不比平地,身体灵活性差,身上衣服湿了沉甸甸的。

哪怕顾谨尧是异能部队退役的,救他也费了不少力气。

只有老婆才是真正为你好的人:能陪你一辈子的(2)

这边,顾北弦把苏婳救到岸上。

捡起刚才扔到地上的外套,披到她身上,裹住。

苏婳浑身是水,冷得瑟瑟发抖,头发也湿漉漉的,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刚才被楚锁锁一个劲儿地往水里拽,不小心灌了几口脏水。

胃里很难受,恶心得想吐。

顾北弦拍着她的后背,给她控了控水。

把胃里的脏水控出来后,他弯腰打横把她抱起来,就要走,去找房间换衣服。

苏婳握住他的手臂,阻止了一下,问顾谨尧:“我师父没事吧?”

顾谨尧正把华天寿平放在岸边的水泥地上,用力掐着他的人中,说:“应该没太大的事,你快去换衣服吧。”

苏婳颤抖着牙根说:“顾先生,拜托你,一定要救醒我师父。”

“放心,我会救醒他。”顾谨尧低垂眼眸,没看她,声音却极温柔。

和他平时跟别人说话的语气,判若两人。

顾北弦心里不适,一言不发,抱着苏婳就走。

身后传来楚锁锁的呼救声,“北弦哥,救我!救我啊!”

顾北弦头都没回,抱着苏婳,步伐迅疾如风。

找了个带浴室的空房间,他把苏婳放下,让她进去冲热水澡。

他拿手机打电话给司机,让他去日月湾,给苏婳取衣服,再带两套男士衣服过来,要新的。

荷塘那边。

楚锁锁实在等不到人来救她,自己从水里爬上来了。

她会游泳,虽然泳技不佳,但是自保还可以。

所以她才有恃无恐,敢玩这么一招。

上岸后。

看到华天寿躺在岸边的水泥地上,两眼紧闭,唇色发青。

楚锁锁后怕极了。

她蔫蔫地凑到他身边蹲下,忐忑地问顾谨尧:“我外公没事吧?他年轻的时候水性挺好的,能横游长江呢,今天这是怎么了?”

顾谨尧正用力按着华天寿的胸口,给他做心肺复苏。

听楚锁锁这么问。

他抬起头,冷漠地扫她一眼,“华老若出事,你就是杀人凶手!”

楚锁锁的眼泪哗地一下子流出来了,肠子都悔青了。

她没想玩这么大。她只是想试探一下,在外公心目中,她和苏婳谁更重要。

她又害怕又担心,抓起华天寿的手,哭着喊道:“外公,你坚强点,求求你一定要醒过来啊。”

可是那只手,枯皱冰凉,没有温度。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

楚锁锁哭得更厉害了,“外公,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外公,外公,你一定要醒过来啊。”

她用手去拍他的脸,想把他拍醒。

顾谨尧嫌她哭哭啼啼,聒噪,蹙眉斥道:“要哭就去别的地方哭,别打扰我救人!”

他本就是冷峻的长相,生人勿近,鬼神敬而远之。

一凶起来,威慑力十足。

楚锁锁被吓得登时就不敢哭了。

她拿手背擦了擦眼睛,哽咽着站起来。

习惯性地去兜里掏手机,想打120叫救护车。

掏了半天没掏到,以为掉水里了。

过了会儿又想起,手机没电,放屋里充电了。

刚才撵着苏婳出来得急,没顾得上带手机。

她扭头,就朝正屋方向跑去,拿手机。

等楚锁锁跑远了。

顾谨尧拍了拍华天寿的肩膀,说:“人走了,老爷子睁开眼睛吧。”

华天寿慢慢掀开眼皮,微微困惑的眼神,望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

顾谨尧站起来,拧着身上的湿衣服,漫不经心道:“年轻时能横游长江的人,想溺水也挺难的。”

华天寿哈哈一笑,“臭小子,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火眼金睛。”

手掌撑着水泥地,他有些吃力地坐起来,说:“我这么做,是想给锁锁一点教训。那丫头从小被我们这些人宠坏了,喜欢所有人都围着她转。我不吓唬她一下,下次她还敢这么作。”

顾谨尧微抬眉梢,“你猜出是她了?”

华天寿嗯一声,抬手抹了抹头发上的水。

顾谨尧问:“怎么猜出来的?”

