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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部论语赵普是一代贤相吗:三朝北盟会编 卷一

半部论语赵普是一代贤相吗:三朝北盟会编 卷一原因有很多种,比如围城中人的文集大多不存,即便偶有传世的,如孙觌之辈,由于时人对其人品的臧否,由此对其文章的叙事意图和真实性抱有怀疑,以致于今天也未有点校本问世。距今900余年的“靖康之变”是中国历史的一大转折点,也是最让人唏嘘的历史事件,但是,南宋以来,乃至于今人对“靖康之变”的研究仍然差强人意。参校(均为个人收藏):上海古籍出版社2019年5月第一版中国台湾文海出版社中国台北 大化书局

《三朝北盟会编》

南宋·徐梦莘 编撰

王正伦 标点

底本:清四库全书本

参校(均为个人收藏):上海古籍出版社2019年5月第一版

中国台湾文海出版社

中国台北 大化书局

距今900余年的“靖康之变”是中国历史的一大转折点,也是最让人唏嘘的历史事件,但是,南宋以来,乃至于今人对“靖康之变”的研究仍然差强人意。

原因有很多种,比如围城中人的文集大多不存,即便偶有传世的,如孙觌之辈,由于时人对其人品的臧否,由此对其文章的叙事意图和真实性抱有怀疑,以致于今天也未有点校本问世。

《三朝北盟会编》是记载北宋晚期宣、靖之间,自“燕云之役”至“靖康之变”之间史实的一部编年体史书,保留了诸多当时的官方文书,以及事变前后的有关记述,是研究北宋亡国的第一手史料。

该书打破了古往以来的一些认识误区,两宋之际的宋人,为尊者讳,大都归咎于蔡京、王黼、童贯弄权,但从史料来看,今人眼中的艺术家皇帝宋徽宗的独断、专制远超世人想象,即便是王黼、童贯等人,也不过是照本宣科,奉行旨意而已,以致于赵良嗣等人在与金人周旋的外交活动中,毫无自主,处处被动。

正是因为徽宗的专制,导致宋人在“燕云之役”以及其后与金人的交涉、应对中频频失却先机,更遑论主动出击。

《三朝北盟会编》在研究两宋之际的历史巨变时的史料价值,是独一无二,难以取代的,但是,截止目前,中国大陆、中国台湾、中国香港三地均未有标点本问世,实为憾事,由此可见,今人对于“靖康之变”的研究是何等地缺乏。

鄙人始终聚焦于这一时期的历史,为此,不惜穷就自庆历新政以来北宋政治制度和文化的演变,并陆续撰文《状元郎何㮚何以成为“靖康罪首”?》、《欧阳修“帷薄不修案”始末考》等,并不惮于暴露自己的肤浅,决意标点《三朝北盟会编》全书,并拟在本号连载,欢迎关注,另有对此有兴趣的朋友,欢迎关注一起围读、交流。

(卷一)中,为“燕云之役”的起因,也可视为“靖康之变”的导火索和伏笔,其中,徐梦莘摘录北宋初年宰相赵普的一篇奏疏,对于赵普,一直有一个传闻,“半部论语治天下”,但这可能是一个最大的误解,赵普文吏出身,这在其政敌卢多逊等进士出身的官员群体崛起之后,备受诟病,而这一传闻,或因其而起,志在中伤赵普“不学无术”,但其实不然,仅从奏疏来看,赵普显然熟读史书,虽不足以和后世,如欧阳修以来的文学、学术、政事兼修相比,但也绝非“半部论语”可以一言以蔽之。

当然,这一奏疏,也可能由门人代写,但无论如何,都堪称文章典范,说理透辟,而且,情真意切。

最后,满清以女真人后裔自居,因此,清修四库全书时,多有篡改,括号即为清人篡改之处。

半部论语赵普是一代贤相吗:三朝北盟会编 卷一(1)

卷一·政宣上帙一。

(起政和七年七月四日庚寅,尽政和八年四月二十七日己卯。)

  政和七年秋七月四日庚寅,登州守臣王师中奏,有辽人蓟州汉儿高药师、僧郎荣等以舟浮海至文登县。诏师中募人同往探问以闻。

先是,政和元年,朝廷差童贯副郑允中奉使,辽人有马植者潜见童贯於路。植,燕京霍阴人,涉猎书传,有曰才能、文辞长於智数,见契丹为女真侵暴(改作伐),边害益深,盗贼蜂起,知契丹必亡,阴谋归汉,说贯以边事。

