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美锦夫君来收账(腹黑夫君美如花)
良田美锦夫君来收账(腹黑夫君美如花)结果哪想,贺氏没看紧,让孟娬给爬窗逃走了。这日王喜顺垂涎着兴冲冲地过来领人。这次孟娬的娘夏氏卧病在床自顾不暇,而祖母贺氏早就想打发孟娬嫁人了。一个女儿到了出嫁的年纪,还赖在家里不走干什么,那不是浪费粮食吗?辛辛苦苦养她这么大,就该赶紧送去别家赚几个彩礼钱。而王家给的钱比别家多,贺氏才不管那个王喜顺是个什么人,结婚连个简单的仪式都不办了,事先说好孟家不给嫁妆,直接让王喜顺来把孟娬领回去睡了就完事。
千苒君笑
孟娬家穷,正逢她娘又病重,她祖母趁机收了乡里王家的几个钱,要把孟娬卖过去当媳妇。
王家的儿子叫王喜顺,二十好几的人了,至今还是光棍一条。
因为他不仅长得丑,人品还很龌龊,村里的姑娘见了他都要绕着走,更不要说给他当媳妇了。
这次孟娬的娘夏氏卧病在床自顾不暇,而祖母贺氏早就想打发孟娬嫁人了。
一个女儿到了出嫁的年纪,还赖在家里不走干什么,那不是浪费粮食吗?辛辛苦苦养她这么大,就该赶紧送去别家赚几个彩礼钱。
而王家给的钱比别家多,贺氏才不管那个王喜顺是个什么人,结婚连个简单的仪式都不办了,事先说好孟家不给嫁妆,直接让王喜顺来把孟娬领回去睡了就完事。
这日王喜顺垂涎着兴冲冲地过来领人。
结果哪想,贺氏没看紧,让孟娬给爬窗逃走了。
王喜顺当即就循着踪迹去追。
此时已是中午,日头大了,田里劳作的乡民都回家吃饭了,因而路上极少有人影。
王喜顺一追出来,就发现孟娬正拼命跑在乡间小路上,于是也一鼓作气往前猛追。
孟娬还没来得及大叫,就被王喜顺从后面一手捂住嘴一手抱着腰大力地往旁边的高粱地里拖。
孟娬拼命挣扎,可是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王喜顺脸上挂着下流的笑,脸上长着恶心的痘疮,还一脸坑坑洼洼的,说话时满嘴口臭,道:“你祖母都把你卖给我了,你还想往哪里跑?”
都到了这关头,王喜顺哪还有耐心把她带回家办事,先到高粱地里要了她的身子再说。
等她成了自己的人过后,纵使百般不愿,以后也得跟着自己过日子!
这个时节,地里的高粱生长得正是旺盛的时候,一大片油油的绿色,十分浓密。
孟娬一被他拖进去,只见绿意轻颤,那高粱稍上挂着的饱满穗子跟着晃了晃,犹如一阵风来,很快就隐匿了踪迹。
等到了高粱地深处,里面就是一块接着一块的高粱旱田连在一起的,孟娬就是喊破了喉咙也没人听得见,更没人看得见。
王喜顺狠狠揪着孟娬的头发,硬是把她拖到了高粱地深处,自己手臂上被她挠了几道血痕,不由恼羞成怒,一把就将她推倒在地,扑压了上去。
孟娬衣裳凌乱散开,绝望之中,她随手摸到地上一块凝结的土块,用尽力气猛地朝王喜顺的脑门上砸去。
王喜顺被砸得满脸泥土,额头上还有些黏糊糊的,见孟娬爬起来要逃,当即抓住她的脚踝又把她拖了回来。
王喜顺一手狠掐着她的脖子,一手去扯她的裤子,凶神恶煞道:“不识好歹,我看你一会儿怎么求饶!”
孟娬满脸涨红,感到窒息。后来她瞳仁渐渐涣散,失去了神采和生气。
可王喜顺一心顾着去扒她的衣裤,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
王喜顺又露出垂涎欲滴的神色,正要撕下她身上最后一层遮羞布,突然一枚冷硬的土砾冷不防从高粱的层层绿叶后面射了出来,直直精准地击打在王喜顺的手背上。
王喜顺吃痛,手就往后缩,警惕地四下望了望,喝道:“谁?!”
