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海边公寓（格桑花公寓）

加州海边公寓（格桑花公寓）这只是她们一年365天工作中的一个小小插曲。列车开动了，像加足了油。前边要到的地方，是诗和远方，是温暖的驿站。那里，有个“格桑花公寓”，是个让心灵安歇的地方。来往在这条天路上跑车的火车司机们都知道，提起公寓里的女服务员，他们会伸出大拇指称赞：杠杠的！此时正是夜阑更深，是香甜睡眠的时候。冰天雪地，你知道这里有多冷，最冷的时候打开的手机会一下子冻成了黑屏。她们会准时来送饭吗？会的，这么多年来，她们从没耽误过一次。列车停靠到那曲车站不一会儿，就看见不远处闪烁的手灯光，哦，格桑花来了！乘务员念叨着。夜幕中，戴口罩，穿着臃肿的防寒服的她们抬着保温箱快步登上了站台，取出热腾腾的饭菜递给他们。灯光中，她们胸前的小小的格桑花证章闪闪烁烁，像跳动的小小火苗……

营建绿色温室，为荒凉的高原增添一抹绿意。

每每给青藏线上的火车司机送饭，服务员们都会目送列车远去。

深夜零点，冰雪弥漫的唐古拉山口，有一列火车在缓慢行驶，明亮的车灯射穿了漆黑寒冷的夜幕，铿锵声打破了这地球最高点亘古至今的寂静，前方接近那曲草原了，司机瞪着明亮的眼睛注视着那几点稀疏的灯火，好像在期待什么？看雪花在车窗边舞蹈，旁边的助手连说饿了，人是铁，饭是钢，跑了几百公里，该加油了！

是的，到饭点了。温饱是心理学家马斯洛所说的人的第一需求。

前边要到的地方，是诗和远方，是温暖的驿站。那里，有个“格桑花公寓”，是个让心灵安歇的地方。来往在这条天路上跑车的火车司机们都知道，提起公寓里的女服务员，他们会伸出大拇指称赞：杠杠的！

此时正是夜阑更深，是香甜睡眠的时候。冰天雪地，你知道这里有多冷，最冷的时候打开的手机会一下子冻成了黑屏。她们会准时来送饭吗？会的，这么多年来，她们从没耽误过一次。

列车停靠到那曲车站不一会儿，就看见不远处闪烁的手灯光，哦，格桑花来了！乘务员念叨着。夜幕中，戴口罩，穿着臃肿的防寒服的她们抬着保温箱快步登上了站台，取出热腾腾的饭菜递给他们。灯光中，她们胸前的小小的格桑花证章闪闪烁烁，像跳动的小小火苗……

