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葬压棺的真实故事,姐妹下葬我去祭拜
下葬压棺的真实故事,姐妹下葬我去祭拜养尊处优的妃嫔们哪里见过这场面,尖叫声此起彼伏,我站在人群里,皱着眉抓住阿碧的手。现场一霎乱了起来,一群蒙面的黑衣刺客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出手凶狠。“娘娘!”身后蓦然传来阿碧的尖叫声。我转过头刚要训斥她,却见阿碧满脸惊恐,我顺着她的目光猛地扭过头,正好看到不远处一闪而过的雪亮刀光。“有刺客——护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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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我就被宫女阿碧拖起来梳妆打扮,准备参加春日祭祀大典。
春日祭祀大典选在每年的春分时节,因宫中暂无皇后,便只能由资历最高的德妃陪皇上一起祭拜天地神灵。他们神情肃穆,一步一步地走上高台。
“娘娘!”
身后蓦然传来阿碧的尖叫声。我转过头刚要训斥她,却见阿碧满脸惊恐,我顺着她的目光猛地扭过头,正好看到不远处一闪而过的雪亮刀光。
“有刺客——护驾!”
现场一霎乱了起来,一群蒙面的黑衣刺客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出手凶狠。
养尊处优的妃嫔们哪里见过这场面,尖叫声此起彼伏,我站在人群里,皱着眉抓住阿碧的手。
高台之上,皇上为躲避利刃,慌慌张张地向祭司靠过去,没留神撞翻了装着柳枝的瓷瓶。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声音不大,却仿佛一声惊雷,全场竟然安静了一瞬。
柳瓶碎裂,有祸国之兆。
好在宫中禁卫军及时赶到,混乱的场面渐渐被控制住,只剩一群惊魂未定的妃嫔们。皇上捂着渗血的伤口,目光警告般一一扫过台下,倏然定格在一处。
“苏……苏婕妤。”
阿碧咬着牙,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我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瞳孔蓦然紧缩。地上一片鲜红色流淌,从高台一直蔓延到台阶下,在阳光的暴晒下飞速褪成刺目的暗红。
她死得很惨。
系统的提示音在这一刻突然响起来,提示我,本场游戏,我有了一个特殊的任务。
“表面上的太平盛世背面却蒙着一层血色,你作为外来的唯一清醒者,需要破解谜题,并和你的同伴汇合。”
同伴?是指陈星玄吧?
按照之前我和陈邢签订的协议,我必须和陈星玄一起解谜,才有可能帮助他找回丢失的记忆和情感。
这场游戏,我的身份是后宫四妃之一的娴妃。进宫没几年就升到这个位份,一大半要得益于我那个手掌重兵的将军爹。
进入游戏已经一个多月了,我渐渐意识到,陈星玄这次压根儿就和我不在一个场景。
我想到上一场游戏里他说过的那些话,严重怀疑他知道了什么和陈邢,或者说和游戏公司有关的秘密,引起了陈邢的警惕,所以才要刻意将我们分开。
那么……不管这场游戏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我目前最紧迫的事,其实是尽快找到陈星玄。
我在寝宫思忖了一整夜,第二天一早,有太监来宫中传话,说皇上有旨,命各宫妃嫔午膳过后,去昨日意外身亡的苏婕妤宫中凭吊。
阿碧说,因为四妃之位,我与苏婕妤积怨已久,闹过许多次不愉快。
“皇上原本是更喜欢娘娘的,只是从去年除夕后,便突然对苏婕妤好了许多,反倒冷落了娘娘。说来倒是有些奇怪,皇上从前明明亲口斥责过,说苏婕妤德行无状,不配为妃……”
我和阿碧赶到她的寝宫时,各宫妃嫔已经到得七七八八,位份低的正跪地哭灵,位份高的只需要上炷香就可以。
我握着香线拜了拜,身后猛然有股力道撞过来,我向前一个趔趄,扑在棺材上。桌上的酒水泼在身上,弄脏了我新换的裙子。
疼痛混合着恼怒升腾而起,我正要扭头训斥,余光不经意扫过被推开一条缝的棺材,瞳孔蓦然一缩。
——这本该装着苏婕妤尸身的棺材里,怎么竟然是空的?
