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应对复杂的国际战略环境：慕尼黑安全峰会映射的全球博弈

如何应对复杂的国际战略环境：慕尼黑安全峰会映射的全球博弈俄罗斯——欲求速战 死穴是陷入持久战笔者近期系列关注俄乌的分析之中，都不同程度地描绘了俄乌博弈的大致格局。颇具战争色调的城市——慕尼黑在诸多国际军事与安全类别的会议上，慕尼黑会议一直以包容，开放，交流与前沿的政策性为主要标签。在当前全球安全建制性体系内，联合国安理会较为偏重利益博弈，政治行为和全球协调，北约峰会则明显性地倾向于自身阵营利益，欧安会又往往陷入众口难调的政策纷争，慕尼黑会议是较为难得的高平台高包容会议，围绕着会议前一周发布的重磅《年度慕尼黑全球安全报告》，各国的元首，防长、外长、高级策略家，学者，现役或退役的将军，情治系统的负责人可以在这里卸下包袱进行观点交流和碰撞。当前全球利益博弈的维度与密度之空前，很可能使得2022慕尼黑会议成为一个里程碑式的标点。因为历史上几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景——在世界级大战接近一触即发的危险周期内，各方头部领导人物还在出席“打嘴仗式”的论坛会议。1

慕尼黑安全会议（Munich Security Conference MSC，后文简称慕尼黑会议）的创始人埃瓦尔德-海因里希·冯·克莱斯特-舒曼森也许永远不会想到，原本只是属性为自由政策论坛的慕尼黑会议，会在2022年的第58届成为全球新闻流量的焦点，也必定因为当前局势焦灼背景而字字句句载入史册。如果是在“岁月静好”的情形下，这场论坛甚至难以登上各家媒体的主要板块。

第58届慕尼黑安全政策峰会

战争色调的“灰色”慕尼黑

在大家的刻板印象之中，如果说巴黎有一种浪漫色调，伦敦有一种雾霾色调，纽约有一种嘈杂色调，莫斯科有一种冷肃色调，那么慕尼黑则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战争色调。

1914年一战爆发后，慕尼黑因遭受封锁成为人间炼狱。血腥的一战后慕尼黑一直是欧洲政治动荡的代名词，欧洲布尔什维克红色势力与右翼政团展开了残酷的政权争夺。1923年希勒特在慕尼黑发动了“酒馆政变”，1933年世界上第一个纳粹集中营在慕尼黑市郊建立。1938年，绥靖到底的英法在这里与希特勒苟合了令人不齿的《慕尼黑协议》彻底出卖奥地利，助长了纳粹德国的嚣张气焰。1972年慕尼黑夏季奥运会，11名以色列运动员惨遭杀害，成为震惊世界的“慕尼黑惨案”。

颇具战争色调的城市——慕尼黑

在诸多国际军事与安全类别的会议上，慕尼黑会议一直以包容，开放，交流与前沿的政策性为主要标签。在当前全球安全建制性体系内，联合国安理会较为偏重利益博弈，政治行为和全球协调，北约峰会则明显性地倾向于自身阵营利益，欧安会又往往陷入众口难调的政策纷争，慕尼黑会议是较为难得的高平台高包容会议，围绕着会议前一周发布的重磅《年度慕尼黑全球安全报告》，各国的元首，防长、外长、高级策略家，学者，现役或退役的将军，情治系统的负责人可以在这里卸下包袱进行观点交流和碰撞。

当前全球利益博弈的维度与密度之空前，很可能使得2022慕尼黑会议成为一个里程碑式的标点。因为历史上几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景——在世界级大战接近一触即发的危险周期内，各方头部领导人物还在出席“打嘴仗式”的论坛会议。1938年英法绥靖纳粹德国签订“慕尼黑阴谋”，是英国首相张伯伦最后一次与希特勒面对面会晤，一年后才正式爆发二战。而1910年在英国国王爱德华七世的葬礼上，欧洲豪强君主最后一次和气一团，4年之后才正式爆发一战。可能令主办方最为惋惜的是，今年是近20年来俄罗斯唯一一次缺席。