高粱地里安静得只剩下风声,无人应答。
他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异常,耐心全无,又开始解自己的裤头。
可这时,突然他手腕上便是一紧。
他那只手上还用力地扼着孟娬的脖子,还没反应过来,只来得及看一眼恍惚是孟娬忽然抬手捏住了他的手腕,紧接着就是一声骨头咔嚓的脆响。
剧痛传来,王喜顺无法承受,捂着手当场爆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此时孟娬睁着眼睛,双眼里已经恢复了神采,可是那双眼底里却端的是清醒、冷静,还有嗜杀。
与之前绝望无助的孟娬判若两人。
王喜顺痛得浑身抽搐,不想紧接着还有第二击。
孟娬大气都不出一下,当即又抬腿曲膝,一弓腿摁在了王喜顺的裆部,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根本反应不及,只能生生受下。
王喜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痛苦至极,脸上青筋都凸起来了。
他双手捂着裆,躬身蜷缩在地上,望向孟娬的眼神里尽是不可置信。
这还是刚才那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吗?
分明就跟恶鬼上身了似的!
王喜顺瞪着眼珠子,眼睁睁地看着孟娬晃了晃从地上起来,她还有些不适应,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裳凌乱,便不紧不慢地一边把衣服整理整齐,一边走到王喜顺的面前。
王喜顺一个劲地往后缩,她脸上的神情简直冷静得太可怕。
孟娬垂眼打量他时,眼神鬼魅,还随手悠闲地系着衣带,她道:“长得这么磕碜,也好意思出来混?”
“你……你别过来……”
孟娬恶劣地挑起一边嘴角,道:“别介啊,刚刚不是还挺得劲的吗,来,我跟你玩玩。”
形势一下反转,一股恐惧爬上了王喜顺的心头。他哪还有方才嚣张的气焰,只忍着剧痛爬起来就要逃。
可是刚跑两步,孟娬手都没用一下,直接抬起一脚便把他踹翻在地,又一脚踩在了他的裆部,王喜顺霎时脸色煞白。
孟娬道:“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说罢,脚上却是碾了碾。
王喜顺惨叫。
孟娬在他的惨叫声中淡淡又道:“你看,你又不管好你的小兄弟,只好我帮你管管。这不,以后它就不会强出头了。”
孟娬再一脚踩在他的脸上,把他往土里摁,又扬着眉轻佻道:“别用这张脸对着我,丑,太丑了,真是多看一眼都比辣椒水还辣眼睛。什么瘪犊子玩意儿,出来丢人现眼,也好意思?”
王喜顺身心受创,痛苦又凌乱,满嘴的土,脸还被人踩着,在土里碾磨着。他呜呜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孟娬踩够了,才松了脚,“滚。”
王喜顺哪还顾得上痛,连忙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出这片高粱地。
风吹得头顶的高粱穗子摇头晃脑,一片沙沙的声音。
孟娬脖子上有王喜顺留下的淡淡淤青,还有些酸痛,她扶着脖子晃了几下脑袋,头晕脑胀的,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她明明记得前一刻她还在执行任务,可是天杀的对手居然是个长得挺好看的男的,她不由多看了两眼,就遭了对方的道儿了……
所以说长得好看的男人是祸水,多看两眼就得要了小命。
结果她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身处在这片高粱地里,然后就收拾了方才那个小杂种。
眼下孟娬坐在高粱地里,杵着额头,随之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纷纷涌入她的脑海。
孟娬消化了好一阵,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
那些记忆是属于这副身体的,而这副身体不是她的。
她……居然变成了一个乡下女。而且还亲妈病重,伯伯一家和祖母都巴不得她赶紧嫁人,好收几个彩礼钱,同时霸占她家的几亩地。
这次原主的祖母就是趁她妈病得下不来床,把她卖给那个瘪犊子。这个老太婆,重男轻女、欺软怕硬,心肠也蛮狠的。
孟娬在原地坐了一阵,发现自己回不去了,而且在执行任务时确实被对手击中了要害,应该是死了。
她很郁闷。
她扶着额头,冷不丁就没好气道:“那边的,看够了吗?”