姐妹下葬我去祭拜,无意扫过棺盖缝隙时我顿住,棺材是空的。
2
“娘娘没事吧?”
好在阿碧及时凑过来唤我,我回过神,跟着她去后院,准备寻个房间将洇湿的裙子先换下来。
跨出门厅踏上走廊时,阿碧低声问我:“娘娘怎么了?”
我勉强扯了扯唇角,敷衍道:“没什么,兴许是昨夜没有睡好。”
我们在地形复杂的走廊上绕了一会儿,总算看到一间空屋子。阿碧将备用的裙子递给我,然后守在了门外。
把湿答答的脏裙子换下来,我刚系上新裙子,耳朵忽然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声闷哼,一霎间,全身的细胞都警惕了起来。
在屋内环视一圈后,我小心翼翼地向窗边走去。
目光从窗户缝探出去,竟然正好看到一个黑衣人拔剑刺进一个宫女的喉咙。我死死地咬住嘴唇,拼命压抑住呼之欲出的尖叫声。
一个又一个宫女太监倒在剑下,我捂住嘴缓缓后退,直到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恰好和门口的阿碧撞了个正着。
“娘——”
我一把捂住她的嘴,贴在她耳边急促道:“别出声,我们快走。”
心里却十分惊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苏婕妤死后,她宫中会出现这么多黑衣人,是在杀人灭口吗?
我再无心观察其他,回到正厅后不久,就借身体不适告辞了。
心神不宁了一整天,当晚,我正要休息,皇上却突然造访。
他牵着我的手坐在桌边,不痛不痒地寒暄了几句,然后道:“朕今日研读史书,倒发现了一个颇为有趣的故事。”
我忍住不耐,露出礼貌的假笑:“皇上不妨说说看。”
于是皇上语气闲适地讲了个故事。
大意是说前朝有个重臣,本来很受皇上重视,结果仗着自己开国功臣的身份要挟皇上,还死活不肯交出兵权,最后起兵造反,被前朝皇帝诛灭九族。
机智的我瞬间懂了。娴妃的父亲姜傅是南远将军,手中的虎符足以调动南疆二十万大军。这对一位帝王来说,是足以让他寝食难安的威胁。
故事讲完了,皇上又开始跟我打温情牌,抬手将我一缕碎发别到耳后,轻声道:“朕与爱妃情投意合,心中也很是敬重。若此事了结,那空悬许久的后位,便是爱妃的了。”
若我真是深宫女子,此番许诺真的是天大的诱惑。可惜我无比清楚,我在这宫中唯一的倚仗,就是姜傅的兵权。
于是我起身,冲皇上行了个礼,恭敬道:“多谢皇上抬爱,然而臣妾对后位并无想法。”
皇上目光犀利地盯着我,半晌后冷道:“哼,不知好歹!来人,传朕旨意,娴妃目无尊长,冲撞于朕,好好待在宫中闭门思过十日吧!”
说罢拂袖而去。
后宫内消息传得最快。第二天一早,我与皇上争吵的事便举宫皆知。傍晚时分,阿碧跑进来,神情古怪道:“娘娘,德妃娘娘来了。”
我愣了愣,德妃?我与她并无交集啊?
德妃步履款款地走了进来,屏退左右,冲我淡淡一笑:“妹妹是否有话想对我说?”
3
她目的不明,我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得到我的沉默应对后,德妃也不生气,只是起身告辞。阿碧提醒我,因为生下了二皇子,德妃是皇上最看重的妃嫔。
第二日,德妃又来了。我与她绕着御花园慢悠悠地逛,二皇子就在前面跑跑跳跳。她沉得住气,我却受不了这长久的沉默。
忍无可忍,我决定不兜圈子,开门见山。
“姐姐今日……”
“二皇子!!”
尖叫声打断了我要出口的话,我和德妃猛地抬头,看到小宫女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娘娘,二皇子落水了!”
德妃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再不复刚才的闲适淡定。她跌跌撞撞跑到池边,声嘶力竭道:“来人,救人!”
深秋水冷,没有宫女太监敢贸然跳进去。德妃绝望地环视一圈,将目光落在我身上:“娴妃妹妹,我知道你自小熟知水性,求你了!”
还有这等人设?我硬着头皮道:“其实我不太会游泳……”
“娴妃妹妹!”德妃直接跪在我面前,重重地磕了个头,“求求你,救救我儿子!”