是时,童贯奉密旨使觇其国,於是约其来归。植数上书奏,上喜,赐姓李,名良嗣。蔡京、童贯力主之,以图取燕。时薛嗣昌、和诜、侯益揣知朝廷有意幽蓟,并迎合附会,倡为北事。和诜知雄州,以厚赂结纳朔方豪隽,士多归之,以收燕山图来上。又中山守张杲、高阳关安抚吴玠亦献议燕云可取。河东经略薛嗣昌得河朔谍人之辞,往往润色,以希禁密意,每陛对,论及北事,辄请兴师。嗣昌又委代州安抚王机探伺辽人之隙,陈攻取之策。时武、应等州屡来投附,机悉接纳。又有王师中全家来忻、代,上诏令师中知登州,以伺其事,然未有以发,会是年登州奏有辽人船二只,为风漂,达我驼矶岛,乃高药师、曹孝才及僧郎荣率其亲属老幼二百人,因避乱欲之高丽,为风漂至州,具言辽人以渤海变乱,因为女真侵暴(改作伐),女真军马与辽人争战累年,争夺地土,已过辽河之西,今海岸以北,自苏、复至兴、沈、同、咸州,悉属女真矣。登州守王师中具以奏闻,上命中使押诣蔡京第,令与童贯佥议。京、贯因同具奏,国初时,女真常奉贡(此二字改作遣使来),而太宗皇帝屡市马女真(改作其地),其後始绝,今不若降诏,遵故事,以市马为名,令人访其事体虚实如何,上可之,诏登州守臣王师中募人同高药师赍市马诏泛海以往探问。其後通好女真,议举兵相应,夹攻灭辽,国家祸变自是而始。

  蔡绦《北征纪实》曰:政和元年,童贯副郑允中奉使北虏(改作庭)。时虏酋(改作辽主)天祚欲与童贯一相见,因使贯觇其国,北讨之意已形於此,而中外未知也。然其时虏酋(改作天祚)方肆纵欲,见贯者,但希中国玉帛奇玩而已,而中国浸侈,亦自是而始,故贯所赍奇腆,至运二浙休漆之具,火阁、书柜、床椅之属,悉往以遗之,相夸尚而巳。贯回,其所得珍玩亦甚厚,允中以尚书为奉使,而贯以节度使为之副,皆非故事也。至二年,有燕人马植来归,上遣承受童师敏赍御笔,但书马植二字,传旨询问可纳否,然马植者,已自藏於童贯家矣。植後赐姓李,名之曰:良嗣。俄又赐姓赵,累迁至修撰,虏(改作辽)人以为言,中国但谓无有,然虏(改作辽主)时已昬乱,虽来索亦不急也。故良嗣得以安,良嗣又时时论辽人事,宜以动朝廷,且谓天祚者乃是弑其祖老国主而自立,言多摆阖,童贯遂繇登州海道使之,以使女真,天下之衅,自此始焉。

  封有功《编年》曰:政和五年,岁次乙未,春三月,辛未朔。二日壬申,大辽李良嗣密遣人来雄州,投蜡弹,云:天庆五年三月四日,辽国光禄卿李良嗣谨对天日,斋沐裁书,拜上安抚太师足下,良嗣族本汉人,素居燕京霍阴,自远祖已来,悉登仕路,虽披裘食禄(改作食禄北朝),不绝如线,然未尝少忘尧风,欲褫左衽(改作投中国),而莫遂其志,比者,国君嗣位以来,排斥忠良,引用群小,女真侵陵,官兵奔北,盗贼蜂起,攻陷州县,边报日闻,民罹涂炭,宗社倾危,指日可待。迩又天祚下诏亲征女真(删此二字),军民闻之,无不惶骇,揣其军情无有斗志,良嗣虽愚赣无知,度其事势,辽国必亡,良嗣日夜筹思,偷生无地,因省《易•系》有云:见几而作,不俟终日。《语》不云乎:危邦不入,乱邦不居。良嗣久服先王之教,敢佩斯言,欲举家贪生南归圣域,得复汉家衣裳(删得复至此六字),以酬素志,伏望察良嗣忱诚不妄,悯恤辙鱼,代奏朝廷,速俾向化,傥蒙睿旨,允其愚恳,预叱会期,俯伏前去,不胜万幸。和诜具其事闻奏,上令太师蔡京、太尉童贯共议可否。