一阵风吹来,高粱地里碧叶飒飒,无人应答。
孟娬撑着膝盖起身,随手撇了一根高粱杆,一边往深处走一边用高粱杆开路。
大概走了十余丈,地上隐隐可见血污,孟娬拨开地上的高粱叶,然后便有一个浑身染血的人躺在那里。
原来她早就发现了。
他动一下都很艰难,像个血人,唯有那双眼珠子可以轻轻地挪动,抬了抬眼帘把孟娬看着。
孟娬与他对视片刻,然后默默地把高粱叶拨了回来把他盖住,就跟什么也没看见似的,居然转身又走了。
身后传来两声闷咳,殷珩道:“你明明都看见了。”
孟娬道:“我没看见。”
“我要死了。”
孟娬:“关我什么事。”
殷珩默了默,道:“你不用看看我长什么样子吗?”
孟娬闻言,停下脚。
不得不说这句话还真是成功地引起了孟娬的兴趣……毕竟她的人生信条是——看人先看脸。
殷珩又补充:“说不定长得还不错。”
她转过身来,重新打量绿叶下的这个血人,他面上也沾了血污,丝毫与美感沾不上边儿。
孟娬便问:“你哪儿来的自信?”
好吧,她承认,她确实有点好奇。
殷珩步步诱她道:“你可以亲自过来验证。”
她收拾王喜顺时,他一直躺在这里旁听。孟娬几句话离不开美丑,约莫是个注重皮囊的人。
所以他能两句话就抓住她的要害。
孟娬也看得出来,他伤得极重,要是继续撂在这里没人管,可能熬不过这两天。
虽然她暂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他有一双淡色的眸子,有点凉薄冷漠,却极为好看。
遂孟娬又朝他走来,道:“看在你这双眼睛还不错的份儿上,我且先带你去洗把脸。”
她这意思非常明白了,要是洗完脸发现他确实长得不错,可能会管一管他。要是不如人意,那她铁定不会管了。
殷珩很无语,生平头一次,他需要靠他这张脸来救命。
但是眼下除了依着她的话来,暂没有别的办法摆脱此种困境。
然而孟娬走近他以后发现,他伤得比孟娬所想象的还要重。
浑身血色便罢了,孟娬初步查看了他的伤势,外伤遍布全身,甚至双腿也断了。
她随手摸了一下他的脉象,极其微弱,意外道:“你命挺硬的,都这样了还没挂。”
她要是撂他在这里不管,就他目前的情况,别说再熬两天,可能连今晚都熬不过去。
难怪他浑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能动。
殊不知,方才从高粱叶背后射出来的土砾,几乎耗光了他仅剩的一丝力气。
殷珩却幽幽地说道:“可能吊着一口气,就是为了等你来。”
在对付王喜顺前后,孟娬判若两人,也不简单。现在可能只有她能救他。
他这般伤况,根本不能随便挪动。但孟娬始终不忘给他洗把脸的念头,于是先留他在此地片刻,自己去找水。
按照原主的记忆,这么大片高粱地,几块旱田之间会留下一个储水池,以方便庄稼灌溉。
孟娬很快便去到一个就近的储水池。
水池四周生长着幽幽碧草,倒映在水里的光影十分清澈透亮。
她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料,汲了水就往回走,来到殷珩身边,给他擦了擦脸。
就好像在清理一件蒙尘已久的艺术品一样,并且希望这能是一件漂亮的艺术品。
先是额头,然后是眉眼,鼻梁,一直往下。
他的脸一点点呈现出本来的肤色,但十分苍白。那双眉眼宛如水墨晕染,瞳仁是淡金的琥珀色,鼻梁如山峦挺拔,薄唇没有血色却依旧很迷人……
卧勒个大槽,这是一个好漂亮的男人啊。
之前多看了对手两眼就不小心被弄死了,现在这个是要给她的补偿吗?
孟娬兴冲冲地啧啧道:“搞你的人是得有多狠啊,这么好看的人儿,他们竟也舍得下这么重的手。”
殷珩闭了闭眼,虚弱道:“还不是嫉妒我。”
一句简单的“嫉妒我”,就将这场对他惊心动魄的击杀给轻描淡写过去了。
因为他这张脸,孟娬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问:“你在这躺了多久?饿不饿?”