身边一圈目光投过来,我骑虎难下,只得转身跳入水池。
入水的下一秒,铺天盖地的刺骨冰凉让我几乎窒息。我忍着冷和疼在水里搜寻了一圈,隔着波纹看到正在缓缓下沉的二皇子。
费力游到他身边,我伸手去拽,他却一巴掌甩在我胳膊上。
与此同时,有个什么银色的东西从他身上掉了下去,我伸手一捞,入手的是金属冷硬的触感。系统的“嘀”声在我耳边闪过,却没有提示语。
我压下满心疑问,带着二皇子游到岸边。
德妃扑上来,搂着他声嘶力竭地哭,抬眼看到我在一旁拧着裙子上的水,忽然冷静了不少:“多谢娴妃妹妹救命之恩,姐姐没齿难忘。”
因为二皇子已经陷入昏迷,她急匆匆地回宫请太医去了。
回到寝宫,我顾不得洗澡换衣服,关上房门,从怀中拿出那把掉落的匕首,对着光细细打量。柄上刻着一个“玄”字,这是系统给的线索吗?还是陈星玄留给我的提示呢?
空棺材,黑衣人,落水事件——这皇宫显然并不普通,我思来想去,自己被困宫闱,处处受限,如今看来,唯一的突破口应该在我爹,南远将军姜傅身上。
时间紧迫,我必须得想个办法跟他见一面。
4
那匕首既然是从二皇子身上掉下来的,不管是否和陈星玄有关,他都是解谜的关键。
因此,我借着关心的名义,天天往德妃宫里跑。阿碧跟我说,宫中有不少风言风语,说是我被皇上责备,已无竞争后位的资格,于是便投靠了德妃阵营。
“投靠算不上,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德妃对我的态度很是和煦,我也能察觉到,因为二皇子的存在,她显然是有野心的。
不过我也很想从德妃那里知道,这宫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所以便与她维系着表面上的和谐。
这天下午,我从德妃宫中离开,行至半路,忽然发现有根发簪丢了,便回身去找。
经过一片假山和枫树林,我提着裙子踏上石阶,听到了一道沙哑的男声:“主子,都已经处理好了。”
“尸体扔去乱葬岗了吗?”
这冰冷的女声好耳熟……是德妃!
“是,属下亲眼看着野狗将其吞吃干净,这才回来复命的。”
黑暗恰到好处地遮住了我眼中惊惧的神色,远远望去,德妃唇边依旧噙着一抹淡笑:“做得好。”
而她旁边那几个黑衣人,竟然就是那天在苏婕妤葬礼上秘密处死宫女太监的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苏婕妤的死让我发现了黑衣人的存在,陈星玄的匕首又帮我找到了黑衣人真正的幕后主使——这才是道具出现的真正目的!
我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将身子藏在假山后面,默默捕捉着远处的声音。直到步伐声渐行渐远,我才咬着嘴唇,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寝宫,反手锁上门。
阿碧满目担忧地看着我:“娘娘,怎么了?”
我咬着牙,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战栗:“阿碧,从明天起,我就病了。病足七日后,你去回禀皇上,就说要我爹进宫来探望我。”
我猜到皇上定然对这场会面有警惕之心,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谨慎到公然派了两个太监来,意图全程监视。
我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怒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本宫与家人闲话,难不成也要你们这起子小人在旁吗?”
小太监福身行礼,平淡道:“这都是皇上的旨意,请娴妃娘娘不要为难奴才。”
姜傅战功赫赫没错,可实际也忠心耿耿。只是这世上,往往君心难测,助你荣登官位的勋章,也可能成为反手刺向你的利刃。
显然,他对姜傅的戒心,已经重到宁可撕开虚伪面具,也不肯漏掉一丝意外的可能了。
关于姜傅其人,我特地向阿碧打听过。据说我生母过世得早,只留下我一个女儿,他便未再娶,专心守着我长大,对我很是宠爱。今日一见,果然满眼担忧与慈爱。
我心头猛地一颤,又酸又涩,忽然竟开始嫉妒游戏里的姜雾雨。她拥有的,是我活到二十多岁从未感受过的东西。
“雾雨,你的病可好些了?”
