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外卖小哥一个月能赚多少(上海的外卖小哥)
上海外卖小哥一个月能赚多少(上海的外卖小哥)到了街上,路面空荡,姚武革发现饭店全关着,他找了三个多小时,才在一家小卖部里买到了一盒泡面,吃完他又买了一整箱,开始了他的漂泊之旅。之后,他连着两天早起抢菜,均以失败告终。4月1日,他所在的平台响应“释放运力”的号召,帮助骑手与居委会协商办理通行证。他已经做好了不回家的准备——他和同事均被居委会工作人员告知:如果要出去跑单,疫情没结束前就不能回来。这一天是4月6日。姚武革住在浦西,4月1日小区开始封控,原以为4月5日能够解封,他没有准备物资,吃的是以前每晚带回家的零食——面包、方便面、辣条、香肠。到了4月4日,姚武革家里的东西全吃完了。那天早上,他曾尝试在网上抢菜,平台六点开抢,他五点半起来盯着手机,狂点屏幕,没有抢到。期间,小区发过一次物资,他没有收到,怀疑自己因为住在地下室被遗忘了。到了中午,他打电话向居委会求助,对方把多出来的一盒饭送到他的家门口,告诉他,接下来得自己想办法。
近日,一则上海骑手睡在桥洞的视频引发关注。
这一现象背后,是疫情防控的要求与物资保供需求间的待解矛盾。此前,不少骑手因为封控原因无法上岗,导致末端配送不畅。在外面的骑手吃住也成了难题。
目前,上海正在加紧推动外卖电商平台骑手复工,并推动电商平台增加外援力量。据媒体报道,京东方面称,增援人员多数抵达上海,但一些酒店因为防疫规定,只进不出,或者出了不能再进,或将影响配送效率。
此时,奔走在城市各个角落的骑手是少数流动着的人,在流动与隔离间,他们是怎样的处境?
两天没吃上饭,骑手姚武革饿得两腿发软。为了吃上饭,他打包了雨衣和弹簧秤,决定出小区跑单。
这一天是4月6日。姚武革住在浦西,4月1日小区开始封控,原以为4月5日能够解封,他没有准备物资,吃的是以前每晚带回家的零食——面包、方便面、辣条、香肠。
到了4月4日,姚武革家里的东西全吃完了。那天早上,他曾尝试在网上抢菜,平台六点开抢,他五点半起来盯着手机,狂点屏幕,没有抢到。
期间,小区发过一次物资,他没有收到,怀疑自己因为住在地下室被遗忘了。到了中午,他打电话向居委会求助,对方把多出来的一盒饭送到他的家门口,告诉他,接下来得自己想办法。
之后,他连着两天早起抢菜,均以失败告终。4月1日,他所在的平台响应“释放运力”的号召,帮助骑手与居委会协商办理通行证。他已经做好了不回家的准备——他和同事均被居委会工作人员告知:如果要出去跑单,疫情没结束前就不能回来。
到了街上,路面空荡,姚武革发现饭店全关着,他找了三个多小时,才在一家小卖部里买到了一盒泡面,吃完他又买了一整箱,开始了他的漂泊之旅。
4月16日,上海市商务委副主任刘敏表示,外卖骑手等保供人员流动性很大,属于高风险岗位人群,要加强对他们的健康检测,同时也要为他们提供更便利的检测服务。
上海市防控办明确对保供人员的检测要求为,“2 2”核酸检测及抗原检测,即两日内第一日开展2次抗原检测,第二日开展一次抗原检测和一次核酸检测,对带疫送单的追究法律责任。
多位骑手称,沿街都设有卡口,交警会检查两个证件:48小时核酸阴性证明和通行证。除此之外,外卖平台也要求骑手上传48小时核酸阴性证明。“没有48小时核酸(阴性证明),平台都上不了线,跑不了单。”
姚武革说,他每隔两天会跑医院做一次核酸。“自费做的,之前是40元一次,从14号开始减价了,28元一次。”
而四轮车手钟海南称,他们每天测一次抗原,一次核酸。下班回来后路过医院自己去做,“那时候都凌晨了,没什么人排队。”