列车开动了，像加足了油。

这只是她们一年365天工作中的一个小小插曲。

那曲，地处唐古拉山脉和冈底斯山脉之间，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是藏北的高原腹地，属于亚寒带地区，平均温度较低，气候干燥缺氧，经常是狂风暴雪的恶劣天气，在这个地方工作，无疑是要经受很大的考验。从那曲火车站向前走大约三公里，就能看见一座平顶的两层楼建筑，那就是那曲铁路公寓，这座矮矮的不起眼的建筑，是全国海拔最高的铁路乘务员公寓。每逢乘务员在那曲火车站退勤换班时，只要给公寓打个电话，不一会儿，公寓里那辆十个座位的“金杯”车就会开到车站来接他们，而他们出勤时，同样又是这辆车把他们从公寓送到火车站。你一走进公寓，就感到有一股温馨的气息扑面而来，有一种到家了的感觉，一切都整整齐齐，窗明几净，井井有条，有两个藏族女值班员轮流负责，一个叫单增卓嘎，一个叫多吉玉珍，这两个女孩子性情不一样，一个沉稳些，一个热情活泼些。乘务员说，一进公寓走廊，听见笑声，就知道是玉珍当班。玉珍笑了，回答说，我就是没心没肺的。她还发了个快手在网上，解说自己：每天只会哈哈哈，但被许多人爱，还挺不好意思的呢！生活就是要有所作为，有所爱。接着又是一串爽朗笑声。这两个女孩子都是铁路工程学校毕业，家也都在拉萨。公寓里的任务就是接待乘务员食宿和给来往的火车司机送饭。而且按照她们所在单位——格尔木铁路房建生活段的要求，要打造格桑花一流服务。格桑花，那可是吉祥、幸福、美好的象征啊！这需要有一颗美好的心，就是工作上的爱心。多吉玉珍对我说，其实刚来时，我思想也有情绪，尽管我们的家在拉萨，但比这里好多了，到这海拔最高点，寒冷缺氧，走路快了都喘气困难，在这里上班虽说工资是高些，但也太艰苦。工作了一段时间，我们的嘴唇都发青发黑，再过一段时间，手掌也有些发紫。听她讲述，我感叹着，想起一位外国记者的预言。他在青藏铁路第一期工程西宁至格尔木开通后，曾发出了一条消息，称中国人在世界屋脊修建这条铁路就如同在亚洲爆炸一颗原子弹一样叫人震惊，他接着写道：这条铁路穿越戈壁、盐湖、沼泽等很多自然条件艰苦的地方，可以预想将来养护比修建更难。如今，火车早已开到了拉萨，自然条件比一期工程时更加艰苦，工作在这天路上的铁路人是用生命和汗水的代价，守护这条大动脉。而后勤工作更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多吉玉珍沉思了一会儿，像想起什么，打开手机，让我看一张照片，那是一棵绽放的格桑花，细细长长的茎儿，像女孩子的腰身，粉白的花瓣，金灿灿的蕊儿，像女孩子盈盈的笑脸，给人感受到一股青春和美的冲击力。藏族女孩子喜欢格桑花，这本是很正常的事，我报以礼节性的微笑，把手机还给她，她不接，让我再看看那张照片，这回我仔细看了，有些吃惊了，天哪！这棵格桑花竟然是从水泥地板的裂缝里长出来的。我不由睁大眼睛望着多吉玉珍。她反问我，震撼不？

真是震撼，她告诉我，说有一天是大太阳，草原上难得的好天气，她在院子里晾晒公寓的被子，低头一眼就望见这棵格桑花了，当时她惊呆了，望着它，觉得真是一个奇迹在产生，眼里慢慢地有了泪水。难道我还不如一棵花儿吗？她用手机拍下了它。让它一直伴随着她。她不再苦闷，她明白，这里的服务工作分量很重，也是关系到这条天路的畅通无阻。她变了，晨妆时，多吉玉珍会在发青的嘴唇上抹上淡淡的口红，镜子里映出她盈盈的笑脸，走廊房间里经常响起她轻快的笑声，沉闷的空气为之一扫而空，这也影响带动了其他女孩子。段上的领导，车间的包保干部，都经常下来检查工作，组织她们学习，定标准，找差距，解决困难，多吉玉珍和单增卓嘎也都积极靠近了党组织。

那曲高寒缺氧，四周是一望无垠的草滩，空旷旷的，公寓里边也是枯燥的三点一线的生活，逢到大风天，飞沙走石，灰天暗地，电视也没信号了，乘务员们都窝在房间，躺在床上不出去，除了睡大觉外无事可干。得想办法丰富大家的业余生活啊！叫人喜欢上这个地方，吃好睡好，还要心情好。按心理学家马斯洛的人生需求多层次由低向高的说法，温饱以外，还有尊重的需求和其他的需求。她们在想着，怎样改变这枯燥的环境呢？只有去寻找，去改造。有一天，多吉玉珍有了新发现，对乘务员们笑眯眯地说，你们吃剩的馒头不要扔，可以喂鸟，她告诉大家，离公寓不太远的草滩，有个天然小湖泊，经常有海鸥、斑头雁、野鸭和别的什么飞鸟光临。真的呀！大家来兴趣了，跑去一看，果然是一泓清清亮亮的水，荡着一圈圈涟漪，早先没发现，真是可以放飞心情的地方，这仿佛是给大家的生活打开了另一扇门。大家用手机拍照片，用吃剩的馒头喂那些飞鸟和鸣禽，真是养心养脑，其乐融融。可是，这湖叫什么名字啊？显然，这是草滩上的一个无名小水坑，但多吉玉珍给起了个名字，叫那曲措。措是藏语湖的意思。于是，就有叫《美丽的那曲措》的手机照片发到乘务员的朋友圈里去了。嗨，跟帖点赞的还真不少。