我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爹,不太好。白天黑夜,日月皆黯淡,我这是日日忧心,落下的心病。”
姜傅叹息:“是爹不好,你小时候要跟着陈家小子学武,爹偏不让。若是允了,你现在何苦这样虚弱!”
我传递过去的暗示他显然听懂了,并且也给了我信息回馈。陈家小子,是陈星玄吗?在这个游戏世界里,我们从小就认识?
最终,姜傅留下一枚碧绿的平安扣就离开了,据说这平安扣是故友去大乘寺求来的,能保佑我早日康复。
等他走后,我让阿碧扶着我勉强坐起来,冷冷地看着床边的两个小太监:“听出什么了吗?还不滚回去复命?”
小太监并不动怒,只是镇定地向我行礼:“娴妃娘娘早些休息,奴才先告退了。”
5
姜傅带进宫的平安扣,正面刻着一个玄字,与匕首上的字体一致。这算是肯定了我之前的猜测,那匕首的确是陈星玄留下的,目的就是引我发现德妃的真面目。
只是他并不在这深宫之中,如何知道德妃与黑衣人的关系,又是怎么把线索放在二皇子身上的?
想到毕竟同生共死了这么久,我压下心头的怀疑,将注意力重新投向平安扣。
背面刻着四个字,“七年”与“留手”。
陈星玄已经进入游戏七年了?
全拟真游戏的时间流速与现实本该是一致的,我刚进游戏两个月,对他来说竟然是七年?
这样的异常只能是从根源上篡改数据造成的,也就是说,陈星玄第一次从游戏中被放出时,陈邢就已经在他身上做了手脚。
他这样针对陈星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越发觉得之前签下的游戏协议是被骗了,事情扑朔迷离,真相藏在迷雾之后,远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简单。
正好阿碧来传,说很快就要到三年一度的三十二郡来贺礼,这是大齐最隆重的年节。国土境内的三十二郡都会派出代表,带着最能代表当地特色的珍品来京城觐见。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就在宫中一边“养病”,一边掐着点,让自己一天天地好起来。
到了贺礼当日,我有意盛装打扮,看上去气势逼人。阿碧扶了我的手跨出宫门,一路坐着轿辇到了昭阳宫正殿。
皇上高坐其上,因无皇后,所以左边坐的是德妃和二皇子。纵然知道这二人各怀鬼胎,没一个好东西,我却不得不走上去,在右边的空位落座。
因为姜傅的事,皇上不太待见我,便只顾轻声细语地让德妃品尝她最爱的鸡汁汤包。我慢慢喝着银耳汤,心中暗自思索下一步该怎么走。
三十二郡的使臣一一进殿拜见,也确实带来了不少稀罕玩意儿,如西洋钟、一人高的翡翠原石等。
“下一位,凌霄郡使臣陈星玄,贺礼是珍品茶花——十八学士。”
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我顾不得保持镇定,猛然抬起头,震惊地盯着台阶下面。
长身玉立的男子带着两个随从跨入殿内,从我的角度看下去,只能看到那张万分熟悉的好看的脸。
陈星玄抬眼,瞳孔中泛出水波一样温柔的神色。
他目光与我相撞,似有千言万语,却又很快移开,朝着皇上行礼,接着让身后人掀开绒布,将那株珍贵的茶花露了出来。
那花开得层层叠叠,颜色浓淡相宜,煞是好看。
皇上果然大感兴趣,引着我和德妃走下台阶。
离陈星玄越来越近,我的一颗心脏揣在胸腔之中,跳得越来越快,只能用力握紧手中的平安扣。上好玉石贴着手心,冰凉的温度让我尽力保持着冷静。
皇上要看花,陈星玄自然要退到一边去,我仿佛不经意间上前两步,与他擦肩而过。从他身上飘来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清香,险些令我掉下眼泪。
身体交错而过的一瞬间,他蓦然凑近我耳畔,清晰地说:“小心姜傅。”
6
接下来的宴席我吃得心不在焉,直到傍晚回到寝宫,脑海中仍然全是陈星玄的脸。
小心姜傅?什么意思?原本在这个世界的游戏设定里,我最信任的人就是这个看起来就很宠女儿的将军爹,而有关陈星玄的那枚平安扣,原也是他带来给我的啊。
难不成,这东西的来历还另有隐情?