钟海南今年26岁,他每天十点开始工作,经常凌晨一两点才能结束。最近,他发现道路管控越来越严了,“以前查核酸证明,看一眼是48小时就可以了,通行证看一下真假,以及是否在有效期内。前段时间因为有很多冒名顶替的通行证,执法仪要录像,要拍人脸、通行证、核酸阴性证明、车牌号。”
这种情况下,车手用在检查口的时间也在变多。钟海南说,不堵的卡口3到5分钟就能过去;车辆多的检查口,堵半个小时都有可能。
疫情期间还会遇到一些意外的麻烦。有一次,钟海南的车抛锚了,一车的奶粉和尿不湿等着送出去,他着急的不行,步行了四五公里,也没有找到一家营业的修车店。所幸返回的时候遇到一位志愿者,车里有电瓶,搭线帮他充上了电。其实不单是修车店,公共厕所也都是关着的,这时候在路上跑的车手、骑手很难找到地方方便。
众多订单中,送食物的需求仍然是最多的。在姚武革的订单里,蔬菜、泡面和牛奶是最常见的食物,多是孩子给父母送吃的,“千叮咛万嘱咐,两个老人什么的,说你一定要送到手上。”
但因为小区封控,骑手们往往只能把物品交给门口的志愿者,由志愿者消杀后转交给顾客。
奶粉的需求量也很大。3月29日,钟海南加入了“宝宝爱心专车”项目,当时因为奶粉门店还没有营业,直到4月2日平台才联系到奶粉店开始配货。
钟海南记得,刚开始送货的时候,他在平台求助的货品单上,看到过一行小字:这几天孩子断奶了,非常急,感谢及时配送。
“宝宝们在等着我”,钟海南舍不得休息,他一天最多的时候需要跑20单,订单距离都很远,最远的一单有60多公里,用时三个多小时。
钟海南在取货地准备给物资分车。 本文图均为 受访者 供图
让钟海南印象深刻的是一个两罐奶粉的订单。那晚十一点,他到达宝妈小区门口后,打通了电话,对方让他再等一会,结果一等就是半个小时,正当他变得焦急的时候,宝妈骑着电瓶车很慢地过来了。
等到宝妈下车的一刻,她脚下的矿泉水跟着掉地上了。隔着护栏,宝妈向他道谢,并把面包、压缩饼干和两瓶矿泉水递给他。钟海南意外又感动,起初他不肯收,对方放在地上便离开了。
相比住处没有着落的骑手,钟海南还算幸运。短暂地在车里和家里住了几天后,他被公司安排住进了酒店。
除了正常的送货单之外,平日数量很少的“帮买单”数量变多,运费也变高了。
“他(顾客)加(价)到上面,我们看到了才会去抢。要是不加价,他搞个十几块就没人理他那个单子。”姚武革不喜欢接帮买单,“太费劲、太耗时间。”
他解释,帮买单考验骑手对于附近商店的熟悉程度,要找到买货的地方。其次,找到了之后,还要向老板询价,再报价给客户,对方同意后,骑手需要先垫钱买下,之后拿到小票上传平台,才能收到付款。
现在,路上的店门多关闭,姚武革只有跑到了菜店、超市门口,才会接附近的单子。
和姚武革不同,张扬扬接到的单子几乎都是“帮买单”,最贵的一单跑腿费接近两百元。
他还遇到过一个顾客,似乎特别缺物资,在单子上备注:帮忙买东西,开什么店买什么东西,我不挑。最后,他帮对方在全家超市买了一些面包、泡面、火腿肠,收到了50元跑腿费。
张扬扬将货物送到小区门口,工作人员在对货物消毒。
在平台上,张扬扬看过最贵的单子运费加到了600块,对方的诉求是帮买呼吸机,“可能一直没人接,人家又特别需要,价格就一直加上去了。”张扬扬想。
“排队久”是帮买单难送的另一个原因。张扬扬说,一些大型商超不允许骑手进店,只能在外面排队购买。不过,他发现最近平台变得灵活,单子超时也不会处罚。
4月12日,上海疫情防控工作新闻发布会上,市商务委副主任刘敏回应“物资配送不畅”问题称,正加紧推动外卖等电商平台骑手复工,不断加大运力,包括推动电商平台增加外援力量。
而多家生鲜电商平台及快递物流公司也陆续在组织符合条件的本地和外地人员上岗。