大战模型背景——各方围绕“俄乌”博弈的利益诉求

笔者近期系列关注俄乌的分析之中，都不同程度地描绘了俄乌博弈的大致格局。

俄罗斯——欲求速战 死穴是陷入持久战

俄方当前的军事部署与区域格局均显示，俄罗斯在战场上处于实力优势一方，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顺风局。虽然现在北约在东欧各国的部署，已经与当年纳粹德国企图灭亡苏联的“巴巴罗萨”如出一辙，但已经在叙利亚战场上真刀真枪摸清了美国陆战实力的俄军，似乎是已经具备了短期相持甚至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底气，毫无疑问，普京希望在乌克兰问题上：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但普京当前最为担忧的是：一旦乌克兰问题不能一蹴而就斩草除根，俄罗斯陷入与北约和乌克兰的持久战，就很难有乐观的博弈前景。

原因有三：

其一，耗不住了。自2014年克里米亚危机爆发以来，俄罗斯在遭受国际制裁的同时，先后直接身陷叙利亚战场，俄乌边境战场，又持续间接为利比亚的军阀哈夫塔尔、委内瑞拉的马杜罗和哈萨克斯坦的动荡买单掏钱。如此国力军力高消耗局面下的俄罗斯，已经进入第八年，长期高警戒高压力的俄军士气与战力将开始出现疲态。

其二，敌人立足未稳。虽然2018年北约就已经拿出了东扩计划，但2019年才开始正式执行推动，再遭遇疫情的“冰封”效应，可以说虽然北约驻军已经在东欧四国站住了脚跟，但可以说仍然是立足未闻。原因是这些东欧国家的军事基建与军事产能并未实现“北约化制式”，譬如符合北约标准的油料标号，符合北约制式重型运输机的跑道长度，符合北约制式的子弹量产线，人员物资的合作对接保障，是类似保加利亚，立陶宛这样的前苏联国家暂时无法彻底协同的，更别说战时保障。

（试想GDP总量与我国宁夏自治区持平的保加利亚，如何物力承受力保障北约的4万大军呢？能提供基本吃穿，WIFI不断线，北约老爷兵们喝上红酒唱上K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美军进驻东欧

其三，乌克兰未被美军化。一旦开战却不能速战速决，让美军摆出了俄罗斯在叙利亚的模式（首都严防死守保住政权），那么普京这一仗就几乎没有了积极方面的收益，甚至不如不开战，但做足高压态势，威胁其放弃美军进驻。（类似我们熟悉的某地区问题）。

欧盟：均势策略——俄罗斯不能“倒下去” 但更不准“强起来”

出席安全峰会的欧洲理事会主席

全世界都知道，70%能源供给需要依靠俄罗斯的欧洲，不可能让俄罗斯倒下或者陷入混乱，原因是与俄罗斯稳定且长期的能源贸易合作决定着欧洲社会的稳定与长远发展。欧洲社会消费模式与能源的挂钩密度深入结合的今天，可以说只要20美元上下波动的原油价格都会引起股市与民生领域的不小波澜，而当油价一度震荡上扬50美元以上增幅时，法国黄衫军抗议事件就是最好的不稳定例证。

于是欧洲人打心眼儿里是不希望俄罗斯倒下，但欧洲又并不服气俄罗斯通过能源供应直接控制欧洲的外交与军事话语权。在美国出头与找事儿的机遇下，欧洲试图并正在小心翼翼顺势而为，既妥处中美阵营关系，同时试图彻底将俄欧关系扭转为买房市场从而达到控制俄罗斯的目的。简单归纳一下来说，欧盟不愿意看到俄罗斯依靠能源关系做自己头上的"黄世仁"，故而欧盟会为美国和乌克兰打气帮腔，欧盟更乐于看到俄罗斯成为一个命悬一线的“卖炭翁”，从而每天“心忧炭贱愿天寒”。

乌克兰：西游梦——望梅止渴的欧盟船票

乌克兰中西部的人民一直心向中西欧。

在沙俄强盛时期，他们仍然偷偷亲近波兰帝国。在十月革命之后，他们武力拒绝乌东地区主导的苏维埃政权。在二战时期，他们箪食壶浆向纳粹德军门户大开，在广场事件中，他们摧毁了境内所有的列宁雕像。融入欧洲，似乎一直是乌克兰人心里最为倔强的梦想。