交错不过一瞬,短短几个字当然要传递最有用的信息。如果这就是陈星玄认为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那就证明——
“爱妃。”
我骤然从神游中惊醒,抬起头,看到皇上正大步跨进门来。我刚要起身,就被他按在了椅子上:“不必多礼,朕就是来看看你。”
寒暄几句后,他话锋一转,旧事重提:“朕那一日跟你说的事,爱妃不若再考虑看看?”
我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让姜傅交出兵权的事。这一瞬间,陈星玄严肃的警告再度浮上心头。
“臣妾几番思索,觉得皇上所言极是。臣妾父亲年事已高,的确不适合再带兵出征了。”
皇上眯起眼睛,拍了拍我的手:“既然如此,那朕就等爱妃的好消息了。”
次日吃过早膳,便有小太监满面笑容地跑进来:“娴妃娘娘,南远将军已经进宫了。”
连一天都等不了,看来兵权这事果然是皇上的心腹大患。
御花园的凉亭四周,牡丹与茶花盛开。我给姜傅斟了杯酒,然后把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典故讲了一遍。
姜傅沉默片刻,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道:“爹明白你的意思。我迟迟不交兵权,不过是知道这深宫难熬,想给你增加些筹码罢了。现在看来,倒成了你的负担。”
他叹了口气:“也罢。等爹回去,就交出虎符,告老还乡,想必皇上也不会再为难你。”
我活了二十多年,头一回感受到这样深沉又无私的父爱,竟然是在一场游戏里。姜傅慈爱的目光笼过来,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小声说:“对不起,爹。”
姜傅摸摸我的头:“父女之间,说什么对不起呢?爹只要我的雾雨好好的。”
我扑进他怀里,接着身体的遮掩,将纸条塞进他手里,轻声道:“爹,你也要为自己打算。”
当晚,阿碧回来告诉我,姜傅已经将手中兵权归拢,尽数交到了皇上手里。
没想到皇上却怒斥一番“不作为不尽臣子心”的话语之后,免去了他南远将军的官职。此刻御书房内灯火通明,是皇上连夜召了几个心腹大臣来议政。
我霍然站起来,怒道:“可兵权不是他让交的吗?天下怎么会有这样出尔反尔的事!”
阿碧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娘娘,圣心难测,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我困意全无,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像是泡进冰水里,沉甸甸地发着疼。
电光石火间,有个念头擦过我脑海,我猛然转头,揪住阿碧衣襟,声音发紧:“三十二郡的使臣们,现在还在京城吗?”
阿碧被我猛地一拽,声音有些仓皇:“贺礼结束后,使臣们都已经回封地了。只是凌霄郡似有要事,所以皇上将其使臣留了下来——你怎么了娘娘?”
我松开她,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二天,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薛公公来我宫中宣旨。我坐在角落里,目光沉沉地望着他。
第三天,他也并不在意我是否行礼,面无表情道:“逆臣姜傅,于京城外暗中集结军队,意图谋反,现已伏法。罪臣之女姜氏,废妃位,打入冷宫,钦此。”
“我要见皇上,我有事要问他。”
“你罪妇之身,皇上如何能见你?”薛公公淡淡道,“娴妃娘娘,接了圣旨吧,别为难我们这些做奴才的。”
什么收归兵权,什么皇后之位,从头至尾,不过是一场步步为营的圈套,为的就是赶尽杀绝。
我一声惨笑,脑中全是皇上与我见面那寥寥数次的眼神。与天子博弈,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只是陈星玄呢?他在这场阳谋中,究竟是什么立场和动机?
7
冷宫名不虚传,纵然已是初夏,宫中还是冷得宛如冰窖。
我坐在小木凳上,垂眸听着阿碧跟我讲外面发生的事。
那二十万南疆精兵被姜傅带领多年,除了他的军令,其他人谁也不服。
皇上无可奈何,又不能动摇根基,只得给他安上一系列罪名,想用谋逆篡位这株连九族的大罪,让大军放弃对姜傅的拥趸。
为此,甚至连春日祭祀大典上那场至今未有头绪的刺杀,也算在了姜傅头上。
阿碧哭着跪倒在我面前:“听侍卫说,皇上说娘娘是出嫁之女,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奴婢虽是姜府家生子,但要服侍娘娘,也可逃一死。
但姜府剩余一百七十九口人无一幸免!老爷、老爷他,已经下了大狱,三日后就要问斩了!”