“躺了一天半。”
“那你肯定是很饿了,先补充一下体力。”
孟娬说着,就撇下一根高粱杆来,用牙咬开了外面硬壳的部分,把里面水生生的芯子递给他,道:“嚼吧,甜的。”
殷珩没动,他也没力气动。
孟娬反应过来,不明意味地笑了两声,趁机占便宜道:“你让我亲你一口,我就帮你。”
殷珩居然很大方,道:“那你亲吧。”
他命都快没了,还在乎这些做什么。
这时孟娬已经咬了一口芯子,将渣吐了,下一刻俯下头去,捏了捏殷珩的下巴,他便很配合地张了张口。
孟娬将鲜甜的汁液一点点渡入到他口中。
刹那间,干涸已久的殷珩仿若接触到了生命的源泉,不由自主地滑动着喉结,从她口中汲取那股子甜味。
没想到她的唇很软,殷珩将她的唇辗转反侧地吮吸。
孟娬眉头一跳,及时抽开,道:“喂,是我占你便宜,不是你占我便宜。”
其实她也不是趁人之危的人,说给她亲一口,若是不嘴对嘴,怎么把甜汁渡给他?
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反客为主吃她的嘴。
殷珩舔舔嘴角,那淡色的瞳孔竟有些勾人,看着她道:“还有吗?”
孟娬道:“老实点,不许吸,我就给你。”
“好。”
孟娬又嚼了一口,把渣吐了,然后伏下身贴在他的唇上,他都吞咽得干干净净,还不忘把她唇上的甜味给卷走。
如此孟娬喂了他两根杆子的汁液才作罢。
孟娬不能直接拖他拽他,得想办法把他弄出这片高粱地。
遂她撇了许多高粱杆,用来扎成一个简易的筏子,把他搬到筏子上,拖着筏子带出去。
她撕了他的衣角拧成绳,在前面拉得气喘吁吁,吭哧地给自己鼓气道:“要不是看在你长得不错的份儿上……”
殷珩忽道:“你要带我回家?”
“那不然呢,”孟娬阴测测地笑道,“带回去把你养起来,给我做童养婿。”
“不怕我连累你?”
孟娬道:“我还怕你不来连累我呢,最好让你的仇敌都找上门来,把我家那一家子妖魔鬼怪给端掉,到时候我只要保护原主她娘的安全就好。”
殷珩道:“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的仇敌都认为我死透了。”
确实他这副样子,只要屏住呼吸,任谁都有可能认为他死透了。
孟娬就是把他带回家去,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能把他救活。
大正午的,偶尔碰到几个乡里人,看见孟娬不知从什么地方拉了个浑身是血的人回来,都躲得远远的。
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谁敢轻易上前去?
虽然费力,但最终孟娬还是顺利地把他拉进了自己的家门。
这家里十分贫穷困顿,就一间茅草屋,前面用篱笆围了个简单的院子。
孟娬在穿越之前都是和她娘住在一间房的,眼下没有别的空余的屋子来安顿他了。
孟娬一进门就听见了母亲夏氏的咳嗽声,等夏氏晃眼看见孟娬带着一个遍身鲜血的男人进屋后,吓得直接从病床上坐起来了。
今天上午她被贺氏给灌了一碗汤药过后,就昏昏沉沉地睡到了现在。
而孟娬则被祖母贺氏带去了大伯家,等着王喜顺接去。
因而孟娬是直接从大伯家翻窗逃走的,夏氏病得稀里糊涂,她的女儿遭遇了什么,一无所知。
若要是得知贺氏竟要将她唯一的女儿卖给一个流氓杂碎,她就是病得只剩下一口气,也要爬起来拼命的。
可惜,她并不知道,原主在高粱地的时候就已经被王喜顺给掐没了,现在这副身体里已经是另外一个灵魂。
夏氏唇色惨白,满脸病气地道:“阿娬,你这是……”
孟娬道:“我捡了个人回来。”
既然她现在在原主的身体里,那就既来且安。她自会帮忙照顾安顿原主的娘,再不会让那帮狼心狗肺的给欺负了去!