华天寿慢腾腾地说:“婳儿行事谨慎,不可能失足落水。锁锁会游泳,不可能溺水。两人同时落水,一看就是小丫头片子争宠的把戏。婳儿稳重,锁锁好强,可以推测出是锁锁搞的鬼。这种时候偏袒谁都不好,所以我两个都救。女人最记仇了,不分年龄大小。”

顾谨尧微微勾唇,“您老倒是挺会做人。”

华天寿抖了抖衣服上的水,说:“经验之谈。”

顾谨尧挑眉。

华天寿笑,“我有两个女儿,琴婉和棋柔。大女儿琴婉,性格像婳儿,温婉稳重;二女儿棋柔像锁锁,争强好胜。从小到大,这种戏码没少发生,我早就练出来了。”

说着说着,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他想到了住在精神病院里的大女儿,华琴婉。

收苏婳为徒弟,一是看中她天赋异禀。

更多的是,因为她长得有几分像华琴婉,尤其是性格。

留在身边当个念想。

弥补心中缺憾。

顾谨尧没说话,伸手来扶他,“送您回屋换衣服,别着凉了。”

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着实不好受。

华天寿由顾谨尧扶着往回走。

经过前面一栋偏房。华天寿说:“我去这里换衣服吧,不去客厅那边了。这么狼狈,被客人看到了,太丢人。”

“行。”

两人进了房间。

华天寿指着座机,说:“你给锁锁打个电话,让她不要打120了。”

顾谨尧略一点头,“好。”

华天寿报了楚锁锁的手机号后,进浴室冲澡去了。

顾谨尧拿起座机拨了楚锁锁的号码,声音冷淡道:“不用打120了。”

楚锁锁一愣,“为什么?”

顾谨尧没有情绪地说:“没必要了。”

说完就掐了电话。

听在楚锁锁耳朵里,却是另一种含义:外公打120也救不活了。

犹如五雷轰顶!

天仿佛一下子塌了!

她六神无主,衣服都没顾得上换,跑进客厅里,一把抓起华棋柔的手,就往外拉。

一气儿把她拉到院子里。

华棋柔郁闷道:“你要干什么?慌成这样。”

楚锁锁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妈,外公他,外公他出事了!”

华棋柔皱眉,“出什么事了?有话好好说,今天是你外公的寿辰,哭哭啼啼的,多不吉利。”

楚锁锁哽咽地说:“刚才在荷塘那边,我为了试探外公到底更疼我,还是苏婳。就把她推进水里,喊外公来救。谁知外公同时救我们俩,难度太大,他溺水了。我没拿手机,就过来找手机打电话,叫120。可是,可是刚刚顾谨尧给我打电话,说没必要打120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华棋柔一着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楚锁锁泪流满面,“外公他,他死了。”

华棋柔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猛地摔到后面的墙上,“你这个死丫头?你竟然害死了你外公!”

后背撞到坚硬的墙上。

楚锁锁快疼死了。

她呲牙咧嘴地揉着后背,狡辩道:“不是我害死的。都怪那个苏婳,她跟我抢外公,要不是她,我也不会去试探外公,外公也不会溺水。”

华棋柔头都要炸了,“别废话了!人在哪?快带我去看看!”两人匆匆忙忙跑到荷塘边上。

哪还有人?

只见地上一滩湿漉漉的水。

华棋柔和楚锁锁面面相觑。

庭院里空无一人,所有佣人都在客厅里忙碌。

问都没地方问。

楚锁锁又按着顾谨尧打来的那个号码,拨过去。

没人接。

两人彻底地慌了,四处找人,急得像没头的苍蝇。

另一间偏房里。

苏婳冲完热水澡,走出来。

身上裹着块大浴巾,坐到床上,拿被子围着。

她冲澡的时候,顾北弦喊佣人熬了碗姜汤。

见她出来,把姜汤端给她,“喝了,预防感冒。”

只有老婆才是真正为你好的人:能陪你一辈子的(3)

苏婳看着他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说:“你也喝。”

“我喝过了。”

苏婳这才接过来喝下,喝完,问:“我师父没事吧?”