过了一阵，多吉玉珍又有新的发现了，她先是笑嘻嘻地对姐妹们悄悄透漏，我又发现一个好地方，会给你们一个大惊喜，也是在草滩上。

姐妹们打趣地说，我们猜到了。不就是上次看到的那个吗？她们说的是一次跑到草滩上去玩，恰好看见一朵鲜花长在牛粪上，当时几个女孩子挤着笑成一团。

别瞎说，我发现的是察曲呀！藏语，温泉的意思。

哦，还有温泉吗？这可是个稀奇的事儿，真是够吸引人的。

走几里路，在草滩上看见了那个温泉，小小的，恰好刚能躺下一个人。袅袅地冒着热气，用手试一下，热度不是很高，洗澡正好，都说温泉里含有硫黄和其他对人体有益的矿物质，这个新发现引起乘务员的高度兴趣，都结伴跑去看，跃跃欲试，最后一个人下去洗，声称美美哒！说泡了以后睡眠更好了。乘务员们很感动，说真是难为玉珍这两条腿了，为了大家，她在草滩上这么奔波寻找，一个女孩子家，也不怕遇上狼。玉珍只是笑嘻嘻地提醒她们带足衣服，千万别感冒，这种高海拔的地方，感冒可是不好玩的，容易变成肺气肿。乘务员把藏语察曲念成谐音，叫“小插曲”，天气好的时候，就互相招呼，走，来段小插曲。于是都抱着大衣泡温泉去了。

在那曲工作，就是踩在地球的顶上，海拔高，气候差，一年四季狂风呼啸，飞雪大作，夏季很短暂。在这里由于身体消耗大，胃口就不好，得想办法让来往的司机和乘务员吃好，饭菜多变花样，还要花费好多心思，单增卓嘎看见伙房做的馒头大，乘务员携带不方便，就让做成小一点的，由一个大的变成三个小的。一个乘务员不解，怎么馒头变小了，单增卓嘠把三个小馒头放在电子秤上称给他看，瞧，一个变三个，重量一样，大的不好带，小的方便，小巧好看，是不是？乘务员才明白，一起呵呵笑了起来。

时光流逝，四季轮回，短暂又珍贵的夏季又来到那曲草原，这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光，枯黄的草滩变绿了，朵朵格桑花开放了，红、白、粉、紫，纷繁一片，在风中摇曳着灿烂的笑靥，清澈的那曲河像弹着吉他伴奏呢！站在这里望着，觉得这里多么美好啊！乘务员们在这难得的好日子到那曲措小湖里去玩，去察曲那个小温泉泡澡，享受着这里的天赐，其乐融融，而单增卓嘎带着几个服务员拿着塑料袋去草滩上寻找蘑菇，给这些被称为“天路大车”的乘务员们改善生活，恰好一场小雨后，小草上像浇了油一样亮闪闪的，旁边钻出许多胖乎乎、圆圆墩墩的小黄蘑菇，采回来洗净剁碎加肉馅，包饺子。给他们一尝，嗨，赞不绝口，真是舌尖上的幸福。有人还给这饺子起了名字，叫“一口香”，说是这饺子拿到街上去，哪家饺子馆也比不上，你不来那曲公寓，那是吃不到的啊！生活变得丰富多彩了，有的乘务员说，以前这种环境跑车，慢慢地我变得不爱说话了，现在，我老婆也惊讶，说我动不动就讲草原，讲公寓，成了话痨了。有的说，以前吃饭没胃口，现在吃成大胃王了。

再说起给来往列车司机送饭这个事儿，也是越来越累了。随着经济的发展，到西藏拉萨来往的火车增多了，有时送饭一天最多竟然三十多次，而且不管刮风下雪，不管白天黑夜，只要列车经过，都要去送，保证火车司机按时吃好。电子时代，通讯发达，司机们想吃啥，只要用手机把食谱发到公寓，大师傅们做好装盒放进保温箱，这些女孩子们就提着，坐着那辆皮卡车出发了。白天，这条青藏公路109国道来往的车辆很多，有时发生堵车，看着那么多车摆在公路上，一眼望不到头，急得人只想跳脚，要知道，火车是一分一秒都不等人的，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送不上饭就是失职，就是完不成任务。没有客观条件可讲，必须要送到，送到才是硬道理。后来，她们想了对付堵车的办法，开辟了一条应急通道，但这个通道得全靠双脚，皮卡汽车开不过去。上站台还有个大坡，特别是落雪后，结了冰，光滑滑的，给你出难题，提着保温箱，小心翼翼地爬上去，一不小心，哧溜一下又滑下来、摔下来，这时还得抱紧保温箱，宁可摔伤自己，也别撒了饭菜，完不成送饭任务，后果就严重了。而在深夜里，一些草原上躲避寒风的野狗也会突然蹿出来，吓出她们一身冷汗。有一次送饭，刚爬上这个冰大坡，开车的时间快到了，眼看就要误点，抬着保温箱奔跑速度慢，多吉玉珍一急，竟从保温箱里拎出那一串饭盒，径直向站台跑去，伙伴们惊呆了，连着喊她悠着点。在这个地方不能跑，走路快了都气喘，这样疾跑心脏会受不了，是有生命危险的。当焦急等待的司机接过热腾腾的饭盒，知道公路上堵车的原委时，感动地说，啊，跑了几百米啊！就是男爷们儿也受不了啊！列车开动了，鸣响了长长的汽笛，这是在向她们致敬！等到新年密集的鞭炮声响起时，她们给司机送去自己包的煮得滚烫的水饺；中秋节，草原上升起一轮金黄圆月时，她们又送去月饼。离开站台，她们向开动的列车做出加油的手势。