夏氏以前是乡里教书先生的女儿,是个十分循规蹈矩的人。
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现在孟娬的爹又不在,更不能随便把男人往家里带。
要是传出去了,是要被指着鼻子骂的。
夏氏惶恐道:“你怎么能随便把男人往家里……”
可孟娬却没有封建礼教那一套,道:“我若丢下他不管,他伤得重,会死的。”
死了不就白瞎那张好看的脸了嘛。
孟娬搬来一块木板子,把殷珩挪到了板子上,又去找了一块布搭成帘子,横在屋子中间,把夏氏和殷珩隔挡开来。
夏氏从没见孟娬如此有主意,等她反应过来想阻止时,孟娬已经把事情做妥当了。
孟娬去给她娘诊了诊脉,夏氏的寒症十分严重,是拖了多年的老顽疾。
以前孟娬会去山上采药,久病成医,她也多少识得一些。但远比不上现在的孟娬是个中行家。
这些日祖母送来了一些药,说是给夏氏治病的。
上午夏氏喝药的药碗还在,孟娬随手从床头操来空碗,闻了闻,脸色发寒。
难怪夏氏的病迟迟不见好转,竟是这药里加了寒物。
夏氏本就是患的寒症,这样一来就跟慢性毒药一样,迟早油尽灯枯!
这老太婆,是有多丧心病狂!
孟娬道:“娘先躺一会,我这便去找药。”
不光她娘需要用药,还有她带回来的人也必须尽快用药。
在出门前,孟娬想起了一事,又折了回来,走到一个水缸前,对着水面照了照自个。
见水面上浮现的女孩模样瘦不拉几,但一张脸还算清秀耐看,一双眼睛也又黑又亮。
孟娬放心了。只要不丑就好,不然一照镜子就得心肌梗塞。
她出了门,把院门锁上了,才去以往她常去的山上找分别克治寒症和治疗外伤的草药。
她争取时间,先找了寻常易见的应付一下。
院里扑腾着浓浓的药味,孟娬片刻不歇,一边给夏氏和殷珩煎药,一边把外伤草药捣烂外敷备用。
殷珩身上的血衣是不能穿了,她要给他扒下来,才能处理他的伤口。
只是殷珩还尚未有意见,夏氏就先一阵咳嗽,气息不畅道:“阿娬万万不可,他,他是男人!”
孟娬眨眨眼,道:“那不然怎么办,人都带回来了,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殷珩道:“夫人,其实我不介意。”
夏氏:“我,我没说你!阿娬今日接触了你,往后她还有何颜面做人!”
孟娬心想,有这种好事,她还是很高兴的。能看又能摸,吃亏的总不至于是她。
可是她娘却是个正儿八经的封建女子。
殷珩淡色的眸子看了孟娬一眼,很不见外地也唤一声“阿娬”,又道:“阿娬说要养我做她的童养婿。”
听这亲昵的口吻,帘子那边夏氏冷不防被气得快背过气去:“阿娬!”
孟娬随手就往殷珩身上拧了一把,听得他的闷哼,嘴上连忙劝慰夏氏道:“娘先别激动,那些事等以后再从长计议,眼下还是救人要紧,救人要紧。”
事实上,当孟娬解开殷珩的衣裳,看见他身上的伤痕时,别说无处下手揩油了,就连多看两眼都触目惊心。
伤口大部分已经止血了,可是必须要做清创处理,否则在这条件下极有可能感染。
炉上烧开的水放凉,还烧了一锅药水,专门给他清洗伤口的。
孟娬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清理,把殷珩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一个都不放过。
他身上有两道很深的,她还要用针线缝合起来。
整个过程里殷珩甚少吭声,人也昏昏沉沉,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
孟娬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着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殷珩微睁着双眸,那双浅淡色的瞳仁依稀看着孟娬,仿佛只剩下唯一一抹光彩。
她手上利落、神色凛然,然而动作却无比的轻细。
她十分有耐心,不知不觉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直到最后一道伤痕都被她处理妥当,再给殷珩身上敷上药泥,转眼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
孟娬起身把罐子里的汤药倒出来,进屋喂殷珩喝下。
然殷珩似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不知道张口吞咽。
之前在高粱地里躺了那么久,他都保持着警醒,眼下大概是看见孟娬极尽细致耐心地帮他处理,终于支撑不住,安然昏睡。
孟娬还能怎么办,她自己喝了一口,照先前那样,捏了捏他的下巴,俯下头去灌呗。
中间虽然隔着帘子,但夏氏有身为女人的强烈第六感,突然敏感地问道:“阿娬,你在干什么?”