十日,庚辰。京与贯奏云:自古招徕,国之盛德,又况辽国用兵,军民不附,良嗣归明,故当收留,乞敕和诜密谕会期,後诜令良嗣会,期以四月一日夜入境。

夏四月,庚子朔。良嗣等夜分越界河。初九日戊申,良嗣入雄州,庭参上谒诜,诜使人掖上厅,各具礼赆。是日,诜奏。朝廷有旨,令良嗣赴阙。十八日,丁巳,良嗣见於延庆殿,上亲临轩慰劳,礼优异。上问所来之因,即奏曰:臣国主天祚皇帝耽酒嗜音,禽色俱荒,斥逐忠良,任用群小,远近生灵,悉被苛政,比年以来,有女真阿骨打(改作阿固达)者,知天祚失德,用兵累年,攻陷州县,加之溃卒,寻为内患,万民罹苦,辽国必亡,愿陛下念旧民遭涂炭之苦,复中国往昔之疆,代天谴责,以顺伐逆,王师一出,必壶浆来迎,愿陛下速行薄伐,脱或後时,恐为女真得志,盖先动则制人,後动则制於人。上嘉纳之,遂赐姓赵,授朝请大夫、秘阁待诏。

又曰:朝廷既有意於燕云,而蔡京为国兴利,以备兵兴支用,仍行香、茶、盐、矾等法,令州县立递年租额,以最、殿考其赏罚,守令奉行,罔敢少怠。又有和籴、均籴、对籴、衔籴,以备军食(旧校云:一本无衔籴二字),累年於兹,民力遂疲,所在商人卖法,重获厚利,朝廷籴本、元降州县输纳者,实未尝得,悉为官吏所有,天下多故,京启之也。

八月三日,戊午。登州守王师中既被诏,乃选择将吏,得七人,各借进武校尉,差平海军指挥兵船同高药师等行。

二十二日,丁丑。高药师等下船往女真。

药师等既至彼境,北岸相望,女真巡海人兵多,不敢近,船几为逻者所害,遂复回。

  政和八年,正月三日,丙戌。高药师等回至真州。

高药师至青州,还奏谓,虽已到彼苏州界,望见岸上女真兵甲多,不敢近而回。守臣崔直躬奏其事,於是上为赫怒,专下宣抚司,委童贯措置,应元募借官过海人并将校一行,并编配远恶,委王师中选有智勇能吏,再与药师过海,体问事宜,通女真军前,讲买马旧好。降御笔,通好女真事,监司、帅臣并不许干预,如违,并以违御笔论。

  四月二十七日,己卯。遣武义大夫马政及平海军卒呼延庆,同高药师等过海至女真军前议事。

童贯与王师中选马政可委,呼延庆善外国语。又办船,同将校七人、兵级八十人,同高药师去女真军前。

  太宰郑居中奏乞守盟誓罢遣女真人使。

时太宰郑居中奏乞罢使女真之人。又於朝堂责蔡京曰:朝廷欲遣使入女真军前议事,夹攻大辽,出自李良嗣欲快己意,公为首台,国之元老,不守两国盟约,辄造事端,诚非庙算。且在昔章圣皇帝与大辽昭圣立誓,至今几二百年,兵不识刃,农不加役,虽汉唐和戎未有我宋之策也,公何以遂兴此举?且兵者不祥之器,势不获已,即可暂用,昔景德中辽人举国来寇(改作侵),真宗用宰相寇准之策亲征,後遣使议和,自此守约不复盗(改作入)边者三十九年,及庆历中,契丹聚兵境上,以求关南地为名,仁宗用富弼报聘、增币。观真宗、仁宗意,不欲动兵,恐害生灵,坚守誓约,至今一百十四年,四方无虞。今若导主上弃约复燕,恐天怒夷(改作民)怨,切再熟虑,无遗後悔,事系宗庙,岂可轻议?又况用兵之道,胜负不常,苟或必胜,则府库乏於犒赏,编户困於供役,蠹国害民,莫过此也。脱或不胜,则患害不测。

京曰:上厌岁币二十万匹两,故有此意。居中曰:岁币五十万匹两,比之汉世,和单于,岁尚给一亿九十万,西域七年四百八十万,则今与之岁币未为失策。又后汉永平初、中,诸羌反十四年,当时用兵,用财二百四十亿,永和后,复经七年,用八十万亿。且前古之王,岂忍以中国之富,填於卢山之壑,委於狼望之北哉!盖圣人重惜生民之本也,载在史策,非妄言也。京曰:上意巳决,岂可沮乎!居中曰:使百万生民肝脑涂地,公实使之,未知公异日如何也,遂作色而起。