我腿一软,几乎坐不稳身子,心中头一回升起了对陈星玄的微妙恨意。
从前种种,我都可以当作游戏;可这一次,姜傅待我那么好,毫无条件的信任和迁就,是我此生从未体验过、来自父亲的偏爱。却偏偏因我轻信,害死了府中上上下下。
夜晚,阿碧满面泪痕地睡下后,我强忍难过,偷偷溜到冷宫后墙根,翻墙逃了出去。
思来想去,这宫中我还剩下最后一张底牌,那就是德妃与黑衣人的秘密。若以此为筹码,至少能让她帮我把姜傅救出来。
我一路避开夜巡的侍卫,往德妃寝宫的方向走去。穿过假山和枫树林,我刚踏上小径,忽然远远地瞧见了两个人。
一高一矮,行色匆匆,正是夜行的德妃与二皇子。
这么晚了,他们俩出来干什么?
带着满心疑惑,我远远地跟在了二人身后。一路走走停停,穿过御花园,走过宫中最东边的长长夹道,来到宫墙外。
我蹲在树后的草丛中,还在心中猜测她的意图,却在下一秒差点惊叫出声。
德妃从袖袋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黄铜钥匙,插进墙体之中,轻轻拧了一下,那原本看上去毫无破绽的宫墙,居然打开了——这每天朝臣来来往往路过无数次的宫墙之上,竟然有道隐形的门!
生生咽下将要冲出口的尖叫,我仍然远远缀在德妃身后,随着她一起进入了厚厚的宫墙。
一跨进去,皎洁的月光瞬间被黑暗吞没。我用手摸着墙壁一点点前进,直至前方忽然擦出一线光亮,我刚看清那是一处拐弯,便隐约听到了宛如野兽般嘶哑的闷哼声。
这声音里带着极致的愤怒与疯狂,听得我头皮都快要炸开。拐过好几处弯,眼前骤然大亮。我下意识眯起眼睛避光,向前看去。
面前的灰色墙壁上锁着一个男人,浑身挂满漆黑沉重的铁链,长相竟然和皇上有九分相似。
他张嘴时,我才发现他的舌头被割去了。所以纵使他拼尽全力,口中也只能发出沉闷的嘶吼声。
我硬着头皮与他对视,却发现他的眼神并非朝我,而是看向了我身后的方向。
我心有警觉,猛然回头,果然看到德妃牵着二皇子,在我身后微微一笑:“娴妃妹妹,你比我想象得还要聪明。”
8
我握了握拳,让自己镇定自若,大脑飞速转动:“德妃姐姐,你的秘密也比我想象得更多。”
“哦?听妹妹的意思,似乎还知道不少事情。”
我直直地看着她:“苏婕妤葬礼那日,在她宫中处死宫人的黑衣人,是姐姐的人吧?或者我再大胆一点,春日祭祀大典上的刺客,是否也与姐姐有关?”
“你想刺杀皇上,为什么?”
我步步紧逼,德妃道:“这是……他一母同胞的双生哥哥。”
她说着,扬起头,目光恍惚,似乎落在了某处不可寻的虚无当中:“我大齐建朝百年,经历四代帝王,到第三代齐宣帝时,储位之争最是激烈。”
齐宣帝生了十六个儿子,除去还未满十岁的幼子,其余的个个心系皇位,明争暗斗,却大多落了个两败俱伤的下场。激烈的厮杀过后,竟然只剩下一对一母同胞的双胞胎皇子,郑源和郑予。
最后,按照立嫡立长的规矩,哥哥郑源坐上了皇位。
而他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弟弟郑予封为亲王,找了个由头发配远疆。还将二人同时心仪的女子接进宫中,纳为妃嫔。
那女子就是德妃,她原本芳心暗许的人是郑予。
然而入宫久了,终究是被郑源的宠爱和纵容打动,慢慢将一颗真心都转移到了他身上。不久后,德妃生下二皇子,郑源便将她升至妃位。
然而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发配远疆对郑予来说,反而意味着没有监视后的机会。他在边疆暗中谋划了五年,一边招兵买马,一边与羌族人做生意,慢慢养出了一支无往不利的暗卫队。
在某个新年之夜,他带人潜入京城,藏在朝臣的马车下一路入宫,并顶替了哥哥的皇位。
在那之后,他将锁入宫墙中,让他日夜听万臣朝拜,却不得见天日。
德妃是在第三日早膳时才发现不对的。因为二皇子的关系,她早已不吃鸡汁汤包,皇上却偏说这是她最爱吃的东西。
她几番试探得知真相,便假意投靠了郑予,实际上暗中谋划,想将郑源救出来。
祭祀大典上的刺客,的确是她的安排布局。
“谋划许久,想不到还是功亏一篑。不过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起码苏婕妤那个贱人死了,尸体也被拖去了乱葬岗喂狗。连发现空棺材的宫人,也永远地闭上了嘴。”
我一阵恶寒,德妃却淡淡道,在郑予偷天换日这件事上,苏婕妤是知情的,甚至她家里人还参与了此事。
德妃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我本想设局拉拢你,将姜傅的兵权也收归己用,没想到还是被皇上捷足先登。不过也无伤大雅,今夜过后,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再是这天下之主了。”
她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愤怒的男声:“你这毒妇!朕怎会让你得逞?”