顾北弦收了碗,淡淡道:“我刚给顾谨尧打电话问过了,人没事。他说老爷子刚才是装的,故意吓唬楚锁锁,让她长记性。”

苏婳哭笑不得。

真是个老顽童啊。

装什么不好,居然装死。

这正过寿呢,一点儿都不避讳。

不过听到他没事,她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回胸腔里了。

苏婳找了吹风机,开始吹头发。

顾北弦则去浴室冲澡。

等他冲完出来。

司机阿忠敲门。

顾北弦去开门,从他手中接过包装袋。

看了看,把其中一套崭新的西装和衬衫,递给阿忠,吩咐道:“拿去送给顾谨尧。”

“好的,顾总。”阿忠拎着包装袋,去找顾谨尧。

打他手机没人接。

找了五、六分钟,阿忠才在另外一间偏房前,看到他。

他一身湿漉漉的衣服,正站在门口抽烟。

橘色火光在指尖明明灭灭。

他英俊深邃的脸,看着前方,神色微微有些落寞。

阿忠走上前,把包装袋递给他,客气地说:“顾先生,这是我们顾总让我送给你的。西装和衬衫都是崭新的,没穿过。”

顾谨尧掐灭烟,伸手接过,道了声谢。

回屋冲了澡,换上。

大小正合身。

他拿出手机,给顾北弦发了两个字:谢了。

顾北弦收到信息,淡扫一眼,没回。

手指轻按删除键,把信息删了。顾北弦之所以给顾谨尧送衣服,是因为龙腰村一行,他曾经救过苏婳。

他不想欠他人情。

回到苏婳面前,顾北弦在她身边坐下,抬手把她拢进怀里。

就那样静默地抱着,也不说话。

他一这样,苏婳就觉得他有心事。

偏偏他又不说,搞得她挺莫名其妙。

手指抚上他的脖颈,上移,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发。

他的头发,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浓密,黑硬,挺像他的性格。

可是这么坚硬的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渐渐变成了一副温润如玉的性子。

好像是自从外婆去世后,他整个人就变暖了,人也越来越贴心。

抱了好几分钟,顾北弦都没松开她。

苏婳忍不住轻声问:“怎么了?”

“没事,就是忽然想抱抱你。”他声音低沉,隐匿着微妙的心事。

苏婳忍俊不禁,试探地说:“就这么喜欢我吗?随时随地都要抱抱我。”

顾北弦极浅地勾了勾唇,语气温柔宠溺,带着点儿嗔怪,“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苏婳默了默,问:“那你喜欢我什么?”

顾北弦低下头去找她的嘴唇,找到后,轻轻扣开她的唇瓣,深深一吻,很快松开,“喜欢这个。”

苏婳笑意更深,故意做出点生气的样子,“原来你只是贪恋我的身体啊,你这个大色狼。”

“不只是身体,还有灵魂,特别想深入了解。”

他刻意咬重“深入”二字。

怎么听,都容易让人想歪。

苏婳情不自禁浮想联翩,耳尖红了。

她用力掐了他的腰一把,说:“走吧,再不走,师父该等急了。”

“好。”顾北弦这才松开她。

苏婳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

他抱了自己整整十分钟之久。

顾北弦起身,整了整领口,掸平裤子上刚坐出来的折痕。

苏婳穿好衣服,下床。

暼到他湿湿的头发,她拿起吹风机,说:“你头发还没干,我帮你吹吹,再出去。”

顾北弦抬手把额前湿发,随意往后一抚,“不用,我头发短,很快就干了。”

苏婳微微冷了脸,命令的语气说:“坐下。”

她偶尔露出一副小管家婆的模样,顾北弦看着还挺受用,弯腰在床边坐下,长腿交叠。

苏婳笑着帮他吹起来。

吹着吹着,他手伸到后面,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交握。

苏婳莞尔。

她觉得,他真的越来越依赖自己了。

这种被深深依赖的感觉,又甜蜜又负担。

帮他把头发吹干,苏婳放下吹风机。

她弯腰从背后抱住他,脸贴到他的脖颈上,柔声说:“不知怎么的,总感觉你好像特别没有安全感。”

明明看外表是傲然自负的一个人。

顾北弦落落大方地承认,“就是没有安全感,老婆太优秀。”

真正原因,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情敌近在咫尺,如影随形。

苏婳扑哧笑出声,“我没你想得那么优秀,都是被你们夸出来的。其实你比我优秀多了,你的经商天赋和能力,出类拔萃,是我望尘莫及的。”

顾北弦不以为然,“生在我们这种家庭,经商能力是本能,没什么可值得骄傲的。”

“你那方面也挺优秀的。”说完,苏婳迅速别过头,脸红得像苹果。

顾北弦一顿。

没想到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他明知故问道:“哪方面?”