我跟单增卓嘎开玩笑，你们送饭走的路能绕地球一周了吧。她说，那倒没有，但是差不多和这条青藏铁路一样长了呢！

哦，当这些女孩子穿越风雪给火车乘务员们送饭，应该是天路上的一道绝美的风景，她们的工作看似平淡，其实璀璨无比。

在给火车司机送餐的工作中，也曾出现过一些矛盾，有的乘务员订的饭菜标准过高，超出了公司的补助标准，她们就解释清楚，让对方理解。有时，公寓一下子来了好多乘务员，房间不够用了，需要给每个房间里加床，有些乘务员就不高兴，嫌拥挤，就提意见，可是听说公寓女服务员们放弃了休息，把自己的宿舍都腾出来给乘务员住，她们都到值班室里去坐着，等乘务员走后她们才休息，就不说什么了。

打造格桑花服务精神，讲诚信，是需要以身作则的，要有耐心，不求回报。做公寓管理工作，多吉玉珍和单增卓嘎都觉得自己年轻，缺乏经验，于是就虚心请教。公寓有个老管理员干了很多年公寓管理工作，有经验，为人热情，还有一副不错的歌喉，很能活跃公寓里的气氛。她们向她请教。她退休后，她们还互相加了微信，有时间就和她聊一会儿，请教一些公寓管理上的事，果然受益匪浅。

将心比心，以心换心，有的乘务员到公寓，会用饭盒从格尔木买来酿皮给这些女孩子们吃。一进公寓门，就喊，看，我给你们带好吃的来了。酿皮调上辣子、芥末、韭末、醋，女孩子们都爱吃，在这附近，是买不到的。

冬天又来临了，被称作那曲措的小湖冻结了，水鸟也都飞走了，一派萧索气象。而那个小温泉的四周也结了一圈白白的冰，不能洗澡了，天气太冷。段领导也关心这里的环境改变，决定投资建玻璃大棚，种花种树，让这里的冬天也能看到绿色，看见鲜花。可是第一次试种，树和花都蔫了，是土壤问题，因为这里冻土层的土壤只可以长草，不能长树和花。这怎么办呢？只有“换血”，挖来别的地方的土置换，到拉萨去运土吧！领导们都支持，派了卡车，一车一车往这里运。珍贵的绿色，终于在冬天出现在玻璃棚里，先是树苗活了，接着是枸杞冒芽了，再接着，虎皮草、双色梅、无花果都到这里落户了。在寒风呼啸，搅天飞雪中，那曲草原空荡荡的，但是坐在这玻璃大棚里，望着反季节的这片绿色，呼吸着这含着负氧离子的空气，心情会好很多。特别是午后，高原紫外光很强地照射进来，整个玻璃大棚里暖洋洋的，十分适意。乘务员们都到这里来看书、上网、下棋。还有的喜欢在这里午睡，躺在摇摇椅上，那一大片绿色就会慢慢覆盖他们的梦境……

多吉玉珍并不满足，她给拉萨的朋友发去信息，让她们帮忙找一些格桑花的种籽。她要种在玻璃大棚里，让格桑花也能在冬天开放。

其实，她和她的伙伴们本身就是格桑花。

(本文图片由被采访者提供)

作者：冯文超 稿件来源：青海日报 声明：以上内容版权为《青海日报》所属媒体平台所有，未经许可禁止转载，违者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