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洪水几乎可以将整个西方淹没，船小桅细的乌克兰目睹了欧盟体制在应对金融危机之时的无限免费救援打捞（注：欧债危机中：希腊破产了给贷款，葡萄牙破产了给贷款，意大利危机了直接打款，西班牙危机了直接兜底），使得本就对欧盟的“体制铁饭碗”趋之若鹜的感情，升级成了寤寐求之。

于是欧盟便轻而易举地利用乌克兰的“上岸心理”，上演了一场长达10余年的PUA游戏。每一轮乌克兰的“双入”谈判（加入欧盟与加入北约），均是非常积极诚意地开始，然后莫名其妙的不了了之。这一来一去，一张望梅止渴的欧盟船票，使得欧盟十余年来套牢乌克兰言听计从，同时随时敲诈俄罗斯输金输银。

演员出身的泽连斯基似乎看透了欧盟的演技，这位气急败坏的总统终于在本次慕尼黑会议上高声斥责欧美政客的演员行径——“说要打仗的是你们，不打的也是你们！”

而近几日连续违反明斯克协议向乌东地区主动开火的行为表明，泽连斯基已经将国家命运压在了赌盘之上。乌克兰方面的持续挑衅如同一封职场上常见的宣告信：要么升职，要么我辞! 显然这封信 已经摆在了欧盟的办公桌上。

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呼吁西方国家尽快行动

美国：攘外安内的一石三鸟之计

特朗普的四年，让美国变成一个实实在在的“豪横”煤老板。虽然美国依靠能源抓手创造了大量的就业与产能，但遇到的瓶颈也是无比明显的，其中有二条路障：1、美国附近均没有可观的市场，欧洲的市场已经与俄罗斯配套。2、特朗普时代搞凉了美欧内部关系，同时欧洲内部并不服气美国扶持英国作为新的能源上游。

于是，搅乱打压俄罗斯成了当前拜登政府最为妥帖的一石二鸟之计，既可以逼迫俄罗斯出让能源市场份额，又可以重迎欧洲盟友的欢心，于是为了腾出国防与民意的承受空间，拜登选择割舍阿富汗，暂时放下南海与东南亚，一心一意经营乌克兰。

另一层隐晦较深的原因，是美国在寻找缓解通胀压力的“注水口”，疫情后为了提振经济的美国选择了积极的货币政策，大把新印的美钞必须实现“国际循环”才能真正实现复苏，在各国都心知肚明选择“经济内循环”“打压资本无序扩张”以图避开祸水之时，乌东局势给美国带来了“消费滞涨”的巨大契机。随着一系列军事工业，后勤采购，基建配套，产业集群在东欧、乌克兰的招标动工，使得大把的美钞以金融手段进入东欧地界，“美军经济”拉动的投资最终将被华尔街和硅谷的精心产品所分食，重新装进美国的腰包。

美国副总统哈里斯接连释放强硬信号

俄乌局势 各方三元素模型：战、和、退。

如果我们以战争、和谈与退让，作为三个可行元素标记各国的当前策略思路，可以清晰得出一个博弈模型：

美国： 可战 可退 不和

俄罗斯： 可战 可和 不退

欧盟： 可和 可退 可战

乌克兰： 可战 可退 可和

其他各方：可和 可退 不战

在这个体系之中，美国费时费力费钱挑起事端，不可能接受和谈政治解决争端。俄罗斯已经三面被北约包围，不可能在乌克兰问题上进行原则退让。欧盟均可以在各种情景下获得利益，故而均可顺势而为但需要控制规模与局面。而其余势力的底线则是不希望开战。

最为有趣的是，当前各方的利益红线相互鼎足恰恰形成了一个闭合的体系（如同一个三角形再套上一个圆圈），相互撕咬形成了一个稳定的圆内接等边三角形，当前模型的优势在于，除非任何一方彻底改变底线条件，否则不会爆发大规模的冲突，而这个模型最大问题则在于，除非任何一方彻底动摇原则性立场，否则乌克兰局势不会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