“就那方面,活挺好的,真的。”苏婳脸更红了。

顾北弦意味深长道:“你变坏了啊,苏婳同学。”

苏婳拒不承认,“这是正常的夫妻情趣。”

两人又黏了好一会儿,这才出去。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已经开饭了。

众人去了宴会厅。

华家有个超级大的房间,专门用于宴请宾客。

华天寿重新换了身衣服,是套酒红色的唐装。

一本正经地端坐在宴会厅主位上。

因为溺水,原本红光满面的脸,有些苍白。

但状态还算可以,正举着杯,同宾客们说说笑笑。

楚锁锁像个鹌鹑一样,垂眉耷眼地缩在墙角位置,默默地吃着菜。

经此一事,她比之前老实了不少,身上那股子娇横劲儿都没了。

眼睛红红的,看样子刚才哭得挺厉害。

顾谨尧坐在华天寿那桌。

看到苏婳进来,他微抬眼眸,瞥过来,眸光深沉。

只看一眼,就收回去了,若无其事地端起酒杯,抿了口酒,掩饰心事。

这一幕,被顾北弦敏锐地捕捉到了。

心里挺不舒服。

他抬手揉揉苏婳的头,温声问:“是去女宾那一桌,还是跟我坐一起?”

苏婳看了看女宾那一桌,除了华棋柔和楚锁锁,其他的都不认识。

她懒得和那母女俩坐在一起,便说:“我跟你坐一起吧。”

话音刚落。

华天寿朝他们招手,“婳儿,北弦,你们快过来,坐我身边来。”

他身边正好空了两个位置,就是给顾北弦和苏婳留的。

两人稍微一谦让,便坐下了。

华天寿拍拍苏婳的肩膀,对同桌的宾客说:“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关门弟子,苏婳,也是苏文迈的外孙女。以后小丫头若有需要帮忙的,你们一定要关照一下哇。”

这一桌的,年龄大都在六十岁开外。

要么是他的徒弟,要么是他的至交好友。

都是搞古玩这一行的。

听华天寿这么说,众人频频点头,“老爷子交待的,我们当然要照做。”顾北弦端起酒杯,敬大家,“各位生意商场上有需要,可以找我。苏婳以后就拜托你们了。”

顾氏集团在京都排名前几。

顾北弦是顾氏集团二公子。

年轻有为,能力和相貌在年轻一代中是佼佼者。

人中龙凤般的人物。

不认识他的人,少之又少。

众人纷纷举杯,对顾北弦说:“顾总,您太客气了。既然您和老爷子都发话了,照顾苏婳是我们的荣幸。”

一帮六十开外的人,在古玩届都是泰斗般的人物。

居然尊称二十几岁的顾北弦为“您”。

让苏婳暗暗吃惊。

感慨资本的力量,有钱就是大爷。

这桌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极为和谐。

女宾那桌。

三道阴鸷的目光,暗中投向苏婳。

一道是楚锁锁的,一道是华棋柔的。

另外一道是华棋柔的母亲,狄娥的。

苏婳虽不擅长男女情事,其他的却很敏锐,很快就察觉到了。

她顺着视线看过去,不卑不亢地迎上她们的目光。

华棋柔和楚锁锁迅速收回视线,低下头夹菜。

狄娥却没有。

她阴鸷的目光,刹那间变得柔和下来。

冲苏婳微微一笑,她拿起手边的酒杯,朝她做了个碰杯的姿势。

那表情,热情又真诚。

苏婳心里暗暗称奇。

原来有的人,真的可以两副面孔,无缝切换。

华天寿看到了,对苏婳介绍道:“那位是我太太,姓狄,狄娥。你以后就称呼她师母好了。”

苏婳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冲狄娥喊道:“师母好。”

狄娥微微点头,“你好。”