冷不防一句话,差点让孟娬被药汁呛了去。
她包着一口药,坚持给殷珩渡完,才含糊道:“哦,我在给他包扎呢……嗯在包扎。”
殷珩似有所感觉,下意识动了动舌头,若有若无地舔到孟娬的唇,虽然是满嘴苦涩,他还是很配合地咽了下去。
等喂完了药,孟娬也快精疲力尽,看了看这个被她捡回来的美男子,道:“该做的我都已经尽力了,接下来能不能熬过去,看你的命。”
这古代条件有限,即使她最大程度地清理干净他的创口,他也有可能还是会感染。
孟娬处理了他那身血衣,好在家里还有她爹曾留下的衣物,可以暂且拿来给他换上。
太阳还没落山,这屋子里两个一病一伤总算是稳定下来了,但是破落的院门这时却被人敲得哐当响。
外面还伴随着愤怒的叫嚣怒喊:“孟娬!孟娬你个小贱人,快给老娘滚出来!”
夏氏惊了一惊,孟娬若无其事道:“娘不必担心,我去去就来。”
“阿娬……出什么事了?”
“一点小事。”
说着孟娬就拂了拂粗布衣角,淡然自若地走了出去。
她眯着眼,傍晚的霞光落在她眼里,明明是将暑的时节,却映衬得那光泽寸寸发寒。
在高粱地里时,她还没弄清楚情况,只折了那王喜顺的一只手,断了他的子孙根,算他走运。
但事实上,王喜顺却掐死了真正的孟娬。
她还没找上门去,他们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孟娬一打开院门,就看见外面围着站了一群人。
为首的一个妇人见她出来,当即凶神恶煞地喝道:“快,把她给我绑起来!”
孟娬记忆里一搜索便得知这妇人正是王喜顺的娘,随夫家姓,乡里人人叫她一声王婆子。
王婆子指使的两个乡汉早有准备,在孟娬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把绳子往她身上套。
孟娬还不想把事情闹到院子里去,就相当配合地被套着双手由乡汉推搡着往前走。
孟娬被带去了乡里的塘边,塘边上还围着不少的乡邻,而乡长也被请了出来。
孟娬一抬头就看见了她的祖母和大伯一家。他们置身事外,显然也是来看热闹的。
王婆子到乡长面前一通哭诉,咬定孟娬谋害亲夫,害得王喜顺只剩下半条命,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胆敢谋害亲夫,在这里按照规矩是要被沉塘的。
孟娬就笑了,道:“喂,臭婆娘,哪个是我亲夫?”
王婆子听她骂她臭婆娘,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孟娬道:“小贱人,你们家收了我王家的彩礼钱,你就是我王家的人,怎么,还想抵赖不成?!”
孟娬问道:“彩礼钱在哪儿呢,我可是一个子儿都没见到。”
王婆子指向贺氏,道:“你没看到,你祖母可是收了的!”
孟娬道:“既然是她收的,那她嫁咯。”
围观的乡民众多,贺氏闻言,老脸都搁不住。
她站出来呵斥道:“阿娬你这是什么话!你的婚事,当然由家里的长辈做主,我是收了王家的彩礼钱,你就是王家的媳妇儿了,现在你把王喜顺害成那样,我这个做祖母的也帮不了你!”
贺氏当然要站在王家那边,不然等着王家迁怒在她身上吗?
只要王家和她承认了孟娬是王家的媳妇,那这彩礼钱就不用退了。
遂贺氏又义正言辞地对乡长道:“此女大逆不道,敢谋害亲夫,老妇可以作证,请乡长秉公处理!”
孟娬冷笑道:“你可真是我的好祖母啊,既然硬说我是王家媳妇,我倒要问问,我何时成了王家媳妇的!王家来娶我了吗?”
她眯着冷冽的眸子看向贺氏,又道:“你趁我娘病重,急忙收了钱就让王喜顺来家里,你这恐怕不是嫁孙女,是卖孙女吧!我若是不反抗,就会让他得逞,老太婆你当我傻吗?”
乡民们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贺氏一阵气不顺,怒道:“你这逆女,出言顶撞,辱骂长辈,活该沉塘!”