9
皇上突然出现,看着德妃咬牙切齿,眼中情绪翻滚。一直以来,他都是真心喜欢德妃的。不过对一个君王来说,比起爱情,显然江山更为重要。
他的目光从我和德妃脸上一一扫过:“娴妃,德妃,还有那个孩子——德妃,若不是你护着他,朕派去的人早已杀他千百回了。既然你们今日都在,那也省了朕的工夫,一网打尽便是。”
“威远大将军!”
皇上一声令喝,整齐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多时,陈星玄带着侍卫出现在密室门口。我浑身一震,目光定在他神情冰冷的脸上,再也移不开。
“……陈星玄。”
我低声喃喃,在安静的密室内,这回荡的声音格外清晰。德妃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似乎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将这两个谋逆之人抓起来,关入天牢,听从发落!”
陈星玄拔出腰间的佩剑,目光沉沉地转向我的方向。我下意识后退一步,大声道:“陈星玄,你不记得我了吗?!”
回应我的是利刃刺入肉体的沉闷声响——陈星玄的剑自后心插入皇上身体,染血的剑尖从前胸心脏处冒出来,又被毫不犹豫地拔了出去。
那具穿着龙袍的尸体轰然倒下,瞪大的眼中还残留着惊惧和不敢置信。
我傻傻地站在原地,听到德妃一声轻笑:“做得很好,威远将军。”
“谢德妃娘娘,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了。”陈星玄说完,又冲着我一挥手,“雾雨,过来。”
我犹豫着走到他身边去,陈星玄沉默着注视我片刻,忽然丢了剑,一把将我揽入怀中。
金属与地面接触发出清脆的声响,却远不如他贴在我耳畔的心跳剧烈。
“小姑娘,我好想你。”
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宫中有消息传出,皇上忽然病重,深居德妃寝宫养病。唯一的皇室血脉、八岁的二皇子登基,而原来的德妃则作为太后垂帘听政,大权把控在手,位同女帝。
登基大典结束后,我和陈星玄找到太后,要求她释放姜傅。戴着纯金护甲的女子拈起一朵十八学士,轻笑:“姜雾雨,哀家放过你已是感念陈将军之功,姜傅一介罪臣,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我默了一默,转头看了眼陈星玄,又看向德妃:“太后听过一句话吗?凡事皆有留手,才能活得长远。”
德妃缓缓眯起眼睛:“你这是何意?”