苏婳重新坐下,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几眼。

挺风韵犹存的一个老太太,保养得很好。

看上去也就五十岁出头吧。

反正比她实际年龄,要年轻很多。

狄娥长得和华棋柔有几分像,下巴尖尖,鼻梁高挺。

但比华棋柔更漂亮,细眉大眼,面皮白亮,颧骨很高,眉眼间有一股子掩饰不住的冶艳。

皱纹和松弛的皮肤,都挡不住那股子风情。

身材很瘦,穿碧绿色旗袍,戴翡翠耳环,头发染得很黑,盘在脑后窝了个发髻。

之前听店里的伙计说,华天寿是票友。

狄娥是京剧草台班里,唱旦角的。

一来二去,两人就认识了。

后来华天寿原配去世,就把她带回家,娶了做续弦。

不知怎么的。

苏婳觉得狄娥应该是个厉害角色,身上有股子绝非善类的气势,类似倩女幽魂里那个妖精姥姥。

华棋柔和楚锁锁跟她比,道行浅多了。

苏婳把视线从狄娥身上收回来时,正好撞上了顾谨尧的目光。他不着痕迹地垂了眼帘,低下头去端酒杯。

苏婳心思微微一沉。

她总感觉,他对自己好像有种特别的情愫。

不过,她又觉得应该是自己自作多情。

可能人家就长了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看谁都多情呢。

顾北弦不动声色地将两人的视线捕捉眼底。

顿了顿,他抓着酒杯,站起来,对众人说:“我和太太打算要孩子的,不宜喝太多酒。今天就先到这里,改天我再宴请你们。”

顾谨尧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紧。

不过只一瞬,他就恢复了正常。华天寿见两人要走,极力挽留道:“婳儿还没吃饱呢,你们多吃点再走吧,不想喝酒不喝就是了。”

顾北弦却没坐。

酒不酒的,无所谓。

最主要是顾谨尧就坐在苏婳对面。

视线总是时不时地往她身上瞟。

看得他心里很不舒服。

华天寿见他站着不动,也跟着站起来。

手按到他的肩膀,硬把他按到座位上。

华天寿嗔道:“婳儿折腾了半天,总不能让她饿着肚子走吧。你不心疼她,我还心疼我徒弟呢。”

听他这么说,顾北弦总算不提走的事了。

但是这一顿饭,他吃得如鲠在喉。

女宾那桌。

狄娥不露声色地把这一切,捕捉在眼底。

她微微偏头,压低声音问身边的楚锁锁:“坐在苏婳对面的年轻人,叫什么?”

楚锁锁抬头看了一眼,小声说:“叫顾谨尧,是峥嵘拍卖行的少董,父亲是顾峥嵘,早年全家移民国外。”

“跟你外公关系很好?”

“是,他是外公的大客户,经常去找外公修复古陶瓷。外公那边有些古董,也会拿去峥嵘拍卖行,进行拍卖。”

狄娥打量着顾谨尧,“我总感觉,他对苏婳挺不一般。”

楚锁锁瞟了苏婳和顾谨尧几眼,“我早就感觉到了。”

狄娥借着给她夹菜的功夫,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要是想把顾北弦抢过来,可以从顾谨尧身上下手,说不定能事半功倍。”

楚锁锁眼睛登时就亮了,“怎么下手?”

狄娥语气慵懒,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男人女人么,无非就那么点事,自己悟。”

楚锁锁抱着她的手臂,撒娇,“外婆,您就告诉我嘛。”

“等席散了,你去我屋里细说。”

“好的,外婆。”楚锁锁眉开眼笑。

接下来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热热闹闹,吃到快九点多,才散席。

苏婳向众人一一道别,和顾北弦离开华府。

上车后。

苏婳对顾北弦说:“今天的寿宴,座位安排得有点奇怪。”

顾北弦手撑在车窗上,袖口卷上一截,腕骨微凸,淡淡道:“哪里奇怪?”

“师父为什么不让师母坐在他身边?”

顾北弦漫不经心道:“狄娥本是戏园里的戏子,华老爷子花钱替她赎了身。这种身份,在他们老一辈人的眼里,是上不了台面的。”

苏婳没想到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有这种事。

不过狄娥跟她想象的,的确不太一样。

她如实说:“我原以为师父的妻子,得是个端庄大方、雍容典雅的女人。”

“华老爷子的原配,就是个端庄大方的大家闺秀,琴婉阿姨的气质特别像她。”

苏婳委婉地说:“师父这喜好,转变得有点大啊。”

细看,狄娥眉眼间一股子妖气,长相挺冶艳的年轻的时候,从脸上可能看不出性格。

但是上了年纪后,就会相由心生。

什么脾气什么品性,基本上都会在脸上浮现。

顾北弦手指缓缓摩挲薄唇,道:“可能华老爷子吃腻了大餐,想换换口味吧。”

苏婳扑哧笑出声,半开玩笑道:“所以你之前跟我提离婚,也是想换口味?”

顾北弦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没出声。

微垂的睫毛,在眼底覆下一层阴影,遮住他的真实情绪。

向她提离婚,是因为她心里装着她的“阿尧哥”。

那个人,是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一根刺。

提楚锁锁,不过是个幌子。

总不能对家人说,她心里有人,那样顾家人会反过来,觉得她忘恩负义。

他宁愿自己背负骂名。

次日一早。

被狄娥教唆的楚锁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来到峥嵘拍卖行。

在一楼就被拦下了。

前台小姐问她:“请问您找谁。”

楚锁锁回道:“我要见你们少董。”

“您有预约吗?”