  知枢密院事邓洵武(旧校云:洵武,字子常,绾之子。见《清波别志》)上书,乞守誓、罢兵、保境、息民。

  邓洵武《家传》曰:时上意颇动,欲兴师。蔡京谋起燕兵,洵武屡折之,而蔡京密启於上,不令洵武预议。洵武乃约童贯到枢密院,具以利害晓之,贯反说洵武曰:“枢密在上前。且承当,取商量也。商量得,十来年里不要相拗官家,上方有意相公,如此说话,恐为他人所夺。”语已而笑,洵武知京、贯之意,遂请间见,力陈宗社大计,请以上意令京条对。

又上奏曰:雍熙中,常有此举,是时,曹彬出河北,潘美出河东,赵普在南阳闻之上疏切谏,彬、美卒无功而还。因出赵韩王疏本与曹、潘传进读曰:陛下审视今日谋议之臣,孰如赵普?将帅之良,孰如彬、美?甲兵精练,孰如国初?以太宗之神武,赵普之谋略,彬、美之为将,百战百胜,征伐四克,而独於燕云乃至挫衄,况在今日,何可轻议?且百年盟誓,一朝弃之,何以令吾民、告敌国乎!诚恐兵革一动,中国昆虫草木皆不得而休息矣。上大悟,翼日语京曰:“北事难做则休,祖宗盟誓违之不祥。”京色变,其议遂寝。

契丹既衰,宰相王黼复为兼弱攻昧之言,以动上心,洵武复从容为上言曰:自西方用兵,禁旅减耗,近差郊祀,立仗人不能足数,使天下常如今日,治安固无可言,设有风尘之警,可为寒心!上为之动容,因劝上宜保境息民,谨备自治,无启边衅,王黼言当兼弱攻昧,臣独谓不若推亡固存也。方今非独兵势如此,而又财用匮乏,民力凋弊,人皆知之,无敢言者,臣今取诸路廉访使者所奏去年兵食实数,作旁通册,愿陛下置之御座,时赐御览,则天下虚实可知。且与强女真为邻,孰若与弱契丹乎!议复止。

  枢密之孙邓椿《跋》曰:右先枢密谏伐燕云事,勾龙中丞如渊虽书之,恐未信於后世,又尝求汪公应辰跋其尾。汪公曰:此段已编入徽考删定实录中矣。冯少卿方手录於家,后求其真迹,藏於九袭,以示子孙,先枢密掌兵西府,不顺宰相,深引太宗、赵普、曹彬、潘美以为龟鉴,有死不从,既公殁,黼始遂前议云。某即公,黼即王黼,前议即兼弱攻昧之说,轻谈之误,以致败国事,涂炭生灵,殆今腥膻河洛者,几五十许年(删殆今至此十二字),则兼弱攻昧之说胜也。悲夫。

  朱胜非《秀水间居录》曰:政和末,知雄州和诜奏,契丹益伐燕云之兵,燕民日离叛,有董庞儿者(旧校云:庞归本俱作龙),率众为剧寇,契丹不能制。蔡京时领三省事,侥幸一切之功,遂招庞儿,许以燕地王之,庞儿上表,自号扶宋破虏大将军(删破虏二字),董才後归朝,赐姓名赵诩者是也。乞遣兵为援,期取中国故地,京大喜,乃更戍朔方、陕右之兵,命江外州军制袍带,欲以冠带新民。邓洵武子常知枢密院,为京言,南北通好久矣,今信一叛虏(改作贼)之言,而欲败百年之盟,不可。京不听,是时,童贯以太师、枢密院总边事,洵武又为贯言,西、北虏(改作敌)势强弱不同,度我之力,能制彼乎?恐兵连祸结,卒无已时,贯亦不听。洵武乃疏伐燕利害二十七条,名曰:北伐问目,皆有注。其一云:出师之名,注云:恃此盟誓,百年不见兵革,绝之必有名,以令吾民,以告敌国,馀类此。又录赵普谏太宗北征疏同奏,上皇颇嘉纳,北议为之缓,至宣和初,竟出师矣。

董才者,易州辽水人,少贫贱,沈雄果敢,号董庞儿,募乡兵战女真,败绩,主将欲斩之,才由是亡命山谷,遂为盗,剽掠州县,众至千人。契丹患其蹂践,才逾飞狐、灵邱,入云、应、武、朔,斩牛栏监军,函其首来献。政和七年,知岢岚军解潜招降之,并其党以闻,其表有云:受之,则全君臣之大义;不受,则生胡(改作秦)越之异心。上召见,董才陈契丹可取之状甚切,赐姓赵,名诩。