姚武革说,最近出来的骑手越来越多了,但是骑手们的吃住却成了难题。4月13日夜里,上海下起了暴雨,住在桥洞底下的外卖骑手们很早就察觉到了。
那是在西藏北路上的一个桥洞,骑手们几米一个,睡在人行道上。姚武革没有帐篷,打的地铺,被冻醒后,坐起来抽了两根烟继续睡。等天亮了,雨还在下,他出门跑单了,“不跑的话,吃啥喝啥,我要挣钱。”
姚武革和其他骑手一样,睡在桥洞下。
因为没带雨靴,他的鞋湿透了,“特别冷”。那一晚,为了好好洗个澡,他住到了宾馆,房费350元一晚。最近,他每天挣七百元左右,比平时多了三百,考虑到收支,他没舍得再住,回到了街头。
白天在路上送单,姚武革会留意晚上睡觉的地方。为了寻找避风的住处,他“隔两天换个地方”。有一晚12点了,他遇到一位骑手,对方领他去一个地方睡觉,结果到了一看,那是一个租换电瓶房间,五平米的地面上,睡满了骑手。最后没办法,他住到了马路边。因为太累,他很快入睡。
姚武革睡过的马路边。
4月16日晚上8点32分,采访电话接通的时候,姚武革刚找到新的落脚点。在他发来的一段视频里可以看到,地铁的通道里,他的被子已经铺好,角落里摆放着他的外卖包。
封控在外面时,他两手空空。后来在杂货店买了这床薄被褥,褥子35块,被子55块。半个月来,他“哪里都睡过”,只要不太冷的地方。
过了一会,陆续来了两个骑手,他招呼对方说,可以去边上的水果店拿一些木纸板铺在地上睡觉。
这时,新来的骑手开始吃便当,价格为15元一份,而姚武革正在吃32元一份的自热饭。他有些羡慕对方,询问哪里买的,准备之后也去买。
在外的骑手们吃的多是方便面和面包,姚武革出来跑了十天,只买到过三次热饭,“现在能给你拿一碗饭出来,那都是偷偷的。”姚武革说,至于哪里开店,这个秘密只有附近的外卖小哥知道。
出来的骑手也有中途放弃跑单的。4月2日,张扬扬眼见着疫情的形势越来越严峻,没有再出去跑单了。此前,从3月18开始,他离开了小区,一直在外跑单。
张扬扬在跑单途中拍下的空旷街道。
走在路上,张扬扬发现在这座大城市找不到烂尾楼,他住到了桥洞下,如今已经半个月。
对外援的骑手来说,落脚的地方也难找。4月11日,从杭州来到上海后,骑手李效明每天都在发愁晚上住哪里。
他的同事解释,酒店资源很紧缺,有一部分被政府征用;未被征用酒店,需要街道开具证明才能入住,并且有的酒店要求只进不出,出了不能再进。所以只有少数的酒店可以拿着保供证明入住,“非常紧俏”。
据第一财经报道,上海封控期间,物流人员入住酒店,需要企业提供核酸检测证明、公司的相关证明,向疾控中心、区政府等相关部门报备,获得许可后,才可以住宿。
李效明说,有时候晚上住在一家酒店,第二天下午,突然接到电话,说街道通知不能续住。那天,和他一批来支援的70个骑手都没住进酒店,公司筹集了100件睡袋,安顿他们睡在站点。
这两天,躺在桥洞底下,张扬扬感觉头顶桥面开过的车辆变多起来了,这是他判断疫情走向的一个方式,他意识到出行的人变多了。
桥的旁边有一条河,夜里,他会听到鱼跃出水面的声音,还有鸟叫声。
雨天,张扬扬放了箱子、盆子和桶在河边接水。
张扬扬到核酸检测点采样。
最近来了一些新“邻居”,多是骑手,也有货车司机。当张扬扬发现自己低烧、浑身酸痛后,提醒对方和自己保持距离。现在他测了核酸,着急等待结果。
和其他穿行在马路上的骑手一样,姚武革仍坚持配送,他会关注新闻上的新增病例数据,看到后心里会打鼓,“这啥时候能回家住呢?”
19号,姚武革在微信里告诉记者,“今天站里通知领睡袋了。”一个多星期前,张扬扬所在的平台开始为骑手提供住处,但他因为没有跑单无法入住。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张扬扬为化名。澎湃新闻记者彭玮对本文亦有贡献)
来源:澎湃新闻