楚锁锁耸耸肩,“你就说我是华天寿华老的外孙女,姓楚,他会见我的。”

前台小姐拿起座机,拨了个顾谨尧秘书的内线。

两分钟后。

她笑着对楚锁锁说:“楚小姐,我们少董有请。”

楚锁锁乘电梯,来到顾谨尧的办公室。

推开门走进去。

看到一屋子古色古香的装修,她眼睛亮了亮。

四下打量了几眼,只觉得这办公室挺贵气。

比如墙上那幅徐悲鸿的骏马图,就得值个好几千万。

她娇俏一笑,啧啧道:“没想到顾少年纪轻轻,喜欢这么古典的装修。”

顾谨尧坐在办公椅上,动都没动。

右手撑在桌上,他眉眼淡漠,扫她一眼,不冷不淡地问:“有事?”

楚锁锁扭着细腰。

袅袅娜娜地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

手扶着桌沿,她冲他娇生生地笑,“我找你是有事。”

“有事直说,别绕弯子。”顾谨尧的口吻,听起来很不客气。

楚锁锁原本还想拉着外公,跟他打打感情牌。

听他这么一说,她也不好再绕弯子了,直接问道:“顾少,你是不是喜欢苏婳啊?”

顾谨尧一顿,唇角勾起抹极浅的冷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楚锁锁笑嘻嘻,“大男人,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喜欢就是喜欢,何必遮遮掩掩?”

顾谨尧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楚小姐要是没正事,就请回,我很忙。”

楚锁锁一抬腿,坐到他的办公桌上。

她今天穿的是到大腿的洋装短裙,迪奥最新款春夏高定。

这一坐,两条白生生的细腿就露出来了。肤如凝脂,美得晃眼。

从小跟着母亲耳濡目染,她最懂得用美色诱人了。

一般的公子哥儿,只要她稍微牺牲点美色,比如露露腿,露露沟什么的,让他们饱饱眼福。

他们的魂都没了。

她想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言听计从。

楚锁锁以为顾谨尧也是那种人。

她坐在他的桌子上,抖着两条白皙的腿,笑得花枝乱颤,“别啊,接下来我要跟你谈的事,特别特别重要。不听,你会后悔。”

顾谨尧蹙眉,“下去。”

他声音不大,听着却挺骇人。

不知怎么的,楚锁锁就有点害怕。

她慌忙从桌上跳下来。

一改刚才的轻佻,站得板板正正。

连语气也变得正经了许多。

她柔声说:“顾少,你看你喜欢苏婳,我喜欢顾北弦。我们联手把他们俩拆散,这样你就可以和苏婳在一起了,而我也能和我的北弦哥双宿双飞了。只要我们合作好了,保证能双赢。”

顾谨尧眼底浮起一抹淡嘲,“你今天来找我,就为这事?”

楚锁锁微收下巴,“是啊。”

“三年前你和顾北弦已经分手了,为什么还回来找他?”

楚锁锁眼睛亮晶晶的,脱口而出道:“因为我还爱他啊,很爱。”

顾谨尧嗤之以鼻,“很爱他,你还和他分手?”

楚锁锁觉得既然合作,得拿出来点诚意来。

她如实说:“三年前,北弦哥出车祸,瘫了。我那时候年龄小,接受不了那个巨大落差。我妈也死活不同意,就分了。”

顾谨尧揶揄道:“如今看他腿好了,你就回来抢现成的?”

楚锁锁朝他挑了个眼风,娇嗔道:“顾少,说好的我们合作共赢,你跟我掰扯这些干嘛?”

顾谨尧冷漠道:“只能同甘,不能共苦,一出事就跑。楚小姐这么低劣的人品,我不想跟你合作,请回吧。”

合作没成,还被埋汰了一顿。

楚锁锁脸色很难看。

她不满地撅起嘴,“顾少,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抬举呢?昨天在外公家的荷塘里,你踹了我一脚,踹得我腿青了一大块,都疼死了,我都不计前嫌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计较上了?我是真的想跟你合作,诚心诚意的。”

见跟她说人话,她故意装听不懂。

顾谨尧耐心尽失。

他拿起座机,给保安拨了个内线,吩咐道:“带人来我办公室,把楚小姐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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