  赵普《谏伐燕疏》(旧校云:按《宋文鉴》所载此疏题曰:《雍熙三年请班师》,意同语异,殊不可解。又云:李焘《长编》所载此疏亦与此不同)并劄子附於此疏曰:

武胜军节度使、臣赵普

右臣自二月中伏睹,忽降使臣,差般粮草,及详敕命,知取幽州,既奉指挥,寻行科配,非时举动,莫测因由,迩後虽听捷音,未闻成事,稍稽克复,俄及炎蒸,飞刍輓粟以犹繁,擐甲持戈而未已。民疲师老,将恐有之,臣自此月以来,转增疑虑,潜思陛下万几在念,百姓为心,圣略神功,举无遗算,至於平收浙右,力取河东,成後代之英奇,雪前朝之愤气,四海咸归於掌握,十年时致於雍熙。

唯彼番戎,岂为敌对?迁徙高举,自古难得制之,前代圣帝明王无不置於化外,任其随逐水草,皆以禽兽畜之。此际,官家(删番戎至此四十四字改作契丹二字)何须挂意,必是有人持同谄佞,诳惑聪明,因举不急之兵,稍涉无名之议,非论曲直,且觉淹延,将成六月之征,颇有千金之费,以兹忖度,深抱忧虞。

窃念臣虽寡智谋,粗亲坟典,千古兴亡之理,得自简编,百王善恶之徵,闻於经史,其间祸淫福善,莫不如影随形,焕若丹青,明如日月,尝为大训,历代宝之。臣读《史记》,见汉武时主父偃、徐乐、严安辈所上书,及唐元宗时宰相姚元崇直奏十事,可以坐销患害,立致升平,惟虑至尊未能留意,医时救弊无出於斯。又闻前事为後事之师,古人是今人之则,据其年代虽则不同,量彼是非必然无异,辄思抄录,专具进呈,伏望圣慈特垂披览,谨列逐件如後云云。

伏念臣谬以庸材,叨居显位,幸逢千年之运,深承二圣之知,从白屋而上丹霄,非由智略;出卑僚而登极位,只是遭逢。恩施何啻於车舆;报效不如於犬马。粗怀性识,常积惊惶,所恨者齿发衰残,精神减耗,既不能献谋阙下,又不能效命军前,惟有微诚书章上奏。

今者伏见朝廷大兴禁旅,远伐征戎(改作辄事远征),驱百万户之生灵,咸当辇运,致数十州之地土,半失耕桑,则何异为鼷鼠而发机,将明珠而弹雀,所得者少,所失者多。且於得少之中,犹难入手,更向失多之外,别有关心。前未见於便宜,可垂意於详酌。臣又闻圣人不凝滞於物,见可而进,知难而退,理贵变通,情无拘执,故前圣谓事苦则虑易,兵久则变生,臣之愚诚深惧於此。秦始皇之拒谏,终累子孙,汉武帝之回心,转延宗社,如忽迟晚,恐失机宜。而况旬朔之间,便为七月。窃虑内地先困,边廷早凉,北狄(改作地)则弓劲马肥,转难擒制;中国则民疲师老,应误指呼。

臣今独兴阻众之言,深负违天之过,辄陈狂瞽,抑有其由。窃以暮景残光能馀几日,酬恩报义正在今时。恐劳宵旰之忧,甯避僭逾之罪,虑希圣听,早议抽军,聊为七纵之谋,别有万全之策。伏望皇帝陛下安和寝膳,惠养疲羸,长令外户不扃,永使边烽罢警,自然殊方慕化,率土归仁,暨四夷以来王,料契丹而安往,又何必劳民动众,卖犊买刀?有道之事易行,无为之功最大。如斯吊伐,是谓万全。

臣又窃料陛下非次兴兵,恐因偏听,其奈人多献佞事,欠防微,大凡小人辈各务身谋,谁思国计?或承宣问,皆不直言,尽解欺君,常忧败事。得之,则奸邪获利;失之,则社稷怀忧。昨者直取幽州,未审孰为谋者,必无成算,俱是诳言。其於虚实之间,此际总应彰露,臣既不知头主,无以指摘姓名。伏望官家寻其尤者,特正奸人之罪,免伤圣主之明。所贵诈伪悛心,忠臣尽力,共畏三千之法,同坚八百之基。臣於此时欲吐肺肝,先寒毛发,惊疑犹豫,数日沈思。又念往哲临终尚能尸谏,微臣未死,争忍面谀?明知逆耳之言,不是全身之计,但缘恩同卵翼,命直鸿毛,将酬国士之知,岂比众人之报?投荒弃市,甘当此日之诛;窃禄偷安,不造来生之业。惟祈圣明,特赐察量,更有细微别具劄子。冒犯冕旒,臣无任倾心沥胆,忧国忘家,涕泗旁惶,激切屏营之至。