“太后知道的,我爹做了半辈子将军,天子无情,总要给自己留点后手。本来是给先帝准备的,可若太后一意孤行,这礼物,就该送给新君了。”
我抬起眼,颇有气势地看向她,手却在袖中暗自攥紧。
之前那块平安扣上刻着“留手”二字,我便早有猜测。第二次见面时,借着扑进姜傅怀里的动作,将纸条藏进他指缝间。
那纸条上只写着最简单的一行字:一日将军,终生将军。
陈星玄叹了口气,朝德妃一拱手:“太后娘娘,臣不光是皇上的臣子,更是姜将军的徒弟。师父有难,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若太后执意不肯放过姜府,臣也只能执意辞官了。”
新君登基,朝堂动荡,德妃急需陈星玄替她稳固臣心,何况我已暗示她,若姜傅身死,那二十万南疆精兵是否肯善罢甘休,谁也不知道。
剑拔弩张许久,德妃长长地舒了口气:“罢了,来人,传旨。”
她不敢拿好不容易谋划到手的江山冒险,我赌赢了。
姜家一百七十九口人尽数释放。姜傅不再是将军,新君给了他一个闲职,俸禄丰厚,只是没有实权。
他出狱那天,我和陈星玄去接他。面目慈爱的男人笑着向我张开双臂,迎接我作为女儿的撒娇。
那是我活在现实中,从不曾感受过的血脉温暖。
“二皇子身上的匕首是我放的,我真正的合作对象的确一直都是德妃,一开始她的目标也确实是救出原来的皇上。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越来越沉迷掌控生杀大权的感觉,所以利用郑予将权力收拢后,她便自己接手了一切。至于郑源,一代天子被她囚禁在寝宫,想必是活不了多久了。”
一切平息后,我与陈星玄正坐在姜府的花园内看夕阳。听他讲完,我叹了口气,又想起了一件事:“所以这一次,你真的在游戏里待了七年吗?”
“是啊。”陈星玄说,“你不知道,这七年我有多想你。雾雨,很多记忆的苏醒在我这里早有征兆,到头来反倒是我担心,担心你忘记我。”
我急忙反驳:“怎么可能!”
“是吗?那你现在告诉我,我是谁?”他琥珀色的瞳孔中带着一丝被掩饰过的急切。
“你是——”
我忽然停了下来。
10
在这一次进游戏前,我和陈星玄曾经在家里一起看了一部很有名的悬疑电影《盗梦空间》。
那天同样是夕阳西下的傍晚,我蜷缩在沙发上,裹着毯子,任由自己被金红的光芒笼罩。陈星玄望着屏幕上那个转动的陀螺,头也不回地说:“你相信梦境可以改变现实吗?”
我想了想:“不太相信。”
“但有的时候,梦境可以改变记忆,让你误以为自己曾经在过去的岁月里,做过这样的事。”
陈星玄摸摸我的头发,轻声道:“如果这是记忆中的场景,你就要快点醒来。”
我没有说话。其实这几场游戏玩下来,我也隐约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陈邢在对于陈星玄的身份设置上有一种微妙的刻意,就好像故意在引他去思考什么事情。
但此刻,我与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对视,忽然明白了情感与记忆存在的意义。
这也是他想告诉我的吧?人类复杂感情所带来的流光溢彩,是数据流永远也无法模拟出的东西。
我从记忆中挣脱出来,问面前的陈星玄:“你相信梦境可以改变现实吗?”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检索记忆,然后摇摇头:“我不相信。”
——你答错了,如果你真的是陈星玄,他一定会说相信。
我忽然想起春日祭祀大典的刺杀后,系统给我的提示音。
“唯一的外来清醒者”——所以,这场游戏里,根本就没有真正的陈星玄。看似真实正常的游戏剧情,都是陈邢设下的一个局。
目的,就是在游戏中杀掉陈星玄。
他不敢公然违反全拟真游戏的规则说明法,所以把潜规则藏在台词里,不断对我进行暗示。
只要我作为主玩家,承认了面前这个人是陈星玄,那么他的记忆和情感就将被彻底抹去,只剩一个数据的空壳。
“是吗?”我望着面前的人,忍着眼泪笑道,“可是我相信。我还相信,你不是真正的陈星玄。”
“陈邢,你这个混蛋,把陈星玄还给我!”
11
“玩家姜雾雨,密室逃生‘宫廷深深’解谜进度100%,破解隐藏任务‘真假同伴’,即将脱离游戏。3、2、1——”
面前逼真的夕阳与花园场景骤然碎裂,纷飞成无数粒子与光点。片刻后,场景褪成一片漫无边际的纯白。
而在那片空荡荡的白色中央,我终于看到了向我微笑的、真正的陈星玄。
他站在那里,纵然满眼疲惫,却仍向我伸出一只手,笑意清浅。
“小姑娘,你做得很好,我为你骄傲。”
他的眼睛里,有着比星星还要璀璨的光芒。(原标题:《逃生直播:宫廷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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