这时旁边便有一道柔柔的声音说道:“阿娬妹妹,祖母也是可怜你和二婶孤女寡母,让你早日嫁人也是希望你们能有个依傍,你怎么能误会祖母的良苦用心呢?既嫁了人,就应该出嫁从夫,万没有伤害丈夫的道理。”
说话的是孟娬大伯家的堂姐,叫孟蒹葭。
她身边站的则是排行第三的堂妹孟絮絮。孟絮絮嫌恶地附和道:“就是。”
这孟蒹葭是公认的乡里一枝花,温柔美丽,善解人意。
而孟絮絮则娇纵霸道,平日里姐妹俩没少在孟娬头上作威作福。
孟娬淡淡看了一眼那对姐妹花,道:“婊里婊气。”
孟蒹葭一脸委屈,孟絮絮则怒不可遏,还不等姐妹俩回嘴呢,孟娬那大伯娘站出来就是一通骂。
最后王孟两家一致要求把孟娬沉塘,围观的乡民们也有站出来劝解的。
毕竟龌龊下流的王喜顺被孟娬一顿收拾,以后连香火都不可能有了,乡里有姑娘的人家无不暗自称爽。
可惜王家在乡里横行多时,他们也不敢彻底得罪。再加上这是两家家务事,外人怎么插得上手?
这乡长上了岁数,竟也想着息事宁人,况且王喜顺也确实是孟娬弄成重伤的,也不算冤枉了她,就决定把孟娬沉塘。
王婆子脸上横肉乱颤,恶狠狠地瞪着孟娬道:“你伤我儿子,就等着去阎王爷那里报到吧!”
贺氏和孟家大伯一家,心里亦跟着松了口气。
只要孟娬一死,这事就了了。留下孟娬那病母,估计也撑不了多少时日,往后孟娬和夏氏的田土就归他们了。
随即就有乡汉上前来,给孟娬的脚上又绑了绳子,绳子末端绑着一块沉实的大石头。
只要把石头往塘里一抛,任孟娬水性再好,也会被深深拽入塘底,再起不来。
只是孟娬面色沉静,丝毫不见慌张。
她抬眼,冷慑的目光扫视众人,语声如珠落玉盘字字清晰:“王喜顺不曾把我迎娶回家,更不曾和我拜过天地,何来的夫妻!他将我拖进高粱地欲毁我清白,难道我应该任他为所欲为?”
她定定地看着王婆子和贺氏,冷笑道:“我告诉你,这次算他走运,没弄死他。要是下次再落到我手里,你就烧高香吧。”
不知为何,王婆子和贺氏被孟娬那眼神看得心里陡然一寒。
王婆子回过神,恶狠狠低低道:“那也得你有命再说吧!”说着就又扬声道,“快,快把这恶女丢下塘去!”
绑石头的那乡汉当即用力地把孟娬往塘里一推。
孟娬整个人便毫无悬念地栽下塘去。
然而,就在她栽下塘时千钧一发的那一刻,她原本被绑着的双手突然一松,从绳子里挣脱开来。
原来那两个乡汉在她家院子外绑她之时动作很快,但她反应更快,那时手上便已虚虚握着拳头。一旦手伸直放平,绳子就会留出足够的空隙让她脱绑。
然她双脚还绑了石头,就算她解了双手,也会被石头带着沉入塘底。
可她挣脱双手根本不是为了逃跑的。
当时只见她顺手就捻住那根绳子,绳子在她手上登时犹如游龙走蛇一般活泛了起来,直直朝王婆子和贺氏所站的地方袭去。
先前孟娬刻意把这两个妇人激出来,为了跟她辩驳站到了一堆。
现在好,一根绳子飞过去,一下子逮着了俩。
事情发生得太快,周遭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无法拉住她们。
当时只听见两声妇人的嚎叫,王婆子和贺氏居然一并被孟娬给拉下了水。
沉塘就沉塘呗,谁还没喝过几口塘水?