劄子曰:臣滥守藩方,聊知稼穑,窃见当州管界,满前多是荒凉,户小民贫,程遥路僻。量其境土,五县中四县居山;验彼人家,三分内二分是客。昨来差配,甚觉艰辛。伏缘自此直至莫州,往来四千馀里,或是无丁有税,须至雇人般粮,每斗雇召之赀,贱者不下五百,元配二万石数,约破十万贯钱。且如本户自行费用无多,所校乃是二万家之贫户,出此十万贯之见钱,所以典业卖牛,十闻六七,其间兼有鬻男女者,亦有弃性命者,仍加善诱,偶副严期。自从起发去来,已及八十馀日,近知内有人户累累私劫乡村,皆云:装起军粮,未有送纳去处,原无口食,在取盘缠,虽不辨其虚真,又难行於审覆。访闻街坊窃议,前後说得多般,称被契丹围却军营,兼被劫却粮草,及令寻看,皆却隐藏。盖缘臣无以知军前事,宜袛听得外面消息,况九重密事不应泄於朝廷,奈百姓流言已相传於道路,详其住滞,必有艰难。伏乞圣慈早令停罢,更或迟久,转费粮储,潜思今日人情,不可再行差配,如或再有徭役,决定广有逃移,假令收下幽州,边境转广,干戈未息,忽然生事,未见理长,必因有僭滥之徒,奸邪之党,但说契丹时逢幼主,地有灾星,以此为词,曲中圣旨,不审戎(改作人)情上下,幽州俱此生涯土宿,照临阙外(旧校云:阙字疑域),未可以征讨,若彼能同众意,纵恶主,以难轻不顺群情,无灾星而亦败,诚宜守道,事贵无私,如乐祸以求功,窃虑得之而不武,此盖两省少昌言之士,灵台无绝艺之人,而况补缺、拾遗合专思於规谏,天文历算须预定於吉凶,成兹误失之尤,各负疏虞之罪,若无愆责,何戒後来?

  邵伯温曰:崇甯中居洛,因过仁王僧舍,得叶子册故书一篇,乃赵中令谏太宗皇帝伐燕疏并劄子。其疏与国史所载大略相似,有不同者,劄子则惟见於此。太宗晚喜佛,中令因其所喜以谏云。伯温窃闻太祖一日以幽燕地图示中令,问所以取幽燕之策,中令曰:图必出曹翰。太祖曰:然。又曰:翰可取否?中令曰:翰可取,孰可守?太祖曰:以翰守之。中令曰:翰死,孰可代?太祖不语,久之,曰:卿可谓远虑矣。太祖自此绝口不言伐燕,至太宗因平河东,乘胜欲捣燕蓟,时中令镇邓州,故有是奏,太宗下诏褒其言。呜呼!中令从祖宗定太平,尚以取幽燕为难,近时小人窃大臣之位者,乃建议结女真,灭大辽,取幽蓟,卒致天下之乱,悲夫!

  赐进士出身、头品顶戴、四川等处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清苑许涵度校刊。

  ※卷一校勘记。

  自苏复至兴沈同咸等州(脱等字)上安抚太师足下(太误作大)自远祖已来(已应作以)良嗣归明(明一作朝)上亲临轩慰劳礼优异(一作慰劳礼毕)呼延庆善外国语。又辨博(辨博误作办船)公何以遽兴此举(遽误作遂)至今一百七十四年(脱七字)上厌岁币五十万匹两(五误作二)。又後汉永平初中(平字衍)。且前古帝王(帝误作之)遂请间日(日误作见)公既殁(误作既公殁)迨今腥膻河洛者(迨误作殆),必是有人附同谄佞(附误作扶)恩施何啻於车舆(车舆一作辙鱼)可垂意於详酌(垂意一作重失)满前多是荒凉(满一作城)原无口食再取盘缠(再误作在)上下幽州俱此生涯(俱此一作惧其)而况补缺拾遗(缺应作阙)得叶子册故书一编(编误作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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