只不过就算她要沉塘,也得拉两个垫背的。
要死大家一起死,这才有趣嘛。
本来只沉孟娬一个,现在却多拉了两个,不是平白多加两条人命么。
于是乡长反应了过来,趁着三人沉到底前,当即叫众人合力去把塘里的三人给拉起来。
王婆子在水里扑腾着喊救命,贺氏拽着她的腿,孟娬又不慌不忙地拽着贺氏的。
最后三人一齐被拉了起来。
王婆子上岸后一脚就踹开了贺氏,惊魂未定地挪到一边去破口大骂。
而孟娬却湿哒哒地顺着贺氏的腿往上探身,贺氏不仅蹬不掉她,所至之处她的双腿竟使不出一分力。
她就像一根水草,一旦缠上身后,就越挣还越紧,根本摆脱不得!
最终孟娬欺上前来,贺氏不可避免地与她面对面。
她湿黑的头发黏在脸上和颈子上,明明歪着嘴角笑着,可那唇边的一抹笑意却十分渗人。
孟娬幽幽道:“祖母,我就知道在一起了,我要是死了,也会爬上来找你喔。”
那呵着凉气的口吻,还真像是一只从水里爬出来的水鬼,找人索命、纠缠不休。
贺氏刚呛了水还心神大乱,眼下更是被孟娬给吓得连连叫骂。
孟大伯见状,连忙就怒气横生地过来把孟娬扯开,将贺氏搀扶起来。
这时,身后突然爆出一声凄厉的大喊:“我还没死呢!谁敢动我的阿娬!”
话一出口,冷不防又是连串的咳你舍不得我死,你看,我们的命都连在一起了,我要是死了,也会爬上来找你喔。”
那呵着凉气的口吻,还真像是一只从水里爬出来的水鬼,找人索命、纠缠不休。
贺氏刚呛了水还心神大乱,眼下更是被孟娬给吓得连连叫骂。
孟大伯见状,连忙就怒气横生地过来把孟娬扯开,将贺氏搀扶起来。
这时,身后突然爆出一声凄厉的大喊:“我还没死呢!谁敢动我的阿娬!”
话一出口,冷不防又是连串的咳嗽。
孟娬还保留着原主的情绪,心尖一颤,抬眼就循声看去。
只见夏氏艰难地撇开人群,拖着病躯跌跌撞撞地过来了。
从家里跑到这塘边来,几乎耗光了她的力气,到孟娬身边时连站也站不稳,扑倒在地,一把搂孟娬在坏便失声痛哭。
这场面难免不让人伤感。
孟娬愣了一会儿,才生涩地拍拍夏氏的后背,安慰道:“我没事。”
夏氏瞪着一双泪眼扫视众人,道:“你们凭什么将我女儿沉塘!凭什么!”
要是夏氏的爹、孟娬的外公还在的话,在这乡里肯定说得上话。
夏老先生曾是乡里唯一的教书先生,教育过乡里的好几代人。
就连孟娬的爹孟云霄也是他的学生。
可惜几年前病死了,现在他的女儿也病殃殃的,乡长当着她的面也不好落井下石。
王婆子指着孟娬便出声道:“她祖母把她嫁给我王家做媳妇了,彩礼钱都收了,可她实在太可恶,竟然将我儿子、她夫婿打成重伤!”
夏氏喘了两口气,看着贺氏,失望透顶,她道:“婚姻大事,自当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对此事一无所知,更无媒人上门说亲,空口白牙就想毁我家阿娬清白,简直当天诛地灭!”
王婆子来气道:“你问问你家婆婆,是不是收了我的彩礼钱!”
夏氏气得狠了,喘息道:“我才是阿娬的娘!我还没咽气,你们就当我死了吗!”
孟娬连忙顺着夏氏的后背,道:“我和我娘全都不知情,名不正言不顺,还不是因为我祖母拿了钱什么都没说,我要是早知道要给王喜顺做媳妇,肯定就不那么对他了。”
说着她就瞥了一眼边上的贺氏,又道:“王婆婆,冤有头债有主,谁收了你的钱,你找谁去呗。”
王婆子恶狠狠地瞪向狼狈的贺氏,贺氏朝孟娬啐了一口道:“疯丫头你说什么浑话!”
孟娬又不紧不慢道:“王婆婆,我和我娘相依为命,她虽是我的祖母,可一直是和我大伯一家住的。她收了你的彩礼钱,理应是他们家嫁媳妇过去啊,怎么会扯到我头上来呢。”
王婆子下意识就把目光觑向看热闹的孟家姐妹花。
孟娬也朝她们看了一眼,“喏,两个当中你随